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日本三大妖怪――分別有「鬼」之一族的酒顛童子、「妖狐」一族的白面金毛九尾狐以及「天狗」一族的白峰相模坊。
這三名在日本傳說、歷史都留下威赫傳說的大妖怪,其實力與本領也是不分軒輊的難分高低。
明明他們三個就各方面來講都是極為優秀和強大,但奇怪的是統領日本大多數妖怪的大頭目的這個位置,卻不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位坐上。則是由一個在此之前誰都沒有聽過,一個名不經傳、喜愛闖入他人家裡擅自作客的妖怪當上。
妖怪,滑瓢――據說在他當上妖怪大頭目之前,是幾乎沒有幾個妖怪知道或瞭解他的來歷。
甚至有不少妖怪是連為什麼會由他「當上」妖怪大頭目的理由和過程,是都不太清楚。
它們只知道:是當自己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就已在不知不覺之間被推上了這個職位,然後順理成章的成為統治當時日本將近八成妖怪勢力的「大頭目」!
這一切的一切,是只能說來得太過突然……
太過突然的結果,是讓那些妖怪感覺自己就像迷迷糊糊的隨便選了個妖怪當上一樣,是感覺相當茫然。
剩下的兩成左右勢力,不是做為他們一族的族長暫時不在(就像酒顛童子是被暫時封印的沉睡了將近一個世紀左右的時間),就是那些族長或多或少有注意到了滑瓢這個妖怪的存在,才以至於沒有中了他的「能力」。
因為妖怪,滑瓢……雖說他是以「妖怪」的身份自居沒錯,但也曾傳聞說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所謂的:「客人神」!?
「客人神」――簡單一句話來形容的話,就是不是日本原本就有的神靈,而是從其他國家或文化傳自日本時,一併從他原有的國家和文化帶到這國家的神靈,也就可以被稱為「客人神」或「外來神」。
真實身份可能是「客人神」的滑瓢,他是為什麼要以「妖怪」的身份自居?以及他為什麼會捨棄了過去曾為「神靈」的身份?和他來到日本的目的等等?
這種種的疑問和疑惑,是從來沒有誰能找出答案,也沒有誰敢問他這些問題。
畢竟就如同大家所知道的,那些曾試著去探索這些問題的妖怪,它們最終的下場是都在過度深入後……就忽然像中了邪一般的對滑瓢宣示忠誠,並在那之後成為他忠心的部下。
而在看見眾多妖怪都嘗試失敗後,自然是會有些妖怪打算以它們這個世界最為簡單的法則:強者為王。
以自身自傲的本領與能力,來挑戰這個不明究理、像小偷或騙子那樣偷偷摸摸成為大頭目的滑瓢。順便還可以藉機讓自己的地位瞬間抬高,成為統治全日本妖怪的領袖!
抱著這樣的心態挑戰滑瓢的妖怪是不在少數,可結果……是理所當然的全戰全敗。
沒有任何一種妖怪有本領能成功突破滑瓢的「能力」,縱使是那些當初察覺到他的「能力」的妖怪,是都沒有能辦到這件事。
至於三大妖怪之中、唯一沒被封印的大天狗,白峰相模坊,他則是表明自己對於此事沒有興趣,他是不會展開行動的出手相助。
因為白峰相模坊當時滿腦子內所想的事情,是與現代的他一樣的沒有變化,他除了計畫如何對這個國家復仇之外,就沒有掛心過其他事。
然後這樣的情形,是一直維持到酒顛童子從沉睡了將近一世紀的睡夢中醒來,接著他輕鬆的打破源賴光他們施下的封印得重回於世,這件事才算有了新的突破。
不過……這終究只是別人擅自強加於他身上的期許。
酒顛童子對於這份期許和期待是沒有給予任何的回應,他只是在詳細瞭解這件事的原委後,就隨口的說。
――那既然對方想當,就讓他當吧!反正他當上後,好像是也沒做什麼損害到大夥們的利益的行為,不是嗎?
算是以此做為回絕眾妖期望的答覆,酒顛童子是話一說完,就又再次投入自己的個人世界。
可這說到底也不能怪酒顛童子自私,因為當他再次回到現世的時候,是發現到許多事物都事過境遷的與將近一世紀前的時代,有著明顯的差距和變化。
一世紀前的族人和朋友,大多是都分崩離析的不知去向。而僅存的那些,他們是對此都表明自己,是不清楚過往的夥伴是去了哪?
更何況,對酒顛童子當時最為迫切、擺在心裡第一順位的事項:是要趕緊找出與自己分開許久的搭擋,也就是同身為鬼之一族的妖怪,茨木童子。
並且,茨木童子的身份不單單是僅限於「搭擋」這麼一層的簡單關係,「她」的另一個身份――便是酒顛童子的第一任「妻子」。
以現代的角度來說,她就是在玉藻前的前一位,酒顛童子的前妻!
所以試想如果有人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周遭的人、事、物都有了不同的改變?
換做一般人的反應,自然是會感到驚訝和恐懼。更不用再去說,當發現自己的妻子是失蹤的時候,一般人可能出現的情緒變化和反應,是可想而知的。
酒顛童子就這方面來講,當他得知這件事時是顯得還算冷靜。
畢竟他在剛解開封印的時候,就大致推敲出可能的幾種狀況。並再從茨木童子是沒有與自己一併被封印的這一現狀來推斷,他是能很明確的相信:她……大概是又「老毛病發作」。
一想到這個佔有最大可能性的結果,酒顛童子是就不禁感到頭疼。
因為茨木童子算是位相當不錯的妻子和搭擋,不論就本領和能力方面都十分優秀!那怕有一天就算他自己不小心出了意外,酒顛童子是都不認為她是可能會碰到任何的危險。
可就如同印證了「這世間,是沒有完美的人」的道理,茨木童子是也有著無法彌補的缺點。
不,那個就某方面來說――是已經算某種「缺陷」了……
在可說是十全十美的茨木童子身上,她僅有的一個缺點――就是無比奇差的方向感。
要說有多麼差勁?茨木童子的程度是到達無可救藥的地步!?
她是就算你指著前方指示路該怎麼走,她是都能在剛走完兩、三步後,就會往錯的方向走去。
――茨木童子的「缺陷」,在妖怪之中是都有所耳聞的知曉這件事。
通常酒顛童子是只要離開她身邊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她就會立刻上演一次固定的「迷路」橋段。
而茨木童子只要一「迷路」,那就至少得要走遍半個日本才有可能找到。
試想可知,酒顛童子這次一離開她身邊就長達將近百年的時間,她會「迷路」到那?這最好還是不要去想像會比較好……
當然在他開始尋找以前,酒顛童子是聽說過不少茨木童子在自己被封印的這段期間的故事和傳聞。他是也曾試著依循著這些線索,就像跟隨著她身後的腳印那樣來找出茨木童子的下落……
可每次的結果,是不用多說的都撲了個空。
因此,當酒顛童子尋找茨木童子的這十年期間,是被稱為:「妖怪界」的最為平靜的「沉靜期」。
這十年期間,雖不是也沒有發生過牽連到無數妖怪的大事件,可如果就拿酒顛童子過去活躍的那段時期來相比,只能說算是「小巫見大巫」的程度。
緊接著十年之後,酒顛童子算是在巡視日本一圈後,卻還是沒有找到自己的妻子,茨木童子。
在感到沮喪之餘,他是先回到自己的根據地,過去曾被稱為「丹波國」的大江山。
回到過往的根據地的酒顛童子,他是沒有在那停留太久的便又踏上第二次的旅程。
但這次,酒顛童子的行動是上一次有了極大的差異。而造成這個差異的原因就在於――他在上次旅行時的所見所聞。
在這被封印將近百年的空白期間,出現於日本各地的新妖怪,是如雨後春筍般的不斷冒出。
這些妖怪裡面,其中又不乏是從臨近日本的大陸,中國(唐朝)渡海移民過來。
雖說從中國渡海過來的妖怪不算是第一遭,日本與唐朝很早之前就有了邦交交流,所以這種現象早在數百年前就有了。(唐朝與日本最早交流是西元630年左右,而當兩國交流後沒多久,像這類人類或妖怪移民的現在是就開始發生。)
只不過在數百年前的時候,日本是還有像酒顛童子他們這些實力強大的妖怪會適度壓制那些從中國來的新興妖怪,以至於他們的勢力是沒有在過度壯大。
可酒顛童子和白面金毛九尾狐這兩名大妖怪相繼被封印(一個是真被封印,一個是假被封印),然後剩下的那一個又不肯把眼光放寬,只著重集中於眼前的「復仇」。
想當然爾的,這是就給了那些遠從大陸過來的中國妖怪趁虛而入的機會。
沒有放過這一大好良機的大陸妖怪,是在酒顛童子他們不在的這段期間,消滅、佔據、併吞了不少日本妖怪的勢力。
再加上那些新誕生出來的新品種妖怪,舊有的日本妖怪勢力是自然又被弱化、瓜分不少。
不過由於外敵當前的問題比較嚴重,故此新舊妖怪之分是暫時沒有被拿上臺面上來講,日本妖怪是統一戰力的抵禦外敵。
――從這裡是可以看出,日本妖怪他們後來是為什麼會想選出個「妖怪大頭目」的原因。(但恐怕誰都沒想到,這些妖怪選出的新頭目,竟很有可能就是它們最為討厭的外來移民!也難怪它們,是會對此感到氣憤和不滿……)
一邊在尋找妻子,茨木童子的同時,一邊周遊日本各地進行探訪的酒顛童子,他在親眼見證自己不在的這段期間的種種變化和轉變後。(不過在這十年間,酒顛童子是也新結交了不少的新夥伴和朋友,像白澤就是這麼相遇相識的。)
終於。
沉寂了十年的酒顛童子,是不打算再保持沉默。
他決定要重新回到前線的去幫助過去的故友和夥伴們,把那些從中國大陸過來的外來勢力,重新好好「整頓」一下。
新的戰火和戰事,是就這麼的被點燃――
然後一場人類世界不為所知、混雜著眾多因素的「妖怪大戰」,是就此爆發、漫延。
戰爭初期的時候,事態的發展是還算相當順利。
酒顛童子是引領過去的故友們,一一將過去失去的地盤重新奪回。
雖說酒顛童子帶領的戰力是才佔不到全日本妖怪的兩成,不過由於他的奮戰不懈。大陸妖怪是沒有足夠的「戰力」對抗酒顛童子,它們是都被他打得節節敗退的不斷戰敗。
兩方的勢力是一度被拉至7:3的戰況。
然而,就當進展過於順遂時,白面金毛九尾狐卻在這時出來攪局。
玉藻前雖在臺面上的說法是因為「自己過去好歹算是從中國過來的妖怪,所以幫忙他們倒也不為過……」
可熟知白面金毛九尾狐過往性情的妖怪,是都十分清楚玉藻前她……就不過是為了讓這過於一面倒的戰況,增添些「樂趣」和製作些「麻煩」。
也因為玉藻前的亂入,原先快要被完全壓制的大陸妖怪是有了反攻的「戰力」,致使好不容易快要見底的戰線是又被它們給推回來。
畢竟唯一能跟玉藻前交手的妖怪,是就只有酒顛童子有這份能耐!
