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他的面貌――正在改變。
他的身體――正在變化。
他的瞳孔――正在變色。
他的頭髮――正在變質。
他的一切――正在消失。
他的原貌――正在回歸。
原先還人模人樣的源朱,不到一會兒的時間全身上下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首先,他的額頭是冒出了兩個角,兩個略為突出卻又相當明顯的角。
接著他的手和腳都出現了人類所不該擁有的利爪,那是能十分輕易將萬物撕成碎片的尖銳爪子。
那本來的深藍色瞳孔和銀色的長髮,也慢慢散發出不祥的血紅之氣。
深邃的鮮紅雙眼彷彿能吞噬一切般,是連無限的黑暗都能將之吞下,將萬世萬物的色彩給一併蓋過。
而那一頭赤紅色的長髮,是紅色的血。即使無法理解、即使無法明白,但看一眼就能知曉,源朱的那頭長髮是已不知沾染上了多少已死的生命和人類,被他們死後所噴出的鮮血所染紅。
那頭紅髮,是不可能再變回來了……
這無與倫比的鮮紅色彩,是生命的遺言。是他們在臨死之前對源朱所下的「詛咒」。
所以儘管能夠偽裝,卻也無法真正隱藏在那之下,被無數死亡所纏繞住的――死之鮮紅。
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非人之物,異形之物,人外之物,怪物,鬼怪,妖怪,魑魅魍魎等等,無論是那種稱號或說法,都是用來稱呼身處常世之外的居民,像源朱他們這種存在的名字。
可是――不管是那個,酒宮悠都說不出口。
被過於嚇人的真相所刺激到,在見到了那異樣的外貌時,在酒宮悠的內心是正強烈的在心裡浮現出了一個字。
――鬼。
這一字的浮現,也令她不禁失言的呼出聲音。
但隨即被她如此呼喚的存在,是否定了她的說法。
不,應該說,他是沒有否定她,只是單純的不喜歡對方這麼說而已……
因為,鬼,這一字對他來說,只是個稱呼,不是他的名字。
沒有名字的存在,既是所謂的―」「不平等」。而唯要有了名字,他才有辦法平等的與人比肩同行。
所以他有了名字,人類替他取了名字,萬物替他取了名字,他替自己取了名字,取了個名叫:「酒吞童子」的名字。
雖然那已是千年前的往事,可對他來講,這卻是比任何事物都來得無比珍貴,比他的性命還更有價值的寶物。而名字,就是為了被人呼喚、被人說出口,才能突顯出它的價值。
因此――他,不是鬼。
他是――酒顛童子!
「……酒顛童子?」
然而,對著自報名號的酒顛童子,酒宮悠是顯得十分陌生。
她完全不懂隱含在這名字之中,其代表的意義和力量。
但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在這資訊發達的時代,甚至該說,人類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徹底遺忘了他們過去曾畏懼過的「存在」。
人類,從自己克服了黑死病的十八世紀開始,從改變了現代世界架構的基礎的工業革命開始。
他們,是在那時就將它們遠遠拋在後頭的加速起步。
也是從那時候起,那些曾幾何時曾在人間繁榮、為所欲為、統治著一切的它們,是漸漸被人們遺忘、忘記的不再風光。
這點,酒顛童子他是比誰都還要更能深切的感受著。
它們的時代,是過去了……
人類的時代,是已來臨……
人類,已不再像過去那樣懼怕它們。
人類,已成了這世上最為繁榮和強大的一族。
即使它們是仍存在這世上,但它們卻再也無法為害到任何人的,成為了只是驗證曾有過這麼一個舊時代的證明罷了……
但就算如此,它們對於人類的威脅,是不曾降低過的有所變動。
只是……人類變得比過去更為強大而已……
(這就是……現代的世界吧……果然我不論經歷過幾次,都還是習慣不來。)
回想起從前、緬懷著過去他們曾一時風光的時代,酒顛童子的心中就不禁感到一絲懷念。
數百、數千年前的時候,像酒顛童子他們這種的存在,無論人類是凝聚了多少的數量和力量,是都十分難以與他們抗衡的相對抗。所以在過去,人類對於他們是會不自覺的感到恐懼、害怕、膽怯、敬畏、崇拜、嚮往、尊崇等等。
可到了現代,他們是已今非昔比的往事不可追,酒顛童子很清楚他們若是對上單一或少數的人類,的確是和以往相同的佔了絕大多數的優勢。
可對上全體……對上全人類的話……他們肯定……會必敗的輸給人類。
人類的力量,單一的話是弱小的。但只要他們聚在一起,甚至團結起來的話,其凝聚出來的力量是絕不可輕視的強大。
他們之中有多少人不知皆是因為這種原故,導致他們一一慘敗於人類手中……
時代已經變了――這點,像活在現代的酒顛童子他們,是無時無刻都能感同深受。
也因為這樣,所以酒顛童子他才會……
「呵……果然,我們是舊世代的墓碑吧!」
「……?」
忽然從酒顛童子嘴中冒出這句不明究理的一番話。且不知為何的這番話,是令酒宮悠有所共鳴的感受到一股與酒顛童子內心十分類似的感受。
她和他,似乎是相似的同類……
都是同樣被這世界排擠、排斥、排除在世界之外,無法融入人群的存在。
只不過他們一個是「人」,一個是「鬼」,有著這樣的差異。
「不知道也罷,畢竟像妳們這種現代人是很少有人聽過我們的事。而妳如果想知道我是誰的話,就上網geogle一下或看看漫畫小說之類的,妳就大概可以知道我是什麼了?!」
語氣是相當的輕快,語調則帶點哀傷。
酒顛童子是彷彿百般無奈的如此説道,而他給人的感覺也不像之前那樣強烈的逐漸溫和。
「嗯,我知道了,我回去有空時會上網查查看。」
「呵呵,那就切入主題直接跟妳說吧,畢竟再晚點的話,時候是也不早了。那我們就速度解決吧!」
雖然酒宮悠她因為身處於這個空間的關係,導致無法正確感受到時間流動。但從酒顛童子的話裡,她是能察覺到這個空間的時間流動果然與正常的世界有所不同。
「我就這麼說吧,酒宮同學,不知是否能請妳來當我的協力者呢?因為這個城市現今是陷入了一個危機之中!雖然至今都還尚未有人能清楚的感受到它,但它確確實實的是在黑暗中活耀著,而且有一天……它有一天一定會浮上臺面的成為一個大災難!!所以我是希望能在事態演變成那樣以前,就把它處理完畢的解決掉。」
「危機?災難?你說的是什麼?等等……」
對著酒顛童子所述說的內容抱著疑問,但酒宮悠是停頓了一下後,又突然想到了什麼的接著說。
「難道……你說的就是最近同學們口耳相傳的那個「案件」嗎?」
酒宮悠口中所說的那個,酒顛童子也清楚的知道她想表達的倒是是什麼?
雖說用單一稱呼的「那個」來說明是有些不太對,但在警方他們發表新聞稿說這些案件都是同一人所為時,它們就已被總結的成了一個單一的案子。
一個――集合了數十個兇殺案的巨大的「案件」。
「妳說那個喔……那個其實不是呢。而且你們人類口中所謂的兇手,那個人就是我!所以我怎麼可能自己解決自己?」
「咦……?你剛剛說了什麼……」
突然的,一時之間酒宮悠對方才酒顛童子的那一番發言,還消化不來的正在運轉著腦袋。
兇手……是他?是她眼前的酒顛童子?這個有著人類外形的非人之物?這個在一夜之間殺害了百餘條生命的怪物?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難道說……她現在是在跟一個殺人兇手在交談嗎?而且他還向她尋求著協助?那個……到底是……?
被這突然其來的真相所震撼,酒宮悠此時陷入了一個無法發言也無法動彈的地步。
她這下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的嘴臉,來面對自己眼前這個殺人如麻的大量殺人者――殺人鬼。
「呵……這個是開玩笑的吧?對,這是玩笑話吧……啊?」
原先還有些不相信酒顛童子的話,酒宮悠是刻意裝傻的苦笑著。
但當她看見酒顛童子的眼神,那認真無比的眼神時,她彷彿聽見了一個聲音……
一個屬於她的現實人生,逐漸支離破碎的碎裂聲。
全碎了,整個破碎得體無完膚。
「啊……啊……啊……」
她一開始就像個壞掉的播放器,只能發出單一的音軌。
接著,受到過度驚嚇的酒宮悠,她這時是對外在世界的任何訊息都產生不了反應的接受不到。
她什麼都聽不到、她什麼都看不到、她什麼都聞不到、她什麼都感覺不到的陷入自我內心的世界。
她關上了與世界相聯的大門,把自己關進裡面的,就為了保護自己,為了保護自己那顆脆弱無比的,心。
但――即使她再怎麼不願意讓外在的力量滲入,酒顛童子本身的力量卻足以打破她內心的屏障,輕易的踏進她的內心世界。
「妳怎麼了?」
就只是這麼一句話。
酒顛童子就只說出了這句話,他什麼動作都沒有做就……輕而易舉的侵入、破壞、摧殘著她的內心,讓她不禁的發出了宛如臨死前的悲鳴。
「――■■■■■■■■■■■■■■■■■■■■■■■■■――」
其意義和內容都不明,酒宮悠就只是在尖叫著。
她的尖叫聲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所受到的驚嚇和恐懼是常人所無法想像的叫人難以忍受。
所以,她只能叫,她只能不斷叫喊的把自己的內心、把自己的靈魂,彷彿要把自己的所有都吐出來般的大叫。
這――是該叫她怎麼去接受呢?
是要叫她接受自己的同班同學,竟是犯下這個國家有始以來,犯下了最大宗的大量屠殺犯的兇手?還是要叫她接受,這個果然是自己幻想出來的惡夢?
她所該接受的是那個?她所該選擇的又是那個?
一切,都是由她自己決定。
看她是要逃避現實的躲進幻想之中?還是接受這聽似幻想,但卻又殘酷無比的現實世界?
決定權,在她的手上。
而對此,酒顛童子則不發一語的靜觀著。
他知道酒宮悠會變得如此奇怪的原因,不用多說必定是出於自己身上,他也對自己剛才那過於大意的發言感到後悔。
他在那時是沒有考慮到身為人類的酒宮悠,她那纖細的神經對此事會抱持者怎樣的想法!?
