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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0 再会

月球宇宙斋藤X宇宙岁三

“啊？”

跟在藤丸立香身边的斋藤一像是没有听清刚才说的话，忍不住发出了奇怪的疑问声。

“所以说是宇宙海盗，之前马修已经把通缉令的数据传给你了吧。”藤丸仍然在往前走着，但视线已经转向了原本和他并排的斋藤。

“不不不……”斋藤摆起手，又回忆起收到的黄黄绿绿的夹杂着种种奇怪又眼熟名字的通缉令，似乎那一堆中间是有个熟悉的名字来着，但那时的自己在想什么来着，假冒伪劣？异国风情？还是要说完全当成无稽之谈一笑而过了。

“所以是已经把他本人抓住了……现在需要我去看着他……这样的？”斋藤复述了一遍藤丸刚刚交给自己的工作内容，已经穿戴好外出礼装的少年点点头，甚至有些郑重其事的味道，“因为是昨天回程的时候碰巧遇到的，所以临时做收容，等到完成今天的任务回来就送他去换报酬。”

藤丸说得云淡风轻，斋藤终于在那堆通缉令中看到了谈话中主角的照片，“话虽如此，Master你不会觉得于心不忍吗？”

藤丸抬起头来看他，斋藤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应该在现在说出来的话，“他并不是你和我认识的那个人哦，就像在特异点遇到的影从者一样，他对迦勒底应该是没有任何印象的。”

少年说完话继续往前走着，走到舱门前却像想起什么一样停住了脚步，斋藤注意到少年欲言又止的背影，耐心地等着对方的下文。

片刻之后藤丸回头看着他，“或许会认识阿一你吧，这个宇宙的阿一也存在的话。”

斋藤揉揉脑袋，跑到完全陌生的宇宙船上这种事实在是太天方夜谭了，现在还告诉他这个宇宙还存在着他认识的人另一个平行存在，到底还要多刺激继续挑战他的承受力。

拘禁的人名为宇宙岁三，名字像是胡来的改编，通缉令上的照片却是和斋藤记忆中的土方别无二致。

藤丸和马修都外出了，舰内还剩下其他的工作人员，斋藤往藤丸事先告诉他的禁闭室走过去，他所在的迦勒底并没有土方岁三这个英灵的存在，自邪马台国一别他短暂地做了个重逢的梦一样转眼就到了迦勒底，但现在要告诉他，他马上要和一个长着土方脸的陌生人“重逢”，恐怕也是太过戏剧了。

他终于走到了禁闭室的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的背影，戴着白色兜帽的高大男人双手被缚在身前，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低垂着头，随身的刀枪被卸下放在另一边用魔术加固了的玻璃罩里，男人腰间乍一看像是别着一个圆柱形的电池模样的东西，但仔细看看就能看见那电池模样的东西竟像是活物一样有着脉动，和眼前的男人似乎血肉相连，源源不断地向男人输送着能量。

男人的双手是被魔术束缚住的，藤丸在这种事上似乎还没有学到精髓，男人的五感并没有被封住，他在斋藤打开门的一瞬间头就微微转向了斋藤的方向。

斋藤向着男人走了几步，仍然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他穿着浅葱的羽织，手无意中仍然放在腰间的剑柄上。而走近一点他算是彻底看清楚了，男人穿着的外套右臂上有着偌大一个“诚”字和变形一样的山形纹。

那一瞬间斋藤明白了藤丸出门前的欲言又止和那句“恐怕认识自己”的话的本意了。

看来无论在怎样的宇宙，这个人的本质，这个人即将踏上的道路，和原本自己认识的那个人都是如此的……

殊途同归。

斋藤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揭开了男人的兜帽。

男人脸上戴着红色的奇怪装甲，估计是为了适应外太空环境制作的简易面罩，只是那猩红的机械现在宛如骤生的鬼角，突兀地显露在男人的头上。

男人顺着斋藤的山形纹羽织抬起头看向他，视线终于落在了斋藤的脸上。

这下对视斋藤看清了，他原本以为男人只是头发和眉毛上带着点奇怪的金属光泽，原来男人的右眼中同样有着燃烧炉芯一般的金色。

先打破这沉默的却是眼前的男人——

他微微挑了挑眉，“我们见过？”

斋藤摇摇头，“恐怕没有。”

