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旅

第19話 向荒野进发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按照商量好的计划开始行动。爱梅斯所选择的是向西南方向探索，所要做的也只是报告一下沿途看到的值得注意的东西，安一再提醒大家，正午之前务必开始返回。

今天早上和中午的食物只有可怜的一点浆果，安也提醒大家，以保存体力为优先，不要走太快或太远，保证自己体力和安全的前提下，尽量观察周围即可。

有一个修女今天专门负责采集浆果，其中一大部分都要供应给挖掘地洞的那些人，不过，回来的时候还会留有一些，这是可以期待的，爱梅斯想。

这样的荒原上不容易迷路，安用少量灌木叠成一个很高的标识，在很远就能看见，所以不用担心找不到地方。爱梅斯一边朝着既定的方向走着，一边注意观察周围。

这样的事情并不太花费注意力，爱梅斯也有余裕思考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说——到底是谁泄漏了琉玛在修道院这件事的。

从使者拿着之前琉玛给林恩一样的纹章来看，倒是很有可能是林恩。但是他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按先前爱梅斯对林恩的认识，他至少不应该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妥，琉玛也没有给予林恩太多恩情，但林恩对菲奥拉有着强烈的信仰，爱梅斯是可以肯定的，知道琉玛与菲奥拉存在关系的话，他就不应该背弃琉玛，还是说，其实他并不知道？

一定是搞错了什么，爱梅斯想。说不定林恩听信了魔界教会的谗言，说魔王言叶背叛了菲奥拉，作为部下的琉玛也不是什么好人，之类的，他们或许完全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爱梅斯也不清楚魔王言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琉玛还是谁好像提到过，她是菲奥拉的“使徒”。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先活下去再说吧。爱梅斯叹了口气，继续在荒野上走着。

自己的身体因为数次的长期的锻炼，已经变得很适应走路了，就这样走走倒也不累，就是脑子里想太多会变得昏昏沉沉的，而且会注意不到周围有什么。爱梅斯下定决心，要好好注意周围，不能胡思乱想。

自然的景色很美，不过仅限于一开始。待久了的话，不论什么样的景色都会厌倦。这样荒芜的大地，除了给人以萧瑟的感觉以外，没有什么美感，丛生的杂草，裸露的地表和岩石也没什么好看，爱梅斯很快就感到腻味了。

虽然哪里都不同，但是哪里都一样。爱梅斯脚步慢慢变得迟缓下来，之前不知不觉就走快了，而现在的她，再次感到肚中空空。

好饿啊，好想回家。爱梅斯自言自语，不过，这只是她用来安慰自己的话，自己的家在哪里呢？从最开始，自己就是孤身一人。

虽然这么说对疼爱她的爷爷有点过分，但是那样的地方，现在她也并不想回去，何况爷爷已经不在了。

爱梅斯揉了揉眼睛，自己是不是看见了幻觉？不过看来并没有，地面上确实有着她刚才看见的东西——一些尸骨，和先前看到的那些类似，皮肤和内脏都已经没了，只剩下森森的白骨，和褪色的衣物。不过，吸引了爱梅斯注意的是，其中两具白骨上，插着一把刀，和一柄斧子。

刀和斧子上还残留着血迹，而且已经严重生锈，不过肯定还有用。爱梅斯没敢去碰它们，虽然骷髅并不那么吓人，但还是很可怕。他们到底是哪来的这些东西呢？为什么没有带走呢？距离这里的事件发生已经过去很久了，应该已经不会有危险了吧？

爱梅斯注意到旁边还有一根结实的木棍，虽然因为风吹雨打看起来也有些受损，但是或许还能用。爱梅斯拿起木棍没有沾上血迹的一头，在地上挖出一个浅浅的洞，把木棍插进去。

这样的话，在远处就很容易发现这里了，爱梅斯想。

差不多快要到中午了，是时候回去了，这里的地上好像还有一些有用的东西，还是先跟她们报告再来吧。虽然发现这样有价值的东西，还是先拿回去比较好，不过看样子应该暂时不会有人来，所以没问题。

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看起来很可怕，爱梅斯转过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呀，你回来啦。”安抬起头，向爱梅斯打招呼：“有发现什么吗？”