他們雙方是就這麼一直都處於「被動」和「主動」的互動。而在這兩個最強「戰力」的相互牽扯之下,數量較少的那一方自然就會處於弱勢。
緊接著,戰局的再次出現轉變――是在滑瓢與酒顛童子舉行了,足以影響日本妖怪的命運的第一次會談。
在開戰以前,酒顛童子與滑瓢、他們雙方其實是都沒有與對方會面的意願。
對於彼此的情報都是從別的妖怪嘴裡聽來,所以只能說算是片面上的了解,不算完全的認識。
他們雖不是對對方沒有絲毫的興趣,但也不是相當的在意,是抱持著「總有一天會有機會碰面」的相同想法。
因此,這麼快就必須和對方會面,是比他們原先的預期都還來得早……
但礙於這次的會談,是極有可能就間接決定了日本的「未來」。
――這番話的意思,是連人類的未來都包含進去。因若最後真是由大陸妖怪一統日本妖怪的勢力的話,那下一個遭殃的對象,勢必就是活在表面世界的「人類」!
他們倆初次的會談,其整個過程的內容,無疑就是在討論該如何解決戰力數量的不足、玉藻前的胡鬧,以及酒顛童子特別在此提出的,關於潛藏在日本新舊妖怪間的問題與隔閡。
前兩點對酒顛童子來說並非是最為關切的話題,因為那兩點是只要滑瓢肯點頭答應派出,在他統領之下的八成妖怪勢力是就可以迎刃而解。
最後一點,也就是他特別提出的第三點,才算是酒顛童子真正想與滑瓢洽談的主題。
這些潛藏的問題與隔閡雖是暫時不會立即浮上臺面,但只要酒顛童子他們一壓下了大陸妖怪的問題過後――這些問題就會像被壓抑許久的火山口,一股腦的噴出爆發。
等到了那時再做處理,無疑就是太晚了……
甚至於,是極有可能再次掀起新的戰火與戰事,引發起第二次的「妖怪大戰」!
只是……當酒顛童子熱切的提出這個問題來討論時,滑瓢給予他的回應卻是――
――抱歉,這我是幫不上你任何的忙!
擺出無可奈何的神情的滑瓢,他是拿出「自己也無能為力」的態度。
酒顛童子想表達的意思,滑瓢他不是不明白。
只不過礙於他剛坐上「大頭目」的位置不到百年,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不是他想說就說、想做就做的隨心所欲。
何況――在滑瓢底下,本來是就有不少的部屬和妖怪對於他的來歷抱有疑慮。
他們個個懷疑滑瓢的真實身份該不會是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樣,並非是這個國家土生土長的妖怪?
就拿日本的七福神為例,那七位福神裡面除了惠比壽是日本原有的神靈之外,其他的六位福神都是外來神。(七福神:被稱為會帶給人們福運和財運的神祇,七位福神分別大黑天、毘沙門天、辯才天、壽老人、福祿壽、布袋以及惠比壽。不過七福神裡的大黑天、毘沙門天、辯才天是從印度來的外來神,而壽老人、福祿壽、布袋則是從中國來的神明。)
基於這樣的原由,在滑瓢這「大頭目」獲得其底下的部眾的信任和信賴以前,他是無法隨意的下達指示。
至少,像酒顛童子提出的那種可能會引起新舊妖怪不滿的議題,他是暫時還沒辦法。
況且他這位「大頭目」說好聽點是有這麼一回事,但如果說得難聽一點的話……他也只不過是被臨時選出來,為了抵禦外敵才特別誕生的「領袖」!
只要這場戰事一平息,他是否還能繼續安然無事的坐在這個位子?這是連滑瓢自己都無法保證的事情……
所以關於第三點的內容,是一開始就被否決的死棋。
或許戰後就可能被罷免掉的「大頭目」,確實是實在無法給予酒顛童子太多的保證和承諾。
另外――滑瓢是也趁著這個機會的偷偷告訴酒顛童子,他當初為何要「耍手段」當上妖怪大頭目的內情!
原來他這麼做的主因,就在於為了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統一、整合日本妖怪的勢力,盡早的從大陸妖怪手裡奪回那些被佔領的土地和被抓走、欺壓的夥伴。
雖說滑瓢是比誰都清楚自己是用了如何骯髒的手段才當上「大頭目」的位置,可試問若真照一般程序來進行的話?日本妖怪這邊是又要花上多久的時間,才有可能選出一個適當的領導者!
講到這,酒顛童子不是不明白滑瓢的話中之意,並且是對他的這分想法帶有幾分認同和幾分自責。
如果是百年前酒顛童子仍在的時候,他算是當時主要領導日本妖怪對抗大陸妖怪的入侵的「領袖」。
可當他不小心的被封印,在酒顛童子不在世的這百年期間。日本妖怪頓時群龍無首,就宛如少了大腦指揮的身體,是連自己應該怎麼做都不知道。
散了的是散了……
亂了的是亂了……
一度團結起來的勢力,是僅僅因為一個簡單的理由就支離破碎……而解散的各個妖怪族群是回到各自的根據地,各據一方的佔地為王,簡直就像是當時日本社會的諸侯或大名那樣。
這些妖怪唯一可能共同聯手的機會,就是除了「共同的敵人」這一因素以外,就很少再有機會相互合作。
此外,在百年前的時候,大陸妖怪的勢力與實力是遠遠不及現在這麼強大,他們是還曾一度被酒顛童子打退的逃回祖國。
大陸妖怪的足跡,是曾經消聲匿跡一段時間。
不過再次的捲土重來,也只是時間早晚的事。
可當大陸妖怪再次入侵的時候,日本這邊有沒有一個適當的領導……這就是當前最為迫切的問題!
然而――那誰才是真正合適的領袖?
畢竟酒顛童子和玉藻前都「不在」。
唯一有這能力的大天狗,白峰相模坊又不理會其他妖怪同胞的死活。
事態發展到了這地步,在沒有適當且沒有適合的候選人的情形下,日本妖怪勢必就只能從當時現有的無數族群之中,選出一個合適的領導――也就是符合妖怪大頭目這一身份的「妖怪」。
麻煩,卻也是這麼誕生的。
――如同人類會爭權奪利一樣,妖怪在這方面是也有著相同的天性。
那些散落在日本各地,各自為政、為王的妖怪族長,是又怎可能眼睜睜放過像這樣的天賜良機!?
曾經活在酒顛童子這些大妖怪的影子底下的他們,是終於也該輪到他們站上「上位」的時候。
可如此一來的話,日本妖怪這邊就相當有可能會在統一全部族群以前,自己人就與自己人先開戰的自相殘殺……
――只為了使自己有機會爬到「上位」。
「內憂外患」這一詞,到了那時或許也真是成了最為符合日本現況的寫照!
滑瓢正是為了盡可能迴避這樣的慘劇發生,才不得已的那怕自己是會揹上污名或罪名。他都要以最快的速度和最短的時間統一日本妖怪後,然後再迅速的解決現今他們面臨的危機。
只要等這一事態落幕以後,滑瓢是自當甘願接受各方妖怪勢力的任何懲罰與謾罵。
反正罪人、惡人、聖人、好人等,這些終究是世俗的眼光對於活在過往歷史的人物,以自己的觀點強加在他們身上的看法。
那些被稱為「古聖先賢」的人們,是有幾人是甘願被世人這麼稱呼?而其中是又有誰是真正認為自己是的!?
當然。雖然滑瓢的這一番話裡是有著一套他自己的說法和道理,但其真假如何,沒有人可以做出百分百的評斷。
酒顛童子也不過是先聽完滑瓢的解釋,然後抱著並非完全相信他的態度說了一句:「那我明白了。」
以此做為最後的一句話,他與滑瓢的初次會談就這麼簡單的結束了。
而在這次會談結束後的事態發展,是不用多說廢話的簡單易懂。
在獲得了滑瓢和全日本將近八成左右的妖怪勢力的協助,他們與大陸妖怪之間的戰爭,是就此分出了個勝負!
無論實力、數量、勢必等方面都再次屈居弱勢的大陸妖怪,他們的再次戰敗是已經注定。
還不用特別去說――在日本妖怪剛開始反攻沒多久,原本還算是大陸妖怪的友軍的玉藻前。是忽然露出一臉失去了興致的表情,接著直接告訴他們說:「我不想再玩了,你們也趕緊逃離這個國家吧!」
玉藻前在臨走之前,算是好心的給了一些建議。
不過那些眼見快要失去優勢的大陸妖怪,是不但沒有領她的這個人情,反而還像被逼急了的瘋狗的反咬她一口。
大陸妖怪這麼做的結果,自當是反咬不成、反被咬的在一夕之間,被玉藻前僅憑一己之身的力量,用生命與靈魂才能點燃燒起的九尾狐火,將他們一半的勢力給燒成灰燼。
玉藻前,也是再次的讓全日本的妖怪見識到:日本三大妖怪之一,白面金毛九尾狐、那股與一般妖怪完全無法比擬的強大力量!
