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勺物语

@SummerLotus

第1話

【点文】【if+主线/Я】粥勺物语


·写在前面:本篇是双性黑白敦被白黑芥强制爱的雷人故事,应梗主要求内含黑白敦互相抚慰的情节,但实际上还是两对pwp(……)无法接受的朋友们答应我,看见这几行字以后自动退出不要找罪受,非常感谢


·章前吐槽:万用许愿机“书”终于被我拿来整怪活儿了(……)


·原世界:各种称呼 if线:芥川/中岛 部分段落请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判断


·如果以上内容都可接受的话请往下↓祝您享受一段愉快的时光


不过说起她们吃的东西,也确实稀少寡淡,便如鸟食一般。白粥、梅干、酱菜、肉松、煮豆、佃煮——我至今还能想起祖母饭桌上的那些菜品。女性自有她们相应的寡欲养生法,许多时候要比活跃的男性更为长寿。            ——【日本】谷崎润一郎懒惰说


《粥勺物语》


文/夏莲


【1】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稀白米粥价格更低廉、食材更易得、充饥效果更优良的饲喂填料了。


如果某位闲人给中岛敦有关孤儿院饮食方面的记忆做个组成分析,他就会惊愕地发现这样一个事实——如今渗进中岛敦三餐之中、似乎一日不尝便会致其周身不适的“美味”茶泡饭在他回忆中的占比实在少得可怜。要是这人闲到再做个调查总结拿给旁人看,某些自诩与白虎青年交好的撒谎家就会发出不可置信的喊叫,羞愧地把他们给中岛敦草草黏上的标签“茶泡饭一日不可离”拽下重新审视,尴尬地抛出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无聊问题:若非旧日常啖之食,怎来今日万分钟情?


以点概面是最自以为是的无知。


这谜题的答案其实并不复杂:摘不得的是红玫瑰,舀不起的才是白月光。有些物事太过司空见惯,自然不具罕物一碰就叫人魂牵梦萦的魅力。茶泡饭本是平民小户眼里都再寻常不过的家常便饭,可对中岛敦而言,它是自己冒着被打掉牙齿的风险钻进厨房才能偷尝一次的绝顶佳肴。鸡肉、盐昆布、渍梅和茶叶在孤儿院所有孩子看来都是稀罕玩意儿,更别提总被其他孩子排挤陷害、被院内职工殴打谩骂、被院长反复虐待关押,从而失去绝大部分资源配给的中岛敦了。


对于一个被关押时连热水都得省饮俭用的幼童而言,人生最大的梦想不过是吃到肉、吃到白米、吃到热腾腾的食物——当三样梦寐以求的美味在他碗中齐聚一堂,摆在敦面前时,也就无怪乎这最平凡的饭菜都能被孩子视若珍馐——那是他的欲望啊。


但孤儿院的小孩是不能太贪心的,太贪婪的话是要受惩罚的。


白米粥,说白了就是半生不熟的碎米粒搅温水,靠底的部分烧得焦糊,带着令人窒息的苦臭味道。没被院长关进地下室的时候,他还能跟其他人一起坐在桌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一句“我开动了”,接着与所有的孩子一样俯下身子用汤勺无声啜饮,有如躬身祈祷的幽灵。而当敦又因为什么栽赃在他头上的莫须有罪名被锁进囚牢时,其他老师给他带来的“粥”就与敦印象中能跟这个字眼对上号的温热糊状物毫无关联了——那压根是他人吃剩了的不明食物加一点白粥冻成的胶块,不加水稀释根本无法下咽的那种。


太贪婪的小孩在这里是会受到惩罚的。中岛敦咬着牙把瓦罐里的冷水倾进碗中,勺子在粥冻上割开的条道像极了自己身上皮肉外翻的鞭创——他三天前实在没忍住,把勺子朝送饭过来的生活老师丢了过去。陶勺在地上摔成一声脆响和无数碎块之后,带着粗劣食物的餐盘便不再送到他面前,取而代之的是将自己胳膊捏青的粗暴双手和恶狠狠刺进上臂三角肌的针头。今天伴着恢复供应的餐食而来的是一把黑色的金属勺子——摔不坏、扳不弯、用餐结束后便被带走,送餐人对敦的防范意识之强,真是比小孩在书中见到的那个专门看押被诬为“狂热波拿巴分子”的唐戴斯的狱卒,满脸胡子的安托万还要大。


日子久了,敦连在心里说这些话的力气都被消磨殆尽,他只是机械地舀起冰冷黏腻的液体塞入口中,勺子在碗底磨出轻微的声响——在这里,白发男孩每天可以享受十五分钟“吃饭时不被打扰”的特权,没有凶神恶煞的老师监管,他可以放纵自己的两件餐具碰出轻微的声响而不被打骂。可在这么一个就是有把铁勺子也挖不出逃生通道的水泥棺材里,形式上的“用餐自由”也就显得可悲又可笑了。


不会有人回应我的期待的。


我不要再去期待了。


加入侦探社后,中岛敦仍保留了清晨饮粥的习惯。往日的糟糠自是不可与心灵手巧的同居人镜花用良米精心熬制的白粥而比,调粥佐料也是应有尽有:想放盐就有盐,想加糖就放糖;即便是离经叛道地在粥里倒酱油也不会有人阻拦。在镜花平静又略带些疑惑的目光注视下,中岛敦满足地舀起一勺不知添了多少酱油的粥汤送入口中,黑勺白碗与褐色的汤子配在一块儿看起来颇具喜感。侦探社的大家是他至亲至信的同伴,他的期待和欲望能在同伴之间得到回应,敦觉得自己理应满足了。


然而就像醉鬼总要贪杯,饿鬼总要贪嘴一样,人生前十八年过得缺爱短情的白虎青年偏偏贪上了感情,贪恋对象还是那个每时每刻都在与他互相伤害的黑手党。此后中岛敦回忆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发现自己每次都因芥川龙之介而剥离克制,不管不顾地向祸犬一次次发起挑战,只为自己能够获得与他前行的资格而已。太宰治瞅了瞅中岛敦左手无名指上闪亮的戒环,发出不知有意无意的喟叹:因缘哟。


