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我……到底是在這裡做些什麼啊?」

嘴裡充滿了無奈和無力的酒宮悠,如今的她是一個「人」待在這,滿是妖怪的人力派遣公司內――打工!?

雖然這裡的待遇和薪水都相當不錯,公司內不論同事、學長、學姐、上司之類等,都不曾虧待或欺負她過,但她只要一想起自己為何會在此的原由,酒宮悠又不禁從嘴裡吐出一聲嘆息。

而她的記憶這時是不自覺的飄回到了,酒顛童子完成對討伐土蜘蛛的工作後的那個時間點。

猶記得,在酒宮悠認為一切就這麼就此結束時,酒顛童子是忽然跟她說。

「妳……以為一切就這麼結束了嗎!人類之女,酒宮悠。」

這宛如宣告一切尚未結束的宣言,酒顛童子是嘴腳邊露出不懷好意的邪笑。

彷彿被視為酒顛童子的戰利品般,被他扛在肩上的酒宮悠一看到他的這種笑容,心裡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當她正準備問起時……

――就已經來不及了。

「你要做什……」

還來不及問話的酒宮悠,她的話是一下子就被酒顛童子說話的音量蓋過。

酒顛童子自作主張的替她做出了決定。

「妳肚子應該餓了吧?那我們去找個地方坐下來,邊吃飯邊聊天吧。」

話才剛一說完,酒顛童子不等酒宮悠的回應,他就自己採取了行動。

只見――他腳輕輕一踏,身體就以有如飛矢般的氣勢,轉眼間便高高躍起的大概跳了有三、四層樓的高度。

然後接下來的情形,酒宮悠只有日後一回想起,她都會不自覺的打起冷顫的慶幸,自己當時幸好是沒有亂說話或亂動。

在那樣的情形下,她那怕是隨口的一句話或隨便一個動作,搞不好都會讓自己的身子不自覺的從酒顛童子的肩上滑落。

如此一來――她便會立即從三、四層樓的高度疾速墜落,瞬間變成一具死向悽慘,支離破碎的死屍。

雖然在他們移動的途中,酒顛童子是有不斷的對她保證說,他是絕對不會就這麼讓她摔下去。

可事後一想,她仍覺得相當膽戰心驚的感到害怕。

移動的距離和時間,酒宮悠她當時無法很明確的算出,她只是內心裡有個大概而已。

她感覺自己在空中好像移動了有四、五分鐘之久的時間,酒顛童子便將她從原先城市的邊緣處,帶回至整座城市的商業中心點附近。

如果酒宮悠記得沒錯的話……從郊外移動到商業街這,至少是有一百二十,還是一百三十公里的直線路徑。

但那也只不過是一個大概的感覺,畢竟在當時處於被人扛在肩上又高速的移動狀態下,酒宮悠的五感自然會有所鈍化的感覺遲鈍。

不論她眼前的風景、聲音、氣味等等,此時此刻都會跟平時,有著截然不同的異樣感受。

然後,就當酒宮悠的五感正逐漸麻痺的同時。酒宮悠他們的目的地也好像快要到了……

從她那因高速而模糊不清的視線中,酒宮悠依稀得看見自己和酒顛童子,正朝著某個地點移動著。

那個地點,它的外觀看來是如此的熟悉,但卻因為她所能看見的畫面實在太過模糊,模糊到她就算近距離伸出自己的手掌來觀看,她也只能看到一團類似五根手指頭連接在一起的景象。

她的眼睛,是跟不上他的速度。

所以當酒顛童子到達目的地,將酒宮悠從他肩膀上卸下來時,她剛踏上地面的一段時間內,她都還適應不來的這種急遽轉變,全身痛苦得以手撐住自己的大腦。

剛開始的時候,她就連用手觸碰自己的身體都感覺相當模糊,彷彿什麼都感覺不到的沒有知覺。

酒宮悠是不覺得自己的手有觸碰到身體的感覺,她是必須勉強用視線仍有些模糊的眼睛來看,才知道原來雙手有碰到自己的身體,然後再接著慢慢把手往上移動,移到她所想移到的位置。

「哈~~~哈…哈…」

從極速突然轉變成正常的速度感和時間感,在解除了高速的移動狀態後,原先還感受不到的壓力變化,是突然一口氣的施放。

酒宮悠這時只覺得全身麻痺的連吸口氣都相當難受。

如果她不這樣大口大口的吸氣和吐氣,就會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的幾乎快要窒息。

反觀,同樣在相同速度下移動的酒顛童子,他則一臉沒事的模樣,在一旁以頗有興致的眼神觀察著酒宮悠的一舉一動。

「原來……人類是連這都受不了。」

接著,酒顛童子是做出這種結論的說出叫人腦怒的風涼話。

他似乎完全沒有自覺,自己就是害得酒宮悠如此難受的原兇。而且更加過份的是,酒顛童子完全不給酒宮悠恢復的時間,就催促她趕快跟著進去店裡,以免會礙到其他客人。

「你……根本就是鬼嘛……」

酒顛童子的這種行徑,讓酒宮悠不自覺的吐了嘈。

「我原本就是鬼啊,妳在說什麼傻話啊?妳就趕快進來,別再擋在門口了!」

不知道酒宮悠是對他吐嘈的酒顛童子,仍繼續的催促著她快點。

「好,我知道了,再等一下。」

「那我就不管妳,自己先進去了。」

酒顛童子實在是相當的我行我素,他完全不理會酒宮悠的身體狀況,就自己一人先走進了店裡面。

然後等到酒宮悠的呼吸稍微順暢些,她才接著走進店內。

而等到酒宮悠一進店內,注意到酒顛童子時,她這才發現到酒顛童子早不知在什麼時候,從「鬼」的面貌變回成「人」的偽裝。

頭上的角、紅色的眼、巨大的狼牙棒等等,老早就消失不見的看來跟沒發生過一樣。

「妳……是要吃些什麼?我是點好了啦,所以妳就慢慢來吧。另外,錢我會幫妳付的,反正這次的工作也讓我的荷包賺得滿滿。」

滿足的賊笑聲,從酒顛童子,不,現在應該稱為「源朱」的他的表情來看,那報酬應該相當的不錯。

雖說酒宮悠自己也不清楚實際到底有多少錢?可一想到這工作的危險性和一些類似遮口費的費用,想必沒千也有百萬以上吧?!

而就在酒宮悠從店員手中接過菜單,看看菜單上有什麼菜色可以選擇時,源朱則忽然出聲的打斷了她的思考。

他,是一口飲盡整杯白開水,並且連同冰塊都吞進嘴內的慢慢嚼咬冰塊,發出不像在咬冰塊,反倒像在咬餅乾的清脆響聲。

源朱是邊咬邊說話的說。

「這次,妳能沒事只能說是好運,如果我當時沒有及時趕到的話,那妳的下場會如何?我想妳是已經知道了……」

這個不是要刻意提醒酒宮悠,她曾被他救過這麼一回事。

他希望她能去思考的是,她當時所做的行為到底是有多麼的危險!她想做的事並非是一場兒戲,那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賠上她的性命的…..

一說到這,酒宮悠的臉色就不禁惆悵,她面有難色的回想起不久前才發生過的種種。

想起自己親眼見證過,卻從未有人知道和聽說過的真實,她就能明白源朱得話中之意了。

「那……你會滅口嗎?還是你要消除我的記憶?」

就因為察覺到了源朱的想法,她才能比他早一步的先說出,他可能會有的下一步。

這句過於直接的一番話,就好像正中紅心的刺中源朱的笑點,令他失聲的發出笑興。

他笑得看起來相當快樂的模樣。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妳啊,還真的相當不錯,一般人不敢說出口的話,妳竟然敢這麼直接的說出來!也怪不得,我會如此的中意妳,中意到想把妳拉進我們公司裡來。」

彷彿笑聲不會停止般,源朱就算笑到引起周遭其他桌的客人的注意,甚至連店員和店長都對他投以奇怪的懷疑眼神,他卻仍舊毫不在意他們的繼續發笑!!