本來快輸的戰爭,是也因為這樣局勢已定。
只剩下另一半勢力的大陸妖怪,最後依舊無法避免的踏上先人的後路。
它們,是又一次的被趕出「日本」這個國家。
日本妖怪與大陸妖怪的戰爭,是至此告了一個段落。
至於何時戰事又會再度挑起?這就要看大陸妖怪他們那邊的想法而決定。
因為日本這邊在戰後是仍有相當多的問題要處理,就好比說:對於玉藻前叛變的懲罰(雖然表面話說是這麼說,可後來也沒有實際做過……)和日本新舊妖怪間的問題與隔閡(這個問題是如酒顛童子所料到,在戰後沒多久就隨即爆發出來),以及滑瓢的「大頭目」的位置是否繼續保留等等……
這些種種的問題和麻煩,是有待日後解決。
距離「完美」的結束,是還相當遙不可及的看不見終點的那條線――
自從上一次的大陸與日本的「妖怪大戰」,是由日本妖怪獲得了最終的勝利。在那之後,日本妖怪這邊是經歷了二、三百年的平靜時光。
當然在這二、三百年之間,日本並不是沒有發生過任何的「大事件」!不過就整體來看,算是相當的和平。
酒顛童子與玉藻前的關係,也算是在這段時期從原有的敵對關係,逐漸拉近距離的緩慢前進。
可是……在這段對人類漫長、對妖怪短促的時間內,是一直存在著一個「問題」。
一個、即使是酒顛童子他們這些擁有堅強實力的大妖怪,也無法順利解決的難題。
――日本新舊妖怪之間長久存在的問題和鬥爭,是在這兩、三百年遲遲都無法獲得更進一步的改進和改變……
主要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一半的因素主要是在於那些新舊妖怪對於各自的勢力劃分和衝突。而另一半的因素則著重於,有越來越多的新品種妖怪的冒出!
新品種的妖怪數量是以一股很不正常的成長倍率增加,就好像第一年是才增加了15%的成長倍率。可隔了一年以後,第二年的新成長倍率是一下跳升到155%的這種誇張程度。
成長倍率幅度過於飛躍的結果,是很難不會去刺激到,妖怪數量是逐年下降的那些老前輩們。
雖然會成長如此快速的理由,裡面其中一個是與這兩、三百年來的付喪神的數量大量增加有所關聯。(因為成長幅度的拉高,大多都是因為付喪神的每年增加數量,是幾乎都以不正常的倍率成長的關係所致。)
但比起這些,更叫這些舊有的妖怪前輩們看不慣的是,那些新世代日本妖怪的那種「無視先人的努力、自認自己才是新一代的妖怪主流」的傲慢態度。
大多的衝突與爭鬥,也都算是基於這一點衍生出來的問題而發生。
不過由於這段時期是有著仍為日本妖怪的「大頭目」滑瓢,以及在戰後成為他的友人的酒顛童子,在他們兩位的共同管理。情況是才都沒有越演越烈的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順便值得說一下的是,滑瓢是在戰後就立即向全日本的妖怪解釋了自己為何想當上「大頭目」的動機?和他為了達到這一目的而所使用的手段等等……畢竟在會談的時候,酒顛童子是就在當時與他做出了這私下的秘密協議。
也就是――無論是怎樣的理由,他是都不該這麼做!所以如果滑瓢不肯主動的坦承自己犯下的過錯和罪狀。到時酒顛童子是將當眾揭發他,將一切的真相都說出口。
縱使酒顛童子的這個舉動,是非常有可能會讓日本再次陷入戰火的動亂之中――他還是認為這麼做是正確的行為。
可當滑瓢將自己的所做所為都公開的揭曉於臺面上的時候,無論新舊兩派的任一方,是都沒有表現出責怪他的意思。
不少妖怪是還擺出「我早就知道」的知情表情,又或者還有一些妖怪以此為賭局,當場說出了這場賭局的結果和賠率。
真正對此感到埋怨和氣憤的妖怪,是少之又少的僅為少數。
於是,身份尚待明確的妖怪,滑瓢――最終仍是得以續任他的「大頭目」之位。
滑瓢,是沒有因此被撤換下來。也是從這一刻開始,他才算是名副其實的成為日後深受全日本妖怪信賴的妖怪大頭目?!
而以此為契機,結交為莫逆之交的滑瓢與酒顛童子,他們是成為彼此最為重要、走在同一條道路的「夥伴」。
儘管到了現代,酒顛童子是已經無法看見昔日老友的身影。可他是無比的堅信著,自己與滑瓢共同開創出來的這條道路,是將引領著新一代的希望,延續下去……
只不過這份期待會不會成真?這就要看酒顛童子他日後的造化而定。
總而言之,由於有著算是兩大巨頭的他們共同管理、處理新舊妖怪的問題。再加上他們一方是主管新派(滑瓢)、一方是主管舊派(酒顛童子)的分工合作,才能總是在事件的導火線開始引燃前就結束。
可他們兩個是非常明白,這種如履薄冰般、以相當危險的關係維持著的和平景象,是總有一天會被顛覆、破壞。
如果不在那一天到來前先想出個辦法來解決當前的問題,那最終將無法挽救的面臨最糟糕的「未來」。
至於再次踏上尋找愛妻,茨木童子的旅程,也因為日本妖怪共同面臨的這個難題,酒顛童子是萬般無奈的只好將這件事無限期擱置。等到或許有一天,茨木童子就會自行回來也說不定……
然後。
在決定日後的日本妖怪的命運的那一天,酒顛童子是做出了個決擇!
酒顛童子是決定要成立一個可以容納所有妖怪,不會區分、區別新舊、國家、血脈、血統、種族、文化等等個別差異的妖怪,能夠接納全世界的妖怪同胞的――組織。
在日後被妖怪一致稱呼「魍魎屋」的妖怪人力派遣公司,它的設置、規劃、籌建和成立,都是從那一天起步。
――你……是腦袋有問題嗎?我的老友。
想到就趕緊行動的酒顛童子,他是在仔細聆聽完對方想表達的想法和概念後,就毫不留情的當面否定。
――我以前不也說過,關於新舊妖怪的問題是沒這麼容易解決。而你現在是不僅忘了我當初說過的話,甚至是還變本加勵的居然打算連這個國家以外的妖怪,連它們的問題都一併來解決?!
接連的反駁和反對意見,滑瓢的口頭攻勢是直叫酒顛童子站不住腳步的處於下風。
儘管如此,酒顛童子是依然沒有改變自己的理念。
他只是在這時仍找不出適當的台詞和說法,來說服友人的協助和幫忙。而酒顛童子的初次行動,是以「失敗」落幕……
可他在確定「失敗」以前,是對身份貴為妖怪大頭目的滑瓢,提出了一個質問。
――妖怪的未來,你覺得是什麼。
不用開口回答,他們是都對此有著相同的共識。
深知再這麼下去「未來」會變成怎樣的他們,其中一個是已經決定以行動來試圖拯救,另一個則是還停留在原地的躊躇不前。
不過酒顛童子在這之後是並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
早就料到結果可能會是如此的酒顛童子,他多此一舉的目的也只是為了讓滑瓢事先得知,自己接下來的下一步是想怎麼走?
既然尋求老友的協助失敗,那就只要換個方式來重新出發就好。
從最高層著手是行不通的話,酒顛童子是打算去一一拜訪,當時各個妖怪氏族的族長,想從如此眾多的妖怪之中,找出與自己有相同理念與志向的同道者。
將近兩、三百年時間沒有再次踏上旅程的酒顛童子,他是一面進行全國遊說的行為,一面進行全日本妖怪的現況視察。
五年的歲月。
五年的遊說。
五年的視察。
但沒有任何一個妖怪是站在酒顛童子的身邊。
肯支持他、幫助他、贊同他的妖怪,是「無」。
耗費了五年的時間和努力,最後卻是一無所獲的沒有成果。(「公主」在那時雖老早就收到關於酒顛童子想要做的「大事」的風聲,並且早早就觀注起他的一舉一動。可她為了能測試對方是否真符合自己的條件,故此是沒有在第一時間表態支持。)
酒顛童子是感受到相當大的打擊。
然後,經過五年再次見到滑瓢的酒顛童子,他是沒什麼話想講的不發一語。
滑瓢是也沒有特意去提起這方面的話題,只是對酒顛童子說。
「走吧,有個麻煩需要你的援助。」
「……」
不想開口的酒顛童子,就這樣的被滑瓢死拖活拖的拖到,距離事發現場有段距離的某座山丘上。
一到山丘頂端的他們,眼前所見到的景象是……人類所居住的都城,被成千上百的付喪神隨意佔領、破壞的畫面。
數量少說有百隻以上的付喪神,是組成了軍隊或組織那樣,大量大量的湧入都城。
這樣的情景和畫面,就正是所謂的――百鬼夜行!?
由付喪神成群結隊組成的百鬼夜行,是在人類的地盤上肆無忌憚的騷擾、吞食、作弄、傷害。
無視人類的痛苦和慘叫,付喪神是只顧著自己的快樂和喜悅,將原本安祥的都成轉變成被妖魔鬼怪侵佔的魔都、地獄!
雖說人類這邊也不是沒有試著派人去解決這一現況,可無奈於付喪神的數量眾多。就算它們每一個的力量是相當弱小,但若是全部一起的一湧而上,那怕是再強的退魔高手或陰陽師是都會來不及應付的喪命於它們之手……
再說它們不論怎麼說都是「妖怪」的一種,其生命和本領是都遠遠超過普通人的水準。縱然組織起人類的軍隊來與它們交戰,最終還是逃不過人類慘敗的結果。
「這……怎麼會?滑瓢你到底是怎麼管……」
眼見於此的酒顛童子,他是就算意志再怎麼消沉,都不可能對於眼前的這副慘況視若無睹的不吭聲。
當酒顛童子是試著想把事情釐清的時候,滑瓢只是將手指指向某個方向。
不,他的手指所指的不是方向,而是指向某個妖怪。
那個妖怪雖看來是與其他作亂的妖怪沒有差別,它們是都同樣的四處破壞、玩樂、飲酒、吃人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滑瓢指向它沒多久後,便開口告訴酒顛童子: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導致如今的局面?
原來在酒顛童子結束旅程前的數個月,在現今妖怪無論數量和遍及地帶都算是最為龐大和眾多的付喪神一族,是誕生出一位「首領」出來!