不,不對,酒宮悠的反應應該說屬於「正常」才對!
只要凡是腦筋還正常、思考模式沒有偏差的普通人,大概都會對於那一番過於驚爆的發言,做出相同或類似的反應出來。
至少,是沒有人會不大吃一驚的還能保持冷靜。
所以酒宮悠她的反應、她的態度的轉變都是正常,都是正確的。
――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過錯……
――要說錯了的話,是酒顛童子做錯了……
(……還是太勉強了嗎?)
雖沒有實際上的感覺,可他確實有種「錯了」的感受。
自己果然是錯的……酒顛童子是在此刻深刻的感受著這點。
雖然一直以來,從平安時代直至今日以前,他從未感受過自己曾做錯過什麼……但他今日是第一次感覺到「我錯了」的為此自責。
這種心情他從未有過,他是第一次知道「自我責備自己」的感覺,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
(人類和我們之間,果然……還是無法相融在一起……)
再一次感受到彼此之間決定性的不同,那單單不是種族、年齡、長相、生活的方式、思考的模式等等的差異,是在這其中更為根本的關鍵所在。
他了解了,他感受到了,所以酒顛童子決定算了。
「抱歉啦,酒宮同學,今日的事就這麼算了……而之前我答應過妳的事,我看等妳改天心情平復些再說。別擔心,雖然我們之間是還沒有開始交談,但約定就是約定,我是會信守承諾的。」
酒顛童子的話,一言一語都無法傳進酒宮悠耳內的被她所拒絕。
她現在是用盡自身全部的力量在排斥著外在所有的一切,她在否定、否定、否定、否定、否定、否定、否定、否定、否定、否定……不斷的否定著。
她在否定著現在發生於她身上的這一切,她在否定整個世界的逃避了他。
「……那好吧,我先想辦法送妳回家好了。」
了解到對話什麼的……都對酒宮悠毫無作用可言,她們之間現在是不可能再繼續的對話下去,想與她交談……已經是件不可能的事。
無話可說、無言以對、什麼……是都不用再說了……
「……」
「……」
保持著沉默的酒宮悠,和說不出話的酒顛童子。
他們彼此間的最後交集,是就這麼的結束……
「……再見了,酒宮同學。還有,我想我明天還是別來學校好了,免得會嚇著妳……」
以略微哀傷的神情訴說著體諒對方的話。
酒顛童子現在看來是感覺相當的難受……
即使很難叫人去想像,他這種能在一夜之間殺光百餘人的殺人鬼會流露出類似人才會有的感受,但他確實還是表現了出來。
而在離行前的最後一刻,在仍不明酒顛童子到底想做什麼?以及他是做了什麼?和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的酒宮悠。
她,在最後是看了一眼。
那該說是反射性呢?還是她有所自覺的反應?她是就這麼的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她的視線,和,他的視線是對上了……
他們之間就這麼的看了對方一眼,彼此半句話都沒說,然而,就在酒顛童子想開口說什麼的時候,酒宮悠的身影就這麼逐漸模糊的消逝了。
酒宮悠被離開了,她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所包覆,然後就像瞬間移動般的被傳送至自家的家門口前。
她人就這麼的跌坐在地上,書包則是待在她身旁的就像個護花使者一樣。
「我,是回來了嗎?我,是不用再害怕了吧?」
說著說著,酒宮悠是越說越想哭的哽咽了起來。
最後――她哭了,她在自家門前留下了害怕與恐懼的淚水。
在得知真相的第二天,酒宮悠雖百般不願意,但仍舊踏進「櫻華都大學附屬高中」的校門口,走進了她有所顧慮的教室內。
畢竟她這人雖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天份和才藝,可從國小到高中那毫無缺席過半次的出席率是她一直以來唯一的驕傲。
酒宮悠從不請假、從不早退、從不缺席、從不翹課、從不遲到,就算生病也好、不適也好、痛苦也好、難過也好,她都不會允許自己放手的把這自己唯一能值得驕傲、自滿的榮耀給放走。
所以即使經歷了昨天的那件事,儘管內心受盡一番折騰,她都還是勉強自己的來學校就學。
然而,當她剛走盡教室,往自己所在意的那個人的座位看過去時,她不禁發出了疑惑的呼聲。
「……咦?」
不在,他人不在那裡。
那個座位的主人,從開學就坐在那邊,不管遲到還是早退,但早上班會時都一定坐在那的那個人,如今他人並不在那。
整個座位是空蕩蕩的,就彷彿那裡打從一開始就無人坐在那般,四周的同學除了她之外,就好像沒有人在意。
(難道……源朱是怕我在學校揭穿他的真面目,所以才沒來學校的嗎?還是……是另有別的原因呢?)
雖對為源朱的未到校有些在意,可本著「君子不立於險地」的道理,酒宮悠也不再追究的打算就這麼算了……
反正他來不來學校,這又跟她無關,她幹嘛要為了這種事而為他想這麼多呢?更別說,是替他這個殺人犯擔心,這就更不用多說了!?
那種恐怖的記憶和回憶,酒宮悠只希望就經歷這麼一次就好,她可不希望還有下一次……
只是……人們的行動和想法往往都是相反的,酒宮悠雖在上課的時候是不斷反覆提醒自己不要再想有關源朱的事,但她越是這麼想就越在意的坐立難安。
到最後她終於忍耐不了的決定去找老師商量看看。
酒宮悠在決定好怎麼做之後,立即就付之行動的去找了她們的班導。
所幸雖然現在是放學的時間,但班導似乎有些工作還未處理完的關係,導致她回家的時間是有所耽擱的往後延遲。
酒宮悠一到教職員室就看到班導是在那處理著類似公文的工作,還在為此苦戰著。
當然,她是覺得自己也不該在班導師還在忙時來打擾她,可礙於自己已經實在是快忍不下去了,於是她還是決定憑著一股衝勁來行動。
至於她的班導師的名字,她記得好像是……
「厄……那個,很抱歉打擾到您了,彌生老師。不知現在是否可以打擾您幾分鐘,我有些問題想找老師您請教一下?」
「咦……妳是?」
起初,被酒宮悠稱呼為「彌生」的班導,她對於她的面貌是感到陌生的有遲疑,就像是沒怎麼見過這人的遲了幾秒。
而酒宮悠看班導似乎不怎麼認識自己,她就趕緊補上自我介紹的說。
「老師,我是那個您今年所帶領的班級的學生,您還記的嗎?一年三班的酒宮悠,班級號碼16號的那位女學生。」
「16號……?酒宮悠……?喔~~~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在班上比較沒有存在感,感覺上有點乖巧還是不知孤僻?總是獨來獨往的那位女同學嘛!啊~~~抱歉啦,因為妳平時給老師的印象實在太……妳也知道的,所以妳就別在意了。」
年齡明明聽說已經快過四十大關了,可從外表來看仍十分年輕,看來仍像似二十多歲妙齡少女的班導:野村彌生,她的身上是散發著與那稚嫩的外表不同,有種成熟女人才帶有的韻味。
不論給人的感覺和說話的態度,都有種與像酒宮悠她們這種小女生有所不同,是一種區分著女人與少女之間的隔閡。
(……為什麼,我會有種感覺自己輸了什麼的錯覺?)
看著說話方式給人感覺如此輕爽的班導,酒宮悠的內心是不知為何的升起一股競爭意識。可她同時也了解到,為何她們班的班導是即使結婚了,但在這所學校仍有著極大人氣的主要原因?
的確,她是有種與她們這種少女不同,一種叫大人才會有的魅力。
不過這些都不是酒宮悠今日來此的目的,差點忘記了自己前來尋找班導的用意,她想起後立即的向班導詢問有關「源朱」的事。
「老師,那個我……」
「有問題是嗎?嗯~~~沒關係啊,妳有什麼問題就請問吧。幫助學生解決一些在校的問題本就是我們這些老師的職責所在。何況,我還是妳們的班導,這樣的責任則就更責無旁貸了……」
以輕快的語氣說道,她們的班導野村彌生身上是沒有半點因「班導師」的關係而感到困擾,反倒有種像在很享受似的感覺。
……就好像,她在以另一種方式享受著她們的青春。
可是――雖然只有一瞬間,酒宮悠卻從班導野村彌生感受到一股不懷好意的氣息。
雖只有一瞬間的時間,但酒宮悠確實的認為自己是感受到了――不過,看著班導的表情是從未變過的保持著一絲淺笑。
看著看著,酒宮悠就慢慢認為那不過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因她再怎麼想也想不出自己有何會被班導怨恨或不悅的地方,就算在功課方面的問題,她也不會算屬於那種讓老師頭痛的學生?那樣的人,應該另有其人才對……
但――雖只是一剎那的瞬間,野村彌生的臉上、她的嘴臉的確有表露出不悅的表情,而且那份不滿的情緒是毫無疑問的就是針對著酒宮悠而來。
不過現階段的話,酒宮悠她本人……怎樣都猜想不到……自己到底那裡做錯了……
將雙手托於下巴下,野村彌生似笑非笑的看起來就好像狐狸在笑般,有種真假難分的感覺。
「那妳想問什麼呢?」
「那個……我想問一下,就是有關於班上的同學的事?也就是……源朱同學他今天是為何沒來學校?」
當酒宮悠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這番話時,只見她的班導是在話說完沒多久,就從身旁一堆雜亂的公文裡,十分精準的從中抽出了一本狀似班級的點名簿的本子出來。
而為什麼要說狀似?這主要是因為從外表來看是這麼一回事是沒錯,但偏偏野村彌生就是不肯讓酒宮悠看見裡面的內容。
問她為什麼的話,她是這麼回答的說:這可是有關學生們的個人資料和隱私,怎是可以隨便讓妳看!