中岛敦自然不会知道当他在货轮上用力捶打芥川龙之介的脸颊时,另一个世界的他正骑在黑发侦探社实习成员的身上用力殴打对方面部。他也不知道当自己走在黑手党背后喋喋不休指责对方毫不顾及搭档的进攻节奏时,那边的自己正一脸茫然地向坐在对面悠哉悠哉啜饮加了四块方糖焙茶的现任前辈询问侦探社任务文书的撰写格式,结果只得到了似是而非的回答。他还不清楚当脖颈处留下细长疤痕的黑手党将脸凑近他时,对面的白虎正犹犹豫豫地将嘴唇从小憩的青年脸颊上轻轻刷过。他更不清楚当自己惊慌地推开搭档脑袋佯装无事发生时,另一条线上的中岛敦被男人粗暴激烈的动作激得喘息连连,眼睛里却流不出一滴泪水。


遇事则逃的思维模式不是说改就改的。它不一定时时刻刻都出现在中岛敦们的生活里,就像抑郁症患者也并非每时每刻都阴沉悲苦灰心丧气。但一旦有人想跨过安全区走进他们的世界里,仍被恐惧束缚的老虎们就只会逃进心林更深处。


明明已经得到了这么多的爱,明明坚信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一厢情愿,站在所谓“爱的高地”上喟叹你的不开窍;可当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跑开时,当我与你做着如此亲密的事情却满怀对你的愧疚时,我才绝望地发现……一直逃避向别者付出爱意、退缩不前的那一方其实是我自己。


想要得到回应。


想要自己的期待被回应。


月下兽没有人间失格那能借助“书”联通两个世界同位体记忆的奇特功能,但“书”却能听到祈祷者内心的渴望。当他们产生同样念头的那一刻,“书”便慷慨地创造了一座使两条世界线得以短暂交联的桥梁。


于是,在这个故事开始的清晨,当中岛敦怀着对引起楼下嘈乱之因的好奇走进“漩涡”时,围成一圈的人们纷纷散开给他让道。方才被众人簇拥的中心人物此刻正专心地用汤匙在微凉的米粥表面画十字花,用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画法。迎着中岛敦惊愕的眼神,正享受摆弄早餐乐趣的食客抬起头来。两双同色的眼眸相对,不速之客的目光中带着隐秘的喜悦:


“早啊……另一个世界的‘中岛敦’。”


【2】


“真好……是我羡慕的模样。”


敦从穿着长款风衣的那人手里接过自己的咖啡时,听到了对方这句状似无意的呢喃。


虽然已经和这个“中岛敦”相处了整整一天,敦心里的些许不自在依然没有消散——遇见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这种事,即便是在向来意外频发的异能者世界里也算得上是件奇闻。早晨初见时对方没有任何拘谨模样,面对称呼问题十分爽快地回答“叫敦就可以”,弄得同样习惯被大家直呼其名的白发侦探社员手足无措。尽管那个“月下兽”持有者为了方便侦探社其他成员将两个世界的白虎区分开,最终同意暂时以“中岛”自称。但听着自己的姓氏这样轻易就被另一个人(其实还是他自己,但他控制不住这种想法)征作名号,中岛敦还是有种微妙的错乱感。


有种平淡的日常要被搅碎的感觉。


相处时间越长,他心中的怪异感受就越发强烈。他能确定对方的确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毕竟异能仿身不仿心。连最微小的伤疤产生原因都能讲得分毫不差的中岛,身份真实性的确无可置疑。何况他又不是侦探社的中流砥柱,就是存心蒙骗侦探社的人也不会有闲情逸致化成他这幅模样的。


……就是非选自己不可,也是复制中岛的力量更合理吧。


侦探社的虎不得不承认,同为中岛敦的对方更强大。


听起来可能有些奇怪,毕竟“‘自己’的力量胜过自己”这种话怎么说都不太对劲儿——但一向感觉敏锐的敦能从中岛身上察觉与怯懦畏缩的自己全然不同的强大气息——他和自己认识的芥川龙之介一样——甚至和过去的小镜花一样,是个“死亡如风,常伴其身”的狠厉角色,每根头发丝上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仅论感觉,中岛与这边黑漆漆的芥川更一致。同为黑手党的二人像绽放在鲜血之上的并蒂之花,像生来为给敌人带去毁灭宣言的恶灵,相似得令人吃惊。


若是撇去这些外感因素,单以实力强弱作为衡量标准的话——当敦看到中岛在不借助异能的前提下以比他娴熟许多的裸绞动作快速勒晕(再一次被推出去当实验品的倒霉蛋)谷崎时,敦不得不承认,他对中岛借由更精湛的格斗技巧和更熟练的异能使用展现出的强大感到了一丝嫉妒。


毕竟在尚美的鉴宝者眼中,珍珠怎敢与钻石争辉呢?


“这种东西只是小儿科,多练两下就能掌握,不用在意。”中岛一边观察着入戏过深搂紧哥哥哭哭啼啼的直美和兴致勃勃地用手术刀在可怜的橙发青年脖子上比比架架的与谢野晶子,一边轻描淡写地对身旁有些愣住的敦说道。


“被看穿了吗……”眼见自己心里满盈嫉妒的水泡被那人一下戳破,敦索性也放弃了隐藏自个儿的小心思。他摊开手掌,冲着对面的男孩露出含蓄的微笑。


“没有人比中岛敦更懂中岛敦,不是吗?”中岛垂下眼帘,抹平手套上因方才的激烈搏斗推挤出的痕迹。“黑手党教的格斗术大多与夺人性命有关……你有条件学到更多相对温和但同样有效的战斗技巧这一点,我很羡慕。”


对方的直白反而弄得敦有些不好意思了:“多亏国木田先生和社长倾囊相授我才能了解这么多啦哈哈……有时间的话之后我教你?”