在這之前是從沒這麼做過的付喪神一族,它們為何會突然冒出一名「首領」的理由和原因,這一切是都不明。
滑瓢他們是只知道付喪神是有了一名帶頭的「首領」,一個自稱為「王」的付喪神,塵塚怪王。(塵塚怪王:由人類堆積的灰塵、塵土而變成的付喪神。也因為它是灰塵、塵土等細微粒子組成的妖怪,故此是沒有一定的身體和形狀,只有大概的形象。)
隨後付喪神就以它為中心,在近期無預警的組織起一個數量龐大的妖怪軍隊,並且還忽然攻入、侵略人類的都市,以明確的敵意向人類――宣戰。
由於這是付喪神單方面的行為,滑瓢自當是有以妖怪大頭目的身份來命令塵塚怪王停止像這類的荒唐行徑。
可結果卻是……彷彿火上加油一樣的反倒讓它們變本加厲起來!
「而且老友啊,你看看我委派過去的傳話使者,是被它們如何殘忍的對待。」
手指再次指向別處的滑瓢,其手指筆直向前直去的前方,是正好指向一個類似被處死的戰犯般,以相當誇張和明顯的方式高高懸掛在城門之上的鳥型妖怪。
這個妖怪表面看來是還活著的有些氣息,可從它身上嚴重的傷勢和失去一邊翅膀的身體來看,是似乎也離死不遠的僅剩下半條命!
「……它們是想死嗎?它們難不成不知道自己的這種行徑,是無疑斷絕了自己的後路、為自己帶來怎樣的麻煩和後果!?」
看著被對方殘忍虐待的同胞的慘狀,酒顛童子是當下情緒爆發的露出咬牙切齒的神情。
他,是差一點就這麼衝出去。
可滑瓢卻在第一時間的擋在他面前,要求他暫緩一下再行動。
「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感受我是非常清楚。但你這麼衝出去的話,我相信只會讓情況變糟而已。」
「可是……」
「你就先等下,我是也會幫你的。現在就先等我把計畫都告訴你後,再跟我一起行動吧!」
再次出聲阻止的滑瓢,是只要酒顛童子等他將自己的計畫全盤說出,到時再有所動作也不遲。
畢竟――
「酒顛!你是別太過氣急攻心的導致失去理智。你就算不怕它們,可你也要考慮到人質的安危。難道你認為那些付喪神不會在見到你後,是會第一時間的先處決掉手中的人質嘛!!」
被滑瓢的這番話點醒的酒顛童子,他是像意識到自己剛才差點因一時衝動而誤了大事般,擺出醒悟、後悔以及感謝等情感混合而成的表情。
「我……謝了,謝謝你是先阻止了我。」
想替自己辯解的酒顛童子,是一想到自己的行為就正如滑瓢所言,就又不好開口的只好轉為向老友表示謝意。
「那你的計畫是?」
「這個……其實說是「計畫」倒有點誇張,因為這就不過是個簡單的分工合作!」
滑瓢的計畫十分簡單易懂。
計畫的第一步,就是他們兩分開行動,並前往各自的指定地點。
然後計畫的第二步就是等他們到達地點後,再同一時間的展開行動。
酒顛童子負責製作混亂吸引注意力和解決的主謀,滑瓢就負責將人質救出。而說到為什麼要這麼分配工作?主要是……
「況且,酒顛你應該也明白我的「能力」,是對那一類型的妖怪無法發揮太大的成效。」
就如同滑瓢所言,當酒顛童子第一次見到滑瓢的時候,他就已經大致猜出對方的能力為何?
只看一眼就猜出個大概,不過沒有足夠資訊來證明自己想法的酒顛童子。是當滑瓢親口向他坦承自己的做為之後,他的揣測才算相互呼應的將腦中的想法和對方的說詞,統整並吻合起來。
妖怪,滑瓢的能力,一言以敝之就是――「混淆」。
這種能力是聽來沒什麼了不起,可若只是這樣就輕視了滑瓢的能力,那到最後必然是會因此吃上大虧!
「也對。雖然你的能力是對那種類型的妖怪也有效果,不過你卻沒有能夠明確對對方造成傷害的手段!」
熟知滑瓢所持有的能力的優點的酒顛童子,他同樣也知道這個能力的缺點。
不,這個缺點與其說是能力的弱勢,還倒不如說是滑瓢過於偏執的執著。
如果滑瓢不是堅持以普通的木刀來做為唯一的攻擊手段,他或許就不會因此陷入像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處境!?
畢竟再怎麼說,滑瓢的能力的難纏程度,是連身為三大妖怪之一的酒顛童子都感到相當棘手。
滑瓢的「混淆」並不只是單純的對他人意識進行控制,而是能將對手的感覺、感官、記憶、想法等全方面的認知,進行精神和肉體的共同混淆。
這是超越精神控制、肉體操作、記憶操縱和幻術等這類能力的恐怖能力,進而可以說連滑瓢的存在和樣貌,都是一種「混淆」。
妖怪,滑瓢――雖是已就任妖怪大頭目的位置有三百年之久,但卻沒有誰是真正記得他的長相和性別。
滑瓢平常的外貌看來,大多據說是像個身世顯赫的老人。平常是不但喜歡隨意到他人家裡作客,有時還會反客為主的當起冒牌的一家之主!直到眾人察覺事態不對勁時,他往往不是先行離開,就是沒人好意思趕他走。
可除此之外,有些妖怪曾說過在它們眼中的滑瓢看來是像個俊俏的美男子,又或者是個美麗的年輕女子和樣貌成熟的成年人等等。
在它們眼裡的滑瓢,外表、年齡、性別是全都不統一的無法吻合。
甚至有些時候,某些妖怪是還有等到滑瓢親自走到它們面前,對它們親切的說:「我就是滑瓢。」或「近來如何?」等各種對話,才會忽然有所感覺的想起,滑瓢的身份和樣貌。
可先不管那些對滑瓢的描述,但在眾多對滑瓢的說法之中,有一點卻是相同的。
妖怪,滑瓢身上帶有的許多疑點和問題之中,最讓眾妖感覺好奇和疑惑的便是――滑瓢的戰鬥手段,是一把木刀!
當然木刀就武器而言,它的確是能對敵人造成一定的殺傷效果。
只要擊中對手的要害,又或者是過度攻擊對手的話,木刀是也有致人於死的可能性。
但這終究是以「人類」為對手的前提,對於「妖怪」來說,滑瓢的木刀是絲毫沒有一點威脅性可言……
就像塵塚怪王,滑瓢為什麼是不好對付它?那難道不就是因為木刀不能對本體為灰塵、塵土的塵塚怪王造成實質上的傷害效果嘛!!
想必滑瓢是明白自己揮舞木刀再多次都無法傷害到像這類沒實體的妖怪,才會必須去尋求酒顛童子的幫忙。
「也就是這樣,所以我才會一直都拿它們沒輒,把它們放置了這麼久的等到你回來為止!」
在酒顛童子眼裡的外表看來像是老和尚的滑瓢,這時是正以不符合「和尚」的形象表現出苦澀的笑容。
「那你打算何時動手?」
「再等五分鐘吧!就我這幾個月的觀察,這個百鬼夜行再過五分鐘後,大部分的付喪神是會玩累的休息一會兒,等到那時才算是最適合動手的時機。」
――因為我可是還要帶著一個累贅逃跑!
滑瓢毫不避諱的將心中的想法說給酒顛童子聽見。而酒顛童子聽到他這麼說,也只不過是笑笑代過的沒有發表意見。
隨著五分鐘的過去,滑瓢和酒顛童子也來到各自的指定地點等待。
不過因為妖怪本來就是可以活得很久,活得太久的他們是很容易對時間產生錯誤的觀念,而且那個時代可是還沒有像手錶這類如此方便標明時間的工具。
所以滑瓢在跟酒顛童子分開行動以前,他是強烈要求酒顛童子是一定要到了目的地後,才開始在心中默數大約三分鐘的時間。
當然滑瓢是不知道酒顛童子心裡默數的時間是與現實的正確時間誤差多大,並且他自己其實也是同樣的糟糕。但他真正的用意,只不過是不想讓酒顛童子的衝動個性毀了一切。
反正無論酒顛童子的三分鐘是否正確,只要他開始行動的話,滑瓢這邊勢必會知道。
因為――這世上是沒有任何一種妖怪的戰鬥方式,會比酒顛童子來得更為激烈且引人注意!
故此,酒顛童子是最為適合擔當誘敵這一工作的理想對象。
三分鐘的默數已到(實際時間為一分二十秒),酒顛童子是遵照著滑瓢的指示,以非常引人注目的手法將百鬼夜行的全體視線都集中於他的身上。
「該是時候,來接受應有的懲罰――你們這些大笨蛋們!」
一出現就單憑著一己之力的力量,只用羅羅丸揮出一棒就將深鎖起來的城門連同四、五隻付喪神一併打飛。
緊接著在這之後,他是大辣辣的走進百鬼夜行的勢力範圍內,發表出那番明擺著是在「挑釁」它們的宣言。
原先這些付喪神是還有些不知所措,更有些是已經認出了這名突然闖進來的鬧事者,他的真實身份。
不過它們沉寂的時間,是只有三秒。
三秒過後,數量過百的付喪神們是幾乎同一時間的發出無所畏懼的殺戮嚎叫。
它們每一個都用不成人聲的吼叫聲,全體就像驚濤駭浪那樣以極大的聲勢與數量朝酒顛童子襲來。
「呵,來吧!」
輕微的露出笑意,酒顛童子是為計畫的進展順利感到高興。
現在他只要專心完成自己的工作,在一邊吸引這些付喪神的同時,一邊痛宰它們是就可以。
然後第二棒的揮出,這一棒是比上一棒來得更為壯烈。
酒顛童子的羅羅丸是剛做完揮棒的動作,就有十幾隻的付喪神是被猛力打飛的高高飛起。
但這點數量的減少,對這群忘了畏懼、眼中只有滿是將酒顛童子生吞活剝的想法的付喪神來講,是就如同從滿溢的水碗內不慎滴出的幾滴水般無關痛癢。
任憑酒顛童子揮出再多下相同的棒擊,它們的行動是都絲毫不會有所退卻的向前推進著。
前進,前進,再前進!
