ソトで生きる私たち

【緣起】第10話

「啊？沒……沒事，我沒事。」

反應明顯到被原嚴承發現的這件事，讓程守方愈發感到不好意思，臉又更熱了。

原嚴承見程守方的頭越來越低，低到都快貼到桌上了，便出聲說︰「你今天先休息好了，剩下的明天再寫。我們先下去吃飯吧。」說完，他站起來將手上的書本擱在小几上，先一步朝房間門口走去。

「不……不用了，我回去再吃就好了，我……」程守方不好意思，第一次來人家家裡就打擾人家。

「吃完再走。」原嚴承的語氣裡透露著不容拒絕的意思。他一手開門，另一手插在口袋，回頭望向程守方等他走過來。

程守方在原嚴承眼神的示意下，怯怯地走了過去，隨著他的腳步一起下樓去吃飯。

在跟隨原嚴承下樓時，程守方這才邊走邊觀察原宅的居住環境。

二樓是原嚴承父母的房間以及書房，還有一間視聽室跟客房。

再下去到一樓，左手邊有個向下的短階，站在短階上朝裡面看去，對向是個非常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庭園，外頭有沿著石板路設置的庭園燈，即便在夜間，庭院也別有一番景緻。

原嚴承注意到程守方佇足在看的地方，開口跟他解釋說︰「那裡是交誼廳。有時候我爸媽會帶客人來談事情，或是辦聚會。」他指了交誼廳的對向入口說︰「飯廳在這裡。」

在進到飯廳前，會先經過客廳，程守方一踏入客廳，就看到駱薏馨跟另一位中年男子，正坐在沙發上電視，中年男子的相貌與原嚴承有些神似。

看到兩道身影靠近，原力煬及駱薏馨此時才注意到他們下來了。

原嚴承率先走到沙發旁，在父母面前指著程守方說︰「爸，媽，我同學。」

程守方對兩位長輩微笑點頭致意。「叔叔好，阿姨好。」

原力煬微頷首示意，表情看起來有些嚴肅。

駱薏馨笑著說︰「你們快去洗手準備吃飯，張大姐應該弄得差不多了。」

原嚴承應聲道好後，領著程守方穿過客廳往飯廳走去。

飯廳的桌上，已經擺著幾道料理還有碗筷。

廚房內，有位女性正在清潔使用完的廚具。

原嚴承進廚房後喊了句︰「張阿姨。」

程守方聽到也跟著打聲招呼。

張嬸邊洗抹布邊回頭，笑逐顏開說︰「你們好呀！飯已經都弄好了，我去跟先生太太說一聲。」她將洗淨的抹布晾好後，隨即離開廚房。

張嬸是原家請的家事阿姨，大約五十來歲，身材微微豐滿，圓潤的臉上時常笑口常開，做事手腳很俐落。平日從中午十一點開始做到晚上七點，通常煮完晚餐後就會離開。

他們兩人在流理台洗好手後返回飯廳，此時原嚴承的父母也正走入飯廳。

原嚴承座位在父母的對面，旁邊還有一個空位，原本是哥哥原嚴溱在坐的，但他現在正在國外讀研究所，所以這近三年的時間，大部分時候都是空位。

原嚴承拉開椅背的同時，示意程守方坐在原嚴溱原本坐的那個位置。

待大家入座後，駱薏馨立即熱情的招呼著程守方。「同學，你多吃一點啊，張大姐的手藝不錯。」

「好，謝謝阿姨。」程守方微笑回應。

原家在用餐時，大多數都是駱薏馨起頭講話比較多。她在眾人差不多吃得半飽的時候，開始開啟話題說︰「嚴溱早上跟我視訊的時候，說他下個月就會回來了。」

原力煬聽聞回應︰「嗯，他回來後再問看看他的想法。他對公司的業務有興趣的話，再安排他進公司，熟悉一下公司作業流程。」

駱薏馨說︰「若是能這樣就太好了，我想當貴婦，每天喝下午茶的願望就快實現了。」

基本上，駱薏馨日常都會與原力煬同進同出，若他剛好有事情要處理，無法抽身出席活動或參加餐會時，就會由她出面代替他參加、交際。

原力煬瞥了駱薏馨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吃著飯，露出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

駱薏馨逗趣的言論，引來同桌的原嚴承及程守方的笑。

原嚴承說︰「妳不是現在就幾乎每天都在喝下午茶了嗎？」

駱薏馨抱怨似的回應︰「那個都是跟某某夫人一起出去參加的活動，大家還不都是為了自家事業，還是先生的人際關係，才湊在一起的。我想要的是，跟好朋友一起無話題限制的聊天。」

