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minous夜灯-产出集

雏菊·下

边伯贤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数次拿着手机开屏又闭屏，他看到了手上被蚊子咬肿起来的几个红包，忍住了在上面刻几道十字的冲动，打开手机发出了那一条停留在留言框的讯息。

他发的是，你家在哪，收件人是朴灿烈。

他发完就把手机关上丢在旁边的椅子上，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他没指望收到回复。只是刹那时响起的原始手机铃声把他吓了一跳，他把手机翻了个面，朴灿烈的电话。

他接起来时，朴灿烈只说了一句话，你检查一下讯息，是不是发错人了。

边伯贤用舌头顶着口腔的一侧，回他，没发错，就是问你你家在哪。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许久，耳朵旁流入的只有滋滋的电流声，边伯贤静静地等着。

片刻，朴灿烈说了一个距离公园有足有四十多分钟车程的高档别墅区。边伯贤停顿了会儿，回他，行。

他打了个车过去，本以为会有门卫拦下他，许是他孤陋寡闻，米白砖红欧式设计的大门敞开好像是打算让他直愣愣走进去。

他以为他会迷路，或者找不到朴灿烈的那一栋。可却在直晃的白色路灯下看见了朴灿烈的身影，貌似穿着深蓝的睡衣。

边伯贤停顿了几秒，朝他走了过去，站定后微微仰头看着朴灿烈。

边伯贤开口问，“朴灿烈，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

朴灿烈就像在电话里那时一样，沉默着沉默着，只是眨着的眼睛告诉边伯贤他在思考。

“我告诉过你，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并且喜欢你。”

边伯贤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你在club的时候，那时候的你还在玩音乐。”

朴灿烈开始的这一句，就让边伯贤皱起了眉头，他突然想到了很久远前的事情。

那时的他对生活毫无头绪，只是握着手里那仅有的一把吉他在club里当驻唱歌手。那时的他不像现在这样，不像现在这样过的这么稳定，这么，无趣。

就是那一把吉他，的确撑起他的一片天。他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去club唱歌，再回到出租屋闷着头写歌。那段时光，他确实迷茫，但也有比起现在有从未有过的，难以言喻的奇怪的快乐。想起一段melody就抓起笔记录下来。

“我偶然看见你，当时的你笑得很开心，比现在开心。”

边伯贤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在看着朴灿烈，眼皮微颤，睫毛好像也在抖。朴灿烈慢慢后退，拉开一个他觉得绝对安全的距离，慢慢的说道。

“那时的你会唱歌，会摆弄吉他，虽然你大部分时候都显得不是很开心，但是那仅有的一些开心的瞬间，你扬起的嘴角，我看到了也为之感到高兴。”

“我知道当时的自己是喜欢上你了，我并没否认。只是承认喜欢你对于那个年纪的我或许已经花光了我全部的勇气，我没敢追求你。”

“后来我再去那家店也找不见你，你辞职了对吗？”

朴灿烈缓缓吸了口气，“你在台上，唯一说过的一句关于自己未来的话，是你会开一家花店。”

“我并没有刻意去寻找你，在与客户在咖啡厅交谈完转身看见花店里熟悉的你也是真的凑巧。我只是想着，我不应该错过这次机会了，不是吗？”

边伯贤没再看着他，他低着头，朴灿烈能无比清晰的看清楚他的发旋，他停顿了许久，吐出最想说的一句话。

“我为你实现了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花店这样的话，而感到开心。”

朴灿烈说完这句话半晌，边伯贤突然开口问，“你有车吧？”

朴灿烈点头。

边伯贤用牙齿咬着嘴里的嫩肉，“介意现在去一趟我店里吗？”

朴灿烈用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我回去换身衣服开车，要一起去吗？”

边伯贤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

等他们到了朴灿烈的住处时，他看见旁边草地上停着一辆车，似乎后备箱还打开着，待朴灿烈打开家门进去换衣服，灯全部亮起后他才看出真实样貌。

一辆轿车的后备箱打开着，里面并非塞着逢年过节七大姑八大姨放的年货，而是像个花坛一样摆满了雏菊。边伯贤眯着眼走近仔细辨认，无一不是哈巴内拉种的，红粉白三种颜色都有。

当边伯贤想的入神时，朴灿烈站在他身后出声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本是打算准备再塞的满一些了，去送给你的。这下被你看见了，怎么样，雏菊也很好看，对吗？”

边伯贤侧过头带着点询问的意味，“这些……？”

