春天时

序言


我正坐在驶向北方的列车上,由列车头牵引着呼隆呼隆一头扎进隧道里,世界一下子静了,窗户露着我的脸庞。朦胧的人像贴在我的余光,而我永远无法看见自己的侧脸。

难以自禁的回想起,启程前在小屋里翻找到的那薄厚度似仅人甲床下月牙的记录本。那一薄记录本却有压垮孙悟空的五指山的重度,接二连三的敲着我的心间。也是这一薄记录本,让我本就有臆想的脑子,轰的一下烧旺了。


于是写下这序,主要为做纪念及珍藏而用。所以丑话已说在前头,社会上的众多评论家总是需要名声噪起的作品来做文章,从而引发探讨。在他们评论下的作品大多是比不过以往作家的,也正如他们所说的掀不起丝毫波澜。然而我已坦明所含春天时是我的记录而用作珍藏,仅对于我一人,也就不要再批判我、审核我或者要求我了。我也深知这是自相矛盾,将这话放在序言是不是有点前凸后凹了?这不是自我打盾先躲乌龟壳吗?那又要怎么说才能足够明白呢?

这本记录我取名春天时。其开始初心是记录珍藏并无更改,然而题材要挑的更明白点,如果日后被出版上架,是万万不可放在文学类或散文类的,相辟蹊径而反,感觉春天时一定会更适合孩子们喜欢的青春恋爱类。

即使我快三十岁,要而立之年了,也依旧会被旧物所勾起心悸,颤颤巍巍地拿起旧人包含真意的情物哭的泪流横涕。


世间最善不过一人毫无遮掩的真心,它不对你设坎,也不对你提任何要求。


这本记录里会细细阐述我所诞生这样想法并根深蒂固的原因何在,我的岁月时光及人生被这样的人或事物所深刻影响的过程,哪怕将我的灵魂重塑,变成了我自己并不喜欢的模样。

这一切的作俑者我将他化名为CC,他亦是小屋里记录本的记录人。CC的文商说不上高,甚至可以讲是堪忧的状态。他用最平淡最简洁的文字记录了我与他联络,再到会面,再到后来的大部分时间中他自己的心路历程。


我十六岁那年在网络上与CC相识,这是一个很经典的开头,也是我最不想写出来的部分。CC的记录本里对于这一部分却写的最多。他写道:“他的昵称叫香肠派对,我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开口问他。”或者类似于:“我们聊天的频率比较少,因为他在线的点我经常会在做饭,没有时间回复他。”


CC住在一间小瓦房里,瓦房旁挨着一株树。树下有砌好的水泥凳和石板桌。石板桌经常被秋天落下的枯黄枯黄的叶子盖满,随后下场浇醒大地的雨,把枯黄的叶子蚀成破烂不堪的样子。CC偶尔会反着性子,把烂了的叶子一把扫到水泥凳上,然后站上去踩两下。

我二十三岁的时候有亲眼目睹他还有这样突如其来的恶劣,马丁靴踩在烂叶根上,糊上一团更深更稀的颜色。在这之前我都是在网络上透过他传过来的寥寥几语发挥想象。


我遇见CC的那段时间是光暗冗杂的,两者无法脱离彼此独立称王占据我的生活。偶尔分不清白天的界限在哪里,只是记得与CC交谈的时候我都是感到心情愉悦的。

那种愉悦与一口吃下甜品带来的满足感不同,无法用现有文字清楚阐述我的心境,我只记得在某日看见朋友圈里有人发的日本晚樱,我瞬间涌起的想与屏幕对面那人共享的心情无法单纯用手指抹灭,得到的回复却是我这里看不见花。

怎么会看不见花呢?什么地方看不见花?我满脑子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甚至上网去查询有没有地方是无论何种花都诞生不了的。

这个未解之谜在我穿过一千公里去往他地与他会面时得到解答,我的CC,在我还故作大人模样时,就已只拥有的不过是一座逝去父亲留下的老瓦房,里面有的只是坑洼白墙,和每日需定时清扫的灰尘。

房间里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透过窗户能看见秋去冬来落光树叶光秃溜的枝丫,却唯独没有一朵花。


你要说他可怜吗?那倒也谈不上,花像艺术品,是文学音乐类范畴额外诞生的供人类精神观赏的姣好物品。你要说他不可怜吗?那倒也彻彻底底无法剥去这一概念。从我小时到大,这种在我情绪低落或者疲惫不堪时会让人平静舒适的东西就一直存在了,而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

CC却从不往深了去想,他是一种单细胞物种,不为从未拥有的而悲伤,也不为逝去的美好而流泪。他像一朵倔强的蝴蝶兰,绽开两瓣恬蜜的花瓣,滋滋往下冒蜜露。


他的记录本里关于这部分写道:“他在我这里的时候,总在盯着窗外的树枝看,上面一片叶子都没有,只有粗的主枝和长出来的分枝。我问他为什么老盯着树枝看,他说你这里连一朵花都看不见。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花。我看着他的侧脸,盯久了,也觉得自己忽然懂了。”

我忽然想起我对着他时经常是我的侧脸,很少有面对他的时候。他会难过吗?


我与CC共相处十二将近十三个年头,其中有七个年头我都跟他住在一起,在他的小瓦房里。与他相处的这些岁月里,每到春天之时,我都会拉着他去找花,他总是一副很平淡的样子,由着我牵着他的手跑。

总要走到比较远的大公路旁才会看见几朵野花,不是很著名的植物学家于是也说不上来花的品种,只知道瞧在人眼里叫人赏心悦目。偶尔我会对非人外的植物产生同情心,路过的车辆疾驰而过卷起尘土飘在花草上我会跳起来,骂骂咧咧的指着车尾气说没有连理心。

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问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看花,然后盯着我的侧脸。


我没有写出他这紧接着的下一句,因为我知道人的眼睛安不了水坝,拦不住突然决堤的泪水。但想起前面所提初心,我瞧见外面越驶越远,离北方越来越近从而变化的植株,变得高大粗壮而不再泛着由光折射出的绿色长波,如此恍恍惚惚,飘飘然,觉得还是应该写下。


他下一句写:“世界上最美丽的花,该是我看向你的眼神。”


油然而生的那一刻拉出一条脉脉颤颤的线,从你的眼神拉向我的侧脸。面对面的时候少的温情,我迟来明白你的真心。


序言已描述大概轨迹,甚至还赘了部分应该写在正文里的内容。春天时是我结合他的记录本和我的回忆由之诞生出的记录本,以献给我最亲密无间的CC,纪念他陪我看的每一朵野花,珍藏他伴我左右的十二年岁月。


边伯贤

2024年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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