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以上就是這麼回事,妳的負責人從今天起換成了這位妖怪,產女!
什麼話都沒有說,就這麼一句話的以「社長的命令」來代過,酒宮悠就從原本鬼子母神的底下轉移到產女的底下。
而且當酒宮悠被告知這件事時,還是由「魍魎屋」內部某一個看起來像狗又非像狗的妖怪,領著她前往產女那邊報到。
酒顛童子或鬼子母神他們,她是連面都還沒碰到就……硬是對方被拉走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心中充滿了無數不解的疑問,可想問又不知該向問誰才如何是好的酒宮悠,她也只好乖乖跟隨那妖怪的腳步,來到了她的新上司,妖怪,產女那。
但――她一到那,就便被那裡過於驚人的景象所嚇到。
「這裡……到底是……?」
這是酒宮悠開始第一份工作時所說的第一句話,而她在「魍魎屋」的生活也從這天正式開始。
而酒宮悠永遠都還記得自己當時走進那房間內時,她第一眼所看到的就是――幼兒。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十個、百個幼兒等等,數量是多到數之不盡,幾乎快要將整個房間都佔滿的幼兒們。是個個躺在柔軟的海棉墊上,身上蓋著蓬鬆又溫暖的棉被,臉上則全都露出滿臉的幸福和滿足的笑容,看來就彷彿像個天使,令人有種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天國的錯覺。
但這也只是當幼兒們還在睡覺的前提下。
而若他們如果都醒來的話,有帶過孩子的父母們大概就都會了解,那大概就是個什麼樣的情形。
當然這些現在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那一位女性身上。
那一位身處於幼兒、孩童們的環繞,坐在那邊並一頁一頁翻著手中的故事書,為睡在自己身旁的孩子們細聲的說著,那些長大之後的人們就再也不會相信的睡前故事。
可是看著她,看著那位女性,酒宮悠就能從她全身上下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議的媚力,甚至是魔力也說不定。
酒宮悠總覺得……那些故事,就算她即使現在長大了,也明白那些都不過是大人們為了讓她們開心才編輯出來的。但那些內容只要經過那位女性的口中說出,就彷彿……一切,都是真的一般!
酒宮悠的心,在不自覺的狀況下已經被她深深吸引住,令她十分懷念的不經意的叫了聲――
――母親……
這句話一脫口而出,酒宮悠就趕緊遮住自己的嘴巴,滿臉羞愧得不知道自己方才到底為何會說出,這麼一句讓人害臊的話。
「母親」――這句話,酒宮悠都忘了自己有長時間沒有再對自己的母親再次叫喚過,她就連自己到底是何時從「母親」改叫成「媽媽」了,她自己都忘了……
她只知道,自己似乎真的是很久沒有用「母親」來稱呼那位對自己一生最為重要的女性!
可這又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她明明都過了這麼久,都沒有再次對自己生母說過的話,今天竟會在這種時候、這個地方並在這位女性面前,如此輕易的從她嘴邊溜了出來?
酒宮悠還真不明白為什麼……?
然而,心中是十分希望對方是沒有聽到自己方才那番失禮的呼喚的酒宮悠,她的心願卻不到數秒就整個泡湯的破滅。
那位酒宮悠晚點才會知道她的名字和身份的女性,她在聽見酒宮悠的聲音後便起身的慢步走向她。
而她所走的每一步,都能完美的迴避那些幼兒們細小又嬌嫩的身軀,就算他們是突然的翻身、打滾、揮動手臂,甚至發出可愛的打呼聲。她都能不慌不忙,心平氣和的一一閃過、避開,並不打擾到孩子們的美夢。
接著等她走到酒宮悠的面前,露出了一臉和善的笑容對她說。
「妳好,我已經恭候妳多時了,酒宮悠小姐。我就是妳的新負責人,我的名字叫:野村文生。還請諸多指教。」
態度和善、舉止端莊、氣質怡人,身上具備與彌生有著截然不同的「美」。
如果野村彌生所具備的是活潑的美,那野村文生所有的就是靜謐的美。
她的一舉一動裡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完美、無缺,一切的一切都只有平靜。
看著她都看到快出神的酒宮悠,她大約晚了數秒後才想起自己還沒有自我介紹。
但就在她正準備介紹自己以前,文生早已先阻止她,說不用了。
「呵~~~別緊張,彌生她已經都告訴過我了。早在妳來以前,她就把妳的事都通通告訴給我知道,不論是該說、還是不該說的,她都說了……」
說出這番意義非凡的話,文生露出帶有豐富情感的淺笑。
明明就只是淺淺的一笑而已,卻能讓人感受到其中多種的感情存在。
隨後文生將酒宮悠帶往旁邊的房間,在那經過簡短的介紹和解釋後,酒宮悠才明白自己接下來所要負責的工作內容是有那些?
就簡單來講,其實就是配合文生的工作,幫忙她照顧這些嬰幼兒的生活起居,直到每個家長的下班時間到達為止,再等待家長們一一將自己的孩子們接送回家,就只是如此這樣的工作。
當酒宮悠聽完大致上的解說後,她對這樣的工作內容是大吃一驚。因為她還以為……妖怪的工作都應該是……
「呵~~~妳該不會以為,妖怪的工作都一定具有危險性在?還是妳以為我們妖怪就都是那種是非不分,只喜好戰鬥、殺戮的怪物?」
一眼就看穿了酒宮悠內心的想法,文生是邊笑邊替她說出了內心的心聲。
「我……不……」
「嗯,沒關係的,我並沒有責怪妳或想對妳發脾氣之類的想法。因為實際上,妳內心所想像的那種妖怪,的確在我們之中是佔較大多數的數量,而像我這種幾乎沒有戰鬥能力的妖怪,在妖怪之中可說少之又少的算少數份子。也可以說算一種異類吧!」
文生在酒宮悠開口準備解釋前,就先開口阻止了她。
因為她是真的沒有在生氣,而且她也實在無法對酒宮悠生氣。
只是……當酒宮悠看著她的表情,逐漸露出一絲哀傷的感覺,她的內心也彷彿受到了她的影響,內心感到一陣難受的也跟著難過。
「呵,妳真善良。而且也跟彌生她講的一樣,是個不錯的孩子。」
再次被她察覺到內心的想法,酒宮悠不禁感到羞愧的整個臉頰都發熱、變紅了起來。
――都第二次了……她自己都料想不到自己的心聲,竟會如此輕易的就被對方看穿……
而且……還都是這樣的想法……
隨後,因為酒宮悠她是在放學後才過來「魍魎屋」打工。所以無論時間上、還是其他方面,都可以說有些太晚了點。
所以文生後來也只是先要求酒宮悠來幫忙這些幼兒們的接送,只要完成這最後的步驟。這樣一來,酒宮悠的第一天打工也就算整個落幕。
因等到所有的小孩都給父母接走後,剩下的,文生也暫時還無法交給酒宮悠來負責,再加上……她看時間也不算早了。
方才最後一位家長來接送自己的孩子時,時間都已經快要接近晚上九點半左右。
當然,這也是沒有無法避免的事。文生也相當清楚那位單親家長,平時光為了自己和孩子的生活,他必須工作到這麼晚的時間,才有辦法來接自己的小孩回家,所以文生她自然也不便跟說些什麼。
只不過,時間都已經這麼晚了,文生為了替酒宮悠的安全顧慮著想,她就必須盡早的讓她先下班回家,自己則再多花點時間來完成一些剩下的後續工作就行。
「那明天見了,文生姐。」
在離去前,酒宮悠是相當自然的從嘴裡說出這句道別的話。
「……文生姐?」
對此,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成為了酒宮悠的義姐的文生,是歪著腦袋擺出一臉迷惑的可愛表情。
可酒宮悠似乎完全不管這麼多,她只是自己一頭熱的繼續叫喚著。
但看著酒宮悠似乎相當興奮的模樣,文生也慢慢釋懷的露出溫柔的表情,並接著將右手輕放在她的頭上,輕輕撫摸她的頭。
「嗯,那就這麼定了。那今天也晚了,妳就先回家去」
「那明天見,文生姐。」
展現出與自己在學校時有著不同風格的酒宮悠,她就這麼一邊揮手一邊與文生道別。
而在酒宮悠走後,不知何時潛藏在附近的彌生,是緩慢的旁邊的陰影底下走出。
她一出現的第一句話便是:「如何?是個不錯的孩子吧!」
對此,文生只是感同深受的回說。
「嗯,的確是。但絕對不是因為她的老師教得好的關係……」
早看穿了彌生想要邀功的意圖,文生早一步戳破她的讓人難以接話,但彌生是沒有因此被打退的還是說了句。
「那……我的「學生」就拜託妳照顧了。因為我現在是無法照顧她了……」
語氣裡顯得有些落寞,表現也相當不像平時那個充滿自信和活力的彌生。可是,對於對方太過熟悉的文生,她也只對此回了一句。
「我會的。」
可就在眾人都只著重於眼前的事物的同時,遠在空中能俯視這一整座城市的5000公尺的高空,是有一個妖怪將這一幕都看入眼中。
看著這一幕的他,最後是笑了。
可由於天色太暗的原故,是沒有人能知道他的笑容的背後到底潛藏著什麼意義?
但就在他笑的那一剎那,圍繞在他身邊的空氣,是瞬間都變得混濁,並隨後隨著他的消失又變回正常。
――這短時間的氣場變化,此時此刻,是誰都還沒有注意到……
現在,再將時間點移回到酒宮悠身上。
她此時身上所背負的幼兒數量,可說與之前相同的絲毫沒有減少,並且似乎看起來……又多增加了幾個抓住了她的褲腳,令她更加的寸步難行。
原本還打算抬起腳往別處的酒宮悠,一看見自己的腳邊又多冒出幾個新幼兒,她就不自覺的感到十分難辦。
於是,她向她的現上司,產女求救。
「文生姐,求救喔,我快要不能行動了。」
與自己的班導師有著同樣「野村」姓氏的女妖怪,產女。她在人類世界的人類化名是:野村文生,現任工作為:家政婦與保母,是一名家事萬能、帶小孩一流,表現十分能幹的妖怪。
此外,當初第一次碰到她時,酒宮悠就從她那得知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原來她之所以姓氏會與酒宮悠的班導,野村彌生有相同……
這全因於,她們倆位是所謂的――「夫妻關係」!!
最先開始,酒宮悠還一臉無法置信的發出叫聲,因她再怎樣也沒有想到,傳說中自己班導的結婚對象竟也是個妖怪,而且竟還是位女性!?
這……的確一般人是較難以接受和理解這樣的事實。
也怪不得,明明有消息說彌生老師結婚多年了,可卻從未有一人曾見過她的丈夫和孩子?而如果文生所說的是真的,那答案就不難猜出了!
畢竟她與產女的這段婚姻裡,彌生才是「男方」,文生則是「女方」,而且她們倆的孩子據說也不是她們親生,是她們領養而來的妖怪之子。
因此也難怪,這個消息在學校內是謠傳了這麼久,但沒有一人是見過彌生班導的「丈夫」和「孩子」?
這也……怪不得了……
然後在得知這個真相沒多久,文生便立即將酒宮悠帶入她們兩一同工作的場所,開始她的第一份工作。
酒宮悠的首次工作――也就是一般世人俗稱的「保母」!
只是……文生她這名保母的等級,實在是與一般世人所認知的等級和水準,簡直就有如天與地之間般的實力差距。
像酒宮悠光負責這七、八個幼童,就已經手忙腳亂的處理不過來。但文生她才僅僅一人,就能完全的應付和配合所有孩子們的各種需求,在第一時間內滿足他們。
瞧她的動作是不急不緩,處理的是井然有序、毫不馬虎。完全不會像酒宮悠那樣,一個問題還沒處理好,下個問題就緊接著出現,搞得她人仰馬翻的忙不過來。
而且文生在閒暇之餘,還會空出時間的來趁機對酒宮悠指導一下。
「不對喔,那個包尿布的方式是錯了,妳應該貼著屁股的線條讓尿布滑過。不是只是為了求外形,就直接包下去,這樣尿布很容易鬆開來的。還有,牛奶的溫度是最好保持在40度才算完美。而且他們在喝的時候妳要注意一下,他們喝的看起來會不會辛苦,如果會那可能就是喝的姿勢不對,要不就是奶嘴有問題,妳這些都要注意一下!」
雖然文生看來是很樂意將自己所會的一切都教導給酒宮悠,但聽著文生的接二連三的指導,使她有種自己都快要成為一名新手媽媽的錯覺!?
――怎麼會……這麼辛苦……?
從出生到現在,除對自己身邊周遭以外的事物有接觸和興趣外,酒宮悠可算是第一次接觸到人的幼兒。
在此之前都未曾有過類似經驗的她,對於這樣的初體驗,雖說是感到新鮮!但同時也讓她有種就彷彿身在地獄一般,感到無法言喻的痛苦和折磨……
但縱然她再怎麼得感覺辛苦和吃力,她也不會如此輕易得說出口來。
畢竟――這也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當初為何加入「魍魎屋」的目的之一。
酒宮悠既然當初自己都對酒顛童子說了她是想要更加了解:「妖怪們的習性和生活的這種話」,那她就必須為此更加努力的付出心力。
況且,這也算一種「學習」吧……?