“是啊，”朴灿烈将本是弯着腰靠近边伯贤的背直了起来，“大部分是从你那买来的，我不懂养花，有一些被我养萎了不好看了，我就从别家买了新的换掉了。”

“你知道雏菊的花语吗。”

“我知道，”朴灿烈有些笑意的看着边伯贤说，“我知道，所以我想送给你。”

边伯贤突然转过脸，直勾勾的看向朴灿烈。

“我其实是一个自私的人。”

他的表情别无情绪，似乎他说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无关他的陌生人。朴灿烈安静地看着他。

“我并不想让自己陷入一种，我的生活只围绕着某一特定的人转，我的所有选择只在他与另一个选项里徘徊。诸如此类的例子，我不喜欢，所以我拒绝。”

朴灿烈说，“那给我发那一条讯息的你，现在站在这里的你，又是因为什么呢？”

边伯贤又狠狠的皱起了眉，“或许是因为我想跟你讲清楚，让你知难而退。”

朴灿烈细细用自己的眼神描摹着边伯贤的五官，他叹了口气，慢慢的开口，“你跟我讲得很清楚了，伯贤。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你并不喜欢我，也不想谈恋爱。一直死皮赖脸找你，还非要跟你买花的是我，一直都是我。”

朴灿烈看着边伯贤眉间的那座‘川’，不由自主的随着他也皱起了眉，说出的话带着辗转却又直白无比的苦涩，“如果你是因为这些想法抗拒我，是不对的。从我跟你表白的那一开始，我就已经把我脖子上的链子交给你了啊，边伯贤。”

朴灿烈看着他，背着灯站着的他被勾画上了向外散射的光影，连朴灿烈也难以忍受的抬起手轻轻抚上了边伯贤的脸颊。

边伯贤的眸子不自主的颤抖几分，他控制不住的眨着眼看向朴灿烈，看清楚这人眼中流露的情绪。他像被惊扰的麋鹿一样，“可喜欢我这样的人，并不值。”

“感情又不是做生意。”朴灿烈慢慢放下了手，垂下了头闷闷的说着，“就算是，只要甲方是你，合同里满是赔款的坑，我也愿意签字。”

边伯贤侧过了脸，不再看着朴灿烈，微微咳了一声。

朴灿烈抬起了头，像个没事人一样说，“走吧。”

——

等到他们俩到了店门前，边伯贤掏出口袋里的钥匙解锁开门，推开门就走了进去，再开了灯，亮起了这一部分的光亮。

朴灿烈跟着边伯贤的身后，他看着边伯贤走到某一处地方拿了几支花就朝他走来，他在原地等待。

边伯贤举着手里白色的翠菊递到朴灿烈的眼前，“这是翠菊，花语是追随可靠的爱情。白色翠菊更有纯洁的爱恋的意思。”

朴灿烈细细的端详着这看起来跟普通菊花没什么区别的菊，只是它的杆似乎更长一些。

“送你。”边伯贤把花朝朴灿烈送了送，示意朴灿烈。朴灿烈顺着边伯贤的手慢慢的接了过来，握在手里。

“什么意思？”

朴灿烈着实有些疑惑。

边伯贤眯了眯眼，而后又慢慢睁开看着朴灿烈。

“如法炮制，懂吗。”

朴灿烈微微摇了摇头，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翠菊。

“你送雏菊什么意思，我送翠菊就什么意思。”

闻言，朴灿烈猛地抬起头，直愣愣的盯着边伯贤。过于热烈的目光惹得边伯贤侧过了头不再看直面他。

“什，你是什么意思？”

朴灿烈又问。

边伯贤舔了舔嘴唇， 抬起手顺着后耳根挠到后脑勺。

“我觉得，你很像翠菊，是归我的那一种。”

边伯贤侧着脸没正脸看着他，不知朴灿烈的反应。他只知道，沉默了许久，早已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没有丁点声音。

他就快要以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听到了对面的人说。

“真好，谢谢你让我做你定义之外的例外。”

空气开始回流，呼气吸气间感觉到的都是敲打在脑神经上的每一下。

边伯贤感到自己的手被人勾起，那顺拢靠近塞进来的五指都变得十分合理规矩，那双手紧紧的扣住自己。

边伯贤转过脸，映入眼帘的是他笑的微微弯起的双眼，水波好像跳上了他的脸颊，不然怎会变得十分生动了起来。

边伯贤慢慢收拢自己的手掌，十指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好像本应该这样的融洽。

他也实在没忍住的扬起了笑脸，“真好，我定义里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