年轻的前黑手党嘴角微扬:“好呀。” 


这是他们第一次私下交流。


第二次私下交流时,中岛口中的话语把中岛敦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你和那边的芥川……是前后辈?”敦努力了半天才把心底喷薄欲出的吃惊和嘴里的饮料一起咽回肚子里。对方身上那件黑色大衣一看就不是扔进洗衣机里随便转转即可的便宜货,要是因为太过吃惊吐中岛一身咖啡的话,他少得可怜的月工资便只能送给干洗店了。


加入侦探社的芥川龙之介?


白虎青年努力回想着社员们日常办公的和谐气氛,拼命想把黑衣游击队长塞进这种舒缓平静的氛围,最终却只能在脑内挫败地宣布放弃。


果然还是太违和了吧,那只无论遇到何种阻碍都只会用异能暴力摧毁扫净的恶犬,怎么可能融入侦探社平静祥和的日常生活?更别提跟自己一起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心平气和地谈几句话……


“我们也曾是敌人,”洞悉到敦心中的垂头丧气,中岛及时出声打断了敦的思绪。衣领毛绒绒的男孩用覆着黑色布料的纤细手指绕了绕比另一个自己齐整很多的刘海,脸颊上浮出浅浅的酒窝儿,眼底闪着怀念的光,“我和前辈初次见面是在侦探社楼下的‘漩涡’,那时我正在执行“把银小姐的照片和太宰先……Boss的预告信递交至侦探社社长手上”的任务......”


那段经历是黑手党前游击队长生命中最难忘的一场人生旅行。


接过信封时恩师脸上若有似无的悲伤表情、流淌着哀伤爵士乐的雨天咖啡厅、吧台上由于吸纳灯光而闪动着蜜金光泽的两杯饮品、随着漩流咕噜咕噜飞转的雪白方糖。在这件事之前,横亘于中岛敦生命中的事物是皮毛都被鲜血浸透的白虎,虎爪压着那个他至今不敢回想之人的脸;在这件事之后,占据他生活的事物变成了背对他走向落日的黑色背影和系在天台护栏上随风飘摆的红色围巾。


行路至精疲力竭时他被带回记忆开始的地方,带着与养父的约定在天真欢快的孩子们之间休养生息。故事的最后,骑着机车的灰衣青年戴着朝阳走向他,向坐在台阶上的自己伸出手,想要带领这个伤痕累累的旅行者走上回乡的道路。


“可是,我与森先生约好,在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之前不能离开这里。”


“福泽社长已经和你的养父谈好了。虎,始终留于一地畏缩不前的话,无论等待多久都不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驾车人的发被扑面而来的凉风推起,芥川目不转睛地直盯前方,城市的屋痕楼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镜花向在下提出将你寻回的委托,森鸥外的要求是侦探社需保护你平安无事。合约到期之前,在下的老师织田先生会担任你的监护人,负责处理你于侦探社逗留期间的相关事宜。”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要什么监护人啊,”刚刚成为侦探社临时职员的十八岁男孩搂紧身前男人的腰肢,无视指尖下对方骤然紧绷的腹部肌肉,把自太宰死后流出的第一滴眼泪和哽咽含糊的喉音葬入芥川龙之介肩上的布料里。


“那接下来的日子请多指教了,芥川前辈。”


“这、这不是挺好的嘛,能和芥川和睦相处,还挺让人羡慕的哈哈......”敦用力挤出两声笑,勉强掩住声线里的异样情绪。宿舍熟悉的墙壁突然就失去了庇护他的作用,而是从四面八方向年轻的侦探社职员倾压而来,挤得他喘不过气。


叫人怎么不嫉妒呢!我的遥不可及恰是你的唾手可得,这般幸运的你又为何要来羡慕至今还与那人相看两厌的我呢?敦抬起眼来瞪着矮桌对面摩挲着马克杯的另一个自己,而中岛也心有灵犀地抬起眼来,收回了脸上柔软的笑意,“看样子你我都很想结束这场谈话。”


“确实如此......”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敦收回身上刚刚冒头的愤恨与不甘——一遇到和芥川有关的事情,他就没办法戴住自己那张温和的面具——“我失礼了,不该那样冲你发火......你还是尽快回到自己的世界比较好。”


你说得越多,我就会对这个世界的芥川抱有越多不该有的期待啊。


“方法自然是有的,虽说实施起来很难为情,而且我也不想和前辈以外的人做这种事情......”中岛的手指挑逗地拂过敦柔软的下唇,被抚摸的一方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咽下肚的咖啡早被他的客人动了手脚。热意流过全身烧软了手脚,羞于启齿的地方已经泌出丝丝湿润。中岛敦挣扎着想要摆脱前黑手党的钳制,然而处于上位的管控者轻而易举便能约束敦反抗的扭动,顺带用唇舌解开他衬衫的纽扣,借着敦抵抗的力气撕下他更多蔽体的布料。


“‘书’只把回到原先世界的两种方法告诉了我一个,那就是‘与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人做爱并达到高潮’。原本我还在烦恼选谁作为我春宵一夜的对象,毕竟带着对前辈的喜爱和别人上床,即便在黑手党看来也是一件极不道德的事情。不过对象是你的话就没关系,我们彼此了解,而且......”同样满面潮红的中岛脱下大衣丢到一边,因情兴而鼓起的乳尖已在高领毛衣下顶出两个圆润可爱的弧度。


尽管他吞下的剂量较毫无防备的敦要小得多,头脑和四肢尚未被药力操纵,但药剂给他带来的催情效果并未减弱半分:贴在敦胯部的敏感部位早已湿得一塌糊涂,淫液渗出来沾湿了身下人的裤子。另一块同样温热柔软的隐秘之处接触到它肉乎乎湿漉漉的同类后很是喜悦,热情地吐出更多用以润滑的黏液欢迎友方的靠近。


刘海更齐整的白虎笑着闭上眼,凑近另一人汗水密布的额头吻了一下。他的手指拂过侦探社社员因为害怕和羞耻而抿紧的双唇,发出一声不知悲喜的叹息。


“我们都是‘中岛敦’啊......另一个世界的‘敦’,帮帮我吧?”


【3】


“不要了......我不要了......”