源朱的眼中此時就只有酒宮悠她一人,其他的人事物,他都一概不理的沒有走進他的視線內。

他只專注於她,他只看著她。

至於,酒宮悠……她就無法像酒顛童子一樣笑出來了。

瞧那一臉抽搐的苦笑,就能看出酒宮悠,此時的心情到底有多麼的糾結。

「剛才……那個是笑話?還是……」

「當然――是實話啊!!我可是真的想把妳拉進我們公司裡來,不然的話,我幹嘛要救妳這麼一個人類女性!」

對於酒宮悠的問題,源朱是立即否定的證明了她心中最害怕的答案。

她其實……打一開始……就發覺到,當他在說這句話時,就給人一種並非隨口說說的感覺。

然後源朱繼續不理會他人的眼光和酒宮悠的顧慮,他自己接著說。

「我先說明一件事,我啊,可沒有好心到會顧你們人類的死活。對我來說,你們人類的是死是活,是一點關係都沒有。況且……你們的數量也太多了吧!多到我覺得死一個、兩個都不會有人在意。所以若不是我中意妳,想把妳拉進我的公司內當職員,我也就不會這麼費心的去救妳了。」

「……那,你是想要我去做什麼?你是想要我一個沒有任何特長和能力的人類做什麼?」

沒有因為源朱的這種態度而感到害怕,酒宮悠反倒還相當氣憤的反問他,為什麼是她呢?為什麼會想要她這種人呢?

從未想過會有人如此需要自己、也未曾對此抱持過這種希望的酒宮悠,她原以為自己的一生就是這麼回事,平淡、無奇的度過。而她也會跟源朱說的一樣,無人關心的活著,也無人關心的死去。

酒宮悠曾以為這將會是自己未來一生的寫照。

所以當源朱說出「需要」她的時候,沉睡於她腦海裡的無數記憶,就有如炸彈般的突然炸開。

酒宮悠回想起了很多事,很多、很多有關於自己的過去。

她的人生走到現在,走了十六年載的歲月,雖然否定她的存在的人並不多,但肯定她的……卻從未有過……

一直以來,都沒有人以正視的眼神來看著她,他們都只是把她當成路邊的小石子似的無視,因此酒宮悠也漸漸的習慣了周遭人們的眼光,選擇適應這種眼神的生活。

可誰知、現在……他……是說出了酒宮悠曾經希望……後來又不再渴望的這句話……

酒宮悠――其實,很希望有人能夠正視和肯定她的存在,儘管是謊話也好,既使是騙人也罷,那怕是一次……她也想聽到別人這麼對她說。

「為什麼?哈哈哈,不就是因為我很中意妳嘛!而且我這人做事就是這麼隨性,喜歡就做,不喜歡就做,我就是這麼一個自私自利又任性妄為的傢伙」

沒有停止過的笑聲,源朱的開心,看來就好像服了興奮劑似的,是怎樣也停止不下來。

「那……」

心裡對著源朱的話是抱著期待又害怕受傷害的心情,酒宮悠是欲言又止的不敢對他繼續發問。

當然,要說高興的話,她絕對是跟源朱一樣感到無比的高興。

出生以來的第一人,第一個對她說需要自己的人就在眼前,她的興奮、快樂、高興、愉悅又怎可能按奈得住的壓抑下來。

但是……只是……害怕自己受到傷害、擔心這不過是一場笑話的心情,在她的內心也不斷翻騰著。

「如果是擔心薪水的話,別擔心,就算妳在裡面只是個打工的,我們也會給妳這麼多。」

誤以為酒宮悠是在意薪水高低的源朱,他是又再一口飲盡店員剛倒好的水,喝完後就伸出自己僅剩的右臂,做出代表「七」的手勢。

「……七?」

看到這種奇怪的手勢,酒宮悠發出疑問的呼聲。

她不是不知道那是什麼手勢,但那「七」所意味的是什麼?她一時之間是還聯想不出來。

「怎麼,「七」還嫌少?不過……嗯~~~想想也對,妳一個「人」要進入我們這工作,的確這樣對妳也算有點過份,那就「八」好了!如何?這樣總滿意了吧?」

誤會仍在繼續,酒宮悠和源朱都誤會彼此的意思,雙方是都還沒能理解對方所在意的是什麼?

可是――由於源朱那完全不在乎周遭人眼光的態度和他那不怕人聽見的說話音量,所以導致於他和酒宮悠的交談內容,是讓在場的人都聽見了。

可別提說……當他擺出「八」的手勢時,幾乎沒有一人不是眼睛快掉下來,拔不得自己能衝上前去的頂替,不知好歹的酒宮悠。

「那個……不……不是啦……我不是那個意思,而且又七又八的,那是什麼在表示什麼,我是真的搞不懂!」

酒宮悠說完這番話就很明顯的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

看著她,源朱察覺看來她是真不懂他到底在講些什麼。

「這……也就是……話說,妳真的是活在這個時代的年輕人嘛!怎麼會連這種手勢都不懂!?難道妳都不看電影或電視,甚至電腦?」

原想對酒宮悠解釋的源朱,但在開始之前,他是忍不住想對酒宮悠抱怨的衝動,導致話是說溜了嘴。

「……電影,沒興趣。電視,沒想看。電腦,看新聞。」

頓時,當源朱聽完酒宮悠的這種答覆後,他感到全身無力的差點擺出跪拜的姿勢。

這、這――到底是從那來的身心健全的少女啊!!不看電影、不看電腦,就連電腦都只拿來看新聞而已……

像這種身心如此健全的現代年輕人,恐怕都不知該去那裡再找一個像她這樣的回來。

「……那妳平常回家都?」

覺得自己真被她給徹底打敗了的源朱,他決定試探一下,看看酒宮悠到底與時代有多麼的脫節和遙遠。

「看書和復習功課。」

一點遲疑都沒有,快到應該連思考的時間不需要,酒宮悠順暢的回答。

「那知道些什麼電影明星、歌星或藝人之類的嗎?還是有知道那些當代名人也可以?」

「……不知道。」

這次就稍微遲疑了幾秒,但這樣的遲疑才是最不應該的部分。

因就算再怎麼的與時代脫節,酒宮悠再怎麼樣、再怎麼樣也……該能舉出一個人才對。而且――不是有在用電腦看新聞……那難道沒從線上新聞看到過那些明星或藝人的事蹟和醜聞之類的報導!

可她別說舉出一個人名出來,光是為了回想自己是否曾見過那些知名人士的名字,她就要花費了那短短幾秒的時間。

由此可知,酒宮悠她與時代的脫節恐怕到達了一種極為嚴重的地步。

「那……我問最後一個,這個問題非常重要,請妳要認真的回答!好嘛,酒宮悠?」

終於受不了的源朱,他擺出一臉非常嚴肅的表情,語氣十分慎重的問了她最後一個問題。

受到源朱的影響,酒宮悠也不知不覺的認真了起來。

如果這裡不是家庭餐廳,而是在有著榻榻米的和式風格屋內,她搞不好還會正襟危坐的正座。

「妳聽好囉~~~這個問題就是……現今的日本首都是?」

「……大阪?」

這個答案一說出口,在場所有人之中,大概就只有不知自己回答出一個非常離譜的答案的酒宮悠,其他人是都坐不住的差點摔倒。

「是東京!日本的首都是東京才對!!妳到底平常是怎麼上課的啊!?在學校學的知識,妳是到底有沒有裝進自己的腦袋裡?而且,首都是東京應該是日本人的常識才對!妳到底還算不算個日本人啊?」

「咦~~~答錯了?」

好不容易才爬起來的眾人,又再次因她的一句話,全員再次摔倒的又倒了一次。

完全沒有把源朱那一長串的怨言和吐嘈聽進去,酒宮悠是還沒搞懂現況的歪著頭,不明白自己到底那裡錯了?

她記得,日本的首都明明應該就是大阪……

「……」

已經完全不知自己該糾正她?還是該重新指導她的源朱,一時之間是連他這活了千年以上的大妖怪,都不知該拿眼前這位腦袋脫線的少女怎麼辦?

「怎麼?我錯了嗎?」

然而,到現在都還沒能理解自己回答錯誤的酒宮悠,她不斷的追問著源朱,想從他身上追出答案來。

所幸的是,這家餐廳的店長是也看不下去了,趕緊派出自己手下的一名職員,以「上菜」的名義,即時幫源朱解圍。

「上菜了,先生,這個是你點的綜合水果聖代,而這邊這一道則是小姐妳點的奶油起司燉飯。至於小姐的飲料部分,我們稍後會為妳送上。」

叫店內的廚師以最快的速度優先做出這兩道菜的店長,他是真的不忍心再看到源朱被酒宮悠糾纏的畫面。所以才出此下策的用了這招,雖說這樣是對不起其他同樣還在等待上菜的客人。

可在店長這麼做後,不少客人是以眼神朝店長發出「Good job」的視線,更有些人還伸出了大姆指,這個現代早就不流行了的手勢出來。

可見……眾人的心情,其實都跟這位店長相同,他們都相當同情源朱此時的不幸遭遇。

「別說了……先吃飯。有話妳吃完再說。」

沒有辜負店長的一番好意,源朱借此良機的暫時中斷了這個話題。

「喔~~~知道了。」

答案――雖仍沒有問出的酒宮悠,但一聽到源朱這麼說了,她也只好乖乖服從的照他的話去做。

隨後過了十五分鐘,酒宮悠終於吃完了自己所點的餐點「奶油起司燉飯」。

而當她還在努力進食的時候,源朱早早就吃完了那一份能蓋過他整個臉頰的巨大聖代。

那份已經不能用小船來形容,根本就是座小山的綜合水果聖代,源朱是非常快速的吃光了它。

另外,他只用一分鐘就辦到了!

