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話
「亨利・米勒都叫女人『孔兒』,你也是這樣看我嗎?」
女孩突然抬起頭來問我,那仰望著的雙眼黑褐而深邃,高挺的鼻子兩旁散落著淡淡的雀斑,輕啟的雙唇濕潤而紅艷,嘴唇上方的薄薄地鋪著一層纖細但可見的寒毛,攏在耳朵後面的頭髮和雙眼一樣黑褐而深邃。
「妳終於讀了【在巴黎的屋頂下】了?」我伸出右手捧住她的臉,看著她那完美無瑕的臉蛋說道。
她並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原來如此。不過米勒也說過:人的目的地從來就不是一個場所,而是一種新的看事情的角度,所以大概就是那樣的意思吧⋯⋯」我的手指沒入她柔軟的頭髮,低頭吻了她的額頭後,從沙發起身,小心地避開跪在我面前一動也不動的她,撿起了掉落在床邊的內褲順手對折後放在床鋪上,向浴室走去。
我認識的男人中,有不少都是在這個微妙的淋浴時刻裡,用上他們其實很少驅動的大腦,思考如何順利告退離開的藉口。
我卻跟他們相反,在蓮蓬頭強力的水柱沖壓下,我的想像力無限膨脹,外面房間裡的女性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在想什麼?光是這樣,有時候和我的年齡不相稱的精力反而會自然地復甦,以至於低頭望著自己身體的反應時,都會不覺莞爾。
不過今天那想像力並未能讓我重返青春,可能是已經跨過熟悉的界線的關係吧。
沖完澡走出浴室時,發現女孩還維持著同樣的姿勢,纖腰拋出曲線後滑落在略微外擴的臀部上,雙腳併攏地跪在沙發前,腳掌略為失血而發白,腳趾圓而小巧,不甘願地頂著鋪著地毯的木頭地板,雙手上臂緊貼著上身,手掌大概是撐在大腿上吧,桌燈在黑暗中投射出的三角錐光體籠罩著她,華麗地起伏著的背部曲線上,緻密的體毛映射著金黃。
我套上了內褲,坐回沙發上她的面前,她低著頭,臉被垂在兩側的頭髮遮住,表情看不太清楚。
海風穿過了濱海大道,吹得白紗窗簾不住拍動。窗外昏黃的路燈光線漫射進到房中,熱鬧人聲偶爾伴隨著歡愉的尖叫遠遠地傳來,我拿起了擱在一旁圓桌上的透明酒杯,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巴黎莫瑞斯飯店那金碧輝煌的套房。
「我畢業後想去巴黎找工作⋯⋯」我沈默地啜著被融化的冰塊稀釋過頭的純麥威士忌,啜到第三口時時,她突然抬起頭來這麼說道。她的表情和平常一樣,看不到太多激動,也沒有特殊感動,某種程度來說跟三年前在我撥了小紙條上的號碼一小時後,她出現在我飯店房間門口時,一模一樣。
事實上,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她的表情根本就跟三年前我查看她的身分證時,上面貼著的大頭照一樣,那種根據地鐵站設置的自動拍照機所給的語音指示所拍出來的樣子。
「嗯,那妳確定要來之前再跟我講一下,我來問問幾個朋友。」我俯身想吻她,但她別過頭去,頭髮傳來淡淡的香味。
她拾起了散落在沙發旁的地上的餐巾,擦了擦嘴唇,然後俐落地起身,一點也看不出剛以同樣姿勢跪了大半小時。背對著我,她撿起了散落在床上的內衣褲,半小時前才在我的暴力下被無禮地擠壓衝擊的臀部,帶著些許的瘀紅,圓翹地直挺在我眼前。
她先套上了僅僅足以覆蓋亨利・米勒用來指稱女人的部位的大小的內褲,然後先左手再右手地套上了尺寸略小的胸罩。在她吃力地試圖扣上胸罩的背釦時,紫色的肩帶從她窄而小巧的左肩滑落到上臂,我反射性地拿起了沙發旁圓桌上的萊卡相機。
「喀擦!」
她聽到聲音後稍微停頓了一下,但並沒有回頭,接著扣上了胸罩,拉好肩帶,然後套上那柔軟而貼身的黑色連身洋裝,走到門口的旁的鏡子前仔細地檢查並撫平衣服上的皺摺。透過鏡子所看到的她,仍然帶著地鐵站裡那種自動拍照機式的表情。然後她轉身在房子裡轉了一圈,找到了散落兩處的銀色吉米・周高跟鞋,以及有著細長背帶的聖羅蘭黑色皮包。
這整個過程中我彷彿空氣一樣,是理所當然但視而不見的存在。
當房門隨著安娜苡絲遠去的腳步聲轟然關上時,我突然有一種胃液被急速抽空的感覺,某種熟悉的液體翻滾向上經過食道⋯⋯
「安娜苡絲,我不知道如何告訴妳我的感受。我活在永恆的期待中,妳來的時候,時間就像夢一樣逝去,只有當妳離去後我才能完整地感受到妳的存在。然後那為時已晚,妳讓我麻痺了。」
新規登録で充実の読書を
- マイページ
- 読書の状況から作品を自動で分類して簡単に管理できる
- 小説の未読話数がひと目でわかり前回の続きから読める
- フォローしたユーザーの活動を追える
- 通知
- 小説の更新や作者の新作の情報を受け取れる
- 閲覧履歴
- 以前読んだ小説が一覧で見つけやすい
アカウントをお持ちの方はログイン
ビューワー設定
文字サイズ
背景色
フォント
組み方向
機能をオンにすると、画面の下部をタップする度に自動的にスクロールして読み進められます。
応援すると応援コメントも書けま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