反抗无效。敦哭喊着说出这句求饶之语时,身后男人埋在他女穴里的阴茎正在射精。粗大茎体高潮时一颤一颤的反应不知又触到少年娇嫩穴道里的哪根神经,激得被过多快感折磨得濒临崩溃的小社员悲鸣一声,痛苦地塌下腰去,眼泪唾液一起落进垫在他膝下的被子里。


旁边那对比他们先搞到地铺上来,占了原先属于他的褥子,而他又死活不愿拿镜花的被褥来行苟且之事,唯一的解决方法便是从旁边两位纠成一团的肢体间抢救出自己的被子垫在身下,免得肌肤在榻榻米上蹭红,无端多受皮肉之苦。然而在敦体内攻城略地的那位可没有等他铺平被子的耐心,颚兽叼住被子丢地上随便一展就做了白虎的处刑台。


中岛敦被脖颈上带着伤疤的黑发男人摁在地上施以极乐之刑,以最放浪的姿态迎接肉体战争中的惨痛失败。他勉强抬起眼皮看向那边哭得满脸泪痕的中岛,对方被灰色的芥川揪住前额的头发,被迫陷入又一轮情欲的漩涡里。属于这个世界的黑色芥川看到身下老虎仍有余裕关心别人的家长里短,烦躁地啧了声嘴。常年舞刀弄枪遍布老茧的手指自动忽视了承受者几乎不起作用的男性器官,揪住男孩雌穴上肿胀如枣核的阴蒂狠狠一拧。遍布神经的花蕾吞下暴力后颤抖着绽开,将疼痛转化为剧烈的快感后逼出虎之少年穴内又一波剧烈的高潮和几股温热的爱液喷涌。


敦已无心去管其他人的事情,身体一次次泌出的润滑水液在混入射进去的精液后被粗暴的撞击拍打成白沫,糊在他业已红肿的柔软腿根和两瓣蝶翅上。凌虐他的人依旧在自己身体上不懈耕耘,可越是听到自己和身旁中岛愈加无力的呻吟和喘息,中岛敦越是肯定——他们已经到极限了。


下一阵带着刺痛的灭顶快感到来那刻,敦开始真心实意地唾弃起在中岛向他提出散步邀约时轻信对方的自己来。


——


怪异、畸形、不可为外人所知的耻辱、摇摆在两性之间的怪物。


中岛敦不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念头。


以前在孤儿院生活时他总是最后被允许去洗手间的那个。院内厕所光照不足,所有的孩子都不愿意在天色昏暗的时候前去,生怕漆黑的巷道里钻出个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来,把如厕者淹进恶臭刺鼻的水槽里。无论阶级高低身份贵贱,对肮脏与黑暗的恐惧是深植于人类本能之中的。


可如果是敦作为事件主角的话,那“被妖怪拖进厕所里淹死”这种怪谈就不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怖故事,而是可以挂在嘴边的诙谐笑谈了。他们在白发幼童耳边大声重复着流传在孩子间的怖人传言,迫不及待地想看他这个人人排挤的怪胎骇得跌下踏板颜面扫地的模样。处于压力中的人得靠着向弱者施加心理压力才能得到心理平衡这种事,说来也是颇为可悲。


敦之前对去洗手间一事有一万个不情愿。身前是拖着他走路的恶煞院长,身后是等着看他笑话的几十张满刻讥讽的脸,藏在阴影里的目的建筑物看着比关押简·爱的红房子还阴森。敦揣着一肚子屈辱和恐慌,只想快速解决生理问题,也就疏忽了对自己躯体的观察。直到与谢野在他面前放下自己的入社体检报告,以委婉的语气指明他身体异于常人时,敦才慢慢反应过来:院长旧日那般不近人情的举动,是不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让幼时的敦远离注视他人身体的自卑和被他人注视身体的嘲讽?——毕竟孤儿院的孩子们又不是头脑一干二净的傻瓜,正常男女性身体结构究竟如何,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


男性的身体是美的,女性的身体也是美的......可他这种无法言明性别的奇葩躯体、两头都不算的怪胎,又该如何界定自己?孕育生命的神圣体系,在他身上不过是徒增几分色情凝视的累赘,世界上正常的人类不计其数,怪物怎能放任自己坠入正常人才得踏入的爱河?


“你放开我......不要碰......”


“瞧,我们连这里都一样......”前黑手党游击队长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手指从探出红色小尖的脆弱缝隙上轻轻划过,引得裂缝深处涌出更多晶莹。宜轻缓不宜急躁,感觉上来再粗暴——老大不小的人了,中岛对于怎样取悦异性,或者说异性的性器官并非全无头绪。他自个儿纾解欲望时很少触碰此处,可从之前的下属那里听来的带色理论和自己的实战经验给他铺垫了足够的底气。


触底前中岛仿照前辈的举动用嘴唇爱抚过敦的全身,从后颈到腿根全不放过。异能春药对双方的能力限制是平等的,失去特殊能力加持后,占据主导地位的自然是更熟悉如何搏杀取胜的前黑手党。他的下身在烧得神志不清的同位体胸口磨蹭,流出来的液体润得那人胸腹部一片黏糊糊的晶亮,而他对着侦探社社员再差一步就会盛开的花蕊,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前辈和自己做爱的时候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手指熟门熟路地探到股下,几次揉拧掐拽就能把自己舒舒服服送向高潮,哪儿用得着这么繁琐的前戏催情?处子就是麻烦。眼看自己并不熟练的手指无法做出他想要的结果,中岛默默盯着对方一张一合吐露清液的肉蚌,突然抛出一个问题,“我能舔一下吗?”


“你......你在说什么?下去!”管他什么异时空同位体自己人不打自己人,现今的大尺度展开已经快把本时空连妹妹牵牵手都会脸红的纯情处子中岛敦逼疯了。无法抑制的情热诱惑他下贱放纵,哀求那人的唇舌带给自己绝顶的极乐;即将脱体而出的理智却拼命扯拽着操纵敦头脑的最后一根细绳,命令他抗衡身上盘踞的毒蛇递给他的苹果——一旦吃下去,那便是万劫不复了。


可我真的好痛苦......