「……文生姐,我能先休息一下嗎?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不過身體和精神都快要瀕臨忍耐極限值的酒宮悠,覺得自己若再不休息,恐怕她就會這麼倒了下去。
酒宮悠今天從學校中午放學後就直接來到「魍魎屋」的事務所內打工。
一開始,原以為假日的幼童的數量就會變少的她。殊不知,假日的時候,文生她這邊的工作量卻會比平日來個繁重的增加了兩、三倍左右。
至於會變成這樣的理由,好像據說是因為近年來世界各地的年輕夫妻有越來越多的趨向,所以一到假日了那些夫妻多數都想放鬆自己的身心,就將小孩拖給了「保母」來照顧!
但也因為這樣,酒宮悠才會明白為什麼在這些幼童內,似乎混雜了世界各地的各式各樣的血統。
有些是純血、有些是混血,幾乎可說世界各國的血統在這都能看見的應有盡有。
而當酒宮悠問起野村文生,為何會有這麼多世界各國不同血統的幼童的原因時?文生是先處理完手邊的工作,才說出了其中的原委。
其實原本一開始的「魍魎屋」是只限定於「日本本國」的工作,也就是專接日本國土內的委託工作。但隨著妖怪的數量增加,以及其中混雜了不少不同國家、地區、傳說的妖怪也跟著加入。
因此到了後面,「魍魎屋」公司內部高層(其實也就酒顛童子和玉藻前他們這對夫妻決定而已,因為其他元老幾乎都不管事,而公主也隨他們夫妻兩意思去做。)為了能顧及眾妖怪們的權益和利益,也就慢慢將工作的範圍往外擴展。
一開始先是慢慢擴展到了東亞地區,接著整個亞洲地帶都變成了他們工作的範圍,再接著連歐洲各國的部分工作也接手,最後是像現在這樣變得,可說是全世界的工作都紛紛入手、接案、完成。
因此,其實「魍魎屋」內不單單只有東方的妖怪在,其中也不乏有許多的西方妖怪存在。但現在是還沒有必要一一跟酒宮悠介紹,等到改天她要與她們同事,一起工作,又或著有正好碰面的時候,自然就有機會能夠認識他們了。
不過現在還是先以「工作」方面為重。
「休息?那請再等一下好了,等我把孩子們都哄上床睡覺後,我們再來休息。」
對於酒宮悠的請求,文生是十分親切的輕易答應了她。
雖說就平常只有她自己一人工作時的情形來說,文生是除非到了下班時間,她是只要在上班時間就一定會陪伴在孩子們的身邊,直至他們離去。
休息――這個名詞,不,應該說「中途休息」這種事,文生她進來這家公司這麼久了,她還真從未嘗試過。
在酒宮悠來以前,她幾乎全年365天是都不曾中途休息過半次的,每次都是勤奮到工作結束的那一刻,才拖著已經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家。
雖說……在家裡,文生也未必能享受到片刻的安寧也說不定。
因她每天一下班、一回到家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看看自己「心愛」的孩子,看看「他」今日過得如何?
等確定好「他」今日一切安好後,她才會接著去關心自己的「丈夫」,也就是與她同身為妖怪的鬼子母神,野村彌生。而對於野村文生來講,只要每天下班後都能看見自己的「孩子」和「丈夫」的臉,這便是她最大的「休息」了。
不論她當天的工作到底有多麼的操勞和辛苦,不管她的身心到底有多麼的痛苦和難受?只要有他們的笑容,文生就能夠滿足了……
「文生姐,妳會什麼會這麼喜歡小孩子呢?」
暫時還無法休息的酒宮悠,在感到無奈之餘,她是隨口問了這麼一句問題。
這個問題雖聽起來只是酒宮悠的隨口說說的問題,但在其中也包含著她很想知道,要怎麼去「愛」他們?
不曾愛過孩子們的酒宮悠,就各方面來說,她都算個相當差勁的「保母」。
像她這樣的「保母」若想有一天能效法文生得到達那種境界,就現況而言,恐怕她就算有跟文生他們一樣長壽的壽命,也是辦不到的。
酒宮悠,必須了解。她必須要去明白文生為何能如此無私的付出自我,就為了這一群在她眼裡看來十分不親切也不友善的小鬼們。
她實在不明白,她真的、真的不能理解文生內心的想法。
「孩子」――這一與她類似的靈長類生物物重,在酒宮悠的心目中就好像一顆顆不定時的未爆彈!是什麼時候會爆炸都不知道?而要如何處理它?她也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但針對酒宮悠的問題,文生所給的答覆卻並不是她所想知道的。
文生,她是這麼說的。
――我……只是單純的愛著他們,不為什麼……
這樣的回答、這樣的答覆,是太過純粹、太過簡單的彷彿跟什麼都沒有說一樣!
這,並無法真正的回答、解開酒宮悠內心的疑惑。
但會有這樣的結果,說句實話,也實在不是野村文生的錯。
因為她,不是不願回答。而她,是只會這麼說。
在這其兩者之間的不同之處,也可以說成是人類與妖怪之間的差異。
所以看著因為她的回答而露出一臉困惑表情的酒宮悠,文生是邊哄孩童們之餘,邊道出了自己之所以是「自己」的理由。
「悠,我看我不如說件事給妳聽,在妳聽完之後或許妳心中的疑惑會因此少了許多也說不定。」
文生的臉上這時依舊著掛著親切的笑容。
那看來就好像自己的母親一般,是充滿了母性的愛與慈。
就彷彿跟酒宮悠第一眼看到野村文生時一樣,與那個時候有著相同的感受。
然後她現在又感受到了相同的感覺,她在文生身上所看到的,就只有母性的光輝。
那烏黑又悠長的黑色長髮,和身材適宜,不會過瘦也不會過胖的美妙身材,以及就宛如日本傳說的女性「大和撫子」般的姿態、氣質,無不一一更加完美的襯托出她的母性光輝。
也或許就是因為如此,酒宮悠才會在第一眼見到文生時,是情不自禁的叫了聲:母親。
面對這樣如此完美的女性,對於她的教誨,酒宮悠自然很樂意虛心向她求教。
沒有任何表示的意見,酒宮悠傾注自己所有的注意力,等待文生的指導。
然而,文生接下來所說的內容,卻並不如她所想像的那樣。
「其實……我只要看一眼就能看出妳為何會如此困惑的原因!但很不湊巧的是,我卻無法給予妳任何滿意的答案,這樣說妳能明白嗎?」
「為什麼?文生姐妳……看來不是這麼的完美和美麗嗎?那為什麼會無法回答我的問題呢?」
文生的這番話,酒宮悠是完全的不明白。
為什麼文生就無法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又為什麼文生她會沒有辦法給她一個令人滿意的回答?
為什麼――會這樣呢?
野村文生明明就是、明明就是,她所追隨、她所效法、她所學習、她所崇拜的目標!?
那她怎麼可能會……無法「正確」的回答呢?
「呵,傻孩子~~~就算是姐姐我,也是會有不知道的答案和無法回答出來的問題。再說,我之所以只能那麼回答,追根究底的話,那就是一種類似你們人類所謂的「個性」的關係,才導致出來的結果。」
「個性?」
再出唸出與文生嘴裡相同的字句,她就像從中找出什麼似的,再說了一遍。
對此,文生是依舊面帶笑容的笑說。
「是的,就是「個性」也說不定。但那種說法是只適合應用於妳們人類身上,而若要以妖怪的說法的話,那可以說成是一種只有身為妖怪的我們,才會有的「性質」!」
將自己不久前說的話給徹底否定,文生是舉出了另一個新的說法。
「性質?」
而酒宮悠再次像之前那樣,再次的重覆了文生的話。
「嗯,妳聽好了,悠,簡單來說,我們這些妖怪是都有著所謂專屬於自己的性質或個性之類的東西存在。就好比拿我來說,我所擁有的性質就是「母愛」,這樣的性質,使得我能無怨無悔、平等的深愛著這世上所有的孩子,並不論好與壞、貧與富、男與女、善與惡,我都能無條件的深愛著他們。」
這――就是「我」,身為妖怪,產女的「我」!
「而且――這樣的例子,妳之前不就見過幾個了嗎?就像妳第一次碰到的妖怪,土蜘蛛,它身為妖怪的性質,就是「掠奪」和「繁衍」!畢竟它的本體核心,是由已死的惡人,對這世間的怨恨聚集而成,所以它才會不斷「掠奪」人類女性,以她們做為「繁衍」一族的工具。」
當文生一提起土蜘蛛的時候,酒宮悠的腦海裡又不禁回想起當時那段恐怖的經歷,以及那事後悲慘的結尾。
如果要以一個故事來形容那樣的結尾,酒宮悠肯定會認為那是一個「Bad End」!
雖她不是個聖人,也不算個好人,就只是個普通的人類。但就因為她只是一個普通平凡的人類,才會和其他人都一樣,希望能在故事的最後有個完美的「Happy End」。
可這也只是……她自己一人的奢望罷了。
事情都已經發生,事實也已經注定,面對這樣的現實,光憑酒宮悠那一個小小的心願又能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不然,當初酒宮悠最後也不會不得不就此妥協的接受了酒顛童子的說法,決定將當日自己的所見所聞,都一輩子埋藏於自己的心裡,成為永遠都不得對世人公開的秘密。
至少,在她死前是不能說出口。(因為酒宮悠她其實每天都有寫日記的習慣,所以她在劫後餘生,一返回到家裡的那天,她就不停的寫、不停的寫,將自己今日內的所經歷的種種,都記錄在自己的日記裡。以待她某日過世後,再將這本日記交給她的後代或孩子,由她們來決定這本日記的命運?)
「所以――妳只是「愛」著他們而已。其中,是沒有半點屬於妳自己個人的意識混雜在裡面嗎?」
聽到這個對於酒宮悠來說,極為失望又極為痛心的答案,這就好像要將她的心撕裂成碎片般,她感到徹底的絕望。
原來……這就是「理由」嗎?這就是為什麼文生會無法「回答」她的原因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失望、失望、失望,除了對於文生的失望外,酒宮悠的內心被這沉重的打擊,將她的心擊碎得粉身碎骨,裡面就如同空洞一樣,宛如虛無。
酒宮悠現在,也唯有笑了。
瘋狂的笑、狂亂的笑、失常的笑,她不顧自己的笑聲是否會吵醒剛入睡不久的孩子們,她就只是在笑著。
「不對,不是這樣的,事情絕不是妳想的那樣。這當然其中是有包含著我自己的意識存在,如果沒有的話,又怎可能會有人心甘情願的為了別人付出這麼多!只是……我們妖怪對於自我欲望的壓抑和看法,是和人類有著極大的差距。」
看著酒宮悠突然變成這樣,文生心知如此下去是不行的,她是必須阻止事態再繼續惡化下去。
況且,酒宮悠是誤會了她的意思。
她誤以為文生就不過是像個指令寫好的機器一般,是毫無自我感情的就只懂得遵照指令來運作,一切都以指令為主的「愛」著孩子們。
但――這是不對的!野村文生的「愛」――產女的「愛」――她自己的「愛」絕非是如此廉價的!!
的確,她之所以會深愛著孩子的理由,多半是因為自己那身為妖怪,產女的「性質」所致。這只是其中佔了大部份的原因,真正最重要的,還是出自於她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文生,是真心的「愛」著孩子們。
只是這份「愛」就如同人類的「真愛」,是當別人問起時,自己也無法答上,只能說不知不覺就有了這種感覺,然後當自己確定這份感情後,才明白這原來就是――「愛」!?
所以文生她無法回答酒宮悠的原因是在於此,而非她所想像的那樣。
可是……文生還來不及把這想法說出口,酒宮悠就又再次的否定了她。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妳到底在說什麼東西啊?文生姐。人類與妖怪的不同?這到底是什麼?我怎麼聽都聽不懂?這怎麼可能會不一樣呢??」
聽到這些話時,文生已經了解酒宮悠此時,是誰的話都無法聽進去的整個人都陷入混亂。
可這並非只是酒宮悠她一人的問題,文生她是也必須為此付上大部分的責任。
因為――她,可是酒宮悠所崇拜的對象!
雖才只相處了連一天都不到的時間,但從酒宮悠對文生的態度與感覺來看,她應該是把文生當成了值得尊敬的姐姐或值得她追隨的目標。
也基於如此,當她得知自己所最為敬愛的人,她――並非如自己所想像中得那麼完美的同時,她內心所受到的背叛和痛苦,自然是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深和痛!
「不,妳一定要聽我說,悠。妳真的必須要明白我們妖怪與你們人類之間的不同,因為這就是現實啊!而且我……我是真心的「愛」著這些孩子們,所以、所以可以請妳別在這麼下去了好嗎?因為妳在我的眼裡看來,也是……」
「――也是個孩子,也是個被妳「愛」著的孩子,對吧!?」
酒宮悠,此刻毫不留情的以這種方式拒絕了文生。
她就像用自己的手用力拍掉文生為她伸出的援手,無情的將她的這份心意踐踏。
緊接著,酒宮悠在文生打算再次開口前,她人就早已轉身跑開的不知了去向。
她就留下了想喊又喊不出聲的文生,就這麼把她一人留在這。
文生雖也想立刻的追上去,但因此她們兩人方才的交談聲是沒有注意到音量,以致有些幼童們是被吵醒的慢慢睜開了雙眼。而文生一看到孩子們快要一個個全都睡醒了,她就只好再次上前去安撫他們,令他們又一次的墜入夢鄉。
(現在……是該如何是好?)