瞧源朱吃那些聖代像喝水一般的迅速又順暢,彷彿毫無阻礙的一口吃完。

「……那?」

吃完就想繼續訊問方才那個問題的酒宮悠,被源朱阻止的要她別再問。

他的一根手指就這麼抵放在她的嘴唇上,就這麼輕輕一碰就擋住了她將說出口的話。

「這問題就先擺在一旁,妳先回答我,妳願意來做這個工作嗎?」

說完後還不到一秒,源朱又緊接著的說。


――加不加入是妳的自由,但我不會放棄的。


這句耐人尋味的話,是讓源朱面帶笑容的看來充滿自信。

他相信――不對,他是深信著――酒宮悠,是絕對無法拒絕他的。

因為……如果酒宮悠真的如他所想的一樣,那、她肯定、會選擇那麼做……

「考慮得如何?還是……算了……我就直接跟妳說好了,妳每個月的薪水最少最少也有七位數以上,這麼說妳就該懂了吧!」

原本還打算再暗示酒宮悠一次的他,但他才剛要這麼做就回想起方才的窘境,於是他乾脆放棄的直接把話說明白,以免她又誤會了。

「……嗯,等下。七位數,我想一想,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

聽到源朱如此直接的說法,酒宮悠起初還迷糊的伸出手指頭一根一根的算,在當數到第七根時……她當場傻愣住的動作顯得有些遲緩。

當一開始聽到七位數的薪水時,她原先還沒什麼感覺,可這麼實際一算,她才終於發現到這算一筆多麼龐大酬勞。

這樣高額的薪資,恐怕就現在一般民間或私人企業等,能付出這種薪水得也不多。更何況,她還只是個「打工」的學生。

可想而之,正職的職員,他們的薪水應該都是酒宮悠難以想像的金額。

「等等……百萬?而且你剛才還說了八位數?那……那不就……」

「嗯,是啊,一個月千萬以上是都可以。而且,如果公司案子處理的好,還會有特別獎勵。」


――所以,妳考慮、考慮吧!


確信酒宮悠的內心已經有所動搖的他,知道自己是不該把她逼得太緊。

他是該給她一些時間消化下這幾天發生的事和讓她有足夠的時間考慮,剛才的邀約。

「我今天就先把話說到這,三天,就三天後我會再來聽妳的答復。在那之前,妳就趁著這段時間慢慢消化我所說的話。另外……這些是一些私人補償,因再怎麼說,我個人還是覺得應該了表一下我們這邊的心意才對。」

站了起來的源朱是在把一張上面寫滿了驚人金額的支票遞給酒宮悠後,他便拿起桌上的帳單先去付帳。

付完帳的他,接著又再次回到他剛才和酒宮悠所坐的座位,叫她趕緊把支票收起來,以避免招人注意的被搶了也說不定。

「我……那個……」

在源朱再次把支票遞過來時,她本來是打算拒絕的不願收下。

但在源朱強力逼迫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下,她也只好勉為其難的乖乖從他手中接過。

「可是……我……」

「沒關係,這是妳應得的,就當精神賠償或妳這次協助代價什麼的!總之,妳要怎想就隨妳,但錢一定要收下。」

在離開前的最後,源朱留下這些話,人就走立即閃走。

他離去的速度非常快,快到幾乎一眨眼人就從眼前消失無蹤的想追也追不上……

「等……等……」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閃走的酒宮悠,就這麼被丟下的呆坐於原位。

然後又過了數分鐘,她才也跟著起身,手中一邊把玩著那張無法分辨真偽的支票,一邊看看自己接著是該怎麼回家去?而且回到家後,自己是又該怎麼跟家裡的人解釋最近這幾天的事呢?

「只是……這個……到該如何處理才好呢?」

在歸家的路途上,酒宮悠是即使回到了家裡,也還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至於――之後的結果?這還用問嘛!!


既然酒宮悠都「已經」入社了,那自然就不用多說廢話。

只是……

「只是……為什麼我現在是在做育兒的工作!」

她記得自己當初希望源朱能給予她一個承諾。

酒宮悠希望,她能有更多的機會去認識、認識,所謂的「妖怪」。無論怎樣的妖怪,她都想認識,即使是善的?是惡的?也都一樣。她想憑著自己親身的經驗來更加了解他們,而非從書面上或資料上的記載或記錄。

明明本該如此的才對……但、酒宮悠現在的工作卻是,照顧幼兒、教育兒童。此外,這些幼兒還全都是人類的小孩,並非是妖怪的。

這時的酒宮悠雙手手裡抱著一頭不到五個月大的嬰兒,背上則揹著一個三個月的嬰兒。

光她身上的這兩個嬰兒就足以讓她雞飛狗跳的忙不過來,更別提說,在她身邊的那一群不是正在地上趴行,就是才剛學會走路的那些嬰兒們。

至於酒宮悠為何會陷入如此窘境,這就要從兩天說起。



兩天,也就是源朱與酒宮悠相約的三天後。

當他們兩人剛碰面沒多久,酒宮悠就提出了那個條件希望源朱能允以個承諾。

源朱在聽完她的話之後,臉上沒有露出一絲的困惑,他反倒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呼~~~我一開始聽到妳這麼說時,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原來就是這種小事啊!那沒問題,反正我本來就是如此打算的。」

連考慮都不用考慮,源朱立馬答應了她的條件。

然後接著又像上次一樣的將她再次帶回到學校的舊校舍內。

一開始又再重回到這時,酒宮悠是問說:為什麼又要回到這來?

源朱是笑而不答的笑了笑,只要求她跟上就對了,等到了目的地,答案自會揭曉。

而當他們跟上次一樣的來到相同的房間內的時候,這次卻與上次有了不同的變化。

酒宮悠他們這一次不是進到房間後才被傳送到某個空間內,則是在轉開門把、走進門扉的瞬間,就被傳送到了另一個空間去。

一踏進門內,走進去不用幾秒的時間,酒宮悠便發現到自己身處於與上次截然不同的異空間內。

若要說上次的空間像個讓人放鬆身心的休息室的話,這次的空間,是只能用「繁忙」和「吵雜」來解釋。

沒錯,酒宮悠他們這次到達的就是妖怪人力外派公司的第一前線,也就是――「妖怪的職場」!?

在這裡,酒宮悠是能看見有著各式各樣、外貌不一的妖怪們,在這裡面來回穿梭,或者是像個接線生般是不停的接電話、講電話、掛電話,再不然就像個在忙碌工作的小職員,是正與桌面上那堆得像座小山丘的公文交戰著。

在他們之中,有些像人、有些像獸、有些則四不像的看不出他到底像什麼?

與人類的公司,可說毫無差異的職場風格,酒宮悠是怎麼樣也沒有想到自己竟也能在妖怪的世界裡看到。

當然,在這裡最大的差別就在於,一邊「人類」和一邊「妖怪」的差異。

「這就是……」

「是啊,這就是我自認自己這一生最大的成就,專屬於我們妖怪的公司企業「魍魎屋」!」

源朱,不對,應該說在傳過門的那一剎那,源朱他就脫掉了人類的偽裝變回了妖怪的原始樣貌。

他,已經不再是人類的源朱。

他,已經是妖怪的酒顛童子。

變回妖怪的他,絲毫沒打算隱藏自己的以宏亮的聲音,在炫耀著這他所創建起來的公司。

不過,那些妖怪卻彷彿完全沒有把他們的這位「社長」放在眼裡,只著重於自己眼前的工作。

他們連一秒的餘韻都不願給予,對酒顛童子的狂語是不領情的直接無視。

「……呵,妳也看見了,這裡就是如此忙碌,所以不適當適時的補些人手進來,恐怕是會不夠用的。」

就像為了緩化一時之間僵硬的氣氛,酒顛童子只好苦哈哈的這麼說道。

「……」

但酒宮悠一時半刻之間也想不出該怎麼把話接下去,她也只好以沉默來代過。

「哈……那,接下來我先帶妳參觀一下公司內部構造好了。畢竟……大家,好像都很忙碌呢……」

話一說完,酒顛童子就以看來相當落漠的背影,在酒宮悠的前面為她帶路。而酒宮悠怎樣都想不到,原先還這麼洋洋得意、充滿自信的酒顛童子,他也會有這一面的時候。

此時酒顛童子那落漠的背影,真只有「悽慘無比」足以形容。

而後,在短暫的結束了酒宮悠第一天剛到公司的初步流程,也就是簡單的帶領著她繞過公司內的各個樓層和架構,並了解一下「魍魎屋」內的公司部門是有幾種?