因此,酒宮悠是怎樣都看不到裡面的內容,她只能看著自己的班導,野村彌生是隨手翻了幾頁裡面的頁數,動作是十分流暢,讓人一看就不禁佩服起來。果然當了十多年的教師,對於學校內的各項事物都已經駕輕就熟的相當熟練。
「源朱同學是嘛……嗯,就在這,我看一看啊~~~喔~~~原來如此!源朱同學他今天請假了,至於原因的話,似乎是事假?嗯~~~他家人也有打電話來解釋過,所以已經確定是因家裡有事,所以今天才請假。」
「那……老師,我可以請問一下,源朱同學他家是在?」
「喔~~呵呵~~怎麼了啊?酒宮同學。難不成妳是對人家有意思,想反攻對方的先下手為強吧?嘛~~~為師最近的確是聽說近來的肉食女是越來越多了,但老師我怎樣都沒想到,酒宮同學也是那種人,而且還蠻積極的呢!」
露出一臉賊笑的嘴臉,她的模樣看來明明應該是身為大人的野村彌生,但這時卻又好像與酒宮悠她們相似的少女,只要一碰到有關「戀愛」這一方面的話題,就會不自覺的表現出自己也很感興趣的樣子。
不過一事歸一事,野村彌生是還未忘記自己身為班導師的職責。
因此,她對於酒宮悠的要求,是以委婉的方式拒絕了她。
野村彌生是這麼對酒宮悠說。
「雖然老師我也很想幫忙學生們之間的感情發展,但礙於出自於教師的職責和責任感,所以我必須很抱歉的拒絕酒宮同學的要求!而若要問為什麼的話,那是因為……老師我怎麼看都不覺得妳們兩人平時之間是有所交往的樣子?這,我說得沒錯吧?」
「那個……老師……我……這……那……的確是如妳說的一樣,是幾乎沒有過……」
原本想隨便找個說法來乎弄一下,但在看到班導那看似瞇上卻又透露出銳利無比的眼神,酒宮悠在那刻就深刻的明白,自己是無法在這個人面前說謊!
無論她想以怎樣的謊言來代過,她的謊話是都會被對方視破的將情況弄糟。
所以與其說謊,她還倒不如說實話來得較實在些,看看班導會不會因此放過一馬的告訴她。
當然――事情那有可能這麼順利的發展下去!
「那就對啦~~~既然沒有交集,那自然妳就應該好好尊重一下他人的隱私,不應該因為一時的好奇或有趣就去隨意探究別人的秘密,這樣是很不好的行為!再說,妳就算知道了也沒用,因為源朱同學的老家是不在關東這,是在關西那!」
「啊?」
彷彿聽到了什麼奇怪的事,酒宮悠的嘴臉是瞬間張大的表現出吃驚的表情。
「……關西?可是源朱同學他不是住在關東這嗎?怎麼會……」
「啊,不是啦,他是為了來關東讀書才會跑到關東住的,可是他的原戶籍地卻是在關西那呢,不信的話,妳看。」
雖說只有很短暫的時間,但酒宮悠的的確確在點名簿上看到源朱他的戶籍地址是:「奈良縣XX市XX區」,而他宿舍的地址是在她要看到以前,就隨即被野村彌生阻止的闔上了本子。
「想偷看可是不行的喔,老師我可沒這麼簡單就讓妳看到。」
到了這時都還是個不可小看的傢伙,眼前的這個女人,她確實是名不會愧對「教師」這一稱呼的盡職女。
野村彌生可說沒有半點破綻,對於自己的工作永遠都以最認真的一面來看待、毫不怠懈。
「所以老師也是為了酒宮同學妳著想,妳想想如果身為班導的我沒有阻止妳,反倒還讓妳就這麼的追了過去,那這不就是我的失職嗎?再說從關東到關西,就算現在搭上時間最近的特快車往返來回,肯定都是來不及的!而且明天可還是上課日,而不是假日!還是說,酒宮同學想讓自己的全勤記錄就這麼中斷的破功了?」
被野村彌生的話一句又一句擊退的酒宮悠,她慢慢的有種想要打退堂鼓的想法。
因無論是那句話,野村彌生是都沒有說錯的相當正確,正確到她連想反駁都辦不到,只能站在那被她說教。
更何況――酒宮悠是想起了一件事。
她想到如果源朱他真的不是人類的話,那現在記錄於點名簿上的資料,那些不全都是造假的嗎?
因只要仔細一想就能想到說,並非是人類的源朱,他如果想要就讀人類的學校,那當他申請學校時所用到的資料,肯定都是用假資料來瞞過教育機關和學校,不然的話,他的申請是絕對無法通過。
而資料上的地點,不管是否真有屬實的存在好了,那也未必代表能證明什麼!頂多就只是有這麼一個地方和這麼一個人住在那,至於住在那的人是不是本人,這又有什麼辦法能證明嗎!?
越想就越覺得自己打從一開始就找錯方向的酒宮悠,她在想通了後,決定就此放手的先這麼算了。
「我明白了,那在此先謝謝老師您的幫忙,謝謝。」
沒有半點猶豫,酒宮悠很爽快的選擇放棄。
她放棄繼續追究下去的想法,就這麼退出的打算另尋一條路來走。
(原來如此~~~看來這孩子……是沒有如她成績上表現得那麼平庸嘛!)
從一個人的課業成績來判斷人,雖說是一種判斷人的優劣的辦法,但這辦法的絕對性卻不是絕對,只是一種參考,一種用來當作參考的能夠看見的數據。
野村彌生這時在酒宮悠身上發現到了成績和課業都無法展現出來的東西,那是唯有親眼見過,才有可能看見的特質。
「嗯~~~不會,那回家時小心點啊,我記的酒宮同學好像沒有參加社團,是回家社的一員吧!那就早點回家,免得父母擔心,畢竟這城市近來可沒這麼安穩呢。」
野村彌生語帶暗示的說出這些話來,因為她雖無法直接的把話說出口,但透過稍加暗示的手段,這應該也沒什麼不對。
畢竟――給予學生應有的獎勵,也是她這做導師的職責所在!
酒宮悠的身影正慢慢從她眼前消失,野村彌生以和睦的笑容目送著自己的學生遠去。
然後當她的身影完全從她視線上消失不見時,她才緩緩開口的開口道。
「酒宮同學,這世界的「黑暗」可沒妳想得這麼簡單!如果只是一時的好玩和好奇,就這麼的踏進那個世界的話,那妳的下場是必然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只是這麼說著的野村彌生,她並沒打算出面勸阻酒宮悠別再管了。她對於她的行為是予以尊重,這是她對自己學生的信任,也是屬於她對學生的「愛」。
接著把心思稍微的轉換,她繼續完成自己尚未做完的工作,那些被賦予自己、且與自己最愛的學生們息息相關的重要工作。
「櫻華都大學附屬高中」一年三班班導,野村彌生,到最後她所有的表現就如同圍繞在她身邊的傳說一樣,是個充滿著謎團和愛的女教師。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一個即使如此卻仍備受學生和老師們尊敬的女人。
而當還有人為了自己的工作正日夜努力的拼命加班之餘,在這夜幕垂下的夜晚,存在於這城市之間不為人知的「黑暗」,也正蠢蠢欲動的展開行動。
巷弄之間,不,應該說是存在於這座城市之間,由一座座高樓大廈的排列、並行、交錯所行成的空間內。
在這大樓和大樓之間,兩者之間所不需要但又沒辦法,這必然會出現的空間內,是正上演著一幕讓人難以相信的演出。
演出者,是一名上班結束正準備返家回家的社會新鮮人,同時也是一名年齡還不到25歲的OL(Offic Lady),以及一個躲在這城市的黑暗角落,人們所不為人知、生活於此的怪物!
這名OL她的名字叫:「天香花子」,是在今年才剛從東京某私大畢業,在歷經了數月的努力尋找,才好不容易在現今工作的公司謀得一職的女員工。
雖說一開始的起薪是不算高,卻還勉勉強強是可以支撐起平時的日常開銷和支付公寓的租金。
再說……天香花子,她是有著自己的夢想,一個屬於自己的美夢。
現今的職場和工作,不過都是她為了能成就自己將來的夢想,在達成目標以前的手段和過程,她可是沒有打算到此就結束的,就這麼定下自己的人生道路。
所以為了明天、後天、大後天……甚至可能更久之後才有可能實現的夢想,天香花子不論怎樣都會咬牙撐過的為此奮鬥打拼。
就算在職場上被前輩作弄、欺負,或者是在忙時被好色的長官正巧路過的調戲、吃豆腐,又或者是在工作時被客戶們打電話來抱怨、投訴,這些她都一一忍下的撐了過去。
縱使她有時很想發洩情緒的大喊,喊出自己內心的心聲,但她為了夢想還是在最後吞了下去的沒有說出口……
沒錯,她所做的一切和她所吃的苦,這些都是她為了實現夢想,所做的努力和讓步。
只是……這世間並非任何事都會有所回報,那是任憑再怎麼努力和加油,都不會有所改變的結果!
是的,這就是人生之一,是人生的道理之一,是每個人在經歷成為大人的過程時,或許會經歷到的事。
努力並不一定會有回報,這一點,天香花子到了這時才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
然後――當她明白的同時,她的身影也就這麼的從這城市的一角,就此永遠消失的不再出現。
就好像從未有過這個人一般,再也找不到人的不見了。
而她的尋人啟示,是在人消失不見三天後,由她在公司內較親近的同事們,向警察報案後才做出來的。
然而這麼做就會有下文嗎?這一點,恐怕眾人都心裏有數的知道結果了……
「已經都快要過一個禮拜了,他人到底是去那了?」
在酒顛童子自她面前消失已經過了將近一個禮拜的時間。
雖說酒宮悠在這段期間內是也沒有停過的到處尋找和訪探酒顛童子的身影,但別說他的身影了,就連半點鬼影也都沒看見,一點消息都沒有。
可說完全的音訊全無了……
而有關於那一宗與「黑江會」有關的案件調查,聽說似乎陷入膠著的暫時沒有新的突破和發展。
警方那邊可說到了一籌莫展的地步,他們都還調查不出任何一點相關的線索出來,就連誰為了什麼目的而這麼做?或兇手到底用了什麼才能在一夜之間完成了如此大量屠殺的手法,他們半點頭緒都沒有的走進了調查的死胡同。
所以最近傳聞說警方是也慢慢傳出了打算放棄調查的風聲,這似乎不太像是假消息的樣子……他們好像是真的的打算退出的不再插手管這件事。至於理由嘛――傳說似乎跟「黑江會」背後的組織有所關聯。
他們好像不但透過關係阻止了警方接下來的調查,甚至還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在這城市內找出真正的兇手,以他們極道的手段來報復對方。
也或許是因為這層的原故,現在只要當人們在街道上行走時,就都會注意到近來在街道上警戒的警員和警察數量,好像有逐漸遞增的跡象。
就彷彿――即將發生什麼大事,整座城市內不論何處都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
戰火,一觸即發的處於隨時都可能引發的狀態。
也因為這樣,近來不論是國小、國中、還是到高中、大學,每所學校都為此減少了學校的在校時間,就只希望自校的學生們能夠盡早回家,以免因原時段的放學時間,導致學生可能陷入不必要的爭段內。
可即使如此,酒宮悠也還是沒有打算把真相告訴給警方知道?
