倀鬼

第2話 十人十腹

※ 灵感来自 伥鬼-安艺恩

※ 融合有山月记和人虎传的梗，部分为流传到日本的变形

※ 2023.05.05土方生贺

　　“没有老虎，却有人啊。”

　　听到这句时，本是低头修去木刀手柄上木刺、随口凑着闲谈热闹的土方抬头看向坐在身侧隔了一人的山南，凝视片刻后，若有所思地微微偏头。

　　山南似有所觉，转了视线正与土方对上，土方正了姿态，略微点头示意，便又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山南反因此怔了一怔，迟疑片刻，亦点了下头回以土方。可惜因那片刻不知为何的迟疑，早已低下头的对方，并未看到这一回应。

　　之后，便是平助的戏言，那一番言论令得场中皆静，只是即便有山南出来救场，也并未令今日午后稽古结束的歇息回复原有的闲聊气氛。事件全程，土方只是手上又一顿，却并未抬起头，仅以余光瞟向山南。

　　在最后，无甚可继续闲谈，诸人三三两两散去时，身为道场门人正收拾用过茶具的土方，直起身时却看到了仍逗留在门口的山南。

　　“之前平助的话……还请不要介意。”

　　一开口，便知是在此悄无声息站着等了土方许久——也许是在外等候，或是门口静步徘徊，总归是安静的，不欲扰人、亦不愿被察觉，更不过分靠近以免成为惊吓，只在合适时候才现身的他流作风。

　　土方闻声抬头看向声音方向。

　　许是因山南站姿正巧是逆光的缘故，于土方确实是正对着落日，仍有些刺眼的光线令他不由得眯了眯眼。他将茶杯收拢在茶盘上，回忆了一番平助方才的话，才单手托着茶盘站起身，顺带拎起已被打磨手柄至光滑的木刀。

　　“平助想岔了才会如此发言。”土方笑了笑，不甚在意，此乃发自内心，并无虚饰，山南大约也看了出来，露出些微疑惑的表情，果然，土方继续道，“我们是虎，不是么？”

　　“想要成为武士，便是主动出击的猛兽，怎会是诱人来替死的伥呢？”土方用木刀敲了敲地面，发出叩的一声，“我们乃志同道合聚集在一起的猛兽，也许以后有机会……会有伥依附我们。不，为什么要先假定自己呢？如果有合适的制度，只会有猛兽，不会有伥。”

　　说着，土方一手托茶盘、一手拿木刀地往门口走来，走到山南身边时，又停下脚步，侧了头：“山南君也是，不需要因平助是同门，便来替他谢罪。人总要走自己的路，谁都如此，平助的总该让他自己去想才好。”

　　“……呵。”被点破想法的山南舒了口气，终于轻笑，他确有替同门道歉之意，“土方君，你说得对。总被较为年长者牵着走，会教人无法成长。”

　　“这便是了。”土方看了眼山南的侧脸，未去开口说教更多，只是继续脚步，将茶具送回厨房，将用他惯来的做事习惯，将茶具仔细清洗干净，再逐一收起。

　　至于木刀……待到夜静之时，歇过一轮的土方带着它独自前往川畔。

　　“山口君，总约在夜晚对练，怕是有一天会掉进水里的。”

　　“土方先生。”总是离群的少年人脚边放着提灯，他点了点头没有回应男人的调侃。山口来过道场数次后，便甚少在白日来访，而是约了单人另外练习，据土方所知，像是永仓、藤堂，大约都被约着练过一轮。

　　大约是……天才不愿与凡夫同练，又或是不喜欢应付闲聊的环境？土方暗自猜测过些许，但至今未在明面上问过——无伤大雅的小事，当事人不开口，他同样不会去刨根问底。

　　——好比那些同门间的纠结，在他看来亦是同理。也许山南傍晚时确是想通了，但能做到多少，他并无插手的权利。凡事总有先来后到，食客同门间的教育，并轮不到他来。

　　土方没再继续深想，摆好架势，示意山口他已做好准备。

　　熟人间的练习，点到即止。局势已能判明胜负后，二人便都收势停了手。

　　“土方先生，下午的闲谈我听说了。”

　　此时他们都坐在地上歇息，土方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少年人，提灯明灭照在他的脸上，令土方眯起眼思索山口为何会提出这个问题。

　　“我只是在想，您所说的管束是可能的吗？”

　　——哦……土方明白了，这也许是从山南到平助再到山口的版本。

　　“也许很难。也许我只需要践行我认可的。”土方左手抱着木刀，将其手柄一端靠在肩上，另一头顶着沙地，用脚抵着刀身，在沙地上画了个道，“世人所想皆不同，就像我行商时，不同地方的人们对质量的要求总是不一样的。但总有个最低限度的共同认知。”

　　“也许真有机会成为武士、集结团体，需要的是这个最低限度的共识。”

　　“……”山口盯着土方，一直没有转开目光，“这样……”

　　“譬如，认定自己是依附，那便会可能成为伥；认定自己是鬼，那么便是鬼。山神和山鬼，差别又有多少？”说完，他伸出右手，在虚空中一抓，“你对自身有自信，我有，近藤先生有，新八也有，试卫场其他人也有。但我们每个人对自己自信的依赖并不同，对自身认定也不同。”

　　“这些，正因我们不是一个人，也不可能是一个人。”

　　“但能聚在一起，却是有一定的共同判断。”

　　“仅此而已。”

　　“……”

　　话语落下，山口并未接话，土方也不想再说。以至于场面一时沉默，只有草间些许虫鸣。许久许久，恐怕也并没有那么久，只是川中有几尾鱼拍了五六下水面的时间，土方站起身，拍去衣摆上的草屑。

　　“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我先……”话说一半，少年的声音同时想起，土方大笑，“哈哈，你这反应真是……不过，我可的确要先走了。”

　　“下次再会。”

　　“可别掉水里？”

　　玩笑似的作别，山口站在提灯边，看土方在黑暗中逐渐隐去身影。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