大體上來講,「魍魎屋」的部門被分為兩大類:其一,為酒顛童子負責管理的「戰務部門」,也就是為了因應客戶的需求,派遣適合的人員外出,進行作戰、暗殺、破壞、交戰等,綜合所有與「戰鬥」有關的委託,一律都交由這部門負責管理和派遣。

所以自然的,在這部門內的成員,全數都是像酒顛童子一樣,都是身為擁有強大實力和戰爭經驗的武鬥派成員。

他們的工作就是「戰」,他們會的也只有――「戰」一途。

還有一點,據酒顛童子所述,這個部門也算是「魍魎屋」現今最大的財務來源,幾乎有80%以上的業績都是從這部門而來。

關於這點,酒宮悠自己是感到相當意外。

她原先在初次聽到這個部門的介紹和稍微觀摩一下之後,原以為這個部門應該是公司內最悠閒的部門。

畢竟――她一到那辦公室時,是發現整個辦法內是空蕩蕩的連一隻妖怪都沒有

但在注意到酒宮悠的會錯意時,酒顛童子就立即告訴她說:這裡是沒有誰在偷懶,只是全都工作去了!

原來……在這部門內,除了像酒顛童子這名負責人和幾位有點問題的問題兒童外,其他的妖怪不是有些長駐於某地、要不就是世界各地跑透透的沒有停歇過的不斷工作著。

他們的工作行程,不少人是都排了快一整年的份量。

那是如果將此套用在人類身上,那是任誰都無法承受和承擔的恐怖工作量。

「這樣……不會被部下投訴或抱怨嗎?」

對於「魍魎屋」的這種工作現象,酒宮悠忍不住的提出疑問。

「嗯~~~這倒沒有過,畢竟我們妖怪的身體構造是和你們人類完全不同,所以像你們身上可能會有的毛病,我們這邊是從沒有聽過。而且、再說,公司內是還不少人經常跟我抱怨說,工作的份量不太夠?希望我能再幫他多找一些。」

「……」

聽到這種在人類身上絕不會聽見的說詞,酒宮悠在內心暗自佩服。

(妖怪――還真是厲害啊!?)

「呵~~~畢竟,會在這部門的大多都是一些好戰或熱血份子,要叫他們乖乖的坐在辦公桌前面辦工,這對他們來講這比死還難受。」

彷彿看穿了酒宮悠的心思,酒顛童子事後補了這麼一番話。

接著,他們是來到了第二部門,「萬能部門」,也就是公司內的第二大部門。這個部門的總負責人,正就是與酒顛童子同齊名的三大妖怪之一,白面金毛九尾狐:玉藻前。

不過由於她本人經常不在,所以酒宮悠自然也無法見到到她本人。

只不過……在酒顛童子在介紹玉藻前的時候,她從他的表情上看到了是多了一份溫和。

那就好像玉藻前似乎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就彷彿親人或戀人般的那層關係。

「那玉藻前小姐她是你的什麼人?」

也不知道為什麼?當酒宮悠看見酒顛童子的這種表情的同時,她的內心就突然繃出這種疑問,而且她明知自己不該失禮的問這種問題,可她仍然無法阻止自己的嘴巴動作的這麼問道。

可是……當他聽到她這麼問時。

酒顛童子的臉上浮現的不是憤怒、不悅,他是以相當溫柔的神情,說出了她內心可能早就猜到的答案。


――玉藻前她……不……應該說,玉她,是我現任的妻子。


答案,真的就如她所料。

也正因為料到了有可能會有這樣的回答,酒宮悠才有辦法故作精神的不讓自己此刻的內心情感完全浮現於自己臉上。

酒宮悠表現得相當自然,但那自然之中又參雜著一些虛假。

可要說那裡假呢?卻又真叫人無法輕易點出。

只能說……就是有著這一種感覺就對了……

但之後酒顛童子所說的話,她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等到酒顛童子是把該說的都說了、該講的也都告訴她了,完成所有應辦理的手續之後。

酒顛童子是在酒宮悠第一天上班的最後一點時間,問了她一個問題。

「酒宮悠,妳,是有什麼問題嗎?怎麼好像從某個時段過後,妳人好像就整個失神似的,不但沒有認真在聽我的介紹,人也整個看來恍神恍神的心不在焉!」

可這時的酒宮悠是還沒有回神過來,她整個思緒就還停在酒顛童子告訴她,玉藻前是他妻子的那個時間點。

她的時間,從那時開始就彷彿整個被結凍一般,是沒有再往前轉動的停止運作。

「怎麼?難不成妳現在是後悔加入了嗎?」

見酒宮悠回也不回,再看看她之前戴著的,那個已經快要脫落下來的假面具,他利用了自己手邊能掌握的有限情報,做出了以上的推測。

其實早在酒宮悠開始出現這些異常表現時,酒顛童子就注意到了她的異狀。

不過他當時是認為酒宮悠或許是因為這裡只有她一個「人類」的原故,才不得不以此偽裝自己,好讓自己能在他們這群妖魔鬼怪之中,能有個自己的立足之地。

可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並沒有他當時所想的那裡單純、容易……

「……」

又一次的不回話,酒宮悠保持著沉默。

酒顛童子這下子、對她可算是徹底的沒輒。

如果酒宮悠是妖怪,他或許還能用一些較強硬的手段,來糾正一下她的這種態度。可偏偏、她就不是……

「這下可麻煩了……」

這樣做也不行、那樣搞也不可的酒顛童子,一時之間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的陷入困境。雖說,他是也可以選擇放手的將酒宮悠的這件事,整個取消得就當沒有過這麼回事。

但――那樣,卻是他最不願樂意見到的發展。

也不想想,酒顛童子在此之前為了酒宮悠的事情,是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和心力,才好不容易撮合起這件事。(只是……他好像也沒有真的有付出過什麼的感覺……)

而正當酒顛童子感到苦惱、難辦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是突然出現。

那是――酒顛童子和酒宮悠,他們兩位都極為熟悉的人。

起先,酒宮悠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出現。是酒顛童子先發現到對方的出現,並接著好像他們雙方先移動到與她有段距離的位置,短暫的交談了一會後,他們才又再次回到酒宮悠的身旁。

不過這次,僅只有「她」一人過來!

酒顛童子好像在剛才的對話裡與她不知談了些什麼,在談話的最後,他雖仍以不放心的眼神朝酒宮悠看了幾眼。可在對方再三保證她會妥協處理這件事,他也只好將酒宮悠的事,全權交由她負責。

誰叫就這麼剛剛好,她的工作領域,就近來的現況來講,是暫時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而他一開始也打算讓酒宮悠先跟她一起工作一陣子,等熟識了公司內部的運作後再作其他安排。

況且,「她」,酒宮悠是一定認識的。

而在酒顛童子完全離去前,他是不時的以擔憂的眼神朝酒宮悠的方向看了過去。

可是――他所擔心的其實並不是酒宮悠之後的工作狀況,他反倒真正擔心的是,與酒宮悠相處的那一位。

因該怎麼說好了?「她」,雖在工作方面上可說相當盡責盡業的十分完美,但也有一份較大的缺點在。

那就彷彿是「她」身上的逆鱗般,是任誰都不可輕易碰觸的禁忌。如若有誰不慎碰到了的話,死無全屍可能是算還好點,最慘的可是會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一直受盡折磨。

「妳就……好自為之吧……酒宮悠……我,就先走了……」

雖不放心,但也沒其他更好辦法的酒顛童子,他現在也只能先這麼處理酒宮悠的靜待佳音。

就算日後是出了什麼狀況,他也能隨時隨地的出手支援。

畢竟――身為「魍魎屋」社長的酒顛童子,是與自己底下的那些妖怪下屬們不同,平時可是很少會有工作上門、並需要他親自來處理。而他雖能在工作上插手的出手干預,但原則上他是完全信任自己的下屬,放心的交由他們負責。

所以,酒宮悠的情形真的是例外中的例外。

可算是這家公司成立這麼久以外,第一個首開的先例,也算是為了日後的公司改革,先打下的第一層地基。


「妖怪――如何與人類共存、共生。」――這乃是酒顛童子當初之所以成立這家妖怪派遣人力公司的宗旨。


在把酒宮悠交付到「她」手中後沒多久,「她」以同身為女性的身份一眼,就看出了身為男性的酒顛童子,所無法看出的問題所在。

問題的答案,明明就是如此的簡單、好猜……

但可笑的是,這樣的答案對酒顛童子來講,卻是他再怎麼胡亂猜測也無法猜到的答案。

他能猜到的可能性,是比亂槍打鳥還來得低。

一眼就看出答案,「她」為此玩味得笑了笑。

「身為妳們的班導師,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贊成這種不純關係的交往?而且對方還是個有了愛妻的妖怪。」