“我那个方向有一些尸体，还有一把刀和斧头，不过我没拿回来，只是在那里做了标记。”

“真的吗！”安睁大了眼睛：“快带我去，现在就拿回来吧！”

“但是现在已经不早了，再过一会就天黑了。”

“没关系，先把工具拿到，开始用要紧！”

“那些都锈得很厉害了，需要好好打磨，还是明天去吧，顺便让人去找点磨刀石和水，那样才能用。”

“那……好吧。”安转过身，指着前面的工地：“我们是不是很厉害！”

爱梅斯定睛一看，原本平坦的地面上，挖进去一个地洞，入口有窑洞似的拱形结构，能够凭这么点人，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一天就挖成这样，确实非常不容易，虽然还不知道里面有多大。

安介绍道：“我们讨论了几种方案，还考虑过要不要建一般的土房子，但是考虑到强度不够，不好封顶，挖土和堆砌需要消耗更多时间，所以最后还是这样干了。她们真的很努力了，晚上要好好犒劳一番。”

“有找到什么吃的吗？”爱梅斯问。

“有个姐妹今天身体不方便，让她在附近采浆果了，好像采了很多，等会应该是够吃的。”安皱了皱眉：“看样子以后可能每天都会有人状态不那么好，就让她们负责采集好了。”

“采集不会很累吗？比去外面探索更累吧。”爱梅斯明白了安的意思，说道。

“还好，去探索主要是可能遇到危险，而且要走很多路，采集已经是比较轻松的了。”

安叹了口气：“谁知道会变成这样，换做几天前，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现在会在这种鬼地方。唉，只可惜平时没有要求她们多锻炼。”

“在那种情况下，确实普普通通过日子就好了嘛，是我我也这么想。”

“但是啊，结果这样的特殊情况真的到来了啊。”

“那是别人的错。好啦，别多想了，安一直在为大家着想，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谢谢你，感觉和你说话，还是挺愉快的。”

“是吗，我只是随便说说，毕竟我什么都不会。”

“她们虽然愿意听我的话，但是有的时候还是会抱怨我无能呢。”安压低声音，凑近说：“她们以前就会抱怨我没有给她们带来更好的生活，虽然我已经尽量做好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有的事情该怎么办啊。虽然他们没有当面说，但我还是知道一点的。”

“安会觉得难过吧。”

“难过也没用，她们说的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反正我也只能尽量做好自己了。”

“她们都虔诚地信靠主菲奥拉吗？”

“我想是这样的吧，如果不是如此，我们恐怕无法维持现状，我想。现在的情况已经相当严峻了，她们也一定在拼命忍耐自己。”

“忍耐什么呢？”

“害怕啊，欲望啊之类的吧。”

“但是不这样做就更活不下去了吧，看过那些尸体就知道，相信她们不是傻子。”

“嗯，你说得对。”安抬起头，看着泛红的天空：“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活着回去呢。”

不一会儿，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她们分别报告了自己的发现，其中有的是相当有用的的。有一个人在北边发现了一片小树林，还有一个在东边发现了鹿的痕迹。

“鹿？那是什么样的？”爱梅斯问安。

“是一种很大的食草动物，四条腿，性格比较温顺，但是头上有角，受到威胁时也有一定的攻击力。以前在修道院附近的山里就有。”

“啊，我以前好像在山里听过野兽的嚎叫声，听起来很可怕，难道是鹿发出来的吗？”

“那是什么季节？”

“第一季上半的时候吧。”

“那应该是了，那是它们发情期的叫声，不了解的话，可能是比较吓人。”

爱梅斯苦笑了一下，自己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是一种食草动物的叫声，自己差点因为那个死掉，说出来实在是太丢人了。

东边不远处有水源，但是没有取水的工具，所以大家只能去河边捧水喝。虽然大家都很累，也没有人洗澡，一是害怕弄脏水源，二是天气太冷。简单地勉强填饱肚子后，大家就回去休息了。