它們的腳步是只會往前,不會往後倒退半步。
可儘管局勢看來是對酒顛童子不利,他卻也跟它們同樣的是沒有往後退步。
酒顛童子是相同的在――前進著。而且他是還邊笑邊加速衝刺的不斷往前進攻。
如果說百鬼夜行是聲勢洶湧的巨浪,酒顛童子就是將巨浪一分為二的利刃。
無論是數量再多的敵人,或是再怎麼猛烈的攻擊和攻勢,是都無法止住這股過於兇猛的趨勢,將僅有一「妖」的酒顛童子給吞沒。
酒顛童子是就這麼順著這股勢頭,打算直取這些付喪神的「首領」,塵塚怪王!
與此同時,在最初揮出的「轟」的一聲巨響後,滑瓢是就趁著眾妖的注意力都放在酒顛童子所在的方位時,憑藉著「混淆」的能力將自身的存在感降到無,輕而易舉的就混進百鬼夜行裡面。
「啊啊~~~雖然是有跟酒顛那傢伙說過是可以隨便亂來。但仔細想想,他若一不注意的將付喪神打到我這邊來,這倒也是個麻煩!」
就像現在才剛想起可能的意外狀況,滑瓢是完全沒有打算降低自己說話的音量的放聲說話。
可那些被滑瓢以極近距離迴避閃過的付喪神,它們是就像沒有聽見他的說話聲音那樣,對他的「存在」是徹底無視的沒有發現異狀。
就算有些付喪神是感覺剛剛好像是有誰在自己耳邊說話的感覺,但下一秒過後。它又會變回跟之前一樣的認為那只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而滑瓢這時的身影,在這些付喪神眼裡看來就如同隱形了一般。
即使他是正大光明的從無數的付喪神面前走過,它們是都同樣的不會察覺到有另外一名入侵者的闖入。
在它們眼裡映入的只是跟平常一樣,再正常也不過的畫面。
那怕……他是不慎著跟誰相撞,對方是只會認為自己不小心絆倒自己,不會留意到滑瓢的存在。並且也不會留下有關這方面的記憶,是什麼都不會記得。
以至於滑瓢輕鬆穿過為數眾多的百鬼夜行,來到被它們抓住的人質身邊時,是只花了不到幾分鐘的時間。
接著,在滑瓢是試著花上幾分鐘的時間解開人質身上的束縛,並順便觀看了幾眼酒顛童子那邊的戰況後,是就這麼簡單的將人質給救到手。
那個被當作人質的鳥型妖怪,是在被滑瓢救下來之後,才驚覺到自己身邊是有誰來幫忙他。
可礙於滑瓢的能力的關係,它是也跟那些付喪神同樣的看不清楚對方的相貌。只知道對方是要求它安靜些,以免被那些付喪神注意到這邊的狀況。
雖無法完全信任眼前這名看不清楚長相的幫手,但自己現在是也沒得選擇的它,是最終自我妥協的同意配合滑瓢的行動。
畢竟已經被折磨許久的它,是只要可以趕緊逃離這的話。就算對方是抱著惡意接近自己,它是都會甘願跟著對方走。
――就只為了能早一步逃離這個地方……
在這個時候,滑瓢是一手攙扶起受盡折磨的人質,並等他是稍加確認過對方的身體狀況,便對酒顛童子發出「行動成功」的暗號。
接受到暗號的酒顛童子,他是隨後面露猙獰的發出嘴角大開的笑容。
從遠方看到那張不懷好意的笑臉,滑瓢深知該走的時候是到了。
「那我們趕緊走吧,免得等下是會被酒顛的攻擊波及到。」
滑瓢,此刻是講出有如「逃難」般的發言。
緊接著。等他的話一說完,滑瓢就真像要逃難一樣。先是立即從用來懸掛人質的城門上方,彷彿不顧命的奮力往下跳。
然後等他們的腳一落地,是便打算朝向預定的逃生路線逃去。
就在此時――本來沒有動靜、待在原地做隔山觀虎鬥的塵塚怪王,是像感應到什麼東西似的、有了動作。
塵塚怪王的視線是正緩慢的轉向滑瓢他們的方位看去。
酒顛童子見狀,是即忙的先解決離自己最近的新一波敵人。然後他是將力量灌注於雙腿內,以宛如炸彈爆炸的爆發力和跳躍力向著塵塚怪王的方向,一躍而上。
「我說……你該看的可不是那邊。你該注意的,是我!!」
在跳躍起來的同時,酒顛童子是發出有如雷聲般的吶喊。
酒顛童子這突然改變目標的暴走行徑,是讓百鬼夜行來不及剎車、轉向的去追上他的動作。
能追上酒顛童子的就只有那數十、數百、數千顆的眼睛,這些眼睛是全都追隨著他的身影轉動。
可正當酒顛童子準備揮出關鍵的一擊以前,他是遭受到來自身體左側,迅雷不及掩耳的攻擊,身體是瞬間被打飛的重重摔回去百鬼夜行的隊伍之中。
在他墜地、拖行的這段期間,是還有幾個運氣不好的付喪神,不幸的成為了他的墊背。
隨著酒顛童子的這一失態,塵塚怪王底下的百鬼夜行是無不發出歡呼的叫聲。
隨著歡呼的聲勢逐漸增大,百鬼夜行是全體一起湧上的想將被它們的「首領」、被它們的「王」擊潰的手下敗將,把他給大卸八塊的以此展示;今後將會是它們這些付喪神的勢力的抬頭!
「怎麼會……酒顛他是怎麼被打到的?」
與百鬼夜行同樣看見這一幕的滑瓢,是很難相信一個區區的付喪神,能有這本領打倒大妖怪,酒顛童子。
不過正因為這是真實的發生於眼前的事實,是也使得滑瓢更加明白自己眼下應該專注的是什麼。
「喂!雖然有點勉強你,但既然酒顛童子是被暫時擊倒了。那我們是就必須加緊腳步的逃出這,以免太遲了……」
「……我知道了。」
是相同處於震驚狀態的它,雖到現在是仍沒有認出滑瓢的身份出來,但看見那個在「妖怪界」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酒顛童子被塵塚怪王擊落的一幕。
它是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勢,那怕是會斷手斷腳,是都只想早一步的逃出這裡。
然而,就當滑瓢他們是才剛拉開與城門的距離沒多遠,情況是又有了新的轉變。
突然間,滑瓢他們是感覺到自己腳下的大地是發出強而有力的震動。
這股震動,是讓滑瓢起初原以為是,酒顛童子重新站起的象徵。
可隨著下一秒的變化,滑瓢他們將面對的只有更為嚴峻的局面,而非他們所期望的發展!
整座都城――此時此刻,是站立起一個高大的巨人。
一個遠比這座都城還要高大的巨人身影,是就這麼從塵塚怪王的腳下升起。然後是不停的增高、增高,增高,增高到如今的這個高度。
再次見證到令人難以置信的畫面的滑瓢,他在這個當下是忍不住的說出。
「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是沒有誰可以阻止這些百鬼夜行的惡行!如果這就是真相的話,那人類確實是不可能戰勝你的。至少,在瞭解到這一點以前,是都不可能……」
從最初到最後的轉變都看在眼裡的滑瓢,他是到了這一刻才終於明白:塵塚怪王為何能成為付喪神的「首領」的原因!
的確,如果是塵塚怪王的話,它是有這樣的能耐完成這誰也辦不到的偉業,統一長年以來一直都處於混亂狀態的付喪神一族。
「呵呵哈哈哈……這下實在是被你給漂亮的擺了一道啊!付喪神之王,塵塚怪王。」
――畢竟……雖然誰都知道你的本體是什麼,可誰又曾瞭解過你的「全貌」?
看著巨人的身體的組成結構,滑瓢是如此的說道。
付喪神,塵塚怪王就如人們所知的,它是一個由人類堆積的灰塵和塵土而誕生的妖怪。
可試問一點好了,試問人們是否曾想過、塵塚怪王的身體到底是由「多少人份」或是「多少塵土」所構成的妖怪?
是一人份?兩人份?十人份?還是百人份?這個問題想必是沒有人曾去試想過。
就因為沒人去想過這一點,才會導致那些前來討伐它的陰陽師和退魔師,又或者是由人類組成的軍隊,是都因為出現於自己眼前的「它」,而低估了「本體」的大小和實力。
換言之,塵塚怪王的本體是沒有如他們肉眼看見的那般渺小。反而其本體的數量和體積,是都遠超乎他們看見得來得龐大。
付喪神,塵塚怪王――其身體的勢力涵蓋範圍是包括:這一整座都城延伸到城外數十公尺的面積組成的一個正方形。而在這個正方式之內的一切塵土和灰塵,皆都是它身體的一部分。
「怪不得人類是會輸給你……怪不得其他人是拿你沒有辦法……怪不得當我們開始展開救援行動的時候,你反而是靜觀其變的不動……也怪不得,酒顛童子是會沒有注意到你的那一擊的被打中。」
到了這時是徹徹底底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滑瓢是終於看清塵塚怪王一直以來、隱藏至今的「真相」。
而這個救援計畫之所以會失敗的理由,就敗在滑瓢是不該讓人質的雙腳落地!
從塵塚怪王最初的行動模式就能輕易判斷出,它雖是知道酒顛童子的攻入只不過是為了救出人質的佯動。可由於滑瓢的能力影響,是讓它無法像之前對付那些人類一樣,憑藉著散落於整座都城內的身體的某一部分來感應出入侵者的下落和行蹤。
因為那些散佈於整座都城內、隨處可見的塵土都是塵塚怪王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手腳、身體的為它所用。
沒想到整座都城都是自己的敵人的人類,自然是在不知不覺之間進入了塵塚怪王的勢力範圍內,被它無時無刻的嚴密監控著。
然後他們的計畫、能力和情報,是就隨著時間慢慢的、慢慢的被它給全部接收。並等它是收集完足夠的資訊後再一步步的個各擊破或是一舉殲滅的視情況而定!
――就如同被緊緊黏在蜘蛛網上的蝴蝶那樣,任憑他們的實力和本領是如何的高超或強大,都只不過是死前的垂死掙扎……
這點也大概是那些之前前來討伐塵塚怪王的陰陽師或退魔師,直至死前一刻都未能察覺到的「真相」。
不過礙於滑瓢的「混淆」的作用,是使得塵塚怪王散落於全城每一個角落的一部分「自我」,是無法正常的發揮出感應器的作用。
即使塵塚怪王是全神灌注的將精神集中於全身的每一份感官之上,但它就是感應不到闖入都城的滑瓢的蹤跡。
這種情形是直到――滑瓢在犯下跟那些人類相同的錯誤,對於它的本體大小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後,才終於露出了馬腳。
塵塚怪王雖到現在,是仍無法掌做出滑瓢的行蹤。可只要滑瓢沒有捨棄名為「人質」的累贅的話,它是就有辦法憑著人質的腳印來揪出他們的下落……
無論他們藏身何處,塵塚怪王是都能找到!
