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旅

第7話 奴隶(2)

爱梅斯所处的房间很小，看起来不太可能是卡伦的房间，那就多半是自己的房间了。也就是说，卡伦是跑到她的房间里来做这些事情的。

受此所赐，爱梅斯现在都有点不太敢躺在自己的床上，生怕什么时候那张脸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刚刚来到这个家，还不清楚各种事情，以至于晚餐都没有去，现在爱梅斯肚子饿得要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思前想后，爱梅斯还是偷偷打开门，向外张望，走廊里没有人，首先要搞清楚厨房在哪里，然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既然身为奴隶的自己都有这样的房间，那么其他的奴隶说不定也住在附近吧，爱梅斯这样想着，偷偷往旁边的房间里看，不过门都锁着，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在，现在也已经很晚了，就算有人说不定也已经睡着了。

爱梅斯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于是她明白了这里是底楼，这里有一个向上的楼梯，和一个向外的出口。从出口往外，是一个比较大的厅，摆有一些桌椅，旁边就是餐厅和厨房了，而另一边……似乎是浴室？爱梅斯突然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连忙躲回走廊。

声音好像是从浴室那里传来的，听起来是一个女人，声音比较模糊，断断续续的，爱梅斯觉得等会说不定有人会经过走廊，于是她跑进厨房里。

厨房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洗干净的餐具，和一些未处理的食材。这时候爱梅斯听见了脚步声，她赶紧躲起来，并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从浴室那里走出来，往二楼去了。

那还有那个女人呢？爱梅斯准备再等一会，这个时候浴室里又走出一个少女，爱梅斯看见她，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然而，爱梅斯露出的头引起了对方的注意，那个少女看了过来，爱梅斯想要躲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少女突然说道：

“……爱梅斯？”

爱梅斯刚想问为什么会认识自己，不过这时她也认出了对方：“你……是贝拉？”

“是呀，是我。你……你怎么也来到这里了？”

“唉，说来话长，原来贝拉你被这家买下来了啊。”

“是啊。”贝拉惨然一笑，“看起来你也挺惨的，最终也来到了这里。”

“先别说这些了，你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

“好吧好吧，老爷今晚应该不会来找我了，来我的房间吧，我偷偷存了点零食。”

虽然对吃了贝拉的存货而感到过意不去，但爱梅斯还是吃了，而且不少。贝拉有点心痛地看着面前的零食减少，叹了口气：

“还是给我讲讲你的经历吧。”

“好吧。我一开始被教会的主教买下来了，他对我很好，我在教会住了一段时间，结果国王下令把他抓起来杀了，我们也被抓起来了，然后把我们分给贵族，我就被这家……叫什么来着，给要走了。就是这样。”

“哦，你不知道吗，主教没死哦？”

“没死？不是说判了死刑吗？”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逃走了，最近很多地方都在议论这件事呢。”

“是吗，那太好了。”

“看来你对他感情很深呢，我倒是巴不得那个老畜生快点死。”

“啊……他，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吧，我刚才听见了。”

“嗯……其实也不算太坏，习惯了的话。”贝拉压低了声音，“不过这家人是真的恶心，老畜生碰我就算了，那个小畜生也想碰我，让我别告诉他爹，不过他母亲管不住他爹，还是能管得了他的，所以最后他也没有得逞。哈哈，这么一说，其实在这里还挺有趣的。”

贝拉的脸上带着笑，爱梅斯却能够感受到她的苦楚。

“怎么办呢，我也救不了你。”

“还用你救我吗？你也进来了，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不过，你现在到底算是哪个人的奴隶啊？”

“我还不知道，今天那个卡伦少爷想要……那个我，不过被家庭教师制止了，还好。”

“是吗，那你可要小心了，不过不知道老爷有没有看上你，就是他把你带回来的对吧？你这么可爱，他肯定会对你动心的。”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些话题后，爱梅斯回到自己的房间，感觉更加害怕了。

第二天早晨，爱梅斯一早被叫到了夫人的房间，虽然不知道夫人想找她干什么有点害怕，但是至少比那两个好。

夫人是一个看起来相当优雅的中年女人，化着淡妆，褐色的头发团得高高的。

“你叫爱梅斯是吧，我是芭丽。”

“夫人您好，看来您听说了……我的事情呢。”

“听说你是平民是吧，小小年纪，还懂点礼节。我那个丈夫啊，把你要回来，准备给我家那个儿子，不过，可不能耽误他的学业，所以还是让他把你给了我，以后你就是我的专属仆人了。”

“是，多谢夫人。”

“唉，我那丈夫啊，也有点不太妙的兴趣，不过有我在，你也不用害怕。兰洁，从今天起就让她跟着你学点东西吧。”

“好的夫人。”

爱梅斯看着芭丽身边那位引自己来的侍女，感动得几乎要落泪。

自己，暂时安全了吗？

从这天起，爱梅斯就跟在芭丽和兰洁的身边，学习礼仪和如何服侍。虽然芭丽把她要了过来，但是最开始似乎并不非常信任她，等到相处了一段时间，芭丽才差不多对兰洁和爱梅斯一视同仁，让爱梅斯去做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

