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いすマラソン学園

穿紧身裤

吉野有贺要参加即将到来的大分国际轮椅马拉松比赛，最近只要没有教学任务，他就自己练习马拉松来。

今天的他用手在床上左右摆动，运用惯性的力量通过肩膀带动没有力量的腹部，让身体引发从平躺变成稍微侧向一边的趋势。由于力量不足，他摆了几次手都没有翻身成功，受伤位置较高的他只能指挥胸肌以上的部位产生运动。

“嘿！”加了力道，肩膀终于侧过去了。侧过去就好办，他手肘弯曲顺势往下压，获得了一个顶起同侧肩膀的力量。支起来了！吉野有贺立即用曲肘作为支撑点，将身体从侧躺变成面朝天花板的姿势。每一天就连起床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十几年来他早就习惯了，或者说，他不得不习惯这样艰难的日常。

穿衣服是容易的，穿紧身裤真是非常费劲儿。下半身瘫痪导致他没有办法像常人那样用双腿站立着一穿而过，只能坐在床面上，用手搬运着不会产生任何运动的腿，托着脚踝往紧身裤的裤头里送进去。可是他胸肌以下失去知觉，腰部缺乏支撑上半身直立的力量，控制不住啊！他只能趴下，硕大的胸肌紧贴在大腿上，腰部对折式弯曲着。由于瘫痪无知觉，他感觉不到任何躯干挤压带来的窒息感，只是觉得这个姿势让自己穿裤子十分麻烦。常年垂挂在竞速轮椅后方的双脚经过多年自然的变形，脚背已经定格成拱桥形状，整只脚掌最后成了下垂成极为流畅的直线。这样的畸形足虽然无法穿鞋，但穿裤子却方便了很多。吉野有贺拿起裤脚，对着绷直的下垂足，很方便就将紧身材质的裤口套在直线型脚背上。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拿刀把双腿从屁股处砍掉，自己移动起来应该舒服很多。不会动的双腿长期贴在轮椅或者床上，非常容易引发褥疮；一旦生了褥疮，就容易引发高烧等次级并发症。别的不说，起码截肢后就没有这个问题。但是他犹豫了很久，尤其是看到截肢着屁股一下光秃秃的恐怖画面后，又一次次打消了动手术砍腿的念头。

“起码我看上去像个健全人。”他暗暗跟自己说。

可是紧身裤毕竟要贴身，紧巴巴地难以抽拉上来。为了完成穿裤，吉野有贺只能提起一段裤子后就左右侧身，腾出双腿下方的空间，再用手在腿后一点点拉起裤头。随着紧身裤的不断抽高，吉野的腿型渐渐显露了出来。小腿处因为骨瘦如柴的凸出的腿骨在紧身裤油亮光滑的贴皮下消弭掉刺眼的视觉感，定格成滑溜溜的黑色芦柴棒。两根细棍子软趴趴地瘫在床面，随着手上的动作微微摇摆，看上去就没有任何支配肌肉的能力。他的双腿早就成为了摆设，现在就连合格的摆设都做不成了，这副萎缩的纤细模样哪里还有男人的腿型？它们不仅是摆设，可以说已经成了吉野有贺的累赘。

紧身裤拉到了大腿。大腿中部实在过于消瘦，腿上的肉完全内陷。吉野有贺用力掐了一把已经不成人形的两根消瘦的麻杆，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它们躺在洁白的床垫上，苍白而枯萎，骨节粗大的膝盖显得格外硌手。他看不下去了，继续给大腿拉上紧身裤。就这样，这双完全干枯成软棒的白杆逐渐被油光性感的黑皮覆盖。黑色在他眼中闪闪发光，细瘦无肉的触感被滑腻的紧身面料抵消，显得更像软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