宇宙岁三的视线仍然停留在斋藤的脸上，直勾勾的眼神落在斋藤的眼睛里，陌生的视线出现在他熟识的脸庞上，交替出一种荒诞感来。

“你长得像我以前一个部下。”

斋藤忍不住苦笑起来，为什么连这种事都要重合起来。看来这个宇宙似乎不仅有土方，甚至还有自己。

“是吗，那他现在在哪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当时在通缉令上瞥到的这个人的介绍，他是流浪的剑士，恐怕早就是贸然一身了。

“大概是死了。”宇宙岁三顿了顿，还保存着一点人类味道的左眼眨了眨，这么说道。

“大概？”

“……”男人咂咂嘴，没有回答斋藤的提问，视线移向房间的角落里，斋藤注意到他在看被魔术封住的他的武器。

斋藤突然想起在邪马台国和土方的重逢来，那个时候明明刚刚才从泥偶变回英灵的土方，却也能信誓旦旦地对藤丸说他斋藤一绝对不会死。

只是眼前这个土方，似乎已经确定他所认识的斋藤已经死了。

宇宙岁三偏过头去看斋藤，“有火吗？”

斋藤摇摇头，“舰里禁烟。”

“我的口袋里有，你帮我掏一下。”男人歪了歪脖子，身上穿着的短款斗篷露出内里的口袋来。

“这里禁烟。”斋藤又说了一遍。

“是无烟的。”男人视线转向斋藤，“另外你们根本就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人吧。”’他右眼瞳孔中的金色仿佛有独立生命的液体，轻轻地流转起来。

“……为什么？”斋藤偏偏头，也不伸手去帮他拿口袋中的烟，干脆也在男人的面前坐下来，好奇地追问起来。

“这个宇宙中的人早就抛弃单纯的刀剑了，昨天那个小子和小姑娘也差不多，看一眼就知道是别的地方来的人。”宇宙岁三偏偏头，靠在身后的墙上，他的头上就是窗户，窗外是漆黑一片的星辰。

斋藤迟疑了一下，替对方掏出了口袋中的烟。

确实是无烟的，甚至有自带的点火器，斋藤看着那轻巧工具上如出一辙的“诚”字和山形纹觉得有些头痛。

他把烟放在宇宙岁三绑在一起的手里，眼前之前还在追问着要烟的男人此刻却不急着点燃，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烟来。对方戴着的手套可能是因为昨天的打斗有了些破损，露出了一点原本的皮肤来，但那皮肤的颜色却也是有些怪异的，斋藤看着对方毫无所谓地把玩着手中的点火器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追问起来——

“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

斋藤的视线落在对方腰后别着的奇怪装置上，无声地询问着。

“你说这个？”岁三的眼神也跟着后移，落在那维持着自己生命的奇妙机器上。

“我中了致命伤，以为命不久矣的时候遇到一个金灿灿的怪物……据那玩意说它是漂流到这个世界的残骸之类的，我半条命，那家伙半条命，加起来似乎就能活下去了，正好有个我认识的医生帮我做了它的生命容器……大概是这样的。”宇宙岁三看着眼前的斋藤，坦诚地说道。

“……那你脚上的伤是从哪来的？”

“这个啊，是在某个星球上留下的旧伤口，我想想，名字好像是叫Utsunomiya来着……”

斋藤听到这话终于忍受不住一样伸手掩住了自己的脸，似乎想要遮掩住自己难抑的表情，之后宇宙岁三便听到他闷闷的声音从手掌的缝隙中传出来，“你的致命伤不会是肚子上的枪伤吧……”

这次却是另一边的沉默。

这沉默发酵着，终于让斋藤自己也觉得诡异地放下手去看岁三，而他看到的却是男人像是明白什么一样的笑容，“原来如此啊。”

男人往后靠在墙壁上，眼神落在斋藤的脸上，复又重复了一遍不久之前和他说过的话，“我们见过。”

斋藤皱起眉头笑起来，“也许吧。”

“你像我的一个部下。”他又说了一遍同样的话，斋藤去看他，岁三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叹息。

“……可他大概已经死了。”斋藤顿了一下，还是回答道。

岁三听到他的话，轻轻笑了起来，他摩挲着手中的点火器，那上面的山形纹都已经接近褪色了。

“啪嚓。”