深怕自己那怕發出一點聲音也會嚇到孩子們的文生,她唯有把自己的想法化為心聲的在心裡訴說著。
她明明就答應過彌生,會好好照顧好她的學生,也會替她照顧好這個她兩都覺得相當可愛的少女。
再說,酒顛童子當初在把她從彌生手中轉接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再三的對她警告說:酒宮悠,她是位相當敏銳的孩子。可她敏銳的不單單只在於思考,她的感情也算相當的敏銳,她是能很容易的察覺到他人情感的,一個令他極度有「興趣」的人類!
那時的酒顛童子的表情,是叫文生想忘也忘不了。
她還記得自己在上次看見他的那副表情時,已經不知是幾百年前曾發生過的事?
那是那位對任何事物都抱有極高好奇心的酒顛童子,唯獨在某些特定的事物上投以獨特的眼光時,才會露出的表情。
但。
這也是,他――傳說的日本三大妖怪之一,酒顛童子,最為危險且最為恐怖的模樣!?
因陷入這種狀態的酒顛童子,他這時的精神狀態就會像個不懂分寸的孩子,只要當有人試圖從他眼前,將他「看上」的玩具搶走的話?
那到時,整個日本恐將會頓時變成阿鼻地獄、陷入永無安寧的日子……
全因於酒顛童子他,會為了能從某人、某物、某處,奪還、搶回、找到,自己所「看上」的玩具。
酒顛童子――百分百會這麼做的!?
要不數百年前的那個時候,他也不會在當時差點把整個日本都給翻了過來,就只為了從人類手種奪回「那個」。之後,也更不會因此,搞得「酒顛童子」的大名,瞬間傳遍了日本,成為日本鬼怪傳說中,赫赫有名的大妖怪!
雖然在日本這個國家內,「鬼」之一族,一直以來都是這個國家居民所害怕和恐懼的妖怪。畢竟,他們一族的歷史是比任何妖怪都來得久遠,且與人類的接觸最為頻繁。
但在酒顛童子之前,是未曾有誰能像他一樣,闖出如此驚人的名聲和名氣,令全日本都知道了他的名字。
而後,也連帶長年跟隨在他身邊的夥伴,妖怪,茨木童子也同樣聲名遠播的,傳到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這一切、一切的原兇,都是因為酒顛童子和「那個」所害的!!
至於「那個」到底是什麼?就等改天的某個時候,會再以另一個獨立故事的形式,來好好解釋一下。
現在,就還是把焦點放在文生他們身上。
『……是嗎?她是跑了。』
『是的,我真的是很抱歉。這一切都是我的疏忽,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發生,雖我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但……』
『不,沒關係,別說了,這次的事情跟文生妳一點關係都沒有。畢竟,酒宮悠的「加入」,對我、對妳、對整個「魍魎屋」內的全體妖怪來講,都算是一個全新的挑戰!就算我們之前曾有與人類共事過的經驗,可這也並不代表著我們就有辦法在同個工作場合以「同事」的身份一起工作。想必――經過這次,妳是也了解到了這點。』
『是、是的,只是我……沒能如約遵守約定,這真的……很對不起。』
『行了,別說了。接下來的事我這邊會接手處理,妳就繼續先以手邊的工作為重。然後後續會如何發展,我會再通知妳。』
在手機內安撫完不斷自責並責怪自己的文生後,酒顛童子是重嘆一口氣的按下閉話鍵。
雖然這樣的情況他是早就預料到了,因為這個必定遲早會發生,就看酒宮悠她的精神壓力,到底能承受到何種程度而已……
然而,最讓酒顛童子感到意外的,莫過於成為這次問題的爆發點。
他原以為酒宮悠是會為了別的更為複雜的理由,以致於她的情緒爆發出來。但這個理由,他還真的是……想都沒有想到!
「嗯~~~看來,是必須找些人手來幫忙。因為最可以幫得上忙的妖怪,現在都外出工作了,看來就只好用上最古老的蠢辦法。」
――酒顛童子所說的「蠢辦法」,想必不用多作解釋,只要有點常識的人都能想到,需要動用大量人力、又費時、又費力的辦法――也就只有那麼一個了。
酒顛童子打算要出動大量手邊有空閒的妖怪,以整座城市、整個東部,甚至如果有必要就將整個日本都地毯式搜索一番,勢必要將酒宮悠給找出來。
在內心做出決定了的他,當下立馬行動的播下了手機的按鍵,將他的決定一一轉發給有辦法行動的妖怪。
而他在發完全部的郵件後,也跟著動身的出去幫忙找人。
因為――身為社長又肩負起一切社內責任的他,又豈能乖乖坐在辦公室內,在那等候佳音的道理!?
「雖然出動了這麼大量的人力,我想是應該很快就會找到了。但是……為何我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不知自己心裡到底在擔心些什麼的酒顛童子,他望著今夜近乎快要月圓的月色。
看著皎潔的月光,酒顛童子還是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感受?他只能說這是一種直覺,一種不好的直覺。
「我看……我還是快點好了。」
想得越多就覺得越不安,心裡升起的異常感受是越增越多的快要佔據了他的內心。
為了甩開這樣的想法,酒顛童子是一躍的也加入了搜查「酒宮悠下落」的行列。
可是――就在酒顛童子將視線從月亮上移開的時候,高懸在半空中的月亮,它那光與暗的交接處,似乎正閃出一絲絲鮮紅的光輝。
不祥的紅光,正若隱若顯的潛伏著。
另一方面,自己獨自一人跑出了「魍魎屋」外,從那像逃命似飛奔而去的酒宮悠,她在不停跑著的同時,也漸漸感覺自己是越來越難呼吸了。
注意到自己呼吸的頻率是逐漸急促,身體的疲勞感也隨著她意識到這點後,也跟著鑽進她的意識層內,讓她感覺自己是慢慢的開始疲倦。
接著她為了能調整自己的呼吸,是將原先跑步的動作轉變成走路的方式,借著緩慢行走的方法調適呼吸頻率。
「呵~~~呼……呵~~~呼……」
不知重覆了多少次相同的呼吸模式,酒宮悠覺得自己的呼吸已經不像方才那樣急促。
她也開始去環視周遭的環境,看看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所在位置?
但酒宮悠她左看右看、前走後走,她都看不出自己到底是走了那裡去了?她只知道她仍是在自己所居住的那個城市。
只是「這」是那?她就全然不清楚。
「嗚~~~嗚……」
漸漸對自己的處境感到越來越不安的酒宮悠,她是發出了不符合她這年齡的叫聲。並且,雖然很突然的,她突然感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就好像……她當時被土蜘蛛抓走時的感覺那樣――
這個時候,一種不知算是錯覺?還是直覺的想法?令她忽然回過頭去的看了看自己的身後。
然後,她的確看到了……就完全符合她所感覺的感受!
酒宮悠的背後,不,應該說原背後的位置是有一名看似外表俊秀又冷酷、臉色蒼白、身高大約有170公分以上的中性少年,是尾隨在她身後不知有多麼長的一段時間?
一看到他,酒宮悠二話不說便趕緊出聲問說。
「你、你是誰?為什麼從剛剛,不,應該說你到底從何時就尾隨在我身後的跟蹤我?」
面對酒宮悠的質問,少年只是一句話都不說的笑了笑。
就彷彿他剛才的行動就算被她給發現了,他也絲毫不會在乎的態度。
他的神情看來非常的自然鎮定,並當酒宮悠打算再次出聲質問之前,他就忽然一個箭步的從上前,用左手做出電視劇裡常見的,管家或執事向人問安才會做出的手勢。
十分有禮貌的對酒宮悠予以問候。
「妳好,長相平凡的小姐。我,安德傑•魯三世,在此向小姐妳問好。」
雖然他是沒有屈膝跪下的跪倒在她的面前,但他那低下頭彎腰的姿態,就已經夠引人注目了,更別提他所說出口的那番話。
一時之間,之前還沒有注意到酒宮悠與這位自稱「安德傑•魯三世」的不名人士,他們兩人不到一下子的功夫便被好奇心吸引的民眾,圍得團團轉的被群眾所困住。
也就在這時,飛行在半空中尋找酒宮悠的妖怪之一。是因為在「魍魎屋」內工作的妖怪是必須遵守「避開人類的視線」的這條規定,所以是不會輕易的往人多或較容易的地方靠近!
也因此他雖有看到人群是正在聚集,可一想到人這麼多,酒宮悠應該不會在那,也就立刻調頭離開的遠去。
就這麼的,他從酒宮悠的頭上經過了兩次,這兩次他都沒有察覺到自己所想找的對象,就在那些人群的中心點的位置。
在他走後,那名少年就趁著眾人都沒有注意到的一瞬間――
就那麼短短一瞬間的時間,他原先往上往的嘴角,是忽然稍微張開的看起來就好像賊笑一般。可隨後,嘴角又不到一下子的功夫再次回復原狀,就好像不曾發生過似的,什麼都沒有。
然後他絲毫不在意眾人的眼光,緩行的走向酒宮悠,然後一把將她抱起,就彷彿沒有重量似的輕而易舉,做出了傳說中的「公主抱」的舉動。
「再見了,你們這些凡人。」
對著眾人說出了這樣的話,他不等眾人做出反應就一躍而起的跳至,人的肉眼所無法看見的高度。
就這麼的,他與她消失於眾人的眼前,宛如像在拍電影般。
等到圍觀的行人們好不容易做出反應時,他們是沒有表現出驚慌或害怕的感情,反倒非常平靜?又或者該說熱絡的討論起剛才自己所看見的一切。
「那個……是不是拍電影啊?」「應該……是吧?不過那電影的片名是什麼?而且怎麼好像沒有在電視上看到它的廣告或宣傳?」「喔~~你笨喔,這才叫新鮮啊!如果都學別人那樣,不就無法比別人更加突顯自己的特色!?」「那……這是什麼電影?那裡又有播呢?」「……我不知道。」「哈哈……虧你剛才說得這麼厲害,一副很了解的樣子,原來你也不知道那裡有播啊!」「少……少囉嗦,那你又知道囉!」「啊~~~剛才那位男演員看來還挺帥的,不知道是那國的名星?還是說,只是個新手?」「也對,好像那兩個演員都沒怎麼在電視上看過,該不會是最近才剛掘起的新星吧?」「是喔,怪不得我沒什麼印象。但那女的……說真的……不怎麼好看。」「哈哈……你果然也這麼認為啊!」
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大眾們對於方才上演在眼前的那一幕,是相當自然接受了它。就像那是平常、平日裡都能看見的事物般,一般大眾對於那一幕的感想,也就僅僅如此。
甚至,不到短短數分鐘的時間,酒宮悠與他的影片就被人上傳到網路上,一時之間還引起廣大網友的熱烈討論。
雖然這種現象看來是相當的奇怪,畢竟若這樣的畫面是出現在從前,那一般的民眾恐怕早已嚇得落荒而逃的逃之夭夭。那有可能還能像如今的人們,對此一笑置之的,視為那是一場戲或一部電影。
但誰又能想到,他們剛剛其實是親眼見證了不知多少人一生中都無法參與,彷如夢境才有的故事的一小角!
誰――大概,都沒有想到……
而現在,在月色如此明亮的夜晚裡,有道人影是正忽上忽下的看起來就好像在跳躍般,但由於距離實在太過遙遠了,使得人們都無法輕易看見那道人影的真面目。
沒有人能確定,那道疑似人形並正在移動的物體就一定是個「人」,更沒有人能清楚得看見那道人影的懷裡,到底抱得是什麼?
大多數的人看到了,也就不過是當做一種錯覺或一時眼花才會看到的假象。至於少數認真去看的人,則又因無法看清的原故,所以無法判斷那道人影的真面目。
不過……當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那道人影的身上時,他們卻都沒有注意到另一件更加應該去注意的事。
那就是――為何在月光的照射下,那道人影的腳下卻沒有影子存在!?
月光所照射出來,在地上映照出來的影子,是就只有那麼一點看似人類腦袋的影子。
換句話說,為什麼月光是無法完全照射出這個體積較大的物體,反而能照射出在他懷裡的那個體積較小的部分。
這不才正是最大的問題嘛!?
但偏偏看到的人是有這麼多,可就是沒有半個人是注意到這一點,並因此察覺到其中的異狀。
他們都只是理所當然的接受、理所當然的釋懷,最後理所當然的忘掉。
而大部分人的一生,大多就都是如此的度過。
在移動過了一段時間,在他懷裡的酒宮悠是終於出聲的提出問題。
雖然她知道自己在這個時間點提出這樣的問題是相當的怪,可又無法不提出來的不說出口。
因這個問題實在卡在她喉嚨裡有了一段時間,酒宮悠如果再不說出口的話,或許就會因此而被它給咽死也說不定!