忽明忽暗的视野里,敦望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流着泪水在心底苦苦祈祷。


谁都好,救救我......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咯?那恕不客......”中岛往下挪了挪,伸出艳红的舌尖想要抚触饥渴得微微颤抖的嫩芽。闻起来有些腥啊,芥川前辈之前对我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就不觉得难受吗?他心里犯着嘀咕,勾着舌头去接带甜微腥的露水,可是潜在门外的灰色布条并不想给他这个品尝的机会,它如鬼魅般蹿出,飞快地缠在男孩纤细苍白的脖子上,勒得他不能再往下挪动半寸。


下一秒,带着红光的黑色布刃利落地扭开了门锁。


操纵异能的黑衣男性板着脸甩上屋门又用罗生门加固锁死,彻底断绝了中岛敦们逃出生天的希望。他看都不看中岛一眼,黑荆条扑过去将半昏迷的侦探社社员裹得严严实实,两个芥川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黑色的芥川哼了一声,带着身边抢来的“粽子”冲进了浴室,只留下插着兜好整以暇的灰衣侦探和他强装镇定整理着装的后辈四目相对。


这边的芥川不是挺在意他的吗。中岛撇撇嘴,控制自己发颤的手指将大衣的拉链扣进锁槽里。虽说他心里没有半分悔意,可做坏事被抓的窘迫和惶恐还是有的。站在身前的前辈身上没有半点杀气,甚至连平日在侦探社里自带的那种生人勿进的气场都没有散发出来——但不叫的狗恰是最可怕的。他装作一脸无所谓地抬起头对上前辈古井无波的双眼,刻意发出惹人生怒的挑衅:


“前辈为什么会是这副表情?是我又让你不高兴了吗?如果我刚才哪里动作不对,前辈何不用实际行动对我言传身教呢?”


完美,恰到好处的暗示和足够明显的挑衅,芥川龙之介向来很吃这套。多表现出些愤怒吧,别再伪装了,再把你闯进黑手党总部那日滔天的怒火解放出来啊——


芥川龙之介默默注视着倔着脸不愿挪开视线的后辈。强弩之末......明明连肩膀都烧红了,嘴上却还不肯服软。他蹲下身去拍开少年反复尝试着对齐拉锁头的手,“不用拉了,”青年做出对其行为的解释后顿了一瞬,便对中岛敦的问题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如你所愿。”


【4】


中岛敦没有想过自己会陷入这般境地。


他四肢无力,只能任凭黑手党将他两腿掰开跪坐在其胯部,对方狰狞的性器磨蹭着早已情动的肉缝,毫不客气地采撷内里晶莹的露珠。这个姿势叫敦无比恐惧,他双手虚虚抵着芥川的腹肌,阻止对方的进一步靠近。


“唔……”


全身肌肤都泛着嫩洋洋的红,两腿间的小口更是热痒无比。他想逃跑,可黑发青年偏不如他的愿,用阴茎变本加厉地顶着酸软的入口,却又迟迟不破开他的身体来个痛快。敦的小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恐惧地盯着那人尺寸惊人的阳物,咽了一口唾沫。


这个体位——这个大小——绝对会死的——


“敢于犯下错误,却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吗?”芥川龙之介探出两指撑开羞涩紧闭的入口,二又二分之一个指节。他从喉咙深处滚出压抑着怒火的低笑,“懦夫之举。”


又不是我想这样的,你在生什么气?


中岛敦很想跟往常一样回嘴,但是力气已然耗尽。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终是忍不住先向那人缴械投降。他用手指拢住那根热烫鼓胀的阴茎,腰臀缓缓下沉,试着像给折叠伞戴上保护套那样把对方包进去。龟头推开柔软的唇肉,一寸寸被纳进了少年湿热的体内,挤压出细嫩穴腔内蓄着的一汪春水,顺着尚未吞进体内的柱身往下流淌,“好痛......吃不下去了......”


涨痛的性器刚刚进入就被软肉紧紧裹缠,湿润滑腻的肉穴不住收缩,谄媚地吮吸着入侵者不肯放走。纵使这是二人间头次共度鱼水之欢,但猎食者的本能会指引黑手党如何在猎物体内攻城略地。芥川本能地往上挺起腰肢,摆动数次后便得了趣。他转体撑身将中岛敦以一个半悬空的姿势顶在墙上,半蹲着身子一下一下操他。敦被他撞得身体后仰,脑袋几次险些撞在墙上。但有芥川的手在后面护着,所以没有关系。


“停下来......不要了,我不要了......”中岛敦清晰地感受到芥川的性器是怎样破开层叠包拢的颤动软肉,毫不客气地碾压最深处令人哭喊尖叫的敏感点的,而他被接连不断的高潮折磨得毫无还手之力,被迫像个荡妇般门户大开任君采撷。他的身体被罗生门锁住无法动弹,连让男性器官自由高潮的权利也被剥夺——纤细的黑色布条拴住了他的双手和秀气的前端,不叫背地偷腥的虎猫痛痛快快得到纾解。


又急又气的白虎只得扭过头去,用恼怒又略带些哀求的目光谴责游击队长的暴行,可那双蓄满泪水、眼角通红的含情金眸能有几多杀伤力,不仅没把他身后那人看出半点儿愧疚,反而——


“别顶,唔,怎么又大了,不要了!”难以招架的意外状况让白虎社员来不及抵抗因对方性器变化带来的新一波快感浪潮,试图挣脱欲望深渊的他反而被接连不断的高潮锁住动弹不得。他挪动颤抖的双腿想让自己脱离被这根恐怖的凶器横加掠夺的状态,可过于激烈的挣扎反而勾起了芥川心底的施虐欲。黑手党无视了虎猫微乎其微的反抗动作,他只是逮住中岛敦的脚腕,把他的腿轻轻巧巧往自己腰上一盘——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中岛敦便彻底失去了后背的依靠,成了这场斗争中彻彻底底的失败者。敦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全身的重量全部依赖芥川垫在他身下的两条腿支撑,像个性爱娃娃般被钉在了芥川龙之介涨大整整一圈的阴茎上。那人接下来的一记狠捣几乎捅到他的宫口。芥川先是被那处温暖湿紧的地方夹得呼吸狠狠一窒,接着很快意识到阴道尽头那块用力绞紧自己茎头的美妙之地是哪里。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掉爽得自己头皮发麻的快感,立刻就对那个柔弱的地方不管不顾地顶撞起来。