原力煬此時開口問︰「什麼無話題限制的聊天？」

駱薏馨故意嬌嗔說︰「唉唷，就你知道的那種，幹嘛在小孩面前這樣問。」

「吃完快回房，隨便你們接下來要聊什麼話題。」原嚴承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直接揶揄自己的父母。

駱薏馨瞟了原嚴承一眼。「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講話，沒大沒小。」她嘴裡說的與臉上的表情是兩回事。

程守方覺得他們家人的對話很有趣，抿著嘴含蓄地笑，不敢太過張揚，只是他的表情，還是讓坐在對面的駱薏馨注意到了。

駱薏馨問程守方說︰「同學，你怎麼稱呼？一直叫你同學好像很生疏。」

程守方眼見話題拉來自己身上，不自覺挺直腰桿，有點緊張地回答︰「我叫程守方。」

駱薏馨開始自來熟地問︰「守方，聽嚴承說你也想拼考Ｋ大？」

程守方點點頭，還沒開口說話，原嚴承便搶著替他回答︰「我們約好要一起上Ｋ大。」

駱薏馨看了兒子一眼，接著對程守方說︰「你要有信心，有嚴承在，你一定會考上的。若你也有上Ｋ大的話，你們兩個就能互相照應了。」

「謝謝阿姨。」對於駱薏馨的鼓勵，程守方是滿心感激。

程守方甚少從洪曉慧以外的長輩身上，得到被關心的感受，因此他打從心裡覺得，駱薏馨是個很關心孩子的好母親。在這樣充滿關懷的環境下長大，難怪原嚴承能成為一位這麼優秀的人。

駱薏馨再問︰「等一下你家人會來接你嗎？還是我讓小陳開車送你回去？」

雖然駱薏馨此舉充滿善意，但程守方實在不敢隨便麻煩才剛認識的人，於是他連忙擺手說︰「阿姨，不用了，等一下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這裡沒公車，你是要怎麼回去？」原嚴承聞言立刻出聲反問，適才的輕鬆語調已不復見。

坐對面的兩位長輩此時不約而同抬眼看向他們。

「我可以……」用走的。

程守方才剛開口，還沒完整表達自己的想法時，原嚴承便打斷他了的話。

「讓司機送你回去！」原嚴承的聲調一樣冷冷的，卻多了一絲強硬的語意。

駱薏馨這時放下碗筷，柔聲對程守方說︰「是呀，守方，你就讓司機送你回去，我們也比較放心，我等一下就去給小陳吩咐一下。」

司機小陳住在原家的一樓房間，算是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工作，工作內容說輕鬆不輕鬆，說累也沒真累到哪，原家給他的薪水非常優渥。

「……謝謝阿姨。」程守方帶著有些抱歉的表情向她道謝，之後偷偷地看向隔壁的人。

原嚴承看起來好像又不開心了，為什麼今天自己總是那麼容易惹他不悅？他到底在不高興什麼？

原嚴承的心情變化，任程守方想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餐桌上突然壟著一股強大的氣壓，大家都沒再交談，各自低頭默默吃著晚餐。

原嚴承快速扒了幾口飯後，便先行離席。「爸，媽，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

程守方看原嚴承起身欲離去，便跟著站起來向兩位長輩告辭後，連忙拿起碗筷跟著走進廚房。

原嚴承將碗筷放入洗碗槽後，對站在身旁的程守方視而不見，冷著臉與他擦身而過離開廚房，在行經飯廳時對父母說︰「我先回房間了。」

緊隨在後的程守方在離開飯廳前，同樣不忘與兩位長輩點頭致意，接著便小跑步追上原嚴承的腳步，一同上樓。

待他們兩人都離開飯廳後，駱薏馨這才開口跟原力煬說︰「爸爸，你不覺得他們的相處方式很奇怪嗎？不像是好朋友的樣子。而且嚴承什麼時候開始，會用這種態度對別人了？」

駱薏馨這時像是想到什麼事情般頓了一下，接著面露憂慮地說︰「他前一陣子開始，有時候都會這樣怪怪的。你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要再帶他去……」

原力煬放下湯碗，打斷駱薏馨的臆測。「他這幾年的表現一直很正常，他已經學會怎樣適當地發洩壓力，這些妳不是都看在眼裡嗎？不用太擔心那個孩子。」

之後他又說︰「況且每對朋友，都有不同的相處模式。若是關係很差，嚴承也不可能說要幫他加強複習考題，更不可能說什麼，要一起上同一所大學這樣的話，所以妳不用想太多。」

聽原力煬這樣分析，駱薏馨覺得好像也是個道理，便把原嚴承最近令她擔憂的言行，暫時放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