轻轻的一声，那点火器启动了，冒出的是苍蓝的微小火焰，伴随着点火器上一些微妙的光芒闪烁着。

岁三侧着头看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却像是心知肚明一样从烟盒中抽出了一支烟，点燃递到了男人的嘴边。

“我确实觉得他已经死了，如果无法并肩，或许当做他死了还好一点。”

在斋藤将烟递到岁三嘴边的时候，他听到了男人轻轻说出的这句话。

下一秒，在他们头顶上方承载着窗外无言宇宙的玻璃突然爆裂开来。

在斋藤抽出剑的同时，不请自来的闯入者也已经拔出了武器，果然如宇宙岁三所言，这个宇宙中的人早就抛弃传统的刀剑了。

相似的剑刃直指着自己，同时还有剑刃下方明显经过改造的漆黑枪口。

闯入者近乎大摇大摆地从破开的入口走了进来，对方的视线却并不在斋藤，而是在一旁似乎并不吃惊他的到来的岁三身上。

“好久不见啊，岁先生。”

轻飘飘的、漫不经心的、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声音从对方的嘴里发了出来。

斋藤看着眼前这个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有着一模一样的声音，甚至那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都完全相同的男人。

……想必这就是这个宇宙的“斋藤一”了吧，还是说要入乡随俗叫宇宙斋藤更亲切一点。

在一边的宇宙岁三很快被男人随行的同伴解开了束缚，在斋藤被眼前这个自己牵制住的时候顺手打破一边魔术的封印取走了岁三的武器。

“那个信号响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看错了……还以为这辈子只有在监狱才能再见到您了呢。”眼前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的男人手中举起一个斋藤不久前刚刚见过的东西，和他亲手帮岁三从口袋里拿出来的点火器完全一样的小玩意儿，看来那东西不止点火这么一个功能。

“我觉得或许你该来见见这个人。”宇宙岁三从男人的身后走过来，他的嘴里仍然叼着斋藤给他点的烟。

男人的视线直到这个时候才落在斋藤的脸上——

“哎呀。”

他轻笑起来。

“真有这么神奇的事啊，不过也没事……”

他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想必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就在这时，转过身背对他们的宇宙岁三突然说了话，“斋藤。”

“是。”

“是。”

两个人有些异口同声地回应了男人，但斋藤很快反应过来他叫的估计是属于这个宇宙，一收到信号马上就赶来营救的那个“自己。”

下一秒，那个前来营救的英雄，结结实实挨了宇宙岁三一脚，以差不多相同的姿势倒在了斋藤的身边。

“诶……”

“呜哇……您真是不留情面啊，好歹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嘛……副长。”躺在地上的斋藤没有立刻爬起来，嘴皮倒是马上就不甘心地动起来，末了还颇有些刻意叫了声副长。

宇宙岁三挑挑眉，随同来救他的人们有些慌神，似乎不太确定是应该去扶自己的上司，还是先把枪口对准这个营救对象。

“给你留面子，要等你把我抓回去么。”岁三伸手拿起口中已经所剩无几的烟，朝着地上的人笑了笑，“你才是，我以为你早就不叫这个名字了。”

“是没错。”躺在地上的青年眼里仍然有点笑意，“但您清楚的，只要你呼唤我，无论多少次……”

“我也会回应。”

岁三轻轻笑起来，碎发遮住了他那只和诡异生物共生的右眼，现在的这个宇宙人看起来，似乎和斋藤所熟知的那个土方并无什么不同。

“再会吧。”岁三的眼神同样落在一旁的斋藤上，之后他转过身，动作迅速地从破开的舰船孔洞中离开了。

躺在地上的青年抬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斋藤移开了眼睛，“看来我们互相，都有个麻烦的人啊。”

“确实。”

他听到青年闷闷地回答道。

到手的通缉令海盗就这么被突然袭来的人放跑了。

回到受损舰船的藤丸和马修一开始有些失落，但跑了一个宇宙岁三，总算还是抓到了其他的宇宙通缉犯，并且不幸中万幸的是对方只劫走了宇宙岁三，其余什么破坏都没有做，甚至斋藤都没有什么严重的受伤。

两个人很快整理好心情，满心欢喜拉着斋藤前往宇宙警局领赏。

至于在那里重新和名为藤田的宇宙警官再见的故事，又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