這全是因為她個人能夠很明確的肯定,她的說詞是絕不可能被警方接受的採納。畢竟就連她自己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了,都還是無法相信那一切是真的!自己都無法相信的話,那她又該如何的去說服別人來相信她所說的話呢?
為此,酒宮悠此時此刻最應該去做的事就是,先相信自己和相信酒顛童子。不然的話,那就什麼都無從談起的辦不到。
「他……人,到底是去那了?」
為了能相信自己,也為了能相信他,酒宮悠已經在街上花了將近一個禮拜的時間來尋找酒顛童子。
可她越找,她就越感到挫折的覺得酒顛童子應該是已經離開這座城市的離開了這。
他或許,會就這麼一去不復返的再也不回來了……
一想到這,原本已經走到雙腳發麻的她,好像突然再次有了體力似的,又繼續提起精神的在街上一一詢問著路人,酒顛童子的下落或消息?
而就在酒宮悠打算攬住一位外貌看來有點猴子,頭髮上方有著很明顯地中海禿頭的中年男子,向他打聽點消息的時候。
酒宮悠的視線是某個突如其來的不明物體,忽然的朝臉部飛衝過去,一下子就將她整張臉蓋住的就這麼恰恰好,停在臉上的令她什麼都看不見了。
被這突發的狀況所嚇到,酒宮悠一時之間有點手足無措的慌了手腳。
「!?……」
不過這也只是一時之間的事罷了。
當酒宮悠注意到蓋住自己整張臉的不明物體,竟是一張有點半透明的淡黃色傳單時,她是差點一氣之下的就把它整張揉碎,往地上用力一扔。
可是,她最後是並沒有這麼做……
因當她從臉上把傳單扯下,正準備把它揉爛以前,她眼角的餘光是瞥到了傳單內的一角,她看見了一行讓她感到十分在意的文字。
那段文字――就跟最近在這城市內盛傳的都市傳說的內容,似乎有所關聯的令她無法下手這麼做。
然後因為她實在太過在意了,她就決定把揉到一半的傳單給整個攤開的好好仔細看清楚。
她要看一下這裡面到底所寫的內容是?
內容,就如近來在人們之間相互謠傳故事一樣……
傳單的內容,是一個內容精簡的尋人啟示。
其傳單內主要寫說:『失蹤女性一名,名叫:「天香花子」,25歲,是一名在某某公司工做的OL。她人失蹤的日期為2013年11月25日的晚上八點左右,如有民眾發現或曾看到她的蹤影的話,希望能播打傳單上面的電話,以方便跟她們聯繫。』
看到這,酒宮悠的腦海裡是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一個跟近來盛傳的都市傳說,也是與酒顛童子有關,一個她自己的揣測。
把握,她可說一點自信都沒有。
但她相信這件事若要說與酒顛童子完全無關係的話,這是她打死都不會相信的事!她相信這兩者之間必有著一定的牽連,只是其中的關係是否如她所想的那樣?這就是她還無法確定的地方。
接著,酒宮悠想起了最近在謠傳的都市傳說。
至於傳說的內容的話,主要是說:在這城市的某個角落內,是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巨大怪物!它的真面目和樣貌,是從來都沒有人見過?只不過有件事是可以很肯定的確定,那就是那個怪物,是相當喜歡在夜晚的庇護下,從女性的背後偷襲她們,並將她們給一一擄走!?而那些被抓走的女性,最後的下場又如何?這點是從事沒有人知道的沒有答案。
有人是說,那些女性應該是都被那個怪物給吃掉了?也有人是說,那些女性應該是都被殺掉的只剩下一堆白骨?還有人是說,那些女性或許成了那怪物的繁衍一族的工具也說不定?
總而言之,關於那怪物和那些女性的下落,是有著各式各樣不同的說法!
可是……萬一……萬一……這麼說好了……
萬一,如果真如酒宮悠所猜想的一樣,那個傳說中的怪物的真面目,就是她一直在尋找的酒顛童子的話!那又該怎麼辦才好呢!?
這樣的可能性可說並非完全沒有的毫無可能,又或者該說,可能性算相當高的十分有可能!!
畢竟――酒顛童子自己曾在酒宮悠的面前表明過,自己並非是「人類」的這一回事……
身為非人一族的酒顛童子,那自然也就能很容易的聯想到他的一切都與人類有著極大的差異也說不定。
沒錯,就舉例來說好了,例如酒顛童子的飲食習慣和食物這方面,是會跟人類一模一樣呢?還是說……完全的相反?
食人的怪物,吃人的物種,這些不都沒有可能存在。
那如果他真的是以吃人為生的怪物的話,就不難解釋了至今在這城市內發生的一切種種。
但,存在於這之後的疑問也不是沒有?
第一,既然酒顛童子是以人類的女性為食,那他又是為了什麼而要殺害那些男性呢?難不成對方是阻撓到了他的進食,才使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第二,這個都市傳說如果要追溯起源頭,也就是開始在眾人間謠傳的時間點的話,好像應該是在「黑江會」發生命案之前就已經有了。
只是近來因那起命案的關係,才會有人好像打算借助這波風波的幫助,來大肆宣傳的藉此達到某種目的?
換言之,這應該是誰刻意的在暗中操作這件事,好讓一般人能把都市傳說與案件聯想在一起。
可……這又是為了什麼?這麼做又到底是有什麼好處可言呢?
第三,也就是這幾天以來,一直糾纏著她心頭、讓她感到心煩的原因。而那既是――酒顛童子到底在那時,是想要拜託她,做什麼事呢?
如果只是為了把她當作食物吃掉,那也應該不必這麼大費周章的做出那些事來?
再來,他就好像……真的是有事要拜託她幫忙般,雖說是無法說出確切的理由,但就是有著這樣的感覺。
所以酒宮悠至今都還無法釐清這些事,她只能說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和假設。
在她能夠找出強而有力的證據,證明酒顛童子與近來在這座城市內發生的事情有所關係以前,她都只能這麼做的憑著自己的想像和假設,以自己的方式朝真相一步步前進。
「所以……我會努力的。」
這不是對任何人說,是酒宮悠對自己予以勉勵的一番話。
而她這麼做的目的並非真的是為了釐清整個事件背後的真相,她就只是想能夠親眼見證,不,是把自己內心的疑惑給一掃而空的掃個乾淨。
將近一整個禮拜的時間,她在這段時間內無時無刻都無不為了酒顛童子的這件事而感到難受。
雖然這種感覺是還不到他人口中所說的「戀愛」的心情,可她相當「在意」酒顛童子的這點,這倒無法否認的只能點頭。
她很在意,所以她才行動。
說不在意,這才叫謊言。
不然,酒宮悠也就不會這麼簡單就付諸行動的在街道上尋求著他的身影,就只為了能再見他一面的,而持續找了了這麼多天。
「再繼續努力一下吧,今天是找到7點半就回家去,免得父母會為了我感到擔心。」
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畫面上是很顯的顯示,現在的時間是為晚上七點,距離她返家的時間是還剩下半小時。
確定時間是還剩下半小時後,酒宮悠這時做出了一個決定。
她決定剩下的這最後半小時,就不要再走與平常相同的路線,她要走進眼前的這條陰暗巷道,走進去的一探究竟。
酒宮悠要看看,傳說中的都市傳說到底是否真的有如傳說那樣般,是只會在這種陰暗的空間內才有可能發生?還是說,這其實都只是酒顛童子所搞的鬼?
(應該不會真的是你搞的鬼吧?源朱同學。)
心裡懷抱著不安的情緒,酒宮悠來到了光明與黑暗這兩世界的交界處。
一邊,是夕陽的餘暉所照射,整座城市就彷彿是被染上了顏色一樣。人們的視界所能看見的地方,全都毫無保留的被這片溫和的橘紅色光芒所包覆著。
世界――就宛如被抱入懷中,感到一陣陣溫暖。
另一邊,則是任何的陽光和光線都很難照射進去,這座城市是多到數之不清的黑暗死角。將裡面的世界給包覆住的色彩,是與圍繞在酒顛童子身邊相似的顏色。
黑色,儘管巷弄間是還未完全的被黑暗所籠罩,但那種感覺卻足以攪亂人類的感知,進而讓人只感到一陣漆黑的覺得痛苦、難受。
這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酒宮悠在此面臨決擇的必須從中擇選一個。
然後,酒宮悠選擇了黑暗。她,一人獨自的走了進去。
到了隔天,酒宮悠自己也成了今日新印好的傳單上所尋找的,成為了這城市的新的失蹤人口……
「嗚~~~~嗯……」
剛從昏睡中醒來的酒宮悠,她這時只覺得腦中一陣暈眩的,感覺身體一點都不想動。
可這不過是肉體的她,內心的她,也就是靈魂,卻不斷的叫喚著自己的名字,她在呼喚自己趕緊醒來的別再睡了。
現在的情況可說相當的危急,她的處境可沒有這多餘的餘裕能再悠哉下去。
這樣的感覺,就好像自己分成了兩個一樣,一個是肉體的自己,一個是靈魂的自己,這兩個明明是自己的自己卻做著和完全相反的事。
「嗚~~~嗚……」
打了一個沉重的呵欠,酒宮悠雖然身體是感覺千百個不願意,但人還是醒來的強迫自己別再睡。
雖說頭腦仍感覺沉重,但跟一開始的感覺比起,現在算好多的有感覺逐漸減緩一些,至少頭不會再那樣昏昏沉沉。
只是……當酒宮悠想要伸展四肢,活動一下筋骨時,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行動是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不,甚至應該說她現在才終於了解到自己的處境,到底有多麼的危險!?
