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時候遇到一些台灣朋友或親戚，知道我在日本工作，都會問我這個問題，說日本是不是比較排外？這個問題其實蠻複雜的，取決於你的生活圈你的年齡應該都不同。像我有認識中國人跟我說，小孩在全日本人的學校被欺負到不敢上學，最後直接送去英國。

然後像是之前電視節目上，有藝人公開取笑便利商店打工的外國店員的日文，也在推特鬧了一點話題。如果你是來唸語言學校，或打工度假可能會遇到這類的，不同地方狀況其實都不太一樣。

而我自己待的IT業界，應該算是歧視問題比較少的，因為IT業人手很缺，搞歧視只會拖慢開發進度而已，對大家沒好處。大部分理智的人就算歧視，表面上還是會跟你好好相處，不過還是會遇到不理智的人，如果你運氣差的話。

2018年的7月23號星期一，我終於進了我第一個客戶現場。他們在東京23區的下面，神奈川県有個很大的園區，正社員在中間一棟很漂亮，超過20層的大樓工作，而派遣公司的人員跟工廠員工則集中在旁邊的老舊5層建築。我印象很深的是每個禮拜四下午五點，每次都要走五分鐘才能到正社員的大樓去開會。

在我跟現場的中國人交接的時候，有一部分是要用工作站試跑AI，所以要跟現場一位管理工作站的日本正社員借位子操作。當我還在看著手冊操作的時候，那個正社員就在旁邊一直「...你到底知不知道怎麼用？」「會不會啊！？」我說不會，結果又不跟我講怎麼用，所以耗了蠻多時間。

到了快要12點的時候，他就每隔兩三分鐘：「欸剩下十分鐘就要吃飯了」，「欸只剩下五分鐘了喔」，我以為他離開座位了我就不能用工作站，害我有點急，結果一到12點他就自己跑去吃飯了，我不懂他是在催三小耶？

在工作站試跑過後，當天下午就要去特別保全室，裡面有真的實際影像餵AI，在裡面所有機器都是斷網的，防止個人資料（在這裡則是指人的臉）外洩，也因為安全層級高，一定要現場的正社員在場。

猜猜這個負責的正社員是誰？沒錯就是早上那位。請他來真的很辛苦，講了老半天一直拿一個workflow的ppt給我看，指說某個動作應該要連續測很多次，應該要花好幾個小時，說他沒那麼多時間，不過跟我交接的人就說只要十分鐘就好了，我整個黑人問號。

我說不過他，只好打給還在保全室外等的中國人，問他那個workflow是怎麼回事，他跟我說把他帶過來就對了，日本人有甚麼問題他在保全室回答。好不容易把人帶來保全室，結果他一句話都不問那個中國人，所以跟我辯論那麼久是辯論爽的？然後進去保全室，情況差不多跟早上一樣，坐在後面翹二郎腿，一直看時間趕人。

我後來就把他問的所有的問題記下來，在星期四的會議，當著他的面，請教他的上司這些workflow是怎麼運用，結果原來那個是最初設計的，現在已經被精簡掉了。所以只花十分鐘是對的，然後他一句話都不講。可是我也不能當場嘴他，因為那個是客戶的人。

所以從那天開始，就是我第一個現場地獄的開始，每次他的上司有甚麼東西交代下來，他都只解釋個兩句就叫我去做，我想問也愛回不回的，害我都還要花時間找他上司問詳細內容。然後如果東西做錯了，他不會當場跟你說，但他會等你開會要報告的時候，在他的上司面前噴爆你。

我曾經觀察他跟其他社員，甚至是另外一間外包公司（全日本人）的互動，都很正常，就只有對我跟後來走掉的中國人這樣，我這才知道為什麼那個中國人主動換現場了，我就是來填屎缺的。

我曾經找最上層的派遣公司的主管談這件事，他每次開會也會參加，算是最能理解情況的人。不過對他來說這些人也是客戶，所以每次我得到的答案都很曖昧。我從來沒看過這個人幫我講話，但也警告我不要跟他們的上司報告。這也是做派遣工程師苦命的地方，有悲劇發生時會被夾在中間。

如果是平常的我才不管這麼多，直接找他的上司講了，不過還記得我要跟我前老闆談薪水這件事嗎？在我試用期結束，談薪水前，我不想要在現場鬧事情。如果從上層派遣公司傳到我前老闆耳裡，一定會被當藉口不讓我談薪水。那段期間我真的壓力大到六日都沒辦法好好休息，想到星期一又要面對這些事就頭痛，而我說的是真的頭痛，痛到我一定要直接睡覺，不然醒著也只是繼續痛。

後來，有幾次機會跟現場的上司們單獨講話，他們才主動跟我說，其實他知道這位下屬的問題，他們也不懂為什麼他只對外國人這樣。不過其實也沒實質的改善，我猜他們的上司應該沒明確指責過這位下屬，結果就是工作進行的還是很慢。

而在自己家的正社員與外派的人之間，我想選擇很明顯。雖然後期他們改變方法，在交派任務時，比較頃向直接交給我，但上面的人畢竟忙，無法詳細照顧所有事，我撐了六個月還是被踢掉。

離開前，我從我前老闆那邊聽到原因，說是我某次寫的工具有bug然後他們發現了。據說我前老闆不能理解一直追問，但回應都很曖昧，但我聽到一點都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