从未被造访的密处何等脆弱,敦的呻吟瞬间拔高了调。束缚他自由的罗生门恰好松开,他用双手死死攀住芥川龙之介的肩膀才不会被撞得滑进浴缸。粗硬的性器似乎要顶穿他的胃,操开了的小穴柔顺地亲吻吸吮着带给自己无上快乐的阳具。他感觉自己似乎完全变成为芥川量身定制的泄欲人偶,整个内里都被塑造成那人的形状。这个可怕的认知叫中岛敦失去了全部冷静和最后的流泪控制权,哭着摇头想要爬走,却被那人紧紧压在怀里无法动弹,刚刚因挣动滑出的半截性具也被对方重新塞回穴内,急得他在芥川精瘦结实的后背上又抓挠出几道红痕,“求求你,我真的不要了.....”他仿佛变成了一台只会恳求讨饶的乞和机器。


芥川对他的求饶置若罔闻,不管不顾地操弄敦娇嫩的内腔,黑色的瞳仁被欲火烧得暗沉发亮,


“惩罚何时结束在下说了算......中岛敦,受刑者没有提前结束刑讯的自由。”


——


“前辈、前辈慢一点,呜呜太快了,不要、不要欺负我......”


“哈啊......欺负你?!到底是谁欺负谁?!!”


芥川咬紧牙关放缓动作,拼命克制自己想要借由暴戾本性狠狠凌虐对方的冲动,给后辈留出反抗和辩解的余地。他刚才操得太狠,害这可怜小孩儿湿着漂亮的眼睛几次喷湿自己的条纹裤。他故意使坏不吻那张肉嘟嘟的嘴,结果死心眼的后辈还真能把自个儿的唇皮都咬破。满脸泪痕的中岛下唇还沾着血,平复呼吸时偷瞟青年脸色一次又一次,心里头已经明白了,嘴上还装着糊涂,“前辈到底为什么会生气啊?在这种事情上前辈也没有生气的立场吧?”


芥川龙之介被他气笑了,“还在狡辩吗?”


话音未落,他便松开了掐在对方臀肉上带着后辈上下运动的两手,任由刚刚抬起身体的中岛因为自重直挺挺地摔坐回自己的性器上,红肿的细缝被撑开到了极限,似乎快将芥川性器底部的睾丸都吞吃下去。


中岛敦被这下重击整个劈开了,舒爽到失声半秒才从喉咙里挤出一连串带着泣音的喊叫。粗硬的楔子在他身体深处凿出了一波新的泉流,引得穴道内潮流喷涌。习惯于芥川温情脉脉造访的中岛哪儿能受得了这般刺激,照这个趋势发展,操到失禁也不过迟早的事。芥川无视后辈的哭喊求饶箍着他越做越狠,动作之剧烈几乎要顶翻老虎背后靠着的矮桌。二人泥泞不堪的交合处不断发出黏稠的水声,每凿一下都会带出新的汁水。


嫌这个姿势不够尽兴,侦探社的罗生门又把浑身虚软的白虎翻了个面,摁在旁边的铺褥上大开大合。经受太多凌辱的蜜洞乖顺地吞吐体内的巨物,青筋怒张的硬挺尚未完全进入就把小穴塞得满满当当。中岛敦感到自己全身每块肌肉都在收紧,拼尽全力讨好在他体内为非作歹的凶器来。先于神志投降的软穴殷勤地吮吻肉刃,十分积极地将每一点能够击碎理智的酸麻快感传至他的大脑。


“呜啊......”中岛在理智彻底融化之前,把满脸的眼泪和含不住的口水擦进了身下的棉褥里。



两对成年男性躯体挤在这间狭小宿舍的榻榻米上,专心致志地进行各自的“事业”。之前还穿着白衬衫的敦此时已是不着寸缕,颤颤巍巍的手肘撑着地面才得以支住上半身。他再也没力气反抗芥川龙之介的暴行,每次扑腾着逃走都会被抓住脚拽回来继续用力侵犯。今天已经高潮太多回,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即将被过多的快感撑到爆开。芥川摁着他撑在地上的手,十指强硬地插进他被汗水涂得湿黏的指缝里。男人带着雪色的鬓发垂在他两颊边,汗水滴落在敦的后颈上,极尽其力搅弄敦深处的潮水,情到深处时便会发出低低的轻哼,听着很是惬意。


被占尽便宜的敦可听不得这个,一听到就有一肚子的怨恨和委屈想丢到对方脸上。但他现在无力得连只老鼠都捏不死,麻木得似乎只有身下交合之处还留有感觉。开合到极限的女穴已然只会吞吐套弄,想快些骗出来客体内的精液。


这是芥川今天第三次高潮。从早晨到现在中岛几乎滴水未进。芥川曾在某次欢愉间隙抱着对方去流理台那边为其补充水分,哪想走动时的颠簸就让敏感至极的前黑手党全线破防,刚喝下水就又把体内的热液浇进池子里,于是他们又在那里大动干戈。又一次高潮后他扒在芥川身上死活不愿意再让自己的下体沾到一片狼藉的灶台,算是他留给收拾这里的人最后的善心。但是一处脏了,还有更多整洁的地方可供他们舞蹈,很快,芥川就把讨伐他的战场挪到了榻榻米上。


前辈内射的精液混着体内的淫水流出,把股缝都淋得晶亮,在棉质铺盖上晕出大片水渍。中岛敦浑身布满了青紫指印和红艳吻痕,微肿的嘴唇再吐不出半句挑衅对方的言语。他在肉刃某次突然发力的捅弄后彻底失去理智,轻声喊叫着脑海深处起给对方的爱称到达高潮。芥川听到不同以往的称呼微微一愣,阴精浇在茎头上的快感又太过强烈,他咬牙冲刺了最后十几下,痛痛快快地缴械投降。