「出來吧!未知的入侵者,是時候該讓我來好好瞧瞧你的樣子了吧。」
從酒顛童子與百鬼夜行宣戰後有十幾分鐘的時間,在這段期間是不曾開口過半次的塵塚怪王是對滑瓢發出了最後的通告。
這也正是為何,塵塚怪王要把大量散落於都城內的八成塵土都集中於一點,做出如此巨大的身體的理由。
它――是已經厭倦了與滑瓢的捉迷藏遊戲。
它――要開始動真格的將這擅自闖入它體內的鼠輩,用自己的這雙手把他給處死。而滑瓢若是要無視這最後通告的話,塵塚怪王將會用盡一切辦法和手段把他們給找出來,然後施以最殘酷的死法!
「那個……我們是該怎麼辦才好?」
「沒能怎樣!反正我們遲早是會被塵塚怪王給找到。不過就算這樣……我想你是也不會想就這麼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與在見識到塵塚怪王的真面目後就慌了手腳的人質不同,滑瓢是維持著一慣的態度。就像歷經大風大浪的老手般,是展現出非比尋常的精神狀態。
「所以是?」
「我們就一邊逃一邊拖延時間吧。只要拖到時間到了,就是我們的勝利。」
「勝利?這是不可能的事吧!你方才不是也才剛看到,就連酒顛童子那樣的大妖怪是也被塵塚怪王給一招打敗了,那單憑我們兩個是怎麼可……」
無法完全相信會有這麼一回事的它,是在話還沒說完前就被滑瓢打住接下來要講的話。
緊接著,滑瓢是用力的朝它的背後推出一股力量,把它從原先的位置推開。
被這股突然發出的力量推動,身體的重心是無法來得及調整的出現不穩。接著隨著之前受到的傷勢影響,它的腳是沒有支撐太久就讓整個身體像顆羽毛做成的圓球那樣,往前方滾了數圈的距離。
它這一滾,是一直滾到它的身體是撞上了某種堅硬的物體才停止滾動的動作。
可是它在停止滾動後是沒有發出針對滑瓢的謾罵,因為它是看見了自己剛才與滑瓢待在一起的地方,是往地裏凹陷的出現一個類似拳頭形狀的痕跡。
(如果剛剛沒有閃過的話,我應該就是……)
看著那個痕跡如此想到的它,是沒有去多想滑瓢為何沒有再跟自己一起行動等等的想法,便自顧自的開始逃命。
而說起滑瓢的話,他是在剛才那個驚險萬分的一刻。在只差一秒就擊中自己的距離之前「混淆」塵塚怪王對於目標物的位置和身體的感覺,讓它那滿是由沙塵、塵土堆積起來的拳頭是偏離了原有的軌道。
「還真是驚險啊……是只差一公尺的差距就打到我了。」
幸運的在有驚無險的情形下閃過塵塚怪王的這一拳,滑瓢如果是再晚個零點五秒發動能力的話,或許是就真的會來不及改變拳頭的軌道。
距離塵塚怪王的巨拳是僅有一公尺的位置,滑瓢是就這麼在旁邊看著塵塚怪王收起揮出的拳頭,並在確認沒有擊中半個目標物後,發出不悅的口音。
「嘖……果然感應不到目標的位置是就難中。」
還沒察覺到自己差那麼一點就擊中滑瓢的塵塚怪王,是在抱怨過後就隨即再次將視線放在,看來正準備逃出都城的範圍之外的人質身上。
「……是在哪嗎?」
因為感覺不到,所以無法確定滑瓢是否有跟著它一起行動的塵塚怪王,是沒有跟隨對方腳步的移動自己那龐大的身軀。
塵塚怪王是只需要用到剩下的兩成,讓那兩成的部分化為飄散的沙塵,接著再讓沙塵重新聚集成一個手掌的形狀,就可以擋在對方面前的形成一面沙牆!
「等……等等……不要、不要這麼對我啊!」
已經注意到自己逃命的前方,是有面牆正快速的形成的它。是一面吃力的移動自己帶有傷勢的身軀,一面發出求饒的無助聲音。
可是。
塵塚怪王是沒有聽進去它的求饒,它是無情的填補完最後一處的裂縫。
但――就在它準備無力敲打這面牆的時候,滑瓢是再次現身的來到它的身邊。
同一時間的,塵塚怪王也準備將牆壁收縮的把它給圍困在裡面。
「抓緊我的手,快!」
再次聽到滑瓢的聲音,也按照他的指示這麼去做的它。
在千鈞一髮之際,在塵塚怪王完成對它的包圍之前,滑瓢是有點勉強的把它從中拉出。
這也使得塵塚怪王是有種觸碰到對方的觸感,卻沒有握住任何物體的手感。
接著,滑瓢是趕在塵塚怪王再次展開地毯式的全面感應前,先和它一起躲進附近一棟看來快要跨掉的民房。
一躲進這裡的滑瓢,是有些忍不住的埋怨起塵塚怪王和它的表現。
「哈~~~果然是個難纏的傢伙。我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碰到這麼麻煩的妖怪!然後你也算相當過分的,是就這麼丟下來救你的人、只顧自己的逃命去……(雖然這部分我是也要負起一半的責任)」
最後的一句話,滑瓢是故意把話消音得不讓它聽見。
「那個……我是以為……」
「以為我已經被那一拳打死了嗎?別開玩笑了!我可還沒有弱小到會被那種攻擊打中的程度。」
邊罵邊喘幾口大氣的滑瓢,他的話是讓它感到無地自容。
――因為它剛剛是確實有這麼想過。
無法否認自己有閃過這麼一個念頭的它,是也不好意思為方才只顧自己的卑劣行徑講話。
「然後――我先回答你剛才沒問完的問題。」
雖然它當時的話是還沒說完,可滑瓢是從它之前的對話中,猜出接下來想問的問題。
――你難道以為……三大妖怪之名是說來好聽的嗎?酒顛那傢伙,可是沒這麼容易就能打敗的!
「所以我們只要能拖到酒顛童子醒來的話,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雖然到時,或許情況會比現在還慘也說不定……?」
深知酒顛童子的個性的滑瓢,是非常清楚他在醒來後不會就這麼輕易的善罷干休。
他,是不大鬧特鬧一番,那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
(可這也是沒有辦法,我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沒有把心中的煩惱說出口,滑瓢是無預警的呼出嘆氣。
「但要怎麼做?」
誤以為滑瓢是在為如何拖延時間的事煩惱,它是不安的問道。
「咦?……啊,這個就讓我來處理就好。你就暫時先待在這躲一陣子,然後最好找個暗一點的地方藏起來。」
只交代完必要的事項之後,滑瓢是沒有再花費多餘的時間去跟它解釋太多。
再說,他們待在這太久的話,塵塚怪王勢必是會因為找不到他們而放出大量的一部分身體,來進行全方面的搜索。要不就是開始一一摧毀,所有可能躲藏的地點和場所。
既然如此的話,與其在這裡等待被他發現的時間到來,那滑瓢是寧願自己先主動現身的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反正只要他想辦法把戰場遠離人質躲藏的藏身處,滑瓢是就沒有太多的後顧之憂要考慮。
「唉~~~雖然麻煩,但也只能這麼做。」
已經離開剛剛的藏身處的滑瓢,先是輕鬆自在的通過塵塚怪王佈下的天羅地網,接著選了一個較高的站立點跳上去後,他才解除了施加於自身身上的大部分的「混淆」。
就像蛻去了自身偽裝的變色龍,滑瓢的身影是突然憑空出現。
只不過……滑瓢的身影雖是能夠用肉眼看見,可他的樣貌和外形卻都像隱身於濃霧之中。是只能勉強看出大概的身形,無法看見完整的模樣。
「那就開始吧,雖然這麼做是無法傷害到塵塚怪王就是了……」
嘴邊浮現出不知是無奈還是自嘲的笑容,滑瓢的身體是伴隨著這股笑意、無聲無息的舉起木刀。
接著隨著一刀揮下,滑瓢是砍下了塵塚怪王一邊的胳臂。
「!!??」
塵塚怪王則是在被砍中,並且整條胳臂化為大量的塵土掉落時,才驚覺到自己是被誰砍中的這個事實。
終於察覺到這件事的塵塚怪王,是轉動身體的把視野轉向滑瓢。而滑瓢在這段期間,是整個人好整以暇的在等待對方。
等塵塚怪王看見滑瓢的身影,滑瓢是沒有再次的出手攻擊,他只是把玩著手中的木刀,一副有點心不在焉的模樣。
塵塚怪王看到這樣的畫面,是自然吞不下這口氣的舉起另一隻的胳臂,做出揮拳的動作。並且它還另一方面,暗地得調動方才那些消散成塵土的身體,讓它們從下方發動攻擊得來個上下夾攻。
不過塵塚怪王的如意算盤是過沒多久就失敗了……
本該是必殺的一擊――從上方襲來的巨拳和從下方湧現的沙之噴泉,是花不到幾秒的時間就把滑瓢給吞沒。
儘管如此,滑瓢卻是不慌不忙的看似什麼都沒做,就不過是從原本的站姿,改變成坐姿的坐下。
「嘿~~~咻~~~」
他甚至還相當刻意的發出這樣的聲音,彷彿就像在嘲笑塵塚怪王的行為一樣。
明明就只是這樣,塵塚怪王卻在漫天的沙塵消散後,是什麼都沒有「看見」!
