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斎土12時辰七夕イベント】18:00 寂滅為楽
——现在是什么时候?
藤田起夜并未开灯,只摸索着墙行走,依靠武人的反应力,和对宿舍的熟悉来判断位置,在并不如过去那般黑暗的夜里已足矣。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鼾声,此时,同僚皆在安睡。
在摸黑解决完生理问题后,不知为何,他想抽支烟。于是便这么做了,径直拐去了院中。万幸起身时随手批了外套,免去折回的功夫。
他吊儿郎当将衣服随便披着,烟抽完了也并未丢去烟头,而是叼着烟嘴嗅着其中残余的烟草气息。在有了电灯以后,彻底黑暗的夜晚越来越少了,再昏暗的灯光,也令当下的夜晚,较过去只有烛火照明的夜晚少了些许纯然的黑暗。
以后这玩意彻底遍布日本时,应该就没有黑暗这种东西了吧——那时候还会看到月亮吗?
藤田百无聊赖地如此想到,没有月亮可不好,那可就太没意思了。该说是俳意还是其他的什么感怀吗?他也说不上来,照理说如此诗情的东西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片刻后,在藤田将烟头丢弃,用足尖彻底碾扁之前,他突然意识到,在过去那段时日里,他确实是将某个男人视作如月般的存在的。
土方是如月光般的男人,但并不是说他是什么矫情易碎的存在。这可该怎么具体形容才好呢……藤田回到宿舍钻回被窝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现在已没有任何痕迹,但确实曾被土方扼住,以一种近乎要扭断脖子的力度。
——那次,可真是差点要没命了。
那时还是斋藤一,甚至可以说是山口一和土方岁三的故事。
还未成为藤田的青年远比现在要活泛得多,即便都是令人猜不透心思的寡言,十几年前也比现在要少几分对表情的管理,还没练就一切都木着张脸的本事,多少能从无言又确实存在的气场中猜出几分心情,嘴上也确实没有那么严,固执的同时也会说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譬如说,没有专注于某一流派却也正跟从名家修行过的青年,在早些年确实不太瞧得上土方的剑术。
——野路子,小门小派,不够入流。
即便确实是在这地方的剑道比试中留下一笔的道场,但山口就是单纯瞧不上土方的路数。于是因蔑视之言被击倒的时候,大九岁的男人竟确实对仍可称得上是小鬼头的山口动了杀意:
整个人被压制在沙地上,被男人用膝盖顶着肚子,山口并非不想挣扎,只是刚一动就被土方来了一记狠压,激得险些吐出来,嘴里满是酸水。得亏比试前没吃什么东西,他只能苦中作乐地如此想着,自己的素振早就被击飞,而土方正用他的那柄比试素振压在自己脖子上。
“啊、江户子。”男人周身萦绕着的气场可称得上可怖,表情却是似笑非笑,“若说江户子,那还要算神田出生才是最为……高贵。剑道也有这种歧视链,我并非不知晓。”
“可是。”他话语略略停顿,动作却没有停下,一手继续用素振压制着山口脖子,喉结被卡住的感觉并不好受,另一手则抚上山口下巴逼迫其抬头,扼在喉结之上的那处气管,“被一个落魄旗本出身的小鬼头如此看不上还真是……呵。”
边说着,男人边收紧手上力道,斋藤不知那感觉该说是窒息还是下颚骨要被捏碎所带来的不适。他奋力挣扎,男人在给他肚子狠狠来了一记后松开了压制。
“对我的剑术有意见,等你杀过人再说。”
而后边扬长而去,只剩山口。
在片刻后他终于缓过劲,如刀匠打铁冶炼时使用鞴一般大口吸气,让干瘪的肺正常运作起来,然后灰溜溜地摸着脖子被掐的地方,弯腰捡起素振。
将素振送回时,那个男人果然已经离开了,不知是去了哪里 。身为主人的近藤也不在,大约是去学生家中做出稽古了吧。
于是他只好离开。
至于……要说为什么觉得这个男人像月?
藤田合上眼,缓缓平躺下,将思绪中止。他摸上早已没有任何痕迹的脖子,逼迫自己重新进入睡眠之中。
但想来也是无可避免,经过那样的思绪翻涌,纵使今晚他并不想做梦,仍然梦到了那时的事。
最初出现这种印象,是在第一次杀人时。
月色下,被自己夺了刀的旗本倒在血泊中,血液似乎不会流尽那般,漫过行灯,染红蒙在表面的灯纸,令其发出不祥的暗红光芒,而后又继续蔓延,将小路沙地沁得濡湿泛黑。正是几乎不知如何呼吸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有谁的脚步声,想转身举刀恐吓却因仍沉浸在杀人的战栗感中,一时动弹不得。
“嚯……”带着笠的男人发出有些熟悉的声音,山口看到笠变了角度,大约是男人做了低头抬头的动作,“第一次?了不得。”
“……”山口兀自喘着气,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反应,“……土方先生?”
“嗯。”土方回以简单的应答,拿过山口手中的刀,对着尸体补了几个窟窿,把那盏燃着不祥红光的灯踩灭,而后将旗本身上的钱袋摸走,在拉起山口的手时,顺手塞进青年怀里。
“……?”
“伪造现场,现在快走。”
顾不得询问为何如此熟练,山口只记得男人如那夜月色一般……冷酷。
这样的形容很奇怪,但那确实是一种冷酷残忍的伟大,缺乏太阳的温度,即便能作出温和的举止,却有些坚定不移的本质在其中。
——比如所谓温柔,只是映射水流时被柔和的水增添的假相,月光永远一视同仁。
——比如圆缺只是必然的磨砺,无论如何都会坚定地……
“他说当快战求速死。”决意不做明治温良民的松本医生,现在单名一个顺字,偶尔碰面的小聚,他讲了一些土方当年未曾在他面前表露过的东西。
“……是他的风格呢。”
“那么你呢,即便如此仍要报名吗,斋藤。”
“您可别这么叫我了,被听到可是了不得的麻烦。”藤田打着哈哈意图糊弄过去,松本叹了一口气,也听之任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死在该死的地方也并非什么坏事。”
在前往熊本的船鸣笛之时,他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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