「――――」
在醒來的同時,她是被自己眼前的景象所嚇呆的張大了嘴巴。
那過於令人驚訝的一幕,叫人不自覺的發出了無聲的尖叫,她想叫又叫不出來的只能張開嘴巴。
此刻酒宮悠眼前的世界,已經不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這裡,是個洞穴內部。
一個看來不知什麼樣的妖魔鬼怪所居住的巢穴那樣般,充滿著一股令她熟悉又耐人尋味的氣息。那份熟悉的味道,她還記得自己不久前曾在那感覺到過……就好像之前曾與酒顛童子待過的那個空間相似,擁有著一股不尋常的感覺。
而洞穴內部,四周都隨處可見一種類似繭一般的巨大球體?並且這樣的球體的數量可不是只有一、兩顆,它們是多到幾乎快塞滿這個空間的隨處可見。
再來,那些球體如果要說與繭什麼不同地方的話,那肯定就是它們的體積大小,實在是大到十分詭異。
那就好像能將一個人裝進去般的大小,會讓人不經意的以為裡面就真有裝那裡一個人般……
「這個……是你開的玩笑嗎?源朱同學。」
到現在都還是不肯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酒宮悠到了這時候都還在認為眼前的種種,都不過是她口中的「源朱同學」所開的惡劣玩笑。
不論是那些大到詭異的繭?還是這個謎樣的洞穴或之前的那個房間?又或者是當時的那些戲法?以及自己現在這副被層層絲網包捆的模樣?她都以為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場面相當浩大又過份的惡作劇!
又或者該說,她只能這麼相信了……才能保護自己陪伴了十六年的現實生活和常識,讓它們不被這場惡夢破壞的保住它們。
所以――這個玩笑,實在是……太過不切實際的……讓她想笑都笑不出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酒宮悠在自己內心默唸了五次「怎麼可能?」,她怎樣都不願相信自己眼前的所見所聞,她反倒寧願相信這不過是一場夢或惡作劇得,逃避了現實。
只是……即使酒宮悠再怎麼不願承認現況,但下一秒出現於她面前的生物,是不用幾秒就徹底摧毀了她的意志。
現在,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隻――巨大到不能再巨大的蜘蛛。
這個洞穴內部的高度看來有三、四層樓左右,但這隻巨型蜘蛛,它光是身型大小就快佔了有兩層樓半的高度,身長則有三節電車左右的長度。
「這、這……個……可真的……不好笑啊……源朱同學!」
親眼親自的見證了這世界上是絕不可能存在的怪物,見到這一幕的酒宮悠,她就算想再怎麼欺騙自己,也都快要撐不住的逼近崩潰。
她的精神狀態,如今有宛如一絲蛛絲,只要再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就勢必會斷掉的令她墜入永劫不復的萬丈深淵裡去。
只不過,那只是酒宮悠她自己的願望。
畢竟,人類的願望,是怎樣都不可能傳達進非人之物的耳中。還更別說,是現在非常饑渴難耐的「它們」!那就更不在話下了……
不只是一隻……在酒宮悠仍在拼命祈願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惡夢的同時。緊接在那巨型蜘蛛後面進來的,是一隻隻與它外型相似,但大小不一的巨型蜘蛛群。
在它們之中,即使是外型最小的蜘蛛,卻仍是與一般的小客車的大小差不多大。而最大的甚至是有超過一開始出現於她眼前的蜘蛛大小,大到這個洞穴的高度都快要被它弄塌,只要它每走一步,整個洞穴就就會跟著震動的一陣又一陣。
(哈……哈哈哈……這……一定只是場惡夢……沒錯,我只要現在閉上雙眼,再睡回去的話……肯定……肯定就會……)
明明酒宮悠的內心是非常的想逃避眼前的這個現實,但她的雙眼卻與她的意識意見相左的,不願將眼闔上的一直張開著。
酒宮悠,一直在看。
她是朝向著體型最為巨大的蜘蛛的方向看去,她目不轉睛的緊盯著它不放。
然後,它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彷彿為了回應她那樣般,也將自己的視線朝酒宮悠的方位看了過去,它和她的視線是相互交錯的對上了彼此!!
她,在看著它。
而它,也在看著她。
它們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凝視著對方。
它們雙方眼裡映出的彼此都不相同的看來完全不一樣。
在它的眼裡,酒宮悠看來就與其他的人都差不多,看來就是那麼一個隨處可見的小姑娘是沒什麼特別的?
但,她卻是第一個敢如此看它的人類!
另一邊,在酒宮悠的眼裡來看,眼前的這個巨型蜘蛛,它,是隻不像蜘蛛的蜘蛛?
它,的確是有著與蜘蛛相似的身體構造和外型,可其面部卻與一般蜘蛛不同的,它的臉上是只有兩顆散露著紅光的瞳孔,則沒有腹眼。並且,它的眼裡……雖只有一絲的感覺,但卻能感覺到一種只有人類才會散發出來的邪氣。
――潛藏於人心的邪惡願望。
這,是屬於人類的邪念。
她和它就這麼相互凝視了一會,接著它忽然咆嘯的發出叫聲。
「■■■■■■■■■■■■■■■■■■■■■■■■■■■■」
震天的叫聲,叫酒宮悠不禁想用雙手遮住雙耳,但她卻辦不到。
她的雙手是被綁著,而且不只是雙手,她的處境可說全身上下除了頭以外,她的身體都被一層層厚絲給纏住,就彷彿成為了蜘蛛的食物,想逃一點門都沒有得逃不了。
(……這就是我的未來嗎?)
沒有太多的感嘆和想法,酒宮悠有的只是接受。
雖然她十分不情願相信現在的處境是真實的,可若要說它是一場惡夢的話?這過於寫實的真實感,就實在難以解釋的無法說通。而且到了這一步,她也唯有接受這一切的認同了。
她只有認同,它的存在……以及他的事了……
(這……或許就是我當初逃跑的報應吧?)
在人生的最後,酒宮悠所想到的只有說不完歉意和罪惡感。
因果報應,或許也就是這麼一回事!?
她當初如果沒有試圖逃避現實的避開酒顛童子,只要她肯相信他並去理解他為何這麼做的理由和目的,那或許……她今日的結局會不一樣的走上不同的路?
但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
無論是道歉還是抱歉的話,她都已沒有機會再開口的說出來。
「實在是……很對不起……對不起……我當初沒有相信你的逃走了……」
最後,酒宮悠的遺言是滿滿對於酒顛童子的歉意。
反正已經都沒有機會告訴他了,所以這時才要說出口!
而在這最後的一刻,她是沒有流下任何的眼淚,她沒有像當時那樣的落下淚水。
酒宮悠強忍的淚意,迎接了自己人生最後一幕。
接著――它張開了嘴巴。
它,那與人相似的嘴巴,是上下張開的撐起一個巨大又悠長的無底洞洞口。
一個大到能瞬間吞進二、三十個人都沒問題的嘴巴,就這麼的在下一秒閉上……
它要吃了她。
然後就在它正準備再往前一步,用那張滿是黏稠唾液的嘴巴,將酒宮悠整個人吞進體內的那一剎那。
酒宮悠的胸前是突然冒出了個異物!
一個看似黑色洞口的不明物體,就這麼浮在半空之中的夾雜在它和酒宮悠之間,並且在那洞口內是還傳出了類似人類的聲音。
而那個聲音是如此的說道。
――百年不見了啊,土蜘蛛!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嘛!?
緊接著,一個赤紅色的身影是突然黑色的洞口竄出。
飛身而出的人影,在和妖怪,土蜘蛛打過了招呼和招面後,便二話不說的先賞了它一擊重拳!
筆直的一拳,那是堂堂正正、宛如一條直線般的正拳。
這一拳就這麼落在它的臉上的,將這個身形比他還不知大上數百倍的土蜘蛛給一拳擊飛。
被這麼一擊打飛的土蜘蛛,是隨即因為體型大小的關係撞上了洞穴的牆壁。使得位於這洞穴上方的城市,受到這股過於強大的力道作用,發生了芮氏規模5級的地震。
而他,也就趁著這個時候是一把抓住酒宮悠,將她連人同帶絲繭的一併從土牆上給撕了下來。
而差點在鬼門關走一遭的酒宮悠,她因在一瞬間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以至於腦袋是暫時得處於一種昏昏沉沉的狀態。但是,她還是仍能認得出這位救了她一命的救命恩人,他的身份。
誰叫那個人身上的特徵是如此的明顯――那而樣過於明顯的特徵,就酒宮悠的記憶之中,就唯獨一人能符合。
……有著獨臂、紅髮、赤眼以及雙角的鬼,也就只有「他」了!
――源朱同學……?
酒宮悠是呼出了這個、她大概一個禮拜前才正式認識的這位同班同學的名字?
但是,被叫錯了名字的他,是否認了她的說法。
「我不是都說我是「酒顛童子」了嘛!拜託妳好歹也記一下我的這個名字好嘛?妳說的那個,只是我的人化名而已……」
他的話才一說完,酒宮悠則是微微一笑的回應了他。
她的這一笑,就彷彿在告訴酒顛童子說:我知道了,下次我會記住了……
看著她那毫無惡意的笑臉,酒顛童子是拿她沒轍的跟著露出了笑容。
(這未來的職員……果然還真是膽大過人啊……到了這時,都還能笑出來!可見,我的眼光是沒有看錯人!)
與在臉上的笑意不同,酒顛童子這時是在內心發出自滿的竊笑。
「那……那個,到底是什麼呢?」
雖然酒宮悠覺得自己在這時提出這個,恐怕時機不太恰當,但……她的好奇心偏偏就在這時候發作的壓都壓不下來。
所以,她忍不住出聲的發言詢問。
「那個……妳是說剛才被我打飛的那個嗎?喔~~~那個喔,也就是所謂的「土蜘蛛」啦!」
「……土蜘蛛?」
重覆再次的唸了一次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的名詞。
酒宮悠唸了幾次後,她還是搞不懂酒顛童子所說的「土蜘蛛」到底是什麼?
「……妳是真的想知道?」
「嗯,我是真的很想知道。而且人家我好說歹說都算是個當事者,告訴我也不會算太過份的要求吧!?」
雖在這時特地解說這些實在麻煩,但一想到她是成功的扮演著「餌」的角色,酒顛童子也只好勉為其難的回答她。
反正――說與不說,結果是都不會變的……
「唉~~~真拿妳沒辦法,我看我就這麼簡單跟妳解釋好了。」
「嗯,那你說吧。」
佯裝自己實在是因為拿她沒轍,才不得以告訴酒宮悠事情的真相。表面上裝作如此的酒顛童子,他的內心卻在暗自竊笑得佩服著自己的演技。
「簡單這麼說好了,那個,是天災!不,要這麼說也不算對,因為以性質來講,那個也能說是人禍?」
酒顛童子此時是以一種模稜兩可的說法,正在跟酒宮悠解釋何謂――「土蜘蛛」?
