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旅

第12話 河畔小屋

虽然身体状况没昨天那么好，但是这里的山路坡度已经明显放缓，连爱梅斯都可以一个人轻松地向下甚至小跑了。不过，琉玛还是警告她不要这么做。

向下走了半天，琉玛感到口干舌燥，上一次喝水是十几个小时前的事了，向下走了这么远，又损失了不少水分，琉玛真的觉得自己有点不行了。不过应该庆幸的是，爱梅斯的情况好像有所好转，用迷信的说法来说，就是琉玛替她分担了一点吧。

“快看，我们是不是快到山脚了！”爱梅斯兴奋地说道。

“嗯，是啊。”

“为什么上山花了这么久，下山却很容易呢？”

“因为两边的高低差不同，这边的海拔比内侧高不少。”

“这么说来，其实要出来也不是很难嘛，为什么都没有人往外走呢。”

琉玛并没有回答，不过她自己想了几个可能的答案，一是王国的信息管控与宣传，二是人对于未知的恐惧，三是不做准备的话，其实真的很难走这么远，她们能够到达这里，已经相当奇迹了。

“姐姐不是说，到了山脚可以打猎吗？我们应该找什么猎物呢，没看到呀。”

琉玛把手指放进嘴里，现在最迫切的事情并不是打猎，而是寻找水源，在这附近应该有一条河流才对，琉玛记得自己之前看过地图，虽然不知道相隔多远，这个时候琉玛就无比懊悔，如果袍子能用的话该有多好。

“这附近有一种大型的食草动物，叫做提尔，它们性格温顺，但是别去招惹它，如果被认定为敌人，它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另外有一种小型的兔子，那个倒是可以抓来吃。不过，我们得先解决水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那还是先去找水吧，但是应该怎么做呢？”

“在西边，或者南边应该有一条小河，先往那里走走看吧。”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琉玛对爱梅斯说道：

“你……反正就是以前的那个你，虽然说好不再说的，但是还是说一下吧，反正是她写的，一本书，我以前看过，里面有一个情节让我印象很深。那个故事是讲男女主角从山上自己的故乡下来，嗯……是怎么回事来着，我也有点记不清了，女主角在山下一条河的旁边的屋子里等了很久，直到男主角回来，哦我想起来了，那本书叫做‘缘意水的漫舞’，那条河就叫缘意水，好像有几句话是‘在那缘意水的北坡，是一片烂漫的山花原，酒红色的香味漫卷’，什么什么的，当时看了觉得还是挺不错的。”

爱梅斯看着琉玛，想了想：“感觉这不是我会想出来的故事。”

“是啊，我当时也这么想。但是确实是你写的。”

“只是听你这么说，好像很有浪漫的感觉。”

“其实一点都不浪漫，那个女的受了很多苦，那个男的也挺惨的，虽然结果还不错。”

“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不知道，我突然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和那个有点类似。”

“你是说，我们对应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吗？”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我们找到河边，说不定也会有一间小屋。”

“但愿吧。”

琉玛试图想要嗅出空气里的水分，但是她的失灵的鼻子现在派不上多少用场。又走了一段路，爱梅斯哀叹道：

“我好渴，也好累，河到底在哪里。”

“应该就在这一带，再走一段吧。”

“呜，我感觉自己要死掉了。”

琉玛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虽然还没有到极限，但是继续这样下去非常危险。

如果能下场雨什么的就好了，琉玛喃喃自语道，不过天气看起来很好，并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两个人不再说话，在这种时候，尽量保存身体里的水分比较好。爱梅斯靠在琉玛的身旁，在她的身边有一种熟悉的安心感，好像连自己的说话方式都发生了改变。

又过了一日，琉玛觉得，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

就像看见海市蜃楼一般，眼前冒出一些模模糊糊的奇怪景象，尽管如此，她的理性告诉她，那些都是假的。但是这样的树海里为什么会有海市蜃楼呢？明明到处都被树遮挡着。

爱梅斯也是一样，脸色发焦，一言不发地跟着琉玛。其间琉玛试着去捉了只兔子，但是没有用，没有水的话完全没有食欲，而且也已经没有时间把兔子烤熟了。琉玛尝了一点兔子的血，那样浓稠的血浆并不好喝，也没有解渴的感觉，而且实在是太少了。