以這句話做為她們彼此間第一次的交談。

在聽到了這樣的內容和這過於熟知的聲音,酒宮悠是終於回神過來的睜大眼睛,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班導師,野村彌生。

「老師……您……」

「呵,終於是有了反應了。那我們就先來做些簡單的自我介紹吧!」

那份如同招牌般的美麗笑容,是依舊不變。

野村彌生的淺笑就彷彿一彎彎月,裡面是藏滿了許多人不為人知的神秘美,往往會叫人無法自拔的被其迷惑。

「那老師我就再一次的自我介紹,妳好,我是妖怪,鬼子母神。在人類之間的化名是:野村彌生。還請多多指教。」

依舊沒變的笑容,現在看來卻多了一份威嚴。

那是不容他人拒絕,必須強迫服從的威嚴感。

「……還請多關照。」

面對彌生過人的氣場,酒宮悠是整個人當場被她所壓倒,只能勉強的擠出這一句話。

再加上她此刻的心情仍處於混亂之中,短時間內是很難平撫。

「不過……彌生老師……妳怎會……?」

「呵……這當然是因為老師也是妖怪啦!」

就好像這種事沒什麼大不了,野村彌生是大方的宣佈著自己的真實身份!

但那也僅限於她自己本人這麼認為罷了,像她身旁的酒宮悠,是對於這樣的結果表現出驚愕不已的訝異表情。

刺激,酒宮悠今日所受到的刺激還真是接踵不斷的沒完沒了……

「對了……老師您剛才說我……但我是……」

雖精神仍處於驚愕的狀態,可一想到對方似乎對自己有所誤解了,酒宮悠是趕緊想為自己辯解。

但她的努力,在彌生的面前是徒勞無功。

而這全是因為――對方好像已經完全認定事情就是這麼回事的完全沒把她之後的解釋放在心上。

每當酒宮悠想提出反駁時,彌生總是會以一句「老師都知道的……」來代過所有的內容。

所以到了後面,酒宮悠直到她回家以前都仍舊努力著與彌生解開誤會。可最後,結果卻是不了了之的失敗了……

也因此,酒宮悠在「魍魎屋」的第一天工作情況,是最後拖著精神和肉體兩方面都相當疲憊的身體,以沉重的步伐踏上歸途。

可麻煩並未就此結束,真正的問題是在她走後發生。

就在酒宮悠走後過沒多久,野村彌生便螁去了自己身為教師的身份,以自己本來的身份,妖怪,鬼子母神,遵從社長的命令往酒顛童子的辦公室走去。

一來到社長辦公室門外,鬼子母神此時的臉上可說一點笑容都沒有的蕩然無存。

現在的她,與平時的她相比就像另外一個人似的,充滿著酒宮悠所不認識的氣息和色彩。

緊接著,辦公室的門是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所擊碎。

儘管那扇木門當初本來就不是為了抵擋攻擊而制,只是為了模仿人類公司的運作,才做出相當規定和模式的複制品。

但會以打碎門來代替敲門的這一動作,恐怕在人類的世界,只要有基本常識的人都不會這麼做。

會這麼做的――就除了不具備常識的人之外,也就只剩下妖怪才會這麼做!

就宛如被巨大的攻城鎚敲碎般,木制的門是破裂的相當粗糙。

大一塊、小一塊,大小規格不一的碎木屑,全數朝房間內部飛去的化為一發發銳利的木制砲彈。

雖說這些砲彈本身的材質是木頭,若如果被射中的是一般普通人類的話,想必也會非死即傷的受重傷。而且也因此是木屑,有時才往往會比一般的槍砲,更能對人體造成更大的傷害。

就像是……萬一,這些木屑不慎卡在人類體內,在日後會對一個人帶來怎樣的後遺症,這都是難以預估的後果。

不過、本來這間辦公室的主人,他本身就不是人類,所以幸運的以上這些問題都不會發生!

但――更嚴重的問題,緊接著而來。

「妳……這算什麼意思?野村彌生!還是……妳是要我叫現在的妳是,鬼子母神?」

「哼!別給老娘套關係了,酒顛童子。我為什麼會來這,你應該早就猜到了吧!?」

在人前、人後,態度有著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鬼子母神,她的模樣看來還真有幾份「鬼」樣!

她的外表雖看來還是很像人類,可她身上散發的氣息卻完完全全的不同。她身上的人類氣息是徹底消失,渾身都散發著與酒顛童子相似的「鬼」氣。

她的這副模樣,儼然就是個――鬼神!

「果然……最壞的情形還是發生了嗎?」

但儘管如此,坐在自己辦公室內正忙著處理堆積了有兩、三個禮拜的份量的資料和報告等等之文件的酒顛童子,他連一眼都沒朝鬼子母神看去,只是專心於自己眼前的那些文件。

至於方才那些在房間內亂飛的木屑風暴,老早被他用揮動羅羅丸時產生的風壓,不費力的制止了。

「哈~~~算了,妳這樣的狀況也不算第一次了,妳就先坐在一旁等我一下,等我處理完這些文件後再來處理妳的問題,彌生。」

先是大嘆一口氣的酒顛童子,雖然事情果真如他所料的發生,而且還是最糟糕的情形。但這些,也確實都不是第一次了……

在這以前,鬼子母神,她也不知道曾經發生過多少次相似的狀況!

每次、每次的事情原委,都是相同的理由。


――孩子!


是的,鬼子母神都是為了「孩子」而動怒,才會化身鬼神。

「守護孩子的鬼之守護神」――這就是鬼子母神這種妖怪所具有的特性,且同時也是她最大的缺點。

所以只要凡是遇到與「孩子」有關的事物或問題,她往往總是會漸漸的失去理性,最後只依循著自己的本能,也就是她唯一的衝動。

那就是――對孩子無私無悔的愛――母愛!!

若是變成這樣的鬼子母神,到了這個地步,任何的道理和說詞她是半句都不會聽進去,整個就是唯我獨尊的霸道橫行。

而她的這種行徑,如果以現在的專業名詞來講,就毫無義問的正是最近經常能聽見的一種新名詞――「怪獸父母」!

過份溺愛、寵愛孩子,凡事都為孩子拿定注意,一切都只為孩子而好,其餘他人的意見只要這對父母認為對對孩子不好,則通通不予以採納的這種父母親,就能被稱為:「怪獸父母」。

不過,鬼子母神她最糟糕的問題並不在這點,她最大的問題在於……

鬼子母神並不單單只愛自己的孩子,她連別的種族的孩子都同樣的深愛著他們,將他們視為自己的孩子來看待。

或許這麼聽起來,會有人認為鬼子母神算是個相當有博愛主義的妖怪。而且要這麼說也是沒有錯,畢竟她不單單在日本,就連中國都有不少的父母把她視為神靈敬仰。

因為,鬼子母神在佛教裡是一尊守護孩子、婦女的佛教守護神。也由於聽說她是十分的靈驗,自然崇拜的信徒是也相當的多。

可如果現在讓那些信徒看到自己拜得神靈,竟是這樣的個性,他們大概也會……覺得相當的尷尬也說不定。

畢竟,鬼子母神的博愛性是通用於這世間任何一個種族的孩子。所以她自然也很容易因情緒的影響,變得像今天一樣的突然暴走。

她之所這麼做的一切的一切,隱藏在背後的原因,都只為了――「孩子」!?

也因此,在「魍魎屋」內是有幾條不明文的規定,是專為鬼子母神她而制定出來的。

那些規定其實內容相當簡單,就最簡單的方式來解釋,就是不要讓鬼子母神有機會看到任何與「不幸的孩子」有關的新聞、報導就對了。

就近年來的人類社會來說,像虐童、殺童、騙童、兒童走私和販賣幼童器官以及少年士兵這類的案件,是層出不窮。

萬一、如果說萬一當這些新聞報導的播出時段,是給她聽見或看見了,還是報紙、周刊、雜誌上是也給她看到了,甚至是廣告版上給她發現的話……

這下,問題就大了。

好一點,她就不過是動怒的在公司那砸毀幾個公司的財產。糟一點,她就會對周遭人發怒得以洩自己內心的憤怒。再更糟一點,她大概就會將這股情緒發洩到自己的工作上。而最糟最糟的情況就是,當情況真的演變到這個地步時,她就會誰得話都聽不進去,二話不說的收拾行李,接著誰都阻止不了的立即衝到現場去,化為破壞一切的鬼子母神,將所有膽敢傷害、欺負、詐騙、虐待、殺害以及販賣孩子的惡人,一一殺之殆盡。

不問原因,不問後果,她就是――殺無赦!