至於之所以會改變說詞,是因為若以「土蜘蛛」的構成因子來看,要把它說成是人禍的一種,是也不算錯的。
因為――土蜘蛛,是由小偷、強盜、殺人犯等惡人,在臨死之際及死後的怨念所聚集而成的妖怪!
所以土蜘蛛雖然也算是妖怪,但真要說起來倒比較像天災的一種!因它的主要組織成份,造就出它本體的材料來源,就是人之心靈――人心。
也因為這樣,土蜘蛛以妖怪的性質來講,是擁有著一定程度的「不滅」性質。
就算酒顛童子今日在此打敗了土蜘蛛,驅散了構成土蜘蛛的根源,也就是惡人的怨念!但只要過一段時間,這個世間是累積了一定的怨念和怨氣,土蜘蛛是就又能再次重生的復活過來!
「那這麼說起來……」
「嗯,也就是這麼一回事,而且這也不知是我第幾次和土蜘蛛交手了?它雖在妖怪之中,以實力來講,是只有中上程度的妖怪。但它纏人的程度卻可說算一等一的煩人……」
以輕描淡寫的語氣代過,酒顛童子完全不知自己的這一番話,在酒宮悠這個平凡人耳中聽來,是有多麼的毛骨悚然!
不滅――也就是已經沒有了死的概念!那樣的存在,是已經達到了再怎麼的殺害、殺戮、殺死,都不可能完全根除的存在。
這種事,或許在酒顛童子眼中看來極為稀鬆平常,但如果用酒宮悠這一般人的腦袋來思考的話,事情的嚴重性就可說兩極化的完全不一樣了……
(不行……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越想越恐怖,當酒宮悠注意到自己所想知道的真相,到底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的同時,她到了這個時候也才明白――自己是踏進了一個怎樣的世界。
「可是……那照你這麼說的話,它為什麼還要抓人來吃呢?而且被它抓走的還都是女性的說?它不是自己會自動重生,那幹嘛還要……」
面對這個問題酒顛童子是很明確的以眼神在暗示著酒宮悠說:妳,是真的想要知道嗎?
而當她看到了他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再追問下去的話,那她恐怕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最後,酒宮悠是妥協的放棄了。
她在最後是沒有這個勇氣能踏出那最後一步的進入這個,酒顛童子和土蜘蛛他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內。
而眼見她終於肯放棄了的酒顛童子,他也為此感到鬆一口氣的覺得安慰。
因為那裡……現在還不是酒宮悠她所該踏足的領域,她是還沒有足夠的心靈和精神,是能夠承擔一切的接受它們。
現在,到了這就可以了……
過了這個界限,會對她的心靈造成怎樣的傷害,酒顛童子連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結果。
然後,當她沉默之後沒多久,酒顛童子便頭一轉,以宛如見到了數十年載不見的老友的口氣,十分懷念的對著被土蜘蛛說。
「這麼久沒見了,啊~~對了!對你來說這大概是「初次」見面吧。也對,畢竟對你來說確實如此,但對我來講,可都不知道這次算是第幾次的相見了?」
酒顛童子的語氣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責備,只有感慨。
他感慨著即使過了數百年的時光,土蜘蛛仍舊絲毫沒改的依然是他記憶中那副模樣……
也因為如此,也就因為土蜘蛛的死性不改,酒顛童子才必須親自出手的制裁土蜘蛛這個「現代妖怪」中的異端份子!
至於,反觀土蜘蛛那邊,它雖沒有因為酒顛童子方才的那一記直拳受到半點創傷,但它對於酒顛童子的話,是一句都聽不懂的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它的以前,這到底是什麼?
土蜘蛛明明就是土蜘蛛,「現在」的它就是土蜘蛛,是那來得以前和現在!?
於是――土蜘蛛像是為了反駁酒顛童子的發出了一聲憤怒的長叫。
「―――――――――――――――――――――――!」
而酒顛童子似乎還真能聽懂土蜘蛛的那陣叫聲裡,所想表達的意思,他是回話的答說。
「呵呵……不懂也好,反正是不論「以前」還是「現在」,你的行徑我一直都感到相當的不恥!更別提說――討伐你,這還是我現在的「工作」呢……但就禮貌上來講,我還是先來自己介紹一下!!」
在說話的同時,酒顛童子的臉上是露出了再明顯也不過的愉悅神情。但那個神情,很顯然的並不是為了「有工作」而覺得快樂、高興和興奮,而是其他一些、屬於他自己的「私人理由」。
是的,那「私人理由」才是他為何樂於接下這份工作的主要原因!!
「你好,「不滅的妖怪」土蜘蛛,我乃是妖怪仲介派遣公司「魍魎屋」,現任社長,妖怪,酒顛童子。在此,還請諸多指教了。」
語畢,酒顛童子就識趣的不再開口。
對同身為「妖怪」之中的一份子的酒顛童子和土蜘蛛,對他們來說,話已至此,就無需多言,剩下的就唯有「開戰」了……
除了「戰鬥」,他們別無選擇。
這場賭上彼此的存在和自我,夾雜於鬼與土蜘蛛之間的戰鬥,就是妖怪們維持了千年亙古不變的――「傳統」。
――可是……就在這時,無法避免的命運終究還是避不開的出現了。
黏著在洞穴壁內上的繭,什麼時候不挑偏偏在這時破繭而出的,從裡面爬出新的土蜘蛛來。而殘留在繭的「某個物體」,也就這麼好死不死的給酒宮悠看到。
看到繭裡面的秘密,酒宮悠雖自己心裡是已經有了答案。
但她還是以顫抖不已的手指,指著破開的繭和繭內的內容物,問了一句。
――那個,是什麼?
針對酒宮悠的這個問題,酒顛童子是不想多說的回了她一句。
「妳……不是已經知道了嘛。」
酒顛童子並不想把接下來的話給說出口,他硬生生的把話給吞回去的閉口不語。
但繭內的內容物,是即使他不說,卻依然是完整的呈現在酒宮悠的眼前――而在那繭裡的是,一具沒有皮膚和血肉,半點器官都沒有留下,只剩下了骨架的女性屍體。
這個……也正是本來不應該現在出現,甚至永遠都不該浮出抬面的「真相」!
然而,往往事與願違的命運總是會在人們最不願面對的時間,將殘酷的現實給引領至人的面前,逼迫人去接受它。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種事!?」
無法接受的酒宮悠,她此時還真是感謝自己的雙手是被土蜘蛛的蜘蛛絲給綁住。不然的話,她肯定會忍不住用自己的雙手用力往地面鎚下,以表達自己內心的憤怒和無力感。
這――才是「現實」嘛!?這――才是「真相」嘛!?
如果真的是的話,她是還真想仰天大罵的對著上蒼和上天,叫罵著這的不公平命運!!
但也就是因為這樣,酒宮悠才終於能把這一切都聯想在一起的串聯起來。
而她剛剛想問卻又不敢問的問題,也終於得到了解答。
(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為什麼土蜘蛛要那麼做的主要原因嗎?)
身為妖怪的土蜘蛛,為何需要冒著可能被酒顛童子他們發現的危險也要到外面抓走女性的理由。
酒宮悠,是知道了「真相」。
到了這一步,酒顛童子是也覺得自己是沒什麼好再隱瞞酒宮悠了。
於是他把「真相」告訴給她知道。
「土蜘蛛,雖說是具備了「不滅」的能力沒錯,但它們每次的誕生,也就是等人世間的怨念累積到了一定的存量所聚集而成的個體,每一次是都只有一隻。但也因為只有這一隻,且土蜘蛛一族之中是沒有母性的個體存在,所以土蜘蛛是必須從其他種族獲得母性的個體才有可能生下自己的子嗣。尤其是人類的女性最佳,畢竟它們的靈魂來源本來就是人類,所以用人類的女性來生下後代是最好的方式。」
土蜘蛛一族為何需要人類女性的理由,現在是謎底揭曉了。而且,由於土蜘蛛的生育方式是與自然界的任何一種都不同!它們是有著一套自己的生育模式。
首先,土蜘蛛為了生下自己的後代,是必須通過「進食」他族女性的手段。而當土蜘蛛將「生育用的母體」吃入體內後,它會先將女性的靈魂從她的體內抽出,並拿來和自己的靈魂,也就是靈魂的複制品融合,如此一來是才能創造出土蜘蛛的「卵」,也就是那些酒宮悠所看到的巨繭。
接著那些生出來的土蜘蛛卵,是必須經過一段時間的「熟成」,才能生育出新的土蜘蛛後代。而「熟成」,其實也就是土蜘蛛的靈魂和被吃掉的女性靈魂,這兩者的靈魂完全融合在一起所需要的時間。
然後等預定的時間到了,土蜘蛛的幼子就會在繭內形成,但新生的土蜘蛛這時是還不會急著出來。它們會先待在卵內一陣子,至於這段時間,它們會慢慢的將生育自己的母體的肉體給啃蝕乾淨,等吃完後才破繭而出。
反正,土蜘蛛所需的只是女性的靈魂,肉體和骨頭等等在生育的過程中全都是不需要的附屬品。只是因為剛剛好吃下肚了,才跟著被保存了下來,然後等到孩子們生世了,在那一刻成為了它們成長所需的養份罷了……
――也就僅僅是如此……就僅僅是為了這樣……
「那……那……那我們到底是……」
「妳們,對土蜘蛛它們來說,就只有做為母體的價值,也就是為了它們一族的繁衍和食用而已。」
最後的這番話,是毫不留情的徹底粉碎了酒宮悠的靈魂。
她此時此刻感覺自己的靈魂和內心,就彷彿被撕成了無數的碎片和碎塊,然後隨地一扔的被遺棄。
就好像垃圾或廢物一樣,是一點價值都沒有……
「……所以,我剛才才會暗示妳別問了。因為這個對我們妖怪來說,雖也不算很常見的事,但也都算習慣了,所以自然是不會像妳們人類對此大驚小怪的感到吃驚。」
沒有人類的同情和顧慮,酒顛童子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是知道人類在這種時候,通常都是會想一些話或者是行為來安慰自己的同胞。但很不巧的,就現在的時機來講,酒顛童子並不認為自己是有這種閒暇時間可想這些事。
在他和酒宮悠說話的這段時間,土蜘蛛的數量是正逐漸增加的不斷冒出。
雖說新生出來的土蜘蛛,體型是沒有多麼龐大,可好歹也跟一個成人差不多高,而且看這數量和情況……看來,這個洞穴內全部的「卵」,是打算一次全部生完的強制生出。
「應該說這是生物的本能,還是為了抵禦外敵的手段呢?對此,我只能說還真是相當的佩服啊,土蜘蛛。但再這樣下去,這個洞穴恐怕就快要被你的孩子們給塞滿了……所以……」
――我看,我還是先來清場好了。
語畢,酒顛童子忽然不知為何的用自己的右臂,深入的刺進自己左胳臂的斷面,彷彿在自己體內在尋找什麼東西似的,把手往內更加深進去的挖出肉和血。
深入、深入、深入、深入……他的手越往越裡面的越挖越深。而被酒顛童子挖出的血肉也跟著越來越多的不斷漏出。
緊接著他又用力的往反方向一拉,一把全身散發黑鐵光澤的巨大狼牙棒,就這麼的被他緊握在手裡。
「上吧,羅羅丸!」
呼喊著從左臂內拿出的武器名字,酒顛童子以單臂揮舞的動作,揮出了第一擊。
而這一擊――就宛如能夠震撼天地!