挖出来的地洞并不大，但是在挡风方面比昨晚的“墙”强得多。为了保证上方的稳固，地洞比较深，并且在正上方做了一圈标记，以防有人踩踏。进去以后，地面上铺了一层草，看起来极为原始和简陋，但这也已经是她们现在能做到的极限了。洞里的空间刚好够每个人离得比较近平躺开，不过安有些担心起来：

“这里通风不好，会不会缺氧？”

有一个修女回答道：“这里空间还算大，而且入口处是通风的，如果不放心的话，再开一个通风口就行，不过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够了。”

“好吧，那就好。”安躺下来：“真希望能有个枕头啊。不过这里连块好用的石头都没有。对了，要不然就用泥土做枕头吧。”

“泥太潮湿了，不舒服。”有人反对道。

“那就明天先用泥做一点，尽量晒干吧，也可以放上干草。反正不需要花多少工夫。”

又是一番关于如何改善生活的讨论过后，大家安静了下来。爱梅斯面对着墙，闭着眼。这里好是挺好，就是大家都挤在一块，好像有股若有若无的怪味。

第二个夜晚也这样过去了。

第三天，一切继续按照昨晚的安排进行。爱梅斯带着安还有另外一个修女到昨天她发现那些尸体的地方去。

其他的人仍然是有一半出去探索，还有一些在周围采集、寻找食物和能用的东西，以及建设营地。此外，还有一个人专门派出去查看那些“监狱长”所在地附近的情况。这是昨晚爱梅斯提出来的，目的是为了知道那些人的活动情况，与有没有新的人员来到这里。

在这里不团结是活不下去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是“团结”这个词做起来远比说起来要困难，也得亏之前她们就已经一同生活了很久，还保留着相当程度的信赖，加之安也很可靠，现在还不至于陷入危机。

大约十点的时候，三人终于找到了昨天爱梅斯立下标杆的位置，这里没有人来过，看起来和昨天离开时没有什么不同。

留在这里的有用的东西，除了生锈的刀与斧，还有几根木棍以外，就没有了。那些尸体身上的破布当然不会有人想穿，然后就只有白骨了。爱梅斯突然产生一个想法：

“这些破布和骨头，会不会有用？”

“这些能有什么用？”安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能多一点东西总是好的。这些布肯定不能做成衣服，不过扯成布条，绑些什么东西或者当做标记总可以吧。还有这些骨头，配合木棍，说不定可以做成铲子，也可以把一些骨头磨出尖锐的头或者刃，对不对？”

安挠了挠头：“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用别人的尸骨干这些，是不是有点不好……”

“别计较这些了，反正别人都死了，不会在意我们干什么的。嗯……不过如果真的大家都不愿意用的话，那就不用好了。”

安问另一个修女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问题吧，如果能做成合适的工具的话，我想大家都会高兴的。”这个修女昨天是挖掘队的一员。

“那……好吧，我们先拿一具回去看看，如果以后还需要的话，在营地附近应该还有。”

于是，尽管安一开始表现出对尸骨的抗拒，最后还是变成了安一手用破布提着从盆骨到股骨的一小部分，一手是一块颅骨的恐怖情景。而爱梅斯则拄着两根棍子，相比起那些骨头，棍子上的血几乎根本算不上什么了。另一个人则拿着刀和斧，这两个比较沉重，也可能弄伤自己，所以没有让爱梅斯拿。

顺带一提，在摆弄那些要带走的东西之前，她们吃掉了带来的一点浆果。一开始的时候，浆果的味道还不错，但是吃了这两天，也没有别的东西，爱梅斯已经对其相当厌倦了，虽然里面有糖分，但是完全填不饱肚子，而且吃下去总觉得嘴里怪怪的。但是，也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等到午后她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大家都被吓到了。当然，得知这些可以做成工具以后，大部分人还是感到欣喜的。工具可能会伤人，但是没有工具，就连活下去都很不方便。只要大家相互信任，不会有人伤害他人的话，拥有这些无疑是好的。爱梅斯并不觉得，这些修女中会有人突然冒出来攻击其他人。

不过，平时不用的时候，这些工具还是被放置在窑洞中的一个凹陷处，以防止弄丢和伤人。等到各种各样的规则建立起来以后，已经一周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