雖說鬼子母神在工作上和日常上是有這方面的問題,但撇除這問題不談,她個人不論於公於私,她的表現都十分的傑出出色。

這也正是為何酒顛童子和玉藻前,雖然一直對她感到頭痛不已,把她視為一快燙手山芋來看待,但卻遲遲對於她的這種行為模式,做過半點處置和處罰。

他們這對夫妻,對鬼子母神都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採取相同的應對方式。

只不過……這次,或許有點太過份了些。

在這以前,不論鬼子母神怎麼鬧、怎麼吵,她都不會敢跑來找酒顛童子這位社長的麻煩。(這還不是因為……之前都沒你的事……所以……才會……)

但這次――像她這樣二話不說的闖進社長辦公室,還打毀了辦公室的大門,另外對社長發出如此濃烈的殺氣,更嚴重的還妨礙了酒顛童子的工作。

這些罪狀一一算起來,酒顛童子都不禁認為自己過去,恐怕實在太過於放縱鬼子母神的行為。

或許是該時候,來建立一下正確的上司與下屬的關係教育才對。

「……」

完全沒有把酒顛童子的話聽進去,鬼子母神一走進辦公室內,就是一記猛拳的對準他揮過去。

當鬼子母神的猛拳才剛揮出,酒顛童子就已拿起方才擺在身邊的羅羅丸。

但他卻沒有用它來攻擊鬼子母神,只是用來防禦她的攻擊罷了……

波濤洶湧的猛烈攻勢,雖還不足以威脅到酒顛童子,每一次都被輕易化解。

況且――鬼子母神,她似乎也並不是認真的。

因明明都發動了這麼多次的攻勢,但她卻沒有半次是使出自己的全力,就只是像想發洩情緒般,將他做為一個人肉沙包來對待。

也就是說,她就不過是在無理取鬧罷了……

「我說……妳也該夠了吧,彌生。妳如果再不住手的話,我的耐心恐怕就快到極限了。」

忍耐已瀕臨臨界值的酒顛童子,他的情緒是也逐漸升熱的沸騰。再說,他雖能理解鬼子母神找麻煩的原因,但到底是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他就真的不能理解了?

難道……她是在氣他把一名人類少女給牽扯進這個世界裡嗎?但當初他明明就經過了「魍魎屋」全體妖怪的同意,才這麼做的。

因即使酒顛童子再怎麼我行我素,而且在各方面也表現得相當霸道,可一但提到與「魍魎屋」的利益和未來有所關係的問題,他可就不會這麼亂來的私自做出決定。

他會經過相當明白的方式,以全體妖怪投票的方式來表決,並且若支持率是沒有到達100%的話,他就必定會將事情往後延一延的暫緩處理。

絕不會僅憑自己一人的意見而行動,酒顛童子至少還有這樣的自知之明。

那……還是說,她是誤以為酒宮悠是被他以脅迫的方式,才加入「魍魎屋」的?這個嘛……或許這比較有可能!

因他仔細回想,也覺得自己當初在招攬酒宮悠時,當時所說出來的話是有些太沒經過大腦思考,因此聽起來才會不太好聽,且聽來有種脅迫別人的味道在裡面。

(嗯……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但,妳也真是小心眼啊,酒宮悠。妳誰不打小報告,竟跟這最麻煩、最難處理的傢伙報告這種事!這、這……不是害慘我了嘛!?)

思考的方向可說完全的錯誤,他所想到的可能性與現實的答案,簡直是天南地北的錯得離譜。

也難怪……鬼子母神,她會為了酒宮悠的事情而如此動怒了……

「厄……彌生,我們能坐下來談嗎?」

試圖以對話的形式來個和平落幕的酒顛童子,不過鬼子母神則完全不領情的再次揮拳。

她揮出的每一拳,力道是越來越重的漸漸加重了力量。

即使酒顛童子現在有辦法接下她的每一記拳擊,但有句話叫說:「雙手難抵四拳」,可別提他只能用一手來抵擋雙拳了……

雖還不會撐不住,可也算陷於困境之中。

「……」

她的攻勢是依然猛烈,照這情勢來看。鬼子母神是完全沒有打算停火,她是不斷的、不斷的揮出雙拳。

最後――酒顛童子,終於抵達了忍耐的極限。

「我說……妳,到底,鬧夠了沒有!!!?」

怒氣終於完全的爆發出來,酒顛童子再也忍不住的在擋下她的一記直拳後。原本只用來防禦的羅羅丸,突然像力量爆發般的忽然頂掉了她的拳頭。

鬼子母神的拳頭就這麼的被頂掉,她的右腹部也因此出現了一大塊的空隙。

在這情形下,她當然是想趕緊將被頂開的右手拉回來的補滿空隙,但礙於她之前實在是太過用力了,以至於一時之間動作是難以靈活的活動。

來不及收回的右臂,再加上酒顛童子在頂掉攻勢的瞬間,羅羅丸是從靜止的狀態忽然加速。

這樣的時差、這樣的差距,是任憑鬼子母神再怎麼趕也趕不上的速度。

但是――

鬼子母神她,還是辦到了……而且在這個瞬間,她身體周邊的氣場也隨之改變。

「夠真格了?」

察覺到鬼子母神的異樣變化,及看見了自己的武器羅羅丸,那本應成功的攻擊卻被她硬是化解掉的招式。

酒顛童子知道,接下來――真正的鬼子母神,要來了……

但在開始動真格之前,一個忽然到訪的訪客,硬是中斷了他們兩之間的交手。

她,只說了句。

『住手。』

酒顛童子和鬼子母神,他們兩人的動作就如她字句中的意思,是頓時整個停止不動的變得十分僵硬。

就好像成了兩尊石像般,任他們兩個是再怎麼的出力和用力,身體卻絲毫不聽他們指揮的無法行動。

而在整個「魍魎屋」內,唯一有這能力能辦到這種事的妖怪,也就只有那麼一位大人物了!!

「妳,這是什麼意思?「公主」。」

被酒顛童子尊稱為「公主」的妖怪,是以慵懶又高貴的步伐,緩慢又優雅的姿態走進辦公室。而且隨著她的進入,跟隨在她兩旁隨侍在身的兩名妖怪,也隨著她的腳步跟著踏入這個房間內。

他們其一,是一位與酒顛童子的人型有著相似的銀白色短髮的俊秀少年,他身穿著一身燕尾管家服,那流線的設計和衣裝與他的身材和臉蛋相當合襯。除了……那藏於衣領間隱約能看見的黑色項圈及那看起來彷彿像一頭「犬」般,以雙手雙腳四肢扶地的奇怪姿勢外,其他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問題了。

不過,他會這樣也不能責怪他。因為他畢竟好歹與酒顛童子他們相同,也是一名妖怪。

妖怪,犬神――這才是他本來的身份。

可現在的他,是因此「公主」的力量所致,才會從原本的「犬」變成「人」的外型,然後又被有「公主」的力量的「項圈」所套住脖子,所以才不得不捨棄過去的身份,並從她那得到了一個名字,一個名叫:「泉飼」的人名。

也因為以上的原由,過去是妖怪,犬神,現在是SP的「他」成為了「公主」的唯一守門犬兼隨身保鑣。

但他身上似乎還稍稍留有一些過去的小習慣,總是往往會不自覺得習慣從雙腳的姿勢,變成以雙手雙腳在地上爬行的姿態。

而另一位的話,他則是姿態和行為都與常人無異,甚至他的一舉一動都與「管家」這一身份完全符合。

瞧他完美又不帶一絲多餘動作的在服侍著自己唯一傾心的主人,「公主」。不論是任何的工作、任何的要求或任何的願望,只要「公主」一開口,他必定萬死不辭為她實現。

可是――在他的身上是也有著與犬飼相同,一個無法隱藏起來的缺點。

那便是,遍佈於他全身上下,任憑再怎麼緊密的燕尾服都無法藏起,有如棉花般毛茸茸的兔毛,以及那一顆絕對藏不住的兔子頭加兔耳朵。

他,就是傳說中原居住於月球上,可由於長年以來都只有自己獨自一人,最後終於受不了孤獨、寂寞而跑到了地球上來,並在地上碰到了「公主」。之後,還因「公主」的力量被賦予了人型。

從此,便自稱為「公主」的永遠專屬傭人的月之神獸――月兔:兔兔爾。

他們兩人一人是趴扶於地上的爬行,一人是無視重力的彷彿處於無重力狀態下的飄浮空中。

可他們兩人不論在下、在上,都不忘要隨時隨地的隨身跟隨著,自己唯一的主人,「公主」。

至於若要如何形容這一位,能讓他們這兩位妖怪如此心悅臣服,甚至讓妖怪全體們都對她尊敬不已的主人的話。

大概……就只能用這四個字形容:


――驚為天人!