空闲的时候，爱梅斯有时会想，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坚定地觉得，自己的身体，应该要献给菲奥拉呢？是因为受到了林恩的影响吗？因为自己是林恩的奴隶，既然林恩献身于神，那么自己也同样是神的所有物。这样的想法似乎没有问题，但是爱梅斯还是觉得不对。

相比之下，现在的芭丽夫人虽然对自己也不错，自己也愿意努力地帮她做点什么，但是和林恩比起来，自己并没有那种心甘情愿把他叫做主人，愿意依附于他的感情。林恩让自己那样叫他几近于形式，实际上是像朋友一样平等地对待她的，爱梅斯很清楚，也就是这样的尊重才会得到她的忠诚。芭丽其实也尊重她，但是爱梅斯就是觉得不一样。

在这段时间里，卡伦确实没有来骚扰她，大概确实是畏惧着夫人吧，而公爵本人也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不过，贝拉对她的态度倒是没有先前那么好了，一开始贝拉是觉得自己有了新的同伴的，然而这个同伴却比起她幸福得多，这也难免让她心里不平衡了。

这一天是第二季最后一日，有全国性的祭典，公爵看起来很高兴，带着一家老小去街上参加庆祝活动。在做好准备而等待的时候，爱梅斯又遇到了贝拉。

“呀，好久不见啦。”爱梅斯向她打招呼。

“是啊，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吧。”

“嗯，夫人对我很好。”

“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我每天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真想和你换一换啊。”

“但是你之前不是说，习惯了也挺不错的，之类的吗？”

“那个只是用来安慰你的，谁知道你运气这么好。”

贝拉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爱梅斯突然觉得有点可怜她：“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事情呢？”

“想帮我吗？好像没什么别的方法，你和我换一换就好了。话说啊，你别告诉夫人是我说的，最近少爷也找上我了，说是经过老爷同意什么的，我实在没有办法，唉。”

要和她交换的话，爱梅斯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是除此以外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爱梅斯想要试着安慰她，但竟又觉得有点抵触去触摸贝拉的身体。

“你从前，不是经常想着要逃走吗？现在难道不想家了吗？”

“想啊，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再说了，在这里的生活其实不比在家差，相比其他那些倒霉的奴隶，我已经非常幸运了。”

贝拉低下头，摸着自己的肚子：“你说，如果有一天，我怀上了老爷的孩子，那时候夫人会对我怎么样呢？”

“夫人不是知道你的事情吗？她应该是默许的吧？”

“现在是这样，但有了孩子就是另一回事了。我有点害怕啊。”

爱梅斯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说实话，虽然和芭丽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还是完全不知道芭丽会想些什么。

“算了，别说这些了，我们也该出发了，走吧，要不要一起？”

爱梅斯点头答应了，今天夫人并没有要求她一直跟在她身边，不过自己肯定要待在不太远的地方。

街上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道路的两侧挂着许多灯，夜晚的街道就被这一片灯流照亮。刚刚出门，爱梅斯就觉得自己融入了人群中，已经开始找不到大部队了。贝拉拉着她的手，两个人小心地在人流中跟着移动。

“我们要去哪啊？”爱梅斯问，她张望着希望找到芭丽他们在哪，但是矮小的她被完全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

“去教堂吧，那里应该是集会的中心。”

“但是之前不是破坏了一遍吗？而且里面的人都……”

“哦，你是说之前那些流氓吗？他们都被抓起来了。”

“流氓？抓起来了？”

“是啊，他们是这么说的。经过这两个月，教堂也重新开张了，就在前几天。”

“但是里面的工作人员呢？换了新的吗？”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原来的工作人员是不是被流氓袭击了。”

“你不知道吗？”

“嗯，我只知道主教叛乱被抓，然后有流氓趁虚而入，抢了一些东西，大概就是这样吧，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爱梅斯低下头，回想起了自己在教会的那段时光，虽然也很短暂，但是真的相当温暖。

自己真是个不得了的幸运儿啊，就算是现在也活得还不错。但是他们，自己曾经熟悉的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终于，她们走到了教堂前，从外面看起来，那座雄伟的建筑还是如此美丽，就和爱梅斯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一样。教堂还是那个教堂，教堂里的人却已经变了。

在接下来的游行里，爱梅斯没有说什么。她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林恩现在去哪了，不过，贝拉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回答。

到了接近半夜，人群渐渐散去的时候，爱梅斯才终于找到夫人。芭丽倒也没有说什么，在这样汹涌的人潮之中，走散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街上的人之多实在是超出了爱梅斯的预想，虽然知道这里人很多很热闹，但是她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

回到家后，大家都很累，夫人早早地休息了，爱梅斯也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昏昏沉沉地快要睡着。身体虽然很疲惫，那样的疲惫却反而带来了不适的感觉。她好像隐隐约约听见隔壁传来说话声。但是她实在是太累了，不一会儿还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