面對這個初次見面,但百分百能確定這名少年就是個「妖怪」的酒宮悠,她是有些膽怯的問他說。
畢竟再怎麼想……一般人也不可能有辦法做到這種事,何況,酒宮悠之前又有類似的經驗了,所以她是能很明確的確信他的身份,就是個――「妖怪」!
「請問……你到底是誰?我認識你嗎?」
她說話的語氣是異常的平靜,平靜到連自己都感到吃驚的地步。
照這情形看來,她雖然才短短與酒顛童子他們相當了一段時間,對於所謂的「妖怪」的免疫力和抗性,就有了驚人的大幅度成長。
她是已經成長到對「誰」都站在相等地位對話的程度。
「我嗎?我剛才不是自我介紹過了嘛?還是說妳剛才是沒有聽清楚,妳這賤民!」
突然的語氣轉變,剎那間令酒宮悠只能發出乾燥的笑聲。
她感覺自己嘴中的水分,就在那一瞬間整個風乾的感到乾澀。
「你……剛才有說什麼嗎?」
「……沒有啊。」
雖然他對於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話是予以否定,但酒宮悠是很確定的相信,他剛才是有那麼說過,且還是毫不客氣的直接對她說。
心裡雖仍抱著無法確定的想法,可她還是再次問了個一模一樣的問題。
――你到底是誰?我認識你嗎?
不過這次,酒宮悠的語氣不再是詢問,則是疑問。
而面對這第二次的發問,他起初是笑而不語的不予以回應,直到――……
「什麼!你說酒宮悠她……不見了!?」
發出這句驚呼的人,不用多作猜想也能猜出這聲音的主人的身份。
畢竟現在「魍魎屋」內真正認識酒宮悠這個人類的妖怪,是少到能用十根手指頭算出來。
扣除那幾位元老和酒顛童子他們那對夫妻的話,那也就只剩下了兩個人選。不過其中一人是老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所以剩下的可能性也就只有一個……
沒錯――最後才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就是酒宮悠的現任班導,野村彌生――同時真實身份是妖怪,鬼子母神的她!
當她得知這項事實的時候,都已是快要接近半夜的時刻了。
此外,她原先本是不該知道這件事的才對……要不是因為有某個妖怪,因一時大意不小心講出了這事,且又偏偏恰恰好在彌生在場時給她聽見的話!那本該是一直蒙在鼓裡的,直至整個事情都結束了,她都渾然不知有這事的發生!?
而事情的起因,就要從彌生好不容易在學校內完成了剩下的工作,當她正從「櫻華都大學附屬高中」剛返回到「魍魎屋」,她才剛踏進一步就注意了異狀。
因不論何時都應該熱熱鬧鬧、充滿活力的聲音的事務所內,此時此刻是鴉雀無聲的一個聲音都沒有?
雖說彌生是仍能看見數隻妖怪在事務所內忙裡忙出的模樣,但就數量和感覺上來說似乎都不太對的樣子?
感覺有些不對勁的彌生,就這麼隨手抓了一個還在與公文苦戰的妖怪,就只問了句。
――怎麼了?
當然這句只是彌生的隨口問問,雖說「魍魎屋」是很少出現像這次這種如此大規模的外派現象。但也不是不能說沒有過,只是有些少見罷了……
(看來……今天是有個大案子……)
對於這樣的現況,有些在意又有些不太在意的彌生,她就真的不過是些無聊想找話題才會丟出這樣的問題。
但――就因為她這麼問了,並且被她這麼一問的妖怪,是沒有很認真的注意到問這問題的對象到底是誰?
於是,他以有些粗魯和不耐煩的語氣回答彌生說。
――沒什麼啦!就那個最近誰?還是什麼?啊~~~總之一時之間我忘了她叫什麼名字?就是那個來我們這邊打工的人類少女?她是失蹤了啦!?
就這一句無心的話,當下使得野村彌生螁去了人類的外貌,變回為――妖怪,鬼子母神。
一變回原貌的她,是單手緊緊掐住那看似狗型妖怪的脖子,以有如想將之勒斃的力道,高舉至半空之中。
看到這突然其來的狀況,頓時令留在「魍魎屋」的其餘妖怪們,才警覺到方才回來的到底是誰?
並且,還偏偏好死不死得讓最不該讓知曉這件事的她――聽見了!
一想到自己此時是被迫走上了唯二的兩條道路可走的情況,眾妖們無不露出悲慘的哀怨表情。
他們,一不是什麼話都不說,不管鬼子母神是怎麼的折磨他們、痛打他們都不說的隱藏真相。二不就是向鬼子母神立即招供的以求自保,免得自己遭受不必要的逼供,但他們這麼做的下場也就是……
等到這次的事情落幕後,酒顛童子恐怕會來個秋後算帳――!
換言之,他們現在是陷入一種進退兩難、裡外都不是人的困境!!
(誰……可以來救救我們……)
實力完全不如酒顛童子和鬼子母神強大的這些妖怪,他們就是因為沒有半點像樣的戰鬥能力,可有著其他的專長才會落得在「魍魎屋」處理公文的這種文職工作。
因此一旦碰到像這樣的情形發生,他們大部分的時候,都唯有束手無策的乖乖認命。
但――也正因為如此,也因為這樣――所以,才會有「魍魎屋」的存在!?
就正當鬼子母神正準備以暴力來對這些弱小的妖怪們逼供時,忽然她的身旁是憑空冒出了一扇門。就在她察覺到時,門內突然是從中伸出了一個手臂抓住她的那隻手。
接著在鬼子母神才剛想破口大罵前,對方就已經自己先現身的從門戶大開的門內走了出來。
從門內走出來的,是一名外貌看來就像個三十幾歲的平凡大叔,但雙手雙腳都冒著旺盛火焰的車輪,因此被人們稱之為「火車」的妖怪。
而且當火車一出來後沒多久,鬼子母神的手掌內原本緊抓住不放的妖怪,也不知去向的憑空消失、毫無手感。
鬼子母神所能感受到的除了「無」外,就是還能看見自己的那隻手是被吞進了火車剛才出現的「門」內。
她的整隻手就好像陷入泥沼般,就只有感到一陣黏稠的錯覺。
「你……這是什麼意思,火車?」
看著對方竟敢這麼大膽的礙她的好事,鬼子母神是一下子將箭頭轉移的指向火車。
對於鬼子母神的這種態度,火車是絲毫沒有示弱的依照上面交待的指示,回應道。
「妳先別急,鬼子母神,我只是遵照上級的指令將「可能最糟的狀況」一但發生時,採取適當的對策,在此待命的準備將上面的話轉述給妳罷了。」
火車講話的語氣雖沒有像鬼子母神充滿了火藥的味道,可也能聽出他內心的不甘願。
他如果不是因為上面交代下來的話,他也不會想要和鬼子母神這樣的麻煩人物進行任何的交談。
尤其,是當她進入這種狀態時,想要與她能進行心平氣和的對話,基本上是絕不可能辦到的事!
此時的鬼子母神,她就有如一般大眾曾聽過的傳說故事一樣。她,會為了「孩子」而怒、為了「孩子」而狂、為了「孩子」而戰的,從守護孩子的「守護神」化身為――守護孩子的「鬼神」!?
一旦事態演變成這樣,想要與她正常交談就已經是不可能辦到的難事,更別提還要指示她了。
就因為深知這一點,火車才會說自己只是「轉述」,而非「命令」。
因就連火車自己都不知道鬼子母神是否能聽進,他接下來所要說的話的內容,她搞不好只會將它視為空氣的充耳不聞……甚至,最慘的狀況就是,她會像上次那樣暴走的對他發動猛烈的攻勢!
上次的事情,也不過才前天發生的事,任誰都還對此記憶猶新的難以忘懷。
「話……是社長他跟你說的嗎?」
但結果卻出人意表的,她表現得相當冷靜。
如果是之前得話,鬼子母神應該是不多說廢話的揮出了拳頭,這次怎麼反倒表顯得這麼反常?
可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這些的火車,他只想趕緊把話說一說交差了事的先閃人了。
「恩,社長大人他是說,妳要就跟著一起去吧,妳可以一起出去幫忙找酒宮!但別拿其他人來出氣,畢竟他們可不是妳的出氣筒,是妳共同工作的「同事」才對!!」
特意強調「同事」的語氣,也是酒顛童子特意交待下來的舉動,因他希望能藉由這兩字來強調「魍魎屋」的存在意義!
而如果鬼子母神是仍打算停在原地,持續使用著過去的做法,以蠻力來不斷迫使他人就範的話,那到時她的下場就可想而之……
不是趕走她,就是要取她性命,就這兩樣,沒有別的選擇。
再怎麼說……就算一個人的脾氣再好是都有個極限存在,那就更別提說酒顛童子了!
即使他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對鬼子母神的行為舉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視若無賭。可當他能容忍的極限是被突破時,當了那個時候,想必場面會整個非常的難看,也難以收拾。
換言之――火車的這番話,算是酒顛童子所下達的最後通諜……
再有一次……只要再有一次相同的事情發生,酒顛童子就必定會懲處她得,絕不寬容!?
「那現況如何?人是找到了嗎?」
可就算聽見了這番話又如何!鬼子母神她依舊我行我素的把酒顛童子轉交的指命,視為是耳邊風。
她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的,只在乎著一件事。
鬼子母神,就只關心著酒宮悠。
其餘的雜事,就等到酒宮悠是被找到後再說。
「沒有,雖然大家是以事務所為中心點,將擴散搜尋範圍一直不斷延伸的增加到快有三十公里這麼長。可考慮到一個差不多與她歲數的少女,可能在這麼短時間所走到的距離範圍,就大概是一個大約以十公里為半徑所畫成的圓,所以她應該就在這個「圓」裡面。」
沒有任何實際的物體,火車就只是說給鬼子母神聽而已。
不過儘管沒有實物可以看,可她也已經在自己的腦海裡畫上了一個與這座城市相似的地圖,並在地圖上以「魍魎屋」的事務所為中心,畫出一個半徑有十公里的圓。
「那……這麼說……」
「是啊,有可能是外力的介入,因為這些的可能性是一直都存在。但問題就在於,如果是的話,那又是那一邊的?是西方那邊?還是東方這邊呢?這我們就不可得知了。」
其實,早在近千年前「魍魎屋」成立沒多久後,便就不曾間斷的一直都有這樣的狀況。
「魍魎屋」的敵人或者是競爭對手,長久以來是都沒有少過的不斷冒出,甚至事態的嚴重性是還曾演變成類似戰爭的情況。
當時介如其中、參與其中,又或著在一旁觀望的妖怪,可說是人山人海的多到數不清,幾乎可以說全世界的東西妖怪都算出現了。
沒出現的,大概不是另有目的,就是對世事無所留戀,再不就是時機未到。
但不論是那種,但敢來阻礙、妨礙、搶奪、攻擊「魍魎屋」的妖怪,他們必定都是心懷不詭才會這麼做的。
他們――都是有著「目的」和「目標」的!?
「不論是誰,他們如果膽敢傷害酒宮悠一根頭髮或一寸肌膚的話,我都會將讓他們嘗到無盡的折磨!」
說出這番聽來不像玩笑話的鬼子母神,火車也唯有附和她的在一旁傻笑。
因這句話如果是從她嘴裡說出的話,那就絕對不是玩笑話,而是事實。畢竟熟知鬼子母神的能力的他是深信,她的確是能夠辦到那種事。
就像他有著能穿梭空間、帶領死者前往黃泉之國、專為他們開啟的地獄大門的這個能力,鬼子母神也同樣具備著自己才有的――「力量」!
「那……要我幫妳開「門」嗎?」
說著只有他們才能聽得懂的公司術語。
火車是雖討厭著鬼子母神,但他卻相當盡職的會將上面交付於自己的工作做到盡善盡美為止。
也恐怕,就正因為他的個性的關係,酒顛童子才會刻意排他留下的,以備不時之需。
「這還用得著說嘛?當然是要的!然後,我將……」
……我將――出征、討伐、制裁、殺滅,「孩子」們的敵人!!
在踏入火車為她開啟的「門」以前,她說出了這句「魍魎屋」內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這句口頭禪。
這句只要任何知曉她的妖怪一聽到,都勢必會聞風而逃,趕緊逃竄、逃命,有如喪鍾敲響的宣言。
「孩子」的守護鬼神――鬼子母神,是出場了。
――非常相似的感覺,是如此熟悉的再次感受。
酒宮悠從昏睡中醒了過來,這樣的感感就跟上次碰到土蜘蛛時差不多,是同樣的糟糕和難受。
她現在除了腦袋昏厥,就是還有一種想說又說不出口的嘔心感。
(我……好想吐……)
可這次與上次不一樣的感覺是,酒宮悠並沒有覺得自己的手腳有被什麼東西所束縛住,她的雙手雙腳是好端端的沒事。
但是即使確定沒事了……她卻依法無法抬起它們或移動它們。
她所能感受到的,就是一種身體不聽使喚的無力感――接近空虛的感受。
這就好像她的身體是不再屬於自己一樣,她無法感覺到它們,於是它們也對她不予以理會。
所以也還真是似曾相識的感覺,差別就只在於她的手腳的自由罷了……
「不過……頭部好像還沒問題。」
對自己的身體做出了這樣的判斷,酒宮悠對於自身的現況,可說是異常的冷靜。
也恐怕只能說,上次土蜘蛛的那一次經驗是還真帶給她不少的震撼和教訓,使得她獲得了一般人難以想像的成長。
「但……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我這次又……怎麼了?」
突然覺得自己還真是具有悲劇女主角的天份,酒宮悠忽然覺得酒顛童子該不會就是看上她這種天賦,才把她招攬進去?