酒顛童子就僅僅揮出一棒,就將方才還密密麻麻、好像黑色的大地或湖泊那樣般的土蜘蛛們,都一併打飛、一併打碎、一併打成粉末的擊殺了大半。
轉眼間的功夫,體型較小和剛出生不久的土蜘蛛群,全都承受不住這,鬼之一擊的被一棒打死。
有些還只是被揮出的風壓捲入,就這麼被捲進高速又強大的風壓之內、在瞬間走入被壓扁或壓碎的死之命運。
他,看來明明就是一副相當隨意的模樣,半點緊張的氣氛都沒有。
就連剛才那看來只是隨意的一個揮棒動作,就能相當輕易打碎足以比擬鋼金硬度的土蜘蛛外殼,一擊敲碎的擊殺它們……
一切都無法想像,這一切都超乎了想像之外――
又再揮出了一棒。
酒顛童子是冷不防得朝土蜘蛛的天靈蓋揮下。
結果,不在話下――自然的,一棒敲碎。
這擊的破壞力是強大到連同天靈蓋與土蜘蛛本身,都因承受不了羅羅丸的一擊,當下立即爆裂成無數的粉末。
原先都看到傻眼了的土蜘蛛群,在犧牲了這麼多兄弟後,也才終於從原本的呆滯狀態,由心而發的燃起殺戮之意!
「「「「「―――――――――――――――――――――――!」」」」」
這就彷彿好像戰鼓般的咆嘯聲,是統一的提高了土蜘蛛群的殺意,令它們全都奮不顧身的將自身化為數十、數百的「槍」、「劍」、「矛」、「矢」。
它們將自我的這條命和靈魂,全都捨棄得化為針對酒顛童子的必殺一擊!
全數的土蜘蛛之內,除了身為「本體」的本尊外,其餘的全都朝酒顛童子加速衝刺的向他衝撞了過去。
――但是。
手持著羅羅丸的酒顛童子就有如狂風過境般,勢不可擋的――任誰都無法擋下的,只能被蹂躪、被破壞、被毀滅、被殺害、被傷害、被消滅的徒勞無功。
――單單只有一人,單單只有一個鬼而已……
酒顛童子單憑他一鬼之力,輕鬆的完成了對土蜘蛛的討伐。
剩下的,就只剩把身為「父親」、「本尊」、「本體」、「源頭」的最後且最大的土蜘蛛將之討伐的話,那他這次的工作也就算告了個段落。
至於下一次,就看是要等上十年、百年還是千年以後,等待惡人的怨念和怨氣累積到一定程度,這些怨念和怨氣的集合體,新生的土蜘蛛是何時才會再次重生的回歸到這人世間來?
然而即使是陷入這種處境,土蜘蛛的戰意卻不見有所低落的,還反倒高昂了起來。
面對這種情形,酒顛童子是耐有尋味的笑說。
「果然……不愧是那些惡人的集合體!不論是那一代的土蜘蛛到了最後都是這樣,你們是都不會因此就這麼退縮的逃跑。畢竟你們就是「惡」!身為「惡」的複合體的你們,是又怎能容許自己如此輕易的被人打壓、殘殺、欺侮後卻毫不抵抗呢!?」
再一次說出土蜘蛛所不能理解的一番話,酒顛童子的這一番發言在它聽來,就不過是他的自說自說。
對此,酒顛童子只是輕笑幾聲。
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在土蜘蛛眼裡看來,想必十分滑稽吧!
所以,他說出了最後、宣告終結的一句話。
「……下次,不知何時能夠再見啊,土蜘蛛?」
土蜘蛛雖不懂酒顛童子到底在說什麼,可它還是回應他得發出叫聲。
「―――――――――――――――――――――――!」
而這最後的戰鬥,也就在土蜘蛛的叫聲過後,以那陣叫聲的結束做為了最後的宣戰。
土蜘蛛VS鬼的一戰,現在才要正式開始……
沒有半點徵兆,這一戰是一觸及發的瞬間展開。
土蜘蛛沒有做出預備姿勢和動作,毫無預警的突然往上跳躍。
它這麼做的後果自然不用多說的,原本做為土蜘蛛巢穴的洞穴,是花不到數分鐘的時間便整個開始崩塌、塌陷的開始崩毀。
無數的落石和砂土是從酒宮悠和酒顛童子的頭頂上落了下來。
而對於土蜘蛛這突然的舉動,酒顛童子是當下立即做出反應的選擇了最適當的作法。
酒顛童子一看到土蜘蛛高高跳起的瞬間,就趕緊二話不說的先衝向酒宮悠的所在位置,然後一擊揮出的揮舞著羅羅丸。
僅僅一擊的結果,酒顛童子便把所有迎面而來的落石,全數打碎的擊成碎末。
然而,在下一秒緊接而來的是,土蜘蛛的急速落下!
方才高高躍起的土蜘蛛,是一瞬間從距離地面有數十公尺的地下洞穴內,由下往上跳躍的飛出洞穴之外。
如果這時恰恰好有人往這邊看過來的話,他八成就會看到一隻巨大的土蜘蛛正在跳躍的驚人畫面。
比樹幹還粗厚、比鋼鐵還堅硬的步腳,是憑藉著遍佈於腳內的肌肉的力量,使土蜘蛛的這一擊化為了攻無不克的打樁機。
沉重無比的一擊落下,是任何的城牆都抵擋不住的。
但、即使如此……土蜘蛛的這一擊在酒顛童子的眼裡看來,卻簡直有如一場可笑的兒戲,不值一題……
酒顛童子就不過是往橫一揮,就只是這麼做――便能一擊將土蜘蛛的步腳全數打斷的擊飛出去。
土蜘蛛的步腳,當下斷裂成兩半的飛出、落下。
可――這只不過是個「開始」――
酒顛童子相當清楚的知道,身為一族之始的「土蜘蛛」並不像它的子子孫孫那樣般,是如此的脆弱和無能。
土蜘蛛,就有如一開始所提到的一樣,是這世間少數有著「不滅」這一性質的妖怪。
――這,才是土蜘蛛最為棘手的地方!
沒錯,土蜘蛛真正的恐怖之處,現在是才正要開始……
明明應該打斷的步腳,是用不到兩秒的時間就立即復原的恢復原貌。並且速度和威力都絲毫不減的落下。
面對依然朝他逼進而來的巨大打樁機,酒顛童子不得不選擇迴避的避開攻擊。
「咋……」
酒顛童子一邊咋舌的一邊往後跳開的閃避了土蜘蛛的攻擊。
在躲過土蜘蛛的攻擊後,下一擊又隨即追來的朝酒顛童子的位置落下。
理所當然的,酒顛童子是再次揮舞著羅羅丸,由下往上的有如魚躍龍門般的將土蜘蛛的另一隻步腳打斷。
可……結果依然是沒有改變,酒顛童子是又不得不再往後逃的又一次閃避了攻擊。
於是,接下來的狀況,是一次又一次的,巨大的打樁機不斷落下,且酒顛童子不停閃避它們的畫面。
土蜘蛛就好像在踩死什麼害蟲般的,一直抬起和放下步腳的往地面搥打一次次的重擊。
頓時,整個洞穴都因為土蜘蛛的關係,開始劇烈晃動得就好像快要崩塌了似的……
而這時的酒宮悠是覺得自己眼前的世界,是不停左右晃動後接著又是上下搖動的盪到她腦袋都快昏了。
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了?這句話她是想開口卻又說不出的只能閉嘴。
畢竟,在這非人的世界裡,在這裡面是沒有能讓酒宮悠說話的一席之地。
但這到底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土蜘蛛是能如此肆無忌憚的攻擊酒顛童子?為什麼土蜘蛛的傷勢會自動恢復等等之類的問題,這些,酒宮悠是都沒有插嘴的餘地。
酒宮悠所能做到的,就只能――看。
她就只能在一旁靜靜的觀看著這一幕幕在自己眼前上演的,妖怪,土蜘蛛與酒顛童子之間的戰鬥。
於是,接下來的戰鬥,就只能用無窮無盡來形容。
一方,是永無止盡的破壞。
一方,是永無止盡的再生。
破壞之力,對上,再生之力的這場對決,在一時半刻之間是難非高下的暫時沒有一個結果。因不論酒顛童子是如何的破壞土蜘蛛的身體,它總是能在下一秒就修復完畢,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再次的發動攻勢。
而這種僵持不下的戰況,是一直持續到――
――土蜘蛛,終於忍不住的使出了,最後的攻擊。
很唐突的,土蜘蛛是毫無預警的從嘴裡吐出了鋪天蓋地、成千上萬條的白色蜘蛛絲。
沒有半點徵兆,就連預備的姿勢都沒有,土蜘蛛突然的從嘴裡吐出蜘蛛絲。
然而,這些蜘蛛絲的韌性是比外表看得強韌許多。因此,這難以估計的蜘蛛絲,與其說它們是絲,倒不如說它們是「針」。
一根根細長的長針,是都帶有能輕易貫穿鋼金水泥,一針刺入要害、奪人性命的威力。
無數的細針,是從四面八方、各個方位和角落包圍住酒顛童子。
「慘了……」
雖然酒顛童子是並沒有把這樣的攻擊放在眼裡,但一想到自己身邊還有酒宮悠這個拖油瓶,他就不禁發出痛惱的悲鳴。
因就一般情況來說,死一個或兩個,甚至到數十、數百人,酒顛童子是都不會在意。反正只要完成自己想做的事,那怕要犧牲全世界的人口,他都會毫不在乎的這麼做。
但,酒宮悠是不一樣的,她――是還不能死!