何止是沒「看見」,他根本就是什麼都沒有打中的失去了目標。
「喂!你是在看那裡打啊?塵塚怪王。」
四處探望都找不到滑瓢的塵塚怪王,是等到他自動出聲的時候,這才注意到滑瓢是待在離剛才的攻擊不到幾公尺的位置。而且他所坐的地方,是完全沒變過的仍是同一處。
「你……是做了什麼?」
雖沒有感覺到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可從這結果來看,塵塚怪王是自知自己已在不自覺的時候就中了滑瓢的能力。
而對於敵人的提問,滑瓢自當是沒有這麼好心的會告訴對方答案。
「……你猜呢?」
滑瓢是兩手一攤的露出一副「自己也不知情」的表情。
「是嘛……那我就來試試看,我是否真的打不中你!」
再次的驅動散落一地的塵土。
塵塚怪王把這些塵土又一次凝聚起來的,造就出一個全新的形狀。
然後等到形狀是一固定,塵塚怪王就用手去接住那把新做出來的大刀。
緊接著它不再執著於直向的一點攻擊,則是以橫向攻擊為重點的揮舞武器。
――橫斬一刀。
氣勢磅礡的橫向斬擊,是一刀斬斷半徑數百公尺內,無數與滑瓢同樣高度或在那之上高度的建築。並且在刀刃還在揮出的時候,構成這把武器的物質是瞬間崩落的再次化為塵土。
刀刃就像爆炸開來那樣,無數的塵土是化為往前飛去的利刃和兇器,是借著這股力量和速度的作用之下,延長了攻擊的範圍和距離。
這一刀的範圍,就幾乎涵蓋了一半的都城面積。
「原來如此――你的著眼點是不錯!」
反觀過來,滑瓢似乎是完全不把這樣的攻擊視為是一種危機。
他是不疾不徐的緩慢站起,接著是敞開雙手、放開胸襟得讓自己被這股強勢的沙塵暴淹沒。
頓時之間,漫天的飛沙走石是遍佈於都城的上空,數之不盡的沙土是從天而降的覆蓋住天空。
整個世界,這時是彷彿像要瀕臨毀滅一樣,是充滿著無聲的寂靜與動盪的混亂。
可即使這樣,滑瓢卻是依然故我的擺出「與我無關」的自在神情。
而且――他還不知是什麼時候就從原先坐著的地方,是神不知、鬼不覺的移動到塵塚怪王的肩膀上。
「雖然不錯,但這樣還是沒用的。」
宛如在嘲笑著塵塚怪王剛才那幾乎用盡全力的攻擊,滑瓢是對著塵塚怪王的耳邊輕聲說道。
在此之前毫無知覺的塵塚怪王,是等到滑瓢這麼一說,才發覺到他是已經就在那的站著。
驚覺的塵塚怪王,是急忙得像要拍打停在自己身上的蚊蠅,把手掌抬起的朝向肩膀迅速揮去。
可結果不用多想,塵塚怪王的攻擊是又再次落空。
滑瓢是依舊擺出一副安然無事的模樣,表現輕鬆的站在距離手掌不到幾公尺的距離旁。
「你……」
「沒用的,你不管試再多次結果都是一樣。雖然我是無法打敗你,不過相對的,你是也打不中我。」
滑瓢的這番話聽來,雖是像在暗示塵塚怪王別再浪費多餘的氣力來做這些沒有意義的行為。但對正在氣頭上的塵塚怪王來說,這番話百分百是只針對它而來的挑釁!
面對這種意圖明顯的挑釁行為,塵塚怪王的憤怒是已到達極點,它再也聽不進去任何人對它講的話。
這時的塵塚怪王,是彷彿緊追著老鼠的尾巴不放的貓那樣,是不停著緊跟著滑瓢的身影發動一波又一波大範圍的攻勢。
儘管滑瓢是仍舊看來沒事的輕鬆閃過所有的攻擊,可塵塚怪王的攻勢之快,是也讓他不得不一邊迴避一邊說話。
「塵塚……怪王……你……倒是……好好……聽我……說話!難不……成……你是……還不……明白……這麼做……是……沒有……用的……嘛!?」
每一次,塵塚怪王的攻擊都看似成功的抹去了滑瓢的生命。
可每當它這麼想的下一秒過後,滑瓢是就會再次的出現在面前,如同沒事一般的對塵塚怪王揮手或說話。
就這麼的,塵塚怪王是不斷重覆著,如同在印證滑瓢口中的「無意義」的攻擊。
不論是它精心設置的天羅地網、還是以數量為重的不規則攻擊、亦或著是偷放冷箭的偷襲等等。
這些攻擊的結果,到最後是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除此之外,塵塚怪王是也沒有注意到自己隱隱約約之間,是被滑瓢的腳步所誘導,它那巨大的身軀是逐漸遠離原先的位置。
雖然塵塚怪王行動的速度是相當緩慢,移動的距離也沒有多長,可它確實是在向著城外的方向移動!
又一次的看似命中,實際為再次失準的揮空攻擊,塵塚怪王是即使想不承認,也不得不認同滑瓢的說法。
現實,就如滑瓢所說的一樣――
――這只不過是一場難以決定勝負的僵局。
他們雙方都可以說算是缺乏決定性的關鍵一擊。而且彼此的能力、相性等方面也算是最糟的組合。
「可是――就算如此又如何!你難不成以為我是會就這麼乖乖聽手的,讓你稱心如意了嘛!?」
縱然攻擊是無法發揮出一定的成效,塵塚怪王也不打算就此罷休的停手。
相信著現在的僵局是存在著能突破現況的缺口,塵塚怪王是在尋找著那樣的機會。
何況別的先不說,只要等百鬼夜行成功的解決掉大妖怪,酒顛童子的話。到了那時,它們一起通力對付眼前這個礙事的傢伙,就勢必是能擊……敗……?
腦中是突然閃現出靈光一閃,塵塚怪王就像察覺到某種不合協的聲音一樣,是稍微遲疑的停頓個幾秒才發動攻擊。
塵塚怪王的攻擊雖在這之後是沒有中斷,但它給人的感覺是與方才判若兩人的大不相同。
如果說之前的塵塚怪王是表現得相當急躁的樣子,那它現在是就顯得沉穩許多。而對手的這種轉變,對身為正與它交手的敵人的滑瓢來說,是不可能沒有留意到。
「終於……是留意到了嗎?不過――你也察覺得太慢了,塵塚怪王。」
沒有把話說得太大聲的滑瓢,是在又一次看似有驚無險的閃過塵塚怪王的攻擊過後。緩緩的把先前早早收起的木刀,再次拔出。
隨後沒過多久,滑瓢是對著塵塚怪王的身體使出普通的突刺。
面對這看似平凡又不具備殺傷力的刺擊,塵塚怪王自當是沒有當作一回事的採取任何的防禦或閃避行為。
反正滑瓢這一刺的結果,就不過是跟他先前砍下一條胳臂的斬擊沒有兩樣,是無法對實體造成半點傷害,也無法讓它感覺到疼痛的知覺!塵塚怪王頂多就是在被刺中後,會自動感應到是身體的那個部位被滑瓢刺中。
所以塵塚怪王起初原以為滑瓢是因為自己的目的被它發現了,才會一時慌了手腳的主動攻擊它。
況且對方主動攻擊的這個機會,塵塚怪王是不可能放過的。它是還打算想藉此機會,反將滑瓢一軍的予以回擊。
――然而,就在快要刺中的前幾秒,滑瓢是在嘴角邊浮現出「得手了」的陰險嘴臉。
在木刀剛沒入體內的前幾秒,塵塚怪王是表現得跟平常沒有兩樣。
可就在它正準備從被刺中的部位附近張開嘴巴,將滑瓢的身體連同木刀一併吞進體內以前……
塵塚怪王是感覺到身體的某處就像被觸電似的,一股強而有力的感受是直衝腦門,直叫它快要無法忍受的發出叫聲。
「痛覺」――是有如無預警響起的警鈴響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塵塚怪王聲嘶力竭的痛苦叫聲,是引起了這附近所有妖怪的注意力,讓百鬼夜行停下了手邊正在進行的動作。
可在這之後,塵塚怪王腦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不是「為什麼?」和「怎麼會?」之類的疑問。
它腦裡當下閃過的是――滑瓢,可能緊接而來的追擊!
雖仍不能確定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不過在這之前更為迫切的事態,是它必須趕緊拉開與滑瓢之間的間距,免得再次受到攻擊。
塵塚怪王此刻,是不再堅持著人型的外貌,它的身體是整個爆散的擴散、張開。以此將自我的存在分散成最小的形態,讓滑瓢不能輕易的追上它的動作。
「現在……是又怎麼了?難不成你是要開始玩起捉迷藏,塵塚怪王。」
沒能來得及阻止,又或者該說他是本來就沒有這種打算?
滑瓢是親眼看著塵塚怪王的身體是瞬間爆開的散化成稀薄的沙塵,縱使他是伸出手的向前一抓,是也抓到不到什麼。
滑瓢所能抓到的,除了細小微粒的沙子――就還是沙子!
看著輕易從手中滑落和停留在他手掌上的沙子,滑瓢是顯得不在乎。
「還是說――你是已經放棄了想親手解決我的想法,決定投降了嗎?。」
當滑瓢用力握緊拳頭的緊緊捏住手裡的細沙後,他是講出看輕對手的發言。
在滑瓢的這句話說出口以前,本是不打算再多浪費時間在他身上的塵塚怪王。就因為這句話的原故是態度立即轉變的,趕緊調頭回去的打算找滑瓢算帳。
「你剛剛是說了什麼,你是說我怎樣!?」
「呵,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剛才是表現得像隻小賊一樣準備逃跑的你!」
爭鋒相對的他們,雖有其中一方是已看不見它的模樣,可雙方之間殺氣與殺氣間的彼此碰撞,反倒讓這一現狀增加了不少空氣中的磨擦數量。
「你是……真的想死嗎?」
「這句話我覺得不該由個被打了一下、就趕緊落荒而逃的膽小鬼嘴裡講出的才對。」
「……」
因為這番話沉默了數秒的塵塚怪王。
在這短短數秒的時間內,滑瓢是雖無法看得很仔細。可他確實是感覺到自己身體周遭是有數道力量微弱的妖力流動,是以為可以不動聲色的逃過他的感官。
隨著這樣的感覺是漸增強大,滑瓢注意到這很有可能是塵塚怪王準備動真格的前兆。
――在之前數次的交手(?)之中,滑瓢是從中理解到一件事。
那件事便是――塵塚怪王從未動員過「全部」的分身。
它的每次攻擊雖都看來相當的浩大且驚人,但只要仔細觀察個幾次下來的話,是就能注意到塵塚怪王是一直有所保留的沒有用盡全力!