具有吸引妖怪或不幸的體質?但仔細一想,如果自己真有的話,那也該從小就發作了才對,那又怎會等到現在才開始?
想想也覺得那不過是笑話的酒宮悠,她是想笑也笑不出的很難笑。
而就在酒宮悠還尚未釐清現況前,那道她有些熟悉、才剛見過的人影是又再次出現在她眼前。
他一出現就對酒宮悠說。
「嗨~~~我們的公主陛下,現在的心情是如何啊?是很安心?還是很害怕呢?又或者是……很興奮呢?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這一現身就立即表現得輕浮又近似瘋狂的他,酒宮悠是還真有種不知該怎麼應對才好的心情。
但――
「那個……你應該是那什麼、什麼三世吧?那你把我給抓來這又是要做什麼?我先聲明,我家可沒這麼富裕到能付出贖金。畢竟近年來景氣都很不好,自然錢也賺的不多,所以……」
「誰要妳家的錢啊――!!!」
在聽完酒宮悠的話後,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暴跳如雷般的發出了怒吼。
安德傑•魯三世他還真沒想到,像自己這個身為世界貴族的一族,竟會被人類如此小覷的誤認為,自己竟是個貪念財物、金錢而綁架他人的小賊!!而且是個小賊就算了……但對方居然連他的名字都說不出口,直接以「什麼、什麼三世」來稱呼他那高貴的名字,這也未面太過失禮了吧!?
他的名字才不叫「什麼、什麼」,他叫――
――我只再說一次,人類的女性,我的名字叫:安德傑•魯三世!
「像我這高貴又優雅的名字,妳這一生恐怕就只能聽到這麼一次,所以妳最好給我把它給深深刻印在妳腦中,最好別給我忘了!如果妳再叫錯,我就會立刻將妳體內所有的血都吸乾的將妳吸成一具乾屍。」
……雖然妳體內的血是我最不喜歡喝的B型血,但將就將就是還可以――
安德傑•魯三世他最後是這麼補充道。
不過就好像對方說得內容實在太過冗長,還是該說他的名字是太過難記的關係,酒宮悠最後是決定直接叫他說。
「那太麻煩了,你的綽號就叫三世吧!」
一聽到這女人居然敢這麼面不改色得當著他的面,將自己那高貴的名字給縮短成,好像在對寵物般的暱稱,他當下忍不下這口氣的大聲咆嘯。
「妳到底有沒有搞懂現在是什麼情況啊?妳這個蠢女人!妳是沒在聽我說話?還是妳的腦子根本就有問題?為什麼妳就是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可是……就算如此――酒宮悠仍然沒有就此退縮的表現出與之前碰到土蜘蛛時,完全不同的氣勢。
是的,她的眼神就像當時一樣,就像她最初看待酒顛童子的眼神是相同的。
酒宮悠的眼裡只有滿滿的好奇心,並且還是「好奇心足以殺死貓」的那種最危險的眼神。
因為往往像她這樣的人,總是很容易因為自己好奇心過於旺盛的原故,導致自己落得個不幸的下場。
當然,酒宮悠對於自己的處境到底有多麼危險,她也不是沒有認識到。但即使如此又如何!?在面對如此有趣又新鮮的事物的面前時,如果不抱著一個滿滿的好奇心去探究到底,這難道不就是人類的本性嘛!!
「……為什麼酒顛童子他們會找這麼一個怪人來當夥伴?身為貴族的我還真搞不懂這些賤民的想法?」
被她以那雙充滿好奇心的目光在打量著自己的感覺,這種叫人不悅的感覺,是叫安德傑•魯三世幾乎要忍不住露出獠牙來攻擊她了……
可等等……現在還不能這麼做……雖這是遲早都要做的事,可時機是尚未到……他是必須再等一下才可以……
就當安德傑•魯三世在思考著自己到底該怎麼拿這個人質該怎麼辦的時候,酒宮悠卻怎樣都關不上嘴巴的不斷發問。
「你到底是什麼?又為什麼要綁架我?既然不是為了錢的話,那目的又是什麼?」
她的問題就像連珠砲般的不停提出,吵得安德傑•魯三世無法專心思考。
到最後,他真的忍不下去了……
如果面對賤民的問題卻不敢回答的話,那又怎有資格當一個高貴的真正貴族呢!?
所謂的「貴族」――就是毫不逃避、毫不迴避任何人的問題和攻擊,永遠都以正大光明的方式正面回擊對手,這才叫真正的貴族!!
至少,安德傑•魯三世心中是如此認定的。
「我?我就是人類口中俗稱的「吸血鬼」!不過,那也只是你們這些低賤的賤民隨便幫我們取的稱呼,我們的名字才不是像你們所說的那麼沒有品味。」
非常不屑的說出在這世間,流傳在人類之中赫赫有名的妖怪之名。安德傑•魯三世的語氣裡對「吸血鬼」這一稱呼,是充滿著憤怒和不悅。
他根本不承認「吸血鬼」這三字,那三個字,就不過是人類咨意妄為幫他們套上的名字!
「而至於……我的目的嘛。很簡單,我之所以會來這個什麼都沒有東洋小島,就只是為了打敗這個國家的「鬼」的!」
「……為什麼?」
聽見這個叫人摸不著頭緒的回答,酒宮悠也只能發出疑惑的呼聲。
她,完全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鬼」――那應該就是在暗指酒顛童子他才對?
但理由呢?
他為何會如此敵視酒顛童子的理由?她無法想像。
「為什麼?呵,要說為什麼的話,其實很簡單。因為我要將「吸血鬼」裡的「鬼」字,將這「鬼」一字借給我們一族,令我們遭受如此奇恥大辱的「鬼」全數滅殺殆盡!」
――我的理由,就這麼簡單!
「……」
聽到了這,酒宮悠這時才產生出,眼前這個傢伙十分危險的想法。
可一切都太晚了,都為時以晚的想逃也來不及。
更何況……她打從一開始就已經沒有任何機會。
能逃出的機會和可能性?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單憑她一個人類的微薄之力,是又能做到什麼?在一個吸血鬼的面前,她又能辦到什麼?
身為人類的酒宮悠,她只能無能為力的等待著救援。
是的,這是身為一般人的她,所唯一能做的事?
不過在酒宮悠想到之前,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先是傳到了她們的耳中。
――那,這就是你的臨終宣言了,從異國來的西方妖怪!
這一句忽然從酒宮悠背後傳來的聲音,是吸引了酒宮悠和安德傑•魯三世的注意,令她們的目光紛紛轉向她的背後看去。
當她們一回頭的看過去,酒宮悠先是臉上露出了喜悅的表情,但沒過多久後又逐漸黯淡下來。
當然,酒宮悠見到鬼子母神的趕到,自然是沒有不高興的道理在。但,此時的鬼子母神卻帶給她一種莫名的陌生感。
酒宮悠好像認識卻又不認識她一樣,就覺得她的身影好像是置於五里霧似,有種模糊不清的感覺。加上,酒宮悠是初次見到鬼子母神的妖怪本貌,也難怪她會心升出陌生的感覺。
但樣貌什麼的,這一切其實根本都不是問題的重點,重點在於酒宮悠從鬼子母神身上感到一種之前她未曾有過的感受。
酒宮悠在見到鬼子母神的第一眼時,便頓時渾身感到一陣莫名的顫抖,她感覺到一種肉眼所無法看見的事物。
殺意。
冷冽又濃厚的殺意,就宛如要將一切都吞噬的暴風雪般,直叫不敢直視。
這到底是什麼?
這樣的想法,酒宮悠想說又說不出口。
她雖仍有很多的話想跟鬼子母神訴說,可每當聲音要通過喉嚨從她嘴裡發出聲音前,她的聲音就會像打結般的卡在那不動。
被堵住的聲道,就像被物體擋住的出口,只要洞口還被堵住的一天,就沒有物體能透過那狹窄又陰暗的通道……
而且不只如此的是,酒宮悠的脖子也好像她的聲音一般,是整個僵硬的想轉又轉不了。
「……沒關係的,我會處理好這一切的。」
誤以為酒宮悠的行為是對於自己的不放心,鬼子母神對著她如此安撫道。
然而,她是徹底的誤會了。
鬼子母神是完全誤會了酒宮悠的意思。
她是絲毫沒有察覺到酒宮悠的異狀,誤以為酒宮悠是被這副景象和自己的樣貌所嚇到,以至於她被嚇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但真相卻並非鬼子母神所想像的那樣。
到底怎麼了?酒宮悠連想都不敢想。
不,酒宮悠並不是不敢想,而是她沒有絲毫的閒餘力氣,能再去思考這麼多事情。
原先只是感覺到自己的聲道好像是被某種硬物堵住的酒宮悠,她的狀況是慢慢有開始惡化的跡象。
已經不再是發不發得出聲音的問題,現在的情形是已經惡化到,她光是為了吸一口氣都幾乎快要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那就好像有雙無形的手掌,是正掐住她的脖子似,原先它不過是壓住聲道令她發不出聲來,接著更為惡劣的是壓住了整條呼吸道,使她感到呼吸越來越急促。
她光為了吸到一口保命的氧氣,就快用盡了全力。
意識已經模糊的酒宮悠,她直到因缺氧而失去意識以前,鬼子母神是都沒有察覺到她的異狀,只專注於該怎麼嚴懲安德傑•魯三世?
她大概怎麼樣都沒有想到,就在這麼近的距離和這麼短的時間內,酒宮悠的生命就會因此離她而去的斷送了……
而將這一幕幕完全看入眼中的安德傑•魯三世,他是自鬼子母神現身後就不曾停止過的露出詭異的賊笑。
他就像在嘲笑著她的愚昧,是一直發笑的面露笑容。
看著酒宮悠從原本好端端慢慢演變到逐漸缺氧,甚至到最後因缺氧過度而斷氣的最後一刻,所有的畫面他都盡收入眼幕。
看著他那張不斷竊笑的嘴臉,她是越看越不順眼的覺得心煩。
那張讓人看了就想直接一拳揮過去的笑臉,鬼子母神是已經抬起了手臂,準備一拳用力的往他臉上砸下去。
――在此之前,對方是先提出了個問題。
安德傑•魯三世只問了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
「妳――是「鬼」嗎?」
就彷彿在確認來者的身份,安德傑•魯三世是語帶認真的詢問。
然後,這句話就像點燃了她心中的導線,潛藏在她內心已久的怒火。
「正是如此。」
不過,結果卻不如安德傑•魯三世所想像的一樣。
他的確是點燃了鬼子母神內心的怒火,但她卻沒有將那份情感完全表露無遺的露在臉上,反倒是以一記飛快的直拳,重重的落在他那張十分欠打的笑臉上。
彷彿沒有感情的人偶般,安德傑•魯三世什麼都感覺不到,就像置身於一片暴風雪中,什麼都看不見。
感覺不到的他,根本就無法讀書鬼子母神的想法。
他所能感覺到的,就只有鬼子母神從最初就不斷洩出的冷冽殺意。
「……」
整個臉部遭受如此重擊的安德傑•魯三世,他一時之間是想叫也叫不出聲音來。
自食惡果的他,被鬼子母神這出乎遇料的一擊直中要害,他的下額骨和面頰骨可說全數粉碎得變成了粉末。
幾乎致死的嚴重粉碎性骨折,如果換作一般人的話,這是絕對不可能復原,甚至會當場死亡的嚴重傷勢!
但就如同安德傑•魯三世和他的同族,被人類所冠上的稱呼:那傳說中專吸人血的鬼――吸血鬼!?