因為這世間是無法用任何的詞語來形容她的「美」。

什麼沉魚落雁、什麼美若天仙、什麼絕代佳人等等的形容詞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

這些形容如果想套用在她身上的話,是只會玷污她的「美」。

在她的美貌面前,世間的一切都彷彿只是她的陪襯。

天地萬物都只因為她而黯淡無光,並因她的美而隨之昇華。

即使是一塊原先不起眼的平坦小路,也會因為她的出現而彷彿變得像一座世外桃園,叫人美不勝收。

而她之所以會被尊稱為「公主」,不是因為她的要求或命令,則是酒顛童子他們自行為她冠上的稱呼。

她的本名,不是無法說,而是不能人之語言說出。但那絕非是禁語,而是沒人敢說出口。

――因為,沒有人是覺得自己有資格能說出她的名字。

就算是傳說中的三大妖怪,都不認為自己能與她身份同等的,自認低人一等。

他們不敢說,因此冠上尊稱。而能說出她的名字的,就只有身份與她同樣尊貴的人才有這個資格。

沒有虛榮,只有高貴。

沒有高傲,只有謙恭。

沒有浮誇,只有樸實。

但即使如此,即使這樣,她的一舉一動在酒顛童子他們眼中看來,都是如此的神聖而不可侵犯。再加上,她對誰都一律平等,是善、是惡,在她面前都無一例外,都能一視同仁的對等對待。

「公主」,就是這世間唯一一個真正的貴族。

如今,「公主」,是出手介入了酒顛童子和鬼子母神的紛爭之間。

『……這就是你當初的原意嗎?這就是你之所以成立這家公司「魍魎屋」的目的嗎?回答我,酒顛童子。』

語氣裡是沒有半點情緒起伏,一切都像似平靜無聲的海平面。可從她嘴裡說出的言語,是充滿著無與論比的威嚴。

這股無形卻令人難以抗衡的強大氣場,是儘管酒顛童子和鬼子母神再怎麼氣憤,都知道自己是該有所收歛的別再胡鬧。並且,由於「公主」是都「開口」了,酒顛童子自然就無法拒絕得必須回答她的「提問」。

「不,絕非如此。我只是……因為……鬼子母神她……不,不對,是我錯了,「公主」。我因為自己一時的衝動,差點犯下大錯,在此還真是對不起。」

起初酒顛童子是還打算為自己辯解,但他越是想開口就越是發現到,「自己錯了」的這件事。

他是不該因為一時的衝動和情緒作用,就此差點犯下不可挽回的過失。

「嗯,很好。那妳呢?妳又是為何要如此呢?鬼子母神。」

對於酒顛童子的即時認錯,「公主」對此很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她在稱讚他的同時,也一併的出聲「詢問」了鬼子母神,事情的原由?

經「公主」這麼一問,鬼子母神自然也必須跟酒顛童子一樣,是不能拒絕的必須說出「答案」。

但。

鬼子母神――她偏偏就是不想讓酒顛童子聽見她為何會這麼憤憤不平的理由。

因為她無論是為了自己,又或是為了那一位現在不在現場的少女,她是都有必須保守這個秘密的義務在。

也因為這樣,鬼子母神知道自己即使很冒險,可她還是不得不必須這麼說。

「我……我不能說……」

「喂!彌生……妳……」

一聽到鬼子母神竟膽敢拒絕回答「公主」的問題,酒顛童子難掩情緒的叫了出聲。

他的眼神是不斷遊走於鬼子母神和「公主」她們,並也不時的注意兔兔爾和泉飼,這兩位隨從的反應。

可現在在場的所有妖怪裡,就只有酒顛童子是對此做出了起伏較為劇烈的反應。

泉飼他們這兩位隨從,是看似半點反應都沒有,就像兩尊門神似的,只是待在「公主」左右兩邊的位置,待在那的坐著自己的事。

「……沒關係的,酒顛童子。你先別緊張,妾身並不在意。」

與酒顛童子的態度可說完全相反的「公主」,她不但沒有像他表現出明顯的情緒變化,反倒神態自若的相當輕鬆。

「……況且,鬼子母神若不想說的話就別勉強她了,因為人家也必定有她的苦衷或理由在,所以也就別太咄咄逼人。」

這時「公主」先是為了鬼子母神替她向酒顛童子說了幾句好話。

隨後,她又對鬼子母神發出了以下的警告。

「只不過――鬼子母神,希望妳能記住,雖這次妾身是與妳不計較,但下次若再有相似的情形發生,妾身可不會再有所留情。因這次的這件事,我相信妳們雙方都有各自錯誤的地方,故妾身也不願說妳們兩到底誰對?誰錯?只是……錯了就是錯了,我希望妳們倆都能注意到自己為何「錯了」的這件事,並在日後好好為此檢討,就只是這樣……」


――好了,妳就先退下吧!我還有些事要跟妳們的社長好好談!?


在說完一番冗長的警告和說教,「公主」是示意鬼子母神是可以先行一步離開。

雖然她沒有因為鬼子母神拒絕了回答她問題這一事,對此降下處罰。可從她方才到現在的說話內容中,也大致上能聽出,「公主」是沒有打算完全放縱鬼子母神的任意妄為。

「公主」是唸在初犯,所以才不與之太過計較。

何況――同身為女性的她,是儘管鬼子母神沒有親口說出原由,也能從她一些小動作和些微的暗示,觀察出幾個可能性的答案出來。

也因此,她願意這次的事情,就以這樣的結果做為最後的收尾。

「是,我知道了。並感謝「公主」大人的寬宏大量,那我就先行離開了。」

深知「公主」的話裡想表達的含意,鬼子母神就算心仍有不甘,但她在這時也唯有識趣的先撤離這再說。

只是――她並不真的認為自己有像「公主」所說的,有半點做錯的地方!

做錯的就只有酒顛童子他一個,鬼子母神是堅信著自己並非錯誤的。

於是,即使心中的憤怒和不甘都尚未完全消散,鬼子母神也唯有壓下心裡的一切衝動,向「公主」和酒顛童子他們先行告退的離開社長辦公室。

而在她後腳剛離開後沒多久,「公主」再次出聲示意的要求泉飼和兔兔爾也先退下,她有些私人的幾句話,想跟酒顛童子談談。

收到了來自「公主」的命令,泉飼他倆立即不說二話的也跟隨著鬼子母神的腳步,先後離去。

不過兔兔爾在要離開前,他是有告知「公主」說:自己與泉飼並不會離這太遠,如有任何需求,他們隨傳隨到。

對「公主」忠心不二的隨從,月兔:兔兔爾,他一說完話,他和泉飼的氣息與存在感,是瞬間從「魍魎屋」內消失,就宛如化成了一團空氣,是怎麼樣也感覺不到他兩的存在。

最後,社長的辦公室裡就只剩下了「公主」和酒顛童子他們兩。

而在眾妖離開後,先開口說話的是――「公主」。

她一開口就說。

「小酒,不是妾身要說你,但你這次也的確做得太過頭了。」

一開頭就是類似說教的內容,聽到這樣的內容,酒顛童子雖避之而惟恐不及。但礙於在「公主」的面前,他也不得不乖乖待在原地得聽她說。

再說,「公主」的說教,從來都只有正確,不論何時、何地,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毫無錯誤的正確無比。

所以儘管當酒顛童子聽到這樣的內容就想逃,可他認為自己身為一個社長,是必須好好聽完「公主」的訓話。

――「公主」她不單單只是這家妖怪人力派遣公司「魍魎屋」的創建元老,她也是最初也最先站出來認同酒顛童子的理念,願意幫忙他成立這家公司的妖怪。

在這家公司最初的創業時期,那個時候若沒有她的鼎力相助和帶頭,「魍魎屋」這家公司和這個理念,自然是就不可能有辦法誕生出來!