總是會隱藏住那最後一手的塵塚怪王,是不論滑瓢再怎麼的引誘或誘導,它都沒有如他所願的展露出來……
所以。
「只能說……塵塚怪王你不愧是能成為付喪神之「王」的妖怪!你確實是有足夠的器量與能耐,才能爬到今天的這個位置。」
――但是……
「……你並非真正的「王」之才。你終究只是一個假借「王」之名的暴徒!」
為了能確保讓酒顛童子一次解決掉「全部」的分身,防止任何可能出現露網之魚的可能性。滑瓢就必須讓自己身陷險境的引誘它使用最大規模的攻擊,好讓塵塚怪王是得為此聚集起「全部」的分身,將它們一次一網打盡的處理乾淨。
而能確實達到這一目的的手段,便是像滑瓢現在這樣。是不斷去刺激和打擊塵塚怪王的意志和精神,使它逐漸失去理智的無法冷靜思考、判斷!
「……我知道了。那我就如你所願的親手處決你!你就給我好好的拭目以待吧!?」
下達「處刑」的塵塚怪王,是動員起全身全靈的力量,將散落在各處的「自我」全數喚回。
剎那間,整座都城就像刮起一場有自我意識的沙塵暴。
原先散落在各地的塵土,是像有醒來一樣的飄浮,然後朝著本體的所在方向快速飛去。
沙塵暴維持的時間是大概才兩、三分鐘左右。
短暫的視野遮蔽,在那視線能見度幾乎為零的沙塵暴之下,滑瓢是相當吃力的站穩腳步和留意所有可疑的跡象。
況且――滑瓢是也沒有料想到,塵塚怪王竟是還保留著這麼多的「實力」……
(還真是個……相當難對付的妖怪。)
這種超出原本預期的結果,是讓滑瓢大吃一驚的差點慌了手腳。
――可這,已經是「最後」了……
只要滑瓢完成這最後一步的步驟,那接下來的事情是就只需交棒給酒顛童子來處理就可以。
「就讓我來做個完美的收尾,以免等下又會被酒顛抱怨我是沒有認真應戰。」
語畢,滑瓢是沒有再做出過多不必要的動作,他就只是將木刀妥當的拿在手裡後,就闔上雙眼的聚精凝神。
而同一時間的塵塚怪王,先是將從四方聚集而來的沙塵,將那些分身以間隔五公尺的距離,組成一個包圍網。
等它確定滑瓢是不做掙扎的被困在裡面後,塵塚怪王是接著增加包圍網的密度與硬度。將稀薄的架構相互結合、組織,使自己儼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半圓形球體。
這個用上塵塚怪王「全部」的分身形成的巨型球體,是它過去為了能一舉對付眾多的敵人時,才開發出來的無差別範圍攻擊。凡是身處於這球體內的人、事、物,就都是被它吞進肚子的「食物」。
屆時,塵塚怪王是將不分敵我的一律殲滅!
而在這連空氣、光線、聲音、震動都無法傳出的絕對領域內,待在球體之外的人是都不可能有辦法探查、得知,裡面內部的實際情形和狀況……
「有遺言想說就說吧,省得你在死前是埋怨我不給你機會。」
「這個是多謝你的關心了!只是、你似乎誤會了是「誰」的死期將近才是……」
――所以,塵塚怪王你是有什麼話想說的話,就最好趁現在講一講!不然,等下那個「鬼」醒來之後,你是就沒有這種時間和餘力可說。
不是出自於滑瓢的溫柔和仁慈,他只不過是將事實闡述一遍。
這次過後,他是就不會再說第二遍相同的話。
――我才想說……請你乖乖受死吧!
沒有打算領情的塵塚怪王,是放出了最後的殺招。
然後在這所有感官都被封印,周遭都是一片漆黑的空間內部,滑瓢是無處可躲的被困在這。
畢竟塵塚怪王這次的攻擊對象不是只針對滑瓢單一個個體,則是這整個空間!而當整個空間都被視為攻擊目標的時候,滑瓢的能力是就會無法發動的發揮效果。
――滑瓢的「混淆」,是混淆目標的一切感官、感知、想法、記憶等全方面的能力。
這種能力並不是牛鬼的那種幻覺能力能與之相提並倫,滑瓢的能力是超越了幻覺與幻術等騙術――遠遠在其之上的「現實」!
就像前幾次攻擊的時候,滑瓢不是「混淆」距離感,就是「混淆」方向感,再不然是「混淆」大腦對立體空間的概念,達到誤導、引誘塵塚怪王準心失準或攻擊落空的目的。
同樣,這也是為什麼,酒顛童子是覺得滑瓢棘手的主因。
因為酒顛童子和滑瓢的能力是相互克制對方,他是能「打」破滑瓢的能力效果,可滑瓢是一樣能對他的能力使以「混淆」。
通常在這種彼此能力相克的狀況,就要看敵我雙方之間是那一方的妖力較強?只要有一方的妖力比較強的話,是就可以壓下對方的能力效果。
可在這點上,是相當不幸的……滑瓢是擁有著能與三大妖怪不分軒輊的妖力量!更不用說,這還是滑瓢刻意有所隱藏、沒有拿出全力的實力。(雖然三大妖怪也同樣是有所保留的沒有出盡全力就是了……)
對於滑瓢的身份、來歷與實力皆不明朗,三大妖怪是都對他採取保留的態度,打算暫時不打算對他進行處置。
等過一段時間,觀察完他在這段期間的表現後,再看要如何解決他的問題?
當然――這只是現階段的想法而已。
然而,就因為塵塚怪王現在攻擊的不再是「他」,所以滑瓢是就算使用能力,也無法發揮出多大的成效。
雖說面對這類毫無目標的大範圍攻擊,滑瓢通常是就算不使用能力,也有辦法憑著自身的身體能力和全體的感官輔助來迴避攻擊。
但這也是必須處在開放的空間,和他的感官沒有被封印的情形之下,是才有辦法順利進行。
話雖如此,滑瓢也不是沒有可以用來應對這種處境的「殺手鐗」!
要不然的話,滑瓢他是不會在明知自己是可能陷入困境的前提下,還刻意配合塵塚怪王的行動,不做任何預備或防範的手段。
滑瓢就是因為早有準備,才敢放手去做!
況且。
塵塚怪王雖是認為只要將滑瓢關在密閉的空間裡面,就能封印他的能力和全身的感官,讓他陷入防備不能和迴避不能的困境……
可塵塚怪王是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自己親手製作出來的這個空間。是在對滑瓢不利的同時,卻也同樣的對它不利。
因為――如果說滑瓢的視覺是被周遭的漆黑環境遮蔽了的話,那相對的,塵塚怪王是也會有著相同的問題的看不見。
雖就平常而言,塵塚怪王這時是還能依靠感應能力,來探知對手的位置和狀況。但礙於滑瓢的能力效果,現在是無法再像往常一樣的正常運作。
塵塚怪王如果不是用視覺來觀察滑瓢的動向的話,它是就不可能有辦法得知他的方位,和下一步的行動。
――在這方面來講,雙方都是處於五五波的平等局面。
但這點對塵塚怪王並非是最大的不利之處,再說它的攻擊是佈滿整個空間的全面攻擊,這點小問題是自當不用擔心太多。
至少,塵塚怪王這麼想的――
因為有著這樣的想法而鬆懈下來的塵塚怪王,它是沒有料想到自己打的這份如意算盤到後面,竟會被滑瓢反過來利用的成為它之所以失敗的最大因素!?
「是啊,該準備落幕了!」
身處於深手不見五指的密閉空間,滑瓢渾身上下唯一有知覺的部位,就是他現正用力緊握著木刀的手掌。
然後,在漆黑的環境之下,塵塚怪王是沒有注意到內部正在發生的「異常」。
如果這時是有一絲光線照入這個空間內的話,塵塚怪王是將會看到滑瓢手中的那把木刀,其刀身到刀柄全部是都被一層黑色的光芒包覆著。
那種黑色的光芒,若處在明亮的場所是將無比顯眼的容易發現。但此刻,由於周遭的環境因素,那把木刀無疑是得到了最好的保護色的掩護,致使塵塚怪王是不能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
緊接著,在塵塚怪王的攻擊碰觸到滑瓢的身體的前一秒。
漆黑的刀身是在這個瞬間散發出更強的光芒――
把握光芒乍現的剎那,滑瓢的身體是自然而然的做出已經重覆不下千百遍的慣性動作。
――黑刃一閃!
在無比漆黑的空間之中,頓時是冒出一道比它更為深沉的黑色光線,正疾速的飛馳著。
然後當黑色的光芒是被黑暗給再次吞沒之後,這個緊緊密封的空間,是有著越來越多的光線滲透進來。
半圓形狀的堅固球體,是宛如被砸個粉碎的雞蛋蛋殼,止不住的崩壞是加速毀滅。
塵塚怪王的身體是依然沒有受到傷害,就連之前曾經體驗到的痛覺也沒有再現出現。可遠比身體上的疼痛更為強烈的痛楚,是根深柢固的在它的心裡發芽成長。
這次,塵塚怪王是沒有壓抑的提出疑問。
「你……這到底是……做了什麼好事?而且……你又是……?」
但是――滑瓢是依舊故意的說。
「誰知道是怎麼回事?畢竟這可是我的「秘密」!」
――而且秘密,可不是能隨便告訴陌生人的……
接著等到大量的光線是透射進這個空間內部的時候,滑瓢是才稍微望向酒顛童子被打飛的方向,面向那的自言自語道。
「時間算算也差不多了才對?希望你能別憑白浪費我幫你爭取到的寶貴時間,酒顛童子!」
只看了一眼就將視線轉回的滑瓢,雖然時間十分短暫,但他仍是不忘保持著備戰的姿態。
這沒有絲毫破綻的警戒心,是讓塵塚怪王眼睜睜的放過最後一次能偷襲滑瓢的機會!
因隨後沒過多久的時間,酒顛童子是就真如滑瓢所猜測的那樣,是從一時的昏迷狀態,意識是瞬間甦醒。
大妖怪,酒顛童子――這下子,是徹底的醒了過來!
然後酒顛童子是滿懷著強烈又濃厚的饑渴,從凹陷進去的牆壁內層伸出了,「鬼」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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