安德傑•魯三世是有著與傳說完全相符的治癒能力和不死性。
「還、還……真的……是……相當……過份呢……」
明明是十分嚴重的粉碎性骨折,但他卻花了不到兩秒的時間,就已自我修復到能說話的地步。
如此驚人的復原能力,還真不辱傳說的「吸血鬼」之名。
可就彷彿像為了不讓安德傑•魯三世有可以恢復傷勢的時間般,鬼子母神是再次的舉起了手臂,擺出與方才相同的揮拳預備姿勢。
接著,再次揮出破壞力驚人的一拳。
但是――這次,他是接住了。
就如同她只有一隻手,他也只用一隻手就穩穩的接住了這一拳。
「的確……這應該就是「鬼」沒錯!」
用著還在自我修復的嘴巴,以不太靈活的動作說出仍有點斷斷續續的話,安德傑•魯三世是認同了鬼子母神。
就好像最初的那一拳之所以會擊中他,全是為了測試她的實力,才故意做出的舉動。
他的心境絲毫不受影響。
他的嘴臉,仍在笑著。
眼見右手已經被他給抓住的鬼子母神,是以左手臂在極近距離的範圍內,無預備動作的揮出拳擊。
這即是武術中的應用技巧之一,亂拍子。
是一種武術家交手時經常會使用到,能忽然改變自己出招的節奏,以到達擾亂敵人節奏感的一種方法。
「不過,實力是還遠遠不及我呢!」
再次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所擾亂,在安德傑•魯三世說話的同時,他又一次紮實的吃下了她的一拳。
只是……這次感到吃驚的,反倒是鬼子母神她自己。
「!?」
感覺、節奏全都到位,鬼子母神自己也有擊中了對方的手感。但當左手臂穿過他的身體的那一剎那,她的體內是忽然警報聲大響的叫她必須趕緊把手拔出來。
可意識還來不及切換的她,動作就這麼的遲了一步。
「唉呀~~~還真的是很過份,妳這女「鬼」。那有人這樣把手放在別人體內的,這妳說算不算過份?」
此刻,鬼子母神的左手臂就像被安德傑•魯三世給吞了似的卡在他的體內,想往後拔也不能拔出。
「……故意的?」
即使面對突發的狀況,鬼子母神依然不改臉色的保持鎮定。
「呵,怎可能!我可是真的看不到妳出拳的瞬間,我只是……善加利用自己的身體的優點罷了……」
笑著打哈哈的吸血鬼,安德傑•魯三世,隨著他的笑聲傳出,鬼子母神的手臂是慢慢有越陷越深的情形。
就好像他的身體真的會吞噬他人般,他正以體内的骨頭和肌肉,不斷的將她往自己拉近。
「來吧……來吧、來吧!就讓我們來一場彼此手貼著手,來跳場華麗的華爾滋吧!!」
右手已被對方給抓住,左手又被卡在體內拔不出的鬼子母神,雙手都無法使用也無法抵擋對方拉扯的她。事先是沒有料到,安德傑•魯三世的力氣居然會比預想得還要驚人。
畢竟,身為鬼之一族的她,是具備了每一個鬼族都應有的基本能力,也就是――超乎常人所能想像的恐怖怪力!
能輕易將鋼鐵撕成碎片、將岩石擊成碎片的鬼子母神,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會在力氣的比試中,敗給鬼族之外的其他妖怪。
甚至更別提說,還是眼前這個令她十分厭惡,連再多看他一眼都相當不願意的西方妖怪!
鬼子母神,是無論如何都不願向他屈服、認輸!!
話雖如此,但再這麼力拼下去也無法得到半點好處。
鬼子母神是已經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單憑力量來屈服對方,以單方面暴力相向的施以制裁的鐵拳。
「……沒辦法了。雖然很不甘願,但我也只能認輸了。」
相當輕易的就承認自己輸給了對方,並將這個事實輕描談寫的從嘴裡說出的這個舉動,是在一瞬間打擊了安德傑•魯三世那高傲的自尊心。
他原以為她的臉上應是會佈滿不甘、屈辱、怨恨及怒意與殺意混雜在一起的痛苦表情。
可沒想到,她卻如此輕易的放棄了……
鬼子母神徹底放棄自己一開始的執著,將有些浮亂的心態重新整理完畢後,又再次的繼續出招。
反正既然安德傑•魯三世這麼喜歡她的左手?那――乾脆就給他算了!!
「別.小看我了!」
念頭一轉,她就使盡自己全身的力量,以不顧自己左手狀況的蠻力,硬將自己與他拉開。
剎那間,安德傑•魯三世的姿勢是稍微被拉動的微微往前傾,並她的左手臂是因不顧後果的蠻力作用,當下血肉橫飛的斷成兩截。
但也因此,因為這樣的結果,使得原本已經快要靠近彼此的兩人之間,在他們倆中間的空間又再次變廣。
不過,還未完全與他拉開距離的鬼子母神,她的右手是還在對方的掌控中。
於是――為了逼使對方放開右手,她先是用左臂的斷肢末端,以那邊正不斷噴出、飛濺的紅色噴泉,用力一甩的朝他的顏部甩去。
大量的紅色液體,不到一會的時間便飛進那毫無防備的眼睛,痛得他無法張開雙眼。而且,任憑他有再強的恢復能力好了,也不可能有辦法在瞬間恢復被鮮血混淆的視力。
「你――可以放手了吧!這該死的變態!?」
接著,鬼子母神趁著他看不見的這段時間,雙腳用力蹬地的往上躍起,並讓右手扭轉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在半空之中畫了個270°的圓,對準脖子的關節處用力一踢。
這一踢,強大的衝擊力道是不但瞬間麻痺了安德傑•魯三世的整條脊髓,也將脖頸的關節骨整個打碎。
碎裂的骨頸和麻痺的脊髓,是就有如加乘效果的重擊般,使得效果更加卓越的呈現了出來。
頓時間,安德傑•魯三世的四肢和渾身都無力的癱軟、倒下。
他就像一個脫了線的人偶,整個人才短短一、兩秒的時間,就這麼應聲的倒在地上。
而一等到他施加於左手的力量是全然消失後,她才飛快的抽出右手,並稍加調整體勢的完美落地。
鬼子母神一落地,是便沒有絲毫放鬆對他的警戒。
她的雙腳才剛落到地面上,人就趕緊再往後跳的再次拉開她們之間的距離。
「可惡~~~這下,還真的傷得不輕了。」
當雙腳再次落地的同時,她就先隨手撕下身上的衣物的某一部分,撕下一大塊的布料來做為包紮用的替代繃帶。
因即使妖怪是不會為了這種小傷而死,但如果不趕緊處理的話,那勢必會為將來留下未知的後遺症。再說,她就算不會失血過多而死,體力卻可是會隨著體內血液流失,而跟著降低的。
隨意的處理了一下自身傷勢的鬼子母神,她就只是隨便用布料在斷肢上繞了數圈,再用力一紮的止住血管的流動,以這種強硬的方式幫自己止血,最後她再用右手和牙齒的幫忙,在上面打了個死結。
而就在她處理左臂傷勢的這段時間,安德傑•魯三世的傷勢是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只不過……鬼子母神的那記踢擊帶給脊髓的衝擊效果,似乎是沒有這麼容易就能完全的消散乾淨。
他的動作現在看來,是仍有些遲鈍和遲緩的看來寸步難行。
「哈……幸好,我已經算是個死掉了的屍體,不然一般人遭受妳剛才的那一下,就算沒有當場死亡,也會因為肺部無法運作而慢慢窒息致死的。」
排除了人類可能的所有弱點,除摧毀腦部或擊穿心臟之外的死因,就不可能再有其他物理外力因素能殺死的妖怪,吸血鬼。
雖然傳說裡吸血鬼懼怕的武器是很多,就像太陽的陽光、聖水、十字架和木樁等等。但那也不過是次級的吸血鬼,也就是被安德傑•魯三世他們這些「始組級」的吸血鬼吸食的人類,所變成的吸血鬼才會出現的弱點!
的確,陽光確實是能灼傷安德傑•魯三世的皮膚,但也僅只有這樣的程度,距離能殺死他是還差了一大截。
如果不是將奄奄一息的他丟進太陽光的沐浴之下,那是就絕無半點可能殺死他的可能性在!
至於聖水那些,就更別說了……效果自然也是差不多的,頂多只能達到拖延他行動的目的而已。
安德傑•魯三世他們是始組,是最初也最原始的吸血鬼,是血統還沒被人類的血污染、混沌、分化之前的純血物種!
所以安德傑•魯三世才會自詳自己為――「貴族」!
因在吸血鬼的種族世界裡,像他這種存在,確確實實在一族之中是高貴無比又無人敢侵犯的神聖象徵。
「啊~~~爽快多了。」
斷掉的脖頸終於完全復原的他,是轉動脖子表示傷勢已經治好了。
反過來鬼子母神這邊,就倒沒有安德傑•魯三世來得這麼樂觀。
血雖然是止住了,可斷掉的左肢在這場戰鬥期間是不可能回來,畢竟她是沒有像他那樣般,有著相同驚人的回復能力。
她的斷肢大概是必須等到戰鬥結束後,去找那一位她最不想見到的妖怪幫忙,才有辦法獲得治療。
換個說法,鬼子母神她從現在起就必須背負失去一臂的劣勢,與安德傑•魯三世這個有著極為麻煩的不死性的吸血鬼戰鬥!
「呵……我又不是酒顛那傢伙,沒想到竟會落得跟他一樣的下場!」
看著自己的斷臂,她是不禁發笑的笑出聲。
從前從未考慮過的問題,也在這時浮上心頭的慢慢湧現。
(原來……獨臂是如此不方便,這點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初次面臨到這種困境的鬼子母神,她算是第一次碰到不得不逼使自己失去了一臂,也還無法戰勝的對手!?
要說對省強大,也還真能這麼說……可也未必如此――
「話說,你說是來討伐這個國家的「鬼」是吧?」
即使身處困境,也依然面不改色的鬼子母神,她的表現看來相當的游刃有餘,絲毫沒有因此感到緊張或壓力的模樣。
「是啊――畢竟,只要有妳們在,那就像是個污點一樣,是個污辱了我們這族高貴之名的可恨污點!所以為了除掉那污點,而動手去做,我想這也不過算是人之常情吧!?」
表現得也相當落落大方的安德傑•魯三世,他完全不避諱的當著對手的面前,說出了自己為何來到日本的目的。
反正――鬼子母神終將會死於他之手……這點,他十分確信!
「還真是癡人說夢……就才這點程度就敢說這種大話,也難怪你們一族是必須跟我們借名來壯大自己的聲勢,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妳……說什麼――?」
無法對她剛才的那番說法視若無睹的安德傑•魯三世,他在聽見之後是立即露出與之前從容的表情,全然不同的神情。
憤怒――是很顯而易見的浮現了出來。
他的怒意與殺意,是混雜在一起的化成一股強大且炙熱的殺氣。
「想死嗎?」
「你才是。」
雙雙都不再掩飾的表露出自己的心聲,鬼子母神與安德傑•魯三世都互不相讓的動起了真格。
之前一直都只是在利用自己的優勢來不斷玩弄她的他,是初次對她露出了敵意。
他的敵意是一覽無遺的全部一股腦兒的朝她射去。
簡直就像有無數的無形之矢一樣,鬼子母神是能感受到自己體外的每一寸皮膚都因對手的氣勢,感到一陣又一陣有如芒刺在背的刺痛感。
但相反過來,安德傑•魯三世也同樣感受到鬼子母神對他所散發出來的殺意。
那過於冷冽的殺意,雖不像他的殺氣是有著那麼明顯的表現,但這就像死神在收割生命似的,只有死亡的氣息……
這股叫人無法直視的殺氣,是直叫他不寒而立的打起冷顫。
明明是不可能感受到溫度的這副身體,現在竟只因為這單單一個女「鬼」的殺氣,就束起了全身的寒毛!
看來……他的想法或許就真如對手所說的,有些想得太過異想天開了點……也說不定……
然後,緊接著――他們雙方的交手,是在瞬間展開――
――去死吧!
超過了言語的規格,可說已達到了詛咒的程度,鬼子母神的聲音是將口中所說的話化成了現實!
從無至有,在一無所有的空中、地面,甚至空間之上,數十支巨大又尖銳的冰柱是憑空冒出,它們全都憑著一股想要將他給串刺至死的氣勢,一一刺向他的所在位置。
這無法預料的一擊,就連準備的動作和意識都沒有,只單憑著她的一句話就能發動。像這樣的攻擊,想必任誰都無法在發動第一擊的瞬間,就有辦法反應過來的進行迴避或防禦。
對於自己的這擊抱有絕對自信的鬼子母神,她確信就算是酒顛童子也肯定無法閃過這一招!
但――對著有著極強復原能力的安德傑•魯三世來說,只要這擊是沒有完全刺穿他的心臟或破壞他的大腦,他就還能「活著」的繼續戰鬥。
更何況,他還是接下了這招――那更自然不在話下。
「呵……真危險啊,差一點就要被殺了!哈……哈哈哈哈……」
看似硬是吃下了這招冰柱攻擊,使得身體就像個針球似的,隨處都插滿了無數反過來的冰針。
從外面來看就像是如此的景象……可是如果是從裡面來看的話,就能清楚的看見安德傑•魯三世的身體周圍,是不知從何時開始便塗上了一層看似由血組成的輕薄外層。
那層外層,它的厚度是比一張薄紙都還要來的少一些。
一眼看去是那麼的脆弱與易碎,可它的硬度卻又完全超乎常人的知識之外,是有著異常的防禦能力和耐性。
「那個是……」
就算是被冰柱擋住了大部分視線,可鬼子母神還是從冰柱與冰柱間的些微隙縫裡,看到了他的那身外層。
她猶記得當自己發動攻擊的瞬間是還沒有看到那身外層的存在,那他又是何時、和怎麼辦到的?而且那一層輕薄的外層竟能擋住她的冰柱?
那些冰柱的大小,可是每一支都有如一個成人的體型般,是不可能單憑著那種程度的防禦就能擋下的攻擊才對!