在那边裹成一团的原世界组也到了息鼓偃旗的阶段。药力的作用已然消失,中岛敦的体力亦已消耗殆尽。芥川趴在他身上发起最后一波冲锋,愈发粗重的喘息昭示那人也即将抵达快乐的高峰。敦将视线从男人苍白的俊颜上短暂离开,望向另一侧准备进行事后清理的那对别扭前后辈。真该让中岛这家伙爬起来看看,他口中不解风情死不开窍的木头前辈,抱起他时神情温柔缱绻得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不许看那边。”


老天,快让他结束吧,我真的一动也不能动了啊。看着芥川染满醋意的脸,忍受着体内物事愈加凶狠的撞击,敦绝望地闭上眼睛,随即被最后一次冲顶后的疲累拖进了晕乎乎的睡梦里。


【5】


痛得就像被救护车在身上来来回回碾压了十几遍一样呢。


这次玩太大了,绝对要被杀掉了。


回到自己世界线的中岛双目无神地凝视着天花板,假装无视身边坐着的黑脸煞神,放空头脑任凭自己胡思乱想。


他知道怎么让芥川原谅自己,之前仗着异能加持胡作非为、惹得对方大动肝火时,他曾无数次用充满歉意的话语抚平前辈的怒火,这次也本该与之前无甚不同。


可唯独这次,他不想再低头了。尽管计划没有完美达成,中岛敦仍在其中品尝到了大仇得报的快感——至少他让芥川龙之介生气了不是吗。腿间和腰部惹人蹙眉的酸软疼痛提醒他为搏蓝颜一怒付出的惨痛代价,然而这份高昂的代价能否换来等价的回馈,便全看那“蓝颜”个人的喜恶了。


灰色布条将放有水杯和药片的托盘捧到他面前,闹小脾气的男孩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扭头闭上嘴巴,装作昏昏欲睡的模样。


“在下没有办法处理进入子宫的精子,再不吃药的话会怀孕的。”


“......”


“还是说你想怀孕?”


“......就算真的怀上了,也不关前辈的事。”


话虽这么说,刚才还打定主意装死到底的中岛敦此刻已经爬起了身,一把抢过药片丢进嘴里,赌气般大口吞咽着杯中的温水。


芥川龙之介皱紧的眉头随着敦的动作逐渐舒展,他把喝空的玻璃杯放到一边,试探性地勾了勾中岛敦放在被子上的手。


“虎,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情?”


“昨天就已经和前辈说过很多次了吧,我们之间只有肉体关系。只凭这层关系的话,芥川前辈还无权过问我的私人生活哦。”


“但你喜欢在下。”


“是啊。之前喜欢,昨天早上决定不喜欢了。”


“可是你昨天下午还称呼在下为‘龙’,何况如果你真的在昨天早上决定要和我撇清关系,随便在手机上找一个顺眼的就可以,没有必要借助你的同位体降低负罪感。”


“不提昨天下午的事情我们还有得谈,”敦后倾身体,躲开对方凑过来的脸庞,尽管手臂上的肌肉正在吱吱作响,抗议他此刻的大幅度动作。盯着对方平静的灰色眼眸,一股无名的火气猛地蹿上敦的头顶。他别开眼,“是!就算我现在仍然喜欢前辈又如何呢?前辈对我总是毫无热情,无论我做什么都得不到前辈更多的反应,只有我受伤的时候你才会生气!芥川前辈又把我当作什么了呢,难道我不值得你展现自我吗?!”


敦的怒气跟着眼泪一起从眼角流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这番话多少带点无理取闹的意味,从正常人的角度去看,一个总是跟别人针锋相对的刺头儿唯独对你耐心有加,叫旁人怎么看都觉得你是个得到了对方无二青睐的幸运儿。新来的业务员樋口小姐明明是个漂亮能干惹人怜惜的好姑娘,芥川仍没有留给她半分多余的耐心。他对自己的包容甚至纵容,中岛敦并非全无察觉。


可正是因为见过这把刀出鞘时的锐不可当,敦对二人间亲密程度的自信才会跟着搭档日益温和的态度慢慢软化萎缩。为何要在亲眼见证过你是何等意气风发的我面前伪装自己?为什么要隐藏你的本我?接连不断的疑虑和不安搅得他内心天翻地覆,所以在书将他带去另一个世界还告诉自己那么恶趣味的回程方法时,中岛敦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许当我用别人的触摸抹去前辈留在我身上的痕迹后,我就不会再因为自己与芥川龙之介中间这层隔膜而痛苦不堪了吧。


不对。


“书”只告诉了我一种回程方法,我并没有达成,但我还是回来了。


芥川,芥川又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白虎睁大了双眼。与此同时,芥川龙之介欺身而上,将后辈严严实实罩在自己身下。


“难道于你而言,在下是随随便便就能与他人缔结身体关系的不负责任之人吗。”


“......不,并没有那种想法。”


“那又该如何解释你的话呢?”青年深色的双目中映出对方震惊的面容,他不管不顾地继续撕扯敦的伤疤,“虎,我们本不必这样相互折磨。我知道你的过去遍布暴力和伤痛,在下亦然。我一向不是脾气良善之人,但面对我珍视的人,在下愿意忍耐。银称在下为‘从不考虑他人的天生恶者’,我一直在为了否定她的论断、为了带她回家而努力成为与过去大相径庭的自己。如果在下的改变使你产生了误解和不安全感,那......在下很抱歉。”


“但是,”他伏下身去,直到中岛敦避无可避、眼睛里只盛得下他的身影时,才又厉声开口,“你就没有想过‘书’为何也会把在下一同带去吗?你认为苦恼的只有你一人吗?‘书’是帮助人达成愿望后才会结束效果的造物,你对自己怎样回来真的毫无头绪吗?”他的手指怒其不争地戳在敦的额头上,“究竟是谁一直在不断逃避自欺欺人,甚至到了动用书的地步?!”