故之,對「魍魎屋」和酒顛童子都有著極大恩情的「公主」。就唯有她,是才能叫他完全臣服對之。

至於其餘幾位未能露面的創建元老,酒顛童子恐怕就不會做出相同的應對,他是會看時間、地點、情形而行動。

「「公主」,妳說話能否小聲點,我怕會……」

不希望自己的小名是給其他的妖怪聽見,酒顛童子是極力希望「公主」能降低些說話的音量。

酒顛童子他雖不在意部下們平時給自己起的那些外號或綽號,更不在意其他妖怪與自己私底下的稱謂,但就唯獨「公主」口中的「小酒」,他實在不希望讓別的妖怪知道。

那個小名,實在是太損及酒顛童子,他這位社長的威嚴。

但對於他的要求,「公主」是毫不避諱的以不變的音量說。

「小酒,這種小事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懂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

「「公主」,算我拜託妳說話小聲點?妳這樣我很困擾啊!不然的話,就請問妳是否可以用妳的「語言」來幫我修好那個門,這樣我才好把門關上。」

近乎快要哭喪著臉的表情,酒顛童子是整個身體都快要躺平在地上的拜託著「公主」別再叫他的小名。

「……小酒,妾身是跟你說了幾遍了,妾身的「語言」並非你所想的那樣,是能夠實現任何願望,它是有一定的規則和條件才能使用的能力。只是因為妾身一直以來都有遵守那些,而且你們又不知道條件的內容是什麼?所以在你們眼裡看來,妾身的「語言」才會如此的神奇和強大!」


換言之――妾身的「語言」並非萬能,它終究是有著極限。


以這樣的說法拒絕了酒顛童子的請求,然後「公主」她又說:她不是不願意幫他,只是……她並不認為這樣的小事,是有需要用到她的「語言」的必要。

沒有必要,那「公主」就不會去「說」。

與她相識多年的酒顛童子,自然是不會不懂這個道理才對……

「唉~~~那只好……希望等下不會有太多妖怪經過我這了……」

眼見自己的請求一再被「公主」拒絕,酒顛童子最後也只好死心的作罷。

畢竟,酒顛童子是不可能用蠻力來逼迫「公主」屈服於他之下。

他是不可能這麼做,也絕對不可能這麼做。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但是啊……小酒,你們兩是真的需要好好為這次的事情反省一下。」

說三句話不離本行的「公主」,她是又再次的希望酒顛童子能反省、反省。

這次――說句實話,若非「公主」她一時興起想來「魍魎屋」看看近來的內部狀況時,恰恰好被她撞見那種場合。否則的話,整個事態之後的發展和收拾,恐怕都會酒顛童子他們不知該如何是好!

所以「公主」的意思,是想要酒顛童子能從這次的經驗裡學到一些教訓,以待下次再有相同的情況發生時,他能以更好、更佳、更不會傷眾人和氣的方式解決。

「嗯,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方才情緒是也沒有控制好。但是……「公主」,雖然接下來這番話,妳大概會認為我只不過是在為自己辯解。可我真的認為這一次,鬼子母神是做得太過份了,才以至於……」

雖然酒顛童子的情緒波動是仍顯得平穩,但從說話的語氣中,「公主」是能聽出他是認真的。

不過,和鬼子母神同為女性夥伴的「公主」,就是因為看出了事情的原因所在,才會不完全認為這一切都是鬼子母神一人的過錯。

畢竟酒顛童子,是也該付上一半的責任――雖然他本人是一點這樣的自覺都沒有……

因此,「公主」是決定――

「小酒,先不論鬼子母神的態度如何?但妾身希望你能想清楚,自己身為一家公司的社長,你所應盡的責任和義務到底為何?並要時時記得,自己當初與我許下的承諾!因當初妾身之所以會大力支持,就是因為妾身也與你相同的,相當為現代的妖怪們的未來所擔憂!?所以希望你別忘了……」

就像再一次被點醒一樣,酒顛童子再次的想起自己當初的目的,以及對「公主」的承諾。

「再說,妾身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為何如此氣憤的理由,但你在試著扮演一個成功的社長的同時,也必須記得我們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公主」很清楚,酒顛童子絕非是個會受到情緒的擺佈,就看不清現實的傻瓜。他應該是個能在看清現實的同時,也能思考出下一步的那種有能力的人材。

否則,他也就不可能比任何妖怪都更有遠見的,比誰都早一步的看見未來,並想好應對的計畫!

她深信,酒顛童子一定能清楚看見,未來的道路是該怎麼走!?

「我們――終究不是人類,即使是模仿了人類的生活、人類的體制、人類的一切,我們是也無法成為「人類」!這點,我由衷的希望你一定要牢記在心。」

「公主」的話,在這時是深深的打動了酒顛童子的內心。

確實,酒顛童子今天確實是因一時衝動的原故,做出了過於魯莽和情緒化的選擇!但他如果真想實現自己長年以來努力的目標,在當時就該選擇別的方式來解決問題,而非延續妖怪保存至千年以來的悠久習俗。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一套理論,雖自古至今都是妖怪們之間,不變的定律。

可若為了妖怪的未來著想,酒顛童子所要做的就是必須挑戰這個維持千年不變的定律,制定出一套新的法則,最後在妖怪的世界裡,創造出一個全新的格局出來!

因不這麼做,妖怪的未來可說暗無天日。

他們,終將有一天會被現今的這個世界所吞沒,成為無人記得的過往。

「是啊……或許就真如「公主」妳所說的。」

無法反駁、無法否認,「公主」的話,一直以來都是正確的。

雖然她在幫忙酒顛童子成立這家公司後,並沒有在裡面位居要職,就與其他的創建元老差不多,都在完成這件事後就選擇了退出。但「公主」還是時常會回來這,時不時給予酒顛童子一些指導和教導,以便他更能讓公司步上軌道,使之蓬勃發展。

所以「公主」在酒顛童子的心中,不只是一個值得他尊重的對象,更是他值得效法和追隨的好導師。

「嗯,你明白就好。不過~~~小酒,妾身認為雖然招攬人類進來,的確或多或少能改變現今「魍魎屋」內部的現況,可以將這快要接近過度飽和的狀況找到新的出口。但――就因為這是新的做法,它失敗的機會也就……」

「這……我也明白啊,「公主」!所以我是會努力別讓它失敗的。」

「那就好,不過你還是要小心處理。至於,鬼子母神她的事的話……這一邊是還可以慢點再說。只不過……問題就在於――」

「公主」一面說著這些話的同時,她的手中也不知何時冒出了一份檔案,一份有關於「酒宮悠」的檔案。

她隨手翻了幾頁,看了幾眼後才開口說。

「小酒,說真的……妾身還真不明白,你誰不選,為什麼偏偏選上這位平凡無奇的少女來做為你的賭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於「公主」的這一問,酒顛童子是先發出了豪邁的爽笑。

接著,他忽然走到「公主」的面前,一手伸出的像似要跟她討回那份檔案,並輕聲的在她耳邊問說:可以嗎?

「公主」一聽就把檔案放開的滑到酒顛童子的手上,從她那接過的酒顛童子,他才一接手就立即當著「公主」的面,將那份記有有關於酒宮悠詳細資料的檔案撕成碎紙。

頓時,碎紙的碎片滿天飛,有著黑色印刷字和白色紙片的碎片,就像黑白雪花般的落下。

等到碎片全到飛落到地面時,酒顛童子才說出了他為何選上她的理由。

他首先問「公主」說。

「「公主」,請問我問妳,妳平時看人是先看那人的表面?還是他的內在?」

這問題一說出,「公主」是稍微遲了幾秒才想出了答案。

「原來如此……那,你是已經看到了吧?小酒。」

「嗯,是啊,的確如此。」

問題並非是問題,有時它也是種答案。

「公主」已從酒顛童子的提問中,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而且既然他認為這樣是正確的話,那她也就無話可說了。

再說……相信他、信任他、交給他,這不就是她長久以來的行事作風嘛!

「那剩下的就是她該跟「誰」?雖然鬼子母神在工作上是不會太為難她,但最好還是先別這麼做。因這麼做的話,鬼子母神會將她私人的情感帶入工作裡,經過今天的事,我想你也該知道了……」

「這才是最大的問題,畢竟我當初也沒想到過會發生這種事,所以現在碰到了要怎麼事後處理我也相當煩惱。而且,「公主」,妳覺得如果就這麼強制將酒宮悠掉走,那鬼子母神她會就這麼不聞不問嗎?」

「……」

看著「公主」難得露出「難辦了」的表情,酒顛童子是也跟著露出感同深受的苦笑。

――就當「公主」和酒顛童子在挑選適合的對象和能解決「鬼子母神」這一問題的辦法時,有位員工正朝著社長室這加速走來。

然後。

當酒顛童子一看見走進他辦公室內的「她」時,他露出了滿臉不懷好意的笑容。而「公主」看見他那張怎麼看都是打著壞注意的笑臉,隨後又再看了一眼「她」,便立刻領會了他的想法。

「……原來還有這一招!」

這句對「她」而言,就彷彿宣告完結了的一句話,是正暗示著「她」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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