「沒用的,沒用的、沒用的沒用的沒用的,妳的攻擊在我的能力:「Blood Mask」面前,是一點效果都沒有用的!」
當著她的面發出狂語的他,是將力量充滿於全身。全身只是震個一下,遍佈在他身體周遭的冰柱就應聲碎裂,變成冰末。
「而且,我的「Blood Mask」別看它是相當易碎的樣子,它的硬度可是就連人類的武器,氫彈,整顆正面擊中都無法傷及分毫。妳的攻擊是否有可能達到那種威力呢?哈哈……怎麼想都不可能啊!?」
狂語還未結束,那就像在對別的小孩炫耀自己的玩具的小鬼,是不停的訴說著自己的厲害之處。
「再加上――我的能力是能隨著我的意識,任意變化成任何形式的武器。就好比說,它是還能這麼用。」
他的話才一說完,他雙手的手掌是便慢慢被紅色的液體包裹,並漸漸變形、成形、凝固,最後變成了兩把看似獸爪的紅色拳套。
緊接著,他就彷彿是為了炫耀自己的能力,是用著那雙利爪隨手往旁一揮。
光是他的這麼一個簡單所刮出的微風,都能像數把銳利的刀刃斬擊地面般,斬出五條又深又長的爪痕。
「――也就是這麼回事,哈哈哈哈哈哈哈……」
模仿著掠食動物的動作,安德傑•魯三世一臉自大的吐出舌頭舔嗜著爪子。
可是……無論對手是再怎麼誇耀自己的實力或能力?無論對手的力量到底是有多麼的強大?或者自己又處於再怎麼不利的條件之下!鬼子母神都依舊面不改色的直視著對手的一切。
然後等到安德傑•魯三世終於肯結束那一番讓人不悅發言,她才這麼說道。
「就這樣……沒了嗎?」
自信。
絕對的自信。
充滿著自信的,絕不只有安德傑•魯三世一個。
就如同安德傑•魯三世是有著壓箱寶一般,鬼子母神是也有著專屬於她自己的殺手鐧。而且,她的殺手鐧可是連「鬼」之一族的大妖怪,酒顛童子都感到極為棘手的恐怖能力!
「……果然,像妳這種島國的小妖怪,就是無法理解像我這等高貴的貴族到底是有多麼的高尚又強大。還真的是……相當可悲――」
話以至此,他已經說得夠多,也不太想再講下去。
面對鬼子母神,面對這個對手、敵人,他的仁慈是只到這了……
「這句話……你就留給自己吧,吸血鬼!」
最後,鬼子母神以這句話做為結尾。
對於對手的試探,也只到此為止……
――接下來的――就是彼此間的相互廝殺!
「所以……」「就請妳(你)……」「「――去死吧!!」」
他們雙方都相當有默契的,尾音的消失幾乎都在同一個時間點,彼此的誤差秒數是絕不在一毫秒左右。
在說完話的瞬間,安德傑•魯三世是壓低了身子的高度,宛如像要準備狩獵獵物,並啃食、咬碎、吞下對手的野獸,一股腦兒的筆直衝刺。
瞬間的時間、瞬間的速度、瞬間的變化,他的身影是徹底消失的進入肉眼所看不見的高速領域。
那是連有著「鬼之眼」,動態視力完全超越人類之上的鬼族,都不可能看見的超高速度。
但……原本應該是在剎那間就完成的攻守,這段時間卻被無限期拉長的被迫延伸。
是的,安德傑•魯三世的移動速度和攻擊速度是都相當的快,他的能力是完全超越了野生動物之上,成為比牠們都還要卓越的獵食者。
不過這又如何?難道這就一定暗示著,安德傑•魯三世的勝利嗎?
不,答案是未知的。
勝負的結果是現在尚未能看出個大概,只是這最初的一擊,它是無法照著他的劇本安排的進行下去……
這全都因為――世界,是被改變了。
鬼子母神與安德傑•魯三世他們所處的世界,已經不再是他們之前所熟知的那樣,它的樣貌、它的本質、它的一切,是都徹底改變的儼然成了另外一個世界!不對,甚至可以說他們是移動到了另一個空間也說不定!?
「這……到底是……」
面對這樣的現況,即使再如何身經百戰的安德傑•魯三世,在看到這個世界時也不得不露出一臉吃驚的表情。
這裡――已再不是人類的世界。
這裡――已是鬼子母神的世界。
這裡――是與傳說的八寒地獄相似的空間!
一無所有的世界,在這是除了「寒冰」,就什麼都沒有……
低於零下256°的極寒溫度,天地萬物在此是都只有著相同的下場,它們是都會結冰、結霜、結凍,並最後落得變成冰末的下場。
縱然是再如何高溫的火焰,只要放進這世界連一秒都不用,它便會立即熄滅、降溫的化為無有,成為這極寒世界的一部分。
這也正就是為何連酒顛童子他們都會感到相當棘手的原因,因為這整個空間、這整個世界,在這之內的所有一切,就都彷彿身處於鬼子母神的體內一般,根本無從下手,也毫無弱點可言。
幾乎可以斷定為「無敵」也說不定……
而安德傑•魯三世之所以初擊是無法成功,也就是因為他才剛想踏出第一步時,他就注意到自己的身體,是已經開始結冰的從腳踝的部位,慢慢往上盤踞的爬到大腿,再來是下半身。
結冰的速度是以十分驚人的速度快要漫延至他的上半身,並且,他也發現到圍繞在自己身體外層的那層薄膜,是早已結冰的成為一片血紅色的薄冰。
結成薄冰的薄膜,它到了這時就可說是徹底喪失了原先的用途,反倒成為拖累安德傑•魯三世的一種累贅!
但他想脫掉時也來不及,他身體結冰的速度是迅速的從兩端延伸,一端是從他的下半身,另一端則從他身穿的那層薄膜,以逐漸往外廣散面積的方式往外擴展。
「妳……」
連謾罵的話都無法說完,他全身最後一處部位就也已結冰的,被包覆在一個類似他體型大小的冰塊之中。
「……所以我就說,你去死吧!因為――」
――「愛」是包容的,所以我的「愛」就是正義!!
面對已結成人型冰雕的安德傑•魯三世,鬼子母神是發出這麼一段意義不明的宣言。
恐怕在整個「魍魎屋」之中,就唯有與她有著相似屬性的產女,能夠認同她的這份理念外,其他的妖怪大概都會危恐不及的自動避開她。
畢竟,就連可被稱為「智者」的「公主」,也都無法了解她的理念所在?
然而――真正的問題,卻在鬼子母神認定自己「勝利」了,將精神發鬆下來的那個瞬間,才正式開始。
「酒宮悠……妳醒醒啊……酒宮悠……妳能聽見老師的聲音嗎?妳快點醒一醒啊!酒宮悠……」
已經確信自己打敗對手的鬼子母神,她在親眼看著安德傑•魯三世結成冰塊後,便解除了能力,使得世界再次恢復至原貌。
一變回原來的世界,她是立即趕到酒宮悠的身邊,不斷叫喚著斷氣已久的她。
她,是完全沒有想到……原來方才酒宮悠那一連串意義不明的行為和表現,都是一種像她在求救的呼救聲。
酒宮悠當時明明是那麼努力的伸出手來,希望自己能伸出援手的救她一命……但自己卻因過份專注於眼前的事物,反倒沒有留意她的狀況,就這麼白白害她斷送了一條年輕的寶貴生命。
「我……到底是做了……什麼?」
再怎麼嘗試也是相同的結果,酒宮悠的死亡是不會因她的呼喚就有所改變……
如果……如果她能早一點注意到酒宮悠的異狀,那或許就還能在大腦完全缺氧前的黃金救援時間,拯救她的性命……
可是――鬼子母神,是沒這麼做……
全身的注意力過於集中於安德傑•魯三世身上的她,她的眼裡當時就只有他一個的存在!
或許……或許當時在她眼裡看來,酒宮悠就跟路邊的小石子是一樣的,是一樣都沒有進入她眼裡的實在太過渺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痛――有如要絞碎她整顆心的疼痛,是正在挖解她的理智。
對著自己一時疏忽,不,應該說這全是因自己的過錯才會造就出這種結果的自己,她感到無比強烈的自責和愧疚。
而這份心情若要說出口的話,鬼子母神也只能發出這陣類似「鬼怪的叫聲」的悲痛呼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理智與冷靜都崩潰、掘提的她,她的心都快要碎成一片又一片的瓦片。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躺握在她懷裡的酒宮悠,那具已經失溫、冰涼的身體是忽然再次張開了雙眼,並她的眼內是散發著異樣的紅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張開雙眼的酒宮悠,她是張大嘴巴,有了抓了狂般的發出震天的嘶吼聲!
她的這副模樣,就像野獸、就像一頭瘋了的野獸般……
「酒……」
聽到她醒來的呼聲,鬼子母神是才剛想叫喚酒宮悠的名字。可才剛叫出第一個字,她便發現到自己……是無法再發出聲音了……
因為――她受到了攻擊。
鬼子母神她,是受到了,酒宮悠的攻擊!
突然醒來並發狂的酒宮悠,她是唐突的朝鬼子母神發動攻擊。
無法預料、無法預防――正是因為重要、正是因為關心――所以,鬼子母神才對她徹底放下了戒心,因而無法迴避酒宮悠的攻擊。
有如野獸般的尖銳牙齒,酒宮悠的兩顆犬牙是異常往外突出的變得十分尖銳。
而她這急速的升長脖子朝目標的頸部的一擊,是剎那間就咬中了目標的咽喉,接著再用力往後一拉――血流如注的紅血,是瞬間從鬼子母神的頸部大量冒出。
「――……――」
已經無法再說話了……
鬼子母神是已經連半句話都無法說出口。
雖然這樣的傷勢一時半刻之間是還無法了結她的這條命,可光是能對她造成如此重大的創傷,那也算達到了目的。
無法阻止從頸部噴出的大量鮮血,她是再怎麼想止血,卻也怎樣都辦不到。
最後……鬼子母神是倒下了……
她瞬間倒在地上的感到束手無策。
面對這突發的狀況,她根本就沒有可以應對的對策。
即使是想用上她的能力來先幫忙止血的封住傷口,但已經失去冷靜的她,是無法辦到這種事。
鬼子母神的能力:「凍絕獄」――其實那低溫的來源,是一種精神能量的轉換。也就是說,她心中的怒火越是激烈,其能力所能發揮的威力也就越加強大!
將心之火轉成寒之冰――這便是「凍絕獄」的精髓所在。
然後被吸收轉換成寒冰之氣的怒火,是會連帶影響到她的精神狀況。故之,鬼子母神才能有辦法一直保持冷靜的進行戰鬥。
因此,她的怒火越旺,其精神就越冷靜,這是一體兩面的表現。
而倒在地上的她,縱然是在最後落到這般落魄、悽慘的地步,她仍心繫酒宮悠的試圖伸手,打算……試著去救她……
――以此彌補自己之前犯下的過錯。
但來不及了……酒宮悠她……是已經救不回來了……
因為。
身為吸血鬼,不對,應該說遠自於西方最古老的吸血鬼始組,德古拉的安德傑•魯三世,是已經從寒冰制成的牢籠內逃脫了出來。
他剛從冰籠裡脫困,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命在旦夕的鬼子母神面前,擋住視線的用自己的雙腳,先是一腳踩住她拼命伸長的那隻手,接著再一腳踩在她的頭上。
「不錯……妳的那一招還真是出乎意料之外,連我都沒有想到妳竟還藏著如此驚人的絕招。難怪啊難怪……怪不得你們鬼之一族,是會被稱為在亞洲最強的妖怪一族之一。的確強大、確實……就是這麼回事……」
十足的惡人樣的安德傑•魯三世,這時的他身上是已經完全喪失了自己口中的貴族應有的態度與氣質。
他現在,是從容、惡質、過分的在虐待著自己的對手。
「說真的――要不是早在開戰前,我試先先留了一手的話……要不妳剛剛那一招就是決出個勝負出來了。也只能說啊……妳們一族強歸強,但腦袋似乎一點都沒有!哈哈哈……妳們就是不會動腦來戰鬥啊……」
針對他的惡言惡語,鬼子母神是半句都沒有聽進去……
她現在所關心的,就只有一件事――
她的眼神是一直線的看著前方,她的視線是無論他再怎麼的踐踏、踩踢她,她都不會移開的只看向酒宮悠的位置。
(我……對不起……妳……酒宮……悠……)
就連最後,在她意識開始渙散以前,她的心裡和腦袋所想到,都僅有滿滿的對不起與道歉的話語。
對不起――她實在很想再一次用自己的聲音,親口告訴給酒宮悠聽見。
「哈……怎麼?該不會已經失去意識的昏過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來東洋的「鬼」是也沒什麼了不起嘛!?我只是稍微施了點小技巧就……」
看著已經昏厥過去的鬼子母神,他是忍不住的失聲發笑。
因這麼一來,距離他的目標、他的目的可說算是成功的跨出了第一步。
是的,距離打敗現今仍待在這個島國的所有的「鬼」,他可說邁出了非常成功的一步。
但――這一步,也同時是他的死路……
死到臨頭都還渾然不知的安德傑•魯三世。
當他還在沾沾自喜的時候――最強之鬼,也早已降臨到了他的身邊。
「你……很快樂嘛……你這下流、低賤的垃圾!!」
就如同彗星一般,忽然從天墜落下來的鬼,他是手持著自己的招牌,那把大得過於怪異的黑鐵狼牙棒,羅羅丸。並在落地前的瞬間,一棒往下揮的打斷安德傑•魯三世的左右雙手。
他的雙臂是簡直比一根細木都還要脆弱似的,當場打斷、打飛――
「什……」
連自己的雙臂是被一棒打斷的事實都還來不及察覺。
雙腳都已落地的酒顛童子,他的腳才一踏地,就立刻變得有如大木盤根般的牢固,可說是緊緊黏在上。緊接著,他奮力轉動自己的上半身,做出一個劇烈又迅速的逆時大迴轉,再配合手臂的力量。
再揮出一棒――的直擊腹部。
一時之間,安德傑•魯三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就如內部早已被腐爛不堪的枯木,是當場承受不這一擊的力量,碎裂、破碎的斷裂成兩截,各自飛向不同的方位。
「……――」
這次,是換他自己連話都說不清了。
他,只能看著把自己害得如此的原兇,怒視著的看向他。
然後……安德傑•魯三世看到的是――
紅!