看到那样脸上手上沾着血迹的琉玛，爱梅斯起初觉得有点害怕，但是那样的想法很快就被生理上的痛苦吞没了。

最后，又变成了什么都没想的状态，爱梅斯如行尸走肉般，跟着琉玛向前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家乡，不过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呢，爱梅斯也不清楚，在她经常居住的地方附近，有一片森林，森林中有一条小河穿过，她好像看见一个白衣服的女孩子，浑身湿漉漉的，向着她走过来。

那究竟是什么呢？倒像是自己做过的一个梦，是不是人快死的时候，就会想起以前做的梦呢？不知道，烦死了。

耳边好像传来了琉玛的声音：“河！河！”然后，牵着自己的手就变远了，放开了，爱梅斯抬起头，琉玛向着前方跑去，那里有一条河流。

是吗，找到河了啊。爱梅斯安心地，保持着原本的步伐向那里走去。

“平静下来以后，感觉肚子一下子饿了呢。”琉玛坐在河边，轻轻抚摸自己灌满水的肚子。

“是啊，要是那只兔子没扔掉就好了。”

“没关系，我可以再去抓几只，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走散了。”

“好。”

爱梅斯这样答应过后，琉玛就离开了，这条河……爱梅斯辨认了一下周围的景色，自己毫无疑问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那么，刚才想到的景象又是怎么回事呢？思考这些问题根本不会得到答案，爱梅斯突然发现，在河的另一侧，有一间小屋，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过了河，树木明显地稀疏起来，只是过河的话，琉玛肯定可以找到自己，爱梅斯脱下鞋渡过河去，河水并不深，只淹到她的大腿。来到对岸，爱梅斯细细观察起眼前的木屋来。

木屋并不大，看起来可能最多只能住两人，根据表面的痕迹来看，已经很陈旧了，但是结构还是相当稳固，有没有危险的话，等琉玛回来交给她判断好了。里面会不会有人呢？爱梅斯试着推了一下门，然而门就这样打开了。

爱梅斯突然觉得，之前好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不过那是在哪里，什么时候，爱梅斯完全想不起来。打开门以后，里面并没有人。

没有人，也没有生活的痕迹，屋子里只有一张窄床，一个嵌在墙里的可以当做桌子的台子，还有一块围起来的放置东西的地方，爱梅斯走过去，发现里面放着斧子、刀和其他一些杂物。

斧子看起来有些旧，不过并没有怎么生锈，磨一磨肯定还很好用。屋子里就这些东西了，如果要烧食物的话，只能去室外了，这里没有炉灶，当然也不能生火。爱梅斯出了门，来到屋后。

距离屋子不远处有另外一个低矮的棚子，棚子的两边是通的，只有顶上有木板遮着，而棚子里面则是土砖块砌起来的像是灶的东西，爱梅斯突然觉得，自己感动得想要落泪。

不过，感动还早了些，琉玛还没有回来，她的体力也流失得很严重了，不一定能抓到兔子，爱梅斯回到河边，在那里等待琉玛。

现在天气还相当热，但是爱梅斯感觉不到多少暖意，没有东西吃的时候，是怎么都不会觉得太热的，之前在山上的风寒也没有完全消退，爱梅斯在地上躺下来，感受着太阳的温度。

明明身体很累，但是现在却睡不着了，灌满水的肚子好像还在咕咕叫，爱梅斯闭上眼，其余的感官也随之变得敏锐起来，风的气息，水流动的声音，地面粗糙的触感，以及太阳的温暖。爱梅斯突然觉得，这一切并不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是一直存在的太阳，也不是想要就会有的。

爱梅斯就这样在河边静静地发呆，过了不知道多久，琉玛回来了。她的双手各提着一只死兔子：“抱歉，感觉身体发虚，花了好久才捉到。”

爱梅斯连忙爬起来：“是我没有能帮上忙。啊，我应该去砍些木柴的。”

琉玛笑了：“你怎么砍木头啊，又没有工具，而且就算你能砍下来，也烧不起来啊。”