“如果你对两人之间的感情无法确定,为什么不问在下?”


【6】


向来大祸没有小乱不断的侦探社今天因为一份社员体检报告炸上了天。


“不,我真的好好吃过药了......”敦茫然地揉搓着裤腿,只想从与谢野和国木田咄咄逼人的审问中脱身。事到如今,最令他难堪的已经不是身体上的秘密和前辈直白的逼供手段,而是手中文件配图里两颗飘荡在水里的小豆芽儿。他本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自己不会是那阻断失败的百分之零点一,结果命运用让他喜得双子的方式告诉敦:你对人生的不确定性一无所知。


他肚子里有着两个并没被期待就来到世上的生命,中岛敦抚摸着尚未隆起的平坦腹部发愣,大脑一片空白。


孕育两个新个体对于他们年轻的母体而言实在是个致命打击——虽然他已经成为可以合法生育的成年个体,从法律层面上倒是不需担心,有侦探社的大家帮忙抚养,即便没有另一半他也不会孤身一人。但跳过这个年轻人设想的育子步骤直接到最后一项的魔幻展开对旁观者而言都确实过分惊悚,要求成年不久的敦在如此巨大的打击面前还能理智思考的确太过勉强。


有个百问百知的名侦探、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尽责老师、一个对第二当事人知根知底的好妹妹,三人成虎,推理出孩子的另一个父亲简直易如反掌。侦探社这壶水马上要达到沸点,只差携带人型异能的“壶盖”挣脱束缚飞出去,就可以全面炸锅了——


贤治撞开了侦探社大门。


“黑手党的芥川先生来了噢!说是要和敦见一面!”


电磁灶熄火了。


黑发灰眼的男人依然端着一副冷脸坐在卡座上,用手捏着杯耳小口啜饮咖啡。中岛敦坐下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先叫服务生端来一碟方糖递给对面被黑咖苦得眼皮抽搐的装酷甜党。面色不善的红头发美国姑娘气呼呼地将糖碟推上桌台,接着躲在吧台下面隐蔽身形,只留出一双碧瞳密切监视接下来的所有发展。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你的牛奶。”


“......谢谢。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不,”肤色苍白的青年挑起眉,换了个姿势架腿,“‘有没有想说的话’这个问题该由在下发问。人虎,你真的不想对在下说些什么吗。”


“我能说什么?”中岛敦气得快背过气去,“感谢你让我有了个非常疲累的下午和痛得不敢坐硬椅子的一周?感谢你在我神志不清的时候施以援手实则趁人之危?感谢你让我不明不白地成了父亲——”他怒气冲冲地瞪着罪魁祸首,扑上去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我对你绝对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你这自视甚高的恶犬——”


快啊,芥川,快发怒啊。让我觉得你凑近我脸庞的夜晚是幻觉,让我觉得那个下午你落在我额头上的亲吻是我的臆想啊。只要你现在和往常一样用罗生门把我打飞,我就再也不必为你的事情伤神了啊,说不定还能除掉我肚子里的小东西,一举两得——


可是芥川龙之介没有。


他动作缓慢而坚定地伸出手臂,将跪坐在面前的敦拉进自己怀里。青年修长的手指拨去另一方额上的乱发,眼珠里盛着如水般温柔的情意。他的指尖擦过白虎青年光洁的额头,把所有情思拧作脱口而出的叹息——


“敦,为何不肯相信在下心悦于你?”


“你别自以为是了,芥川龙之介!我最讨厌你这种拒不听劝的模样!我都说了——”


“‘书’是沟通两个世界、实现他人愿望的‘许愿机’,如果主世界没有发起者,另一个世界的‘自身’是不会受到传唤的。而另一个世界的芥川,你也亲眼见证过了,”黑手党的手掌有些笨拙地抚摸着搭档的背脊,直到颤抖平息,“在下是黑手党,做出违法之事已是家常便饭。可你究竟在愤怒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在下强迫了你?若你并没有抱持与我相同的念头,那么昨日的另一个‘中岛敦’为何不是水月虚影?”


“敦,你疑问之处,在我在己?你害怕之事,是合是离?


“这些问题,你该问问自己。”


【7】


中岛敦突然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真糟糕,跟前辈相处两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实在是太失败了——可是不管他脑袋里勒令泪腺停摆几次,水珠子还是不听话地漫出眼眶直往下淌。


他不管不顾地一头撞上黑发青年的额,任性地搂紧对方的腰肢,然后放任自己大哭出声。灰扑扑的颚兽叼着手帕擦掉老虎满脸的泪水,异能的主人则是打开怀抱,给出当时骑在机车上时无法回赠的一个拥抱。


——


“孩子们发育状况很好,是两个健康的宝宝噢。”产检的医生笑眯眯地收起仪器传唤下一个病患进来,中岛敦刚刚走出诊室,守在外面多时的便装黑手党就把准备多时的大衣盖在了伴侣的身上,顺便在对方手里塞了颗提神的柠檬硬糖。芥川龙之介递出糖果的左手与中岛敦接过糖块的左手上戴着崭新的戒环,白金质地的金属造物在昏暗中闪着微弱的光。


“我想吃白粥,加了很多糖的那种。”


“医生才嘱咐在下提醒你孕期不要摄入过多糖分。”


“一点点都不行吗?”


“依在下所见,尝到甜头后你只会得寸进尺。”


“......偏见,你这是偏见!”


......


那是日常生活中再常见不过的一碗白粥,它能抚慰辘辘饥肠,填平人类最低级的欲望沟壑。


有人想要改变它的滋味,使其不再那般寡淡无趣。可无论在粥碗里倾倒多少配菜,都不过是浮于表面之物。不管怎样装点修饰,粥仍是清粥一碗,未曾改变。


用勺子划开凝结的冻皮,向下挖掘探索吧——唯有碗中无甚滋味的粥汤见了底,那容器中才能承载更新鲜有趣的事物。在此之前,持勺人需不畏困苦、夜以继日,终有一天柳暗花明、乘兴而归。


勺子触底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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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勺物语 @SummerLot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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