超越一切、毫無雜質、不受污染、純粹的紅色――真紅!
「……你還真的好大的膽子啊!你這不自量大的混帳傢伙!!」
赤紅之惡鬼,酒顛童子,他,就站在那。
他這時看來是火冒三丈的怒不可遏,已經沒有人或沒有辦法能阻止這團升起的雄雄怒火。
而躲在黑夜與陰暗的角落,將這一幕全都在看眼裡的其他眾妖怪們,他們都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今天這樣的「酒顛童子」!
在今天以前,他們都未曾見過他是如此的動怒、發火。
「你來我們所居住的國家也就算了……但你來了竟敢在此滋事鬧事,而且又打傷了我兩個重要的社員,令她們一個是快死了的奄奄一息,另一個則好像被你控制似的,成了你的玩偶?你說!你給我說說看,這幾筆帳是該怎麼算呢?」
回答――是已經不用對方來說了。
安德傑•魯三世的處置,酒顛童子是早就想好的有了決定。
唯有「死」,這才算最好的處置方式。
當安德傑•魯三世做出這些事後,他就該要清楚,自己如果真這麼做就無疑跟玩火自焚一樣,都將惹火燒身的為此負責。
「呵……殺了我?你確定要這麼做嗎?傳說中東方赫赫有名的大妖怪,鬼之一族的最強之鬼,酒顛童子!今天……還真是很榮幸有這機會能見到你的尊容和本人呢……呵……咳……」
好不容易強行先治好自己的嘴巴,讓自己至少能說出話的安德傑•魯三世,他一開口就絲毫感覺不出他有半點緊張的情緒。
他看來仍然很有把握的堅信著,自己今天是絕對不會死於酒顛童子的羅羅丸的鐵棒下!
「喔……這麼有自信?難道你認為自己還有本錢能跟我討價還價嗎?」
「呵,當然有!」
安德傑•魯三世才剛把話說完,酒宮悠的身體又再次有了新的動作。
首先,酒宮悠的手指甲是變尖變長,就好像一根根又尖又長的槍頭,是能輕易的刺穿人的皮膚,將人殺死……
沒錯,安德傑•魯三世要酒宮悠殺死的人――就是她、自己!!
只見意識不清醒的酒宮悠,是將五根手指併排的將最尖銳的前端抵在自己的心臟前,擺出準備刺穿心臟的預備姿勢。
「你……」
看著酒宮悠的舉動,酒顛童子那原本正想給他最後一擊的念頭,也只好暫時取消的先等等。
他是氣到咬牙切齒的,只好先把羅羅丸收回的從他的臉前移開。
「哈……這下你該懂,我是還有可以談判的籌碼了吧,酒顛童子!?」
當酒顛童子看到對方那副得意洋洋、微微彎起的可恨嘴臉時,他就更加火大的快要整個情緒都爆發了出來。
可為了酒宮悠,他必須忍耐。
「……說來聽聽吧,你的條件,以及告訴我要怎麼救我家社員的辦法。」
「呵……哈哈哈……條件?你以為你有辦法跟我談嗎?我可是……」
一時誤以為自己已經是處在上風的安德傑•魯三世,他完全錯估了情勢得說出不該講的話。
他以為自己是有優勢?其實這是錯的。
酒顛童子之所以願意跟他談條件,是因為他想談,對方才有這個機會能跟他談。不然……他是會不顧一切、無視地點、時間、人事的,揮出一棒。
就像,現在這樣――
「準備說了嗎?啊!?」
「是、是……我知道了……」
止不住從額頭流下的冷汗,安德傑•魯三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也會有冷汗直流的一天。
本以為已經握有籌碼的自己,可當他知道那個籌碼的價值其實並不如他想像的有價值時!他才知道,自己是徹底的錯了……
方才他的話都還沒說完,酒顛童子是無預警的揮舞著羅羅丸,它與他的腦袋之間的距離,是相近到只有一公分左右。並且當他在鬼門關走一回的時候,他是看到了對方的眼神。
那眼神就像在告訴他說:『再得寸進尺試試看,信不信我不顧人質的一棒打死你!!』
看到那樣的眼神和動作,安德傑•魯三世當場立即變得跟小貓一樣,不敢再繼續狂妄自大。
「對了……你們幾個,先把鬼子母神她帶去白澤那幫忙治療,動作快點!」
似乎忽然才想到還有鬼子母神的存在,酒顛童子是回想起後,才對其他一旁看戲的妖怪如此下命令道。
不過,就在他們正手忙腳亂的在想該怎麼較為安全的搬運鬼子母神時,她就好像感應到了什麼,忽然原先昏迷的意識是醒來的伸出跟酒顛童子相同位置的友臂。
看到她伸手,他自然也跟著伸了手。
而在他們兩人指尖碰觸、手掌相貼的瞬間,鬼子母神就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她是非常放心的對著酒顛童子說。
……她就拜託……你了……社長……
說完就再次昏迷的她,雖然酒顛童子是不發一語的沒有說話,可看著他緊緊握住的拳頭,就不難猜出他的心意如何!?
隨後,在目送社員們慌慌張張的將她給送走後,他是當下把羅羅丸抵在對方下巴前,直接了當的問了句。
「――條件?」
「厄……我知道了,我說就是了,別這麼做啊!」
知道自己怎樣都會理虧的安德傑•魯三世,他決定今時今日還是先好漢不吃眼前虧,先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再說。
只是……要怎麼救酒宮悠?他還真的不知道!
從古至今,被他們一族吸血的人類,不是變成了傀儡,成為他們的提線人偶,就是極少數有機會可以成為他們一份子!
也就是成為第二世代的德古拉,但只要不是初代的德古拉,在他們裡面就一律都用「吸血鬼」這備受藐視的名字來稱呼。
可不論是那種結果,他是都沒有聽說過,一但被他們一族吸過血,是還有人能變回正常的例子過!?
這在他們一族漫長的千年歷史裡,是從未耳聞,甚至類似的消息都沒有……
所以一聽到對方是這麼急於想要談條件,安德傑•魯三世一時之間都不禁慌了手腳。
但為了能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他還是打算先試著說說看。
反正他也只能趕鴨子上架的硬著頭皮做了,就先騙騙看對方好了。
「呃……那個……我想,你只要今天先放過我這條小命就好了。」
除了這之外的要求,他雖不算沒想過,但又怕自己才剛要說出口,便立即當場再吃一棒的被酒顛童子一棒擊中。
因為雖不知道這到底怎麼回事?可安德傑•魯三世知道這其中一定事有蹊蹺,不然怎可能他每吃到對手的一招,他中招的那個部位就會無法自我修復的就好像失靈了……
從最初受到攻擊的時候,其實安德傑•魯三世就一直暗中偷偷打算治療自己身上的傷勢!
但他發現自己怎麼嘗試是都無法辦到,他的自我修復能力是完全不管用的失去了效用。
他不但無法復原自己被打斷的雙臂,同時下半身也同樣是無法接回來。
這樣的身體,再怎麼想都是不再適合戰鬥了……
也因為如此,安德傑•魯三世才會放棄今天在此擊敗酒顛童子的想法,就此罷休的先撤退,以待重整旗鼓、改天再回來一雪前恥!!
「就這樣?」
「就這樣。」
以有些懷疑的眼神看著對方的酒顛童子,和以非常確定的眼神看向對方的安德傑•魯三世。
他們兩人的視線是彼此交錯。
隨即――就當眼神交錯的瞬間,酒顛童子是先收手的嘆了口氣。
「好吧,反正只要能要回她,這就足夠了。至於治療她的部分,呵,我本人自有妙計。」
「啊?你說什麼?」
完全沒料到對方會這麼輕易的答應了他的條件,他輕易的發出了呼聲。況且……對方好像……早就知道……他無法提供將人類變回來的辦法的這件事?
怎麼會?怎麼會有這種事?而且,他說自己有辦法?這……到底……
可就在他仍沉浸於思考這些二連三,自己以前怎樣都沒有碰到或聽過的事情時,酒顛童子是已經開始不耐煩得有話想說。
「你怎麼還在啊?快點滾吧!這個國家可是沒有半個妖怪歡迎你的進來!而且我在此先說清楚,你的機會就只有一次!就唯獨這次,我就這麼簡單的放過你!下次,別說下次了,你如果膽敢再次踏入這個國家內,我就會立即二話不說的滅殺你,你最好給我記住這點!!」
一邊對安德傑•魯三世施以最後的通諜,他一邊又慢步的移動到酒宮悠的身邊,然後他看來像在揮空棒似的只是在她面前揮了一下,她人就突然失去了意識的倒下。
並同一時間內,安德傑•魯三世也感應到,酒宮悠是已經從他的控制中獲得解脫,不再任他擺佈。
「你……到底做了……」
「走吧!我已經不想再跟你對話了。而你如果再讓我說一次相同的話,接下來,我就會對你不客氣。」
故意的晃了下手裡的武器,酒顛童子是即使解決了所有的問題,但也不忘要對他保持警戒的注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羅羅丸還沒被收回他的左臂裡,也可說是因為這層原故的關係。
「……下次……下次,我一定會戰勝你的,鬼之一族的最強之鬼。」
縱使敗了也不肯服輸,安德傑•魯三世是面不改色的說出這個沉重的誓言!
他清楚,或許當自己說出這番話時也就是自己的死期了也說不定,可就算如此,他就是無法吞下這口氣的乖乖離去。
所以他要――「說」!
什麼都辦不到的他,現在也只有那一張嘴是還能開口說話。因此,他也只能用「言語」來做為自己最後的武器,來反擊酒顛童子。
可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錯啊!那就下次吧!?
安德傑•魯三世是怎樣都想不到,自己最後的反擊竟在酒顛童子眼裡看來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雖然他的語氣裡是充滿欣賞、歡喜之情,但同時也意味著此時的自己,在對方眼裡看來是多麼的渺小又無用。
(可惡……給我記住……下次、下次我一定要親自殺了你,酒顛童子!!)
不想再嚐受到相同屈辱滋味的他,是懷著滿腹的怨恨與怒炎,以仇怨的眼光瞪著酒顛童子不放,直至自己從他的視線離開為止……
至於――安德傑•魯三世是怎麼離開的?
其實是相當簡單,就如同他之前所說的「Blood Mask」是能隨著他的意識任意改變外貌和形狀,是一種具備多樣化功能的能力。
那沒了雙手,他就只要做出雙手。沒了下半身,就只要做出下半身。
――就正是這麼一回事……
既然傷勢無法復原,那就再造出新的部分來覆蓋在傷口上,使之成為暫時替代雙手與身體的替代品,那不就沒事了嘛!
只是――如此一來,原先「Blood Mask」能受控制的距離,大約是300公尺左右的距離。但如今,因身體的殘缺和血量的減少,他是不得不將控制範圍再縮短的縮至200公尺左右。
失策――這次連安德傑•魯三世自己都認為他,真的失去了太多了!
但就算不甘也無法再和酒顛童子交手的他,也只能為了能在下一次的交手,在此之前做好完全的準備。
對自己的戰敗感到無比悔恨的德古拉,安德傑•魯三世,他是決心會再次捲土重來得回到這個島國。
下次,他一定要戰勝他才行。
心意已決的安德傑•魯三世,他最後是半句話都沒留的只順著一陣風離開,就彷彿他的身心是被這陣風帶走似的。
他的身影是飛快的從酒顛童子面前消失。
之後。
酒顛童子是與之前一樣的,先把羅羅丸收回左臂內後,再把昏迷不醒的酒宮悠一把扛起。
當他扛著她的同時,似乎喃喃自語得說了一些話。
而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的酒宮悠,她卻或多或少的仍有聽到些內容?只不過她的意識實在太過迷糊了,所以酒宮悠事後也沒辦法確定到底是否真有這回事?
……但酒顛童子當時到底說了些什麼?酒宮悠日後是會想起來的!
現在――只是時機未到。
就這樣子,在他把酒宮悠送到專門醫治妖怪各種疑難雜症的妖怪醫生,白澤所開的醫院後,她在「魍魎屋」的第二天也就在鬧得幾乎快要滿城風雨,但最後又無事收場的情形下,結束了一天。
而安德傑•魯三世遺留下來的雙手和下半身,也隨著第三天的第一道陽光落下,被太陽光燒成一堆灰塵、隨風而逝。
東西兩方的妖怪,鬼與吸血鬼的一戰,是暫時就此告了一個段落。
――但這不是個結束,只是個開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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