“我在屋子里发现了一些工具，屋子后面还有一个灶。”爱梅斯说道。

琉玛过去查看了一下情况，她显得很高兴：“这些都可以用，而且还有打火石，真的是太好了，不知道是谁留在这里的。”

“会不会有人回来呢？”

“这里应该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应该不会吧。”

燃料的话，并不需要太多，琉玛让爱梅斯清理一下兔子的内脏，还特别吩咐她全部除去，自己则去砍柴了。爱梅斯用刀破开兔子的皮，把皮剥下来，接着扯开肚子，把里面弄干净，虽然看起来有一点血腥，爱梅斯却并不怎么害怕，而且那些结构，她也仿佛在很久以前就看过，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爱梅斯想起了很多东西，如果有热水的话，可以把毛拔下来，还有兔子皮有什么用，等等。自己在村里的时候，几乎没见过兔子，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只能归结于琉玛说的是对的。

琉玛一会儿就回来了，她把柴劈开成小条，堆在一旁。爱梅斯突然想起，琉玛明明看起来并不强壮，但是力气却意外地很大。

“嗯……虽然挑了比较松软干燥的木材，但是能不能点着还得看运气。”琉玛皱着眉，把木条在灶下摆好，她从木头上削下一些碎屑当做引火材料，然后尝试着点火。

过了一会儿，火着了，琉玛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笑着说：

“最近这几百年，太依赖魔法了，以至于这些基本的小事都不太会做了。”

爱梅斯看着琉玛，不管怎么说，琉玛还是相当了不起的，她问道：

“琉玛姐姐说过，自己以前在外面冒险过吧？”

“是呀。”

“那时候，这种情况是怎么办的。”

“那时会随身带些工具，而且有魔法呀。”

“但是魔力会不够用吧。”

“是这样的，那时候会穿可以用阳光充能的袍子，平时使用的话不会有问题，不过那种袍子很重，所以这次穿着的是不能阳光充能的，所以还是我粗心大意了。”

爱梅斯点点头，这并不能说是琉玛的错，她也不会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对了，还会有人追我们吗？虽然好几天没看到了。”

“放心吧，他们不会出来的，有以前的神的契约，就算他们再愚蠢无知，也应该懂这个道理。”

琉玛一边这样和爱梅斯说着，一边把兔子放到火上，虽然本来应该多浸一会，但是两个人都已经忍耐不住了。琉玛说道：

“没有盐和调料，很可能会不太好吃，我也没什么信心。”

“没关系，我都快饿死了，就算再不好吃也没关系。别的以后再说。”

“你没有把胆什么的弄破吧？”

“当然没有。”

“好。”琉玛翻转着架子上的肉，这里虽然打了个简陋的灶，但是别的器具也实在是没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半小时后，琉玛把架子放到一旁：“应该差不多了，先稍微凉一下。”烤过的兔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爱梅斯迫不及待地看着其中一只，想要快点尝一尝。

“嗯，那我先尝尝了。”琉玛拿起一只兔子，试着咬了一口。表面上一部分有些发黑，但是是可以吃的，爱梅斯也跟着吃了起来。

肉，是肉的味道。爱梅斯的眼泪都要落了下来，实在是久违的食物，久违的美味，啊，爱梅斯想要跳起来，不过她所做的动作，不过是继续咬着口中的肉罢了。

吃了大约一半的时候，爱梅斯就感觉到了，确实不太好吃，没有调味料，肉干巴巴的，实在是没有味道，只能配点水喝，这水还不一定干净。不过，肚子还没有满足，所以小小的爱梅斯，还是努力地把整只兔子塞进肚子里了。

“唉，是不怎么好吃。”琉玛把啃干净骨头扔在一旁，说道，“要不然我再去抓两只吧，当做明天的好了。”

“天色有点晚了，今天还是休息吧，我也已经很满足了，谢谢琉玛姐姐。”

琉玛微笑着看着爱梅斯：“对了，你要洗澡吗？”

“要！”

“那就快点，等会太阳下山了，会很冷的。”

这样说完，两个人就急急地收拾东西，前往河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