為了能在日後將她拉入他的公司內,為了能在將來讓她成為他的社員,他,是必須先保住她這一條小命才可以。
為此――他,是必須保護,她。
「還真是……麻煩……」
雖嘴裡訴說著不甘不願的話語,但身為鬼之一族的酒顛童子,仍舊決定要挺身保護酒宮悠。
――於情於理,他都必須得這麼做!
酒顛童子就這麼隻身的擋在酒宮悠的面前,以單手扛著巨大的黑鐵狼牙棒羅羅丸,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那是夾雜著輕視、藐視、漠視、無視的情感,將之全部混為一體的笑臉。
接著,他――對著前方空無一物的空間,揮出了羅羅丸。
這動作乍看之下就跟之前無異,是幾乎一模一樣的舉動。
但――這看似比亂來還亂來的一擊,卻一下子扭轉了整個戰局。
――戰況,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瞞天蓋地的蜘蛛絲,是不知為何的先是從某處發出了細微的斷裂聲。
「啪」的一聲,代表著某一根絲線是斷了。
緊接著彷彿相互呼應似的,這樣的聲音是越來越大、聲音是越來越多的冒出「啪、啪、啪、啪……」的聲響。
土蜘蛛的蜘蛛絲,就好像被某種力量從中剪斷一樣,絲線斷裂的面積和規模是越來越大的逐漸增加。
沒了支撐的絲線,就像失去了生命般的再也無法動彈。
無法預料的情況,是一下子就一發不可收拾的演變到最嚴重的地步。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酒宮悠和土蜘蛛是都不清楚的不明究理。
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恐怕就只有酒顛童子自己知道。
然後,緊接著酒顛童子保持著相同的笑容,再次揮舞著羅羅丸。
相同的動作、相同的舉動,是絲毫未變。
但卻在沒多久後,土蜘蛛是不明究理的被一記無形的重擊,由上往下得重重擊中。
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感覺不到,就宛如由空氣所凝聚而成的巨拳,是無法迴避也無法預側的忽然落在它身上!
被這一重擊所擊潰,土蜘蛛的身體當場碎個四分五裂。
只是結果是不變的,土蜘蛛的身體是一眨眼的時間又再次恢復原狀。
「嘛……原來是沒打算這麼早的,但看來是不先把預定往前是不行的樣子。」
語氣裡明明連一絲困擾的語氣都沒有,酒顛童子的臉上卻浮現出十分為難的表情。但他看來不像為了土蜘蛛的事而困擾,反倒像為了別的事……譬如,沒錯,就好比酒宮悠的事那樣……
酒顛童子自己大概當初也沒想到,要保護一條人命會這麼的困難!
「唉~~~明明就還要再經過一段時間,「果實」才會成熟的說……這下看來,我必須得將就、將就的忍一忍。明明、是難得的大餐的、還真可惜啊……」
沒有一絲的困擾,酒顛童子有著只是感到可惜和嘆息的聲音。
因這次過後,他還真不知道自己還要再過多久的時間,才能像今日一樣……再享大餐的吃個痛快、吃個滿足!
「……也只好……就這麼放棄了……畢竟,「她」現在比你還重要呢,土蜘蛛!」
終於在內心做出了割捨,酒顛童子決定好自己現在所應有的選擇,和自己又該放棄些什麼。
做出決擇的他,以單臂握棒筆直的指向土蜘蛛,對他說出了自己的決心。
接著,他――將討伐「不滅」的妖怪,土蜘蛛。
對此,他是先揮出了第一棒。
一棒擊碎,土蜘蛛的八隻步腳當下全數粉碎、斷裂、破壞、消滅的瞬間化為靈魂的灰燼。且這一擊帶來的結果,是永遠都無法復原的傷害。
――無法再生的土蜘蛛,在這瞬間無疑是失去了它自身最為強大的武器!
雖說土蜘蛛是由惡人們的怨念和怨恨所聚集而成的集合體,但也就因為這層原故,使得它無法理智性的思考,只能依照本能來行動。(畢竟將一堆惡人的靈魂聚在一起,結果會怎樣……想必不說也能猜想到……這就跟烏合之眾是同樣的道理。)
而這時的土蜘蛛,它的本能不斷的警告著自己,必須得快點逃走……必須得快點從「鬼」的面前逃走……不然,將會有很恐怖的事發生……
連「死」都不知為何物的土蜘蛛,它卻感受到了比死更為恐怖的恐懼,這份過於熟悉感覺,就彷彿它過去曾數度體驗過般,早已深深烙印在靈魂的深處。
所以與之前幾次一樣――土蜘蛛又將再次被酒顛童子所討伐。
「……」
什麼話都不說,保持著沉默的酒顛童子,對著失去了所有的步腳,已無法再靈活行動的土蜘蛛,又一次的揮出羅羅丸。
這次――被擊碎的是,土蜘蛛的嘴口。
酒顛童子毫不留情的一棒搥中土蜘蛛的臉,當場把土蜘蛛最後且唯一的希望破壞、破滅。
這麼做的目的就只是為了不讓它有機會能吐出蜘蛛絲,讓它有半點可能逃走的機會……
再接著又揮出了一棒,這次是擊碎了土蜘蛛的腹部。
就這麼的,酒顛童子不停的破壞著土蜘蛛的身體各個部位,他是肆無忌憚的大肆破壞著。然而,土蜘蛛對於他的破壞和攻擊,只能說是坐以待斃……
它,只能默默的沉受著。
而酒宮悠此時是仍無法理解眼前的現況,到底怎麼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有了什麼樣的變化?才能造就出如此大的結果差異?其中的箇中道理,她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於是乎,酒顛童子單方面的破壞行徑,是直到土蜘蛛終於剩下了唯一的一顆腦袋,才肯罷休的停手。
這時的酒顛童子是早已放下了剛才還握在手裡的武器,羅羅丸,將它放回原處的置於自己的體內,並在這之後以單手之力緊握住比一輛小貨車還大的土蜘蛛腦袋。
失去了嘴口、失去了身體、失去了步腳、什麼都已經失去的土蜘蛛,就僅剩它的腦袋還在……
一顆沒有了嘴口的腦袋,又還能做什麼呢?
土蜘蛛,已經沒戲可唱了……
就在這時,酒宮悠是也見到了酒顛童子殘酷的一面。
那是酒顛童子在扮演成「人類」,以「人類」的身份生活時絕不會露出的另一種面孔。
無情,感受不到一絲情感的表情,就好像內部空無一物的「空洞」,是能將世間的一切都吞噬進去般,是個「無」。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酒宮悠才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眼前的「鬼」,早已不是她所熟識的同班同學,而是另一種人類所不該輕易接觸的存在!?
「如何?你有什麼遺言嗎,土蜘蛛?哈~~還真對不起啊,我忘了你的嘴口是被我破壞了,所以你現在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還真的是……抱歉啦!」
對著已經無法再開口的土蜘蛛,酒顛童子獨自的演示著,只有他一人表演的獨角戲。
「說真的,土蜘蛛,我個人對你其實是毫無過節,所以我就算放任著你不管,想必也沒敢說什麼。畢竟啊~~~我可是「酒顛」呢!我可是這個國家、這片土地上最赫赫有名的大妖怪,鬼之一族的「酒顛童子」!!像你這種小角色,對我來說就跟路邊的小石子一樣,是可以連理都不用理的。但是啊,你有想過為什麼嗎,土蜘蛛?」
他持續的自說自話,並且情緒似乎逐漸高漲的到了忘我的境界。
他已經完全不把酒宮悠和土蜘蛛都放入眼裡,渾然忘我的繼續著。
「你有想過,為什麼我要找你碴?找你麻煩的原因嗎?雖然我每次都是有著不同的理由。但我跟你說吧,其實那些一點都不重要!我根本一點都不在乎什麼委託、什麼工作、什麼義務等等之類的東西,我所在乎的就只有我自己而已……」
說完,酒顛童子的手掌是不自覺的增加了些力道。
他施加於手指內的力量是逐漸增強,土蜘蛛所感受到的痛處也逐漸劇烈的痛苦不已,可它就算想發出痛苦的哀鳴,卻早已沒有了能夠發出聲音的嘴口。
土蜘蛛所剩下的,就只有一顆頭……
一顆什麼事都辦不到的頭。
它所能辦到的,就不過是用自己的眼珠緊盯著酒顛童子,將他再次深深烙印進自己的靈魂內。
「所以,土蜘蛛,為了我,為了我的欲望、我的需求、我的渴望,就還請你把我最想要的東西交給我吧!」
酒顛童子話說到了這,頓時環繞在他身上的氣場是有所改變。
原先那種近乎瘋狂的狂氣,正被轉變成……土蜘蛛所無法理解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感受。
一種莫名的恐懼突然由感而生。
同時,土蜘蛛是發現到了……自己是越來越看不見了……酒顛童子的模樣!?
他是沒有從它眼前離開,他人是就一直站在它面前的沒有移動過半步。
但――土蜘蛛的視線是慢慢的、漸漸的,無法再捕捉到酒顛童子的身影……
它所能看到的,就是一片模糊――
甚至到了後面,它連酒顛童子的手指都感覺不到,五感可說完全失靈的無法看見、無法聽見、無法感覺、無法說話、無法聞到,得全被奪走。
最後――是什麼都沒有剩下……
無。
完全的無。
空無一物的無,是完全籠罩、包覆著土蜘蛛。
接下來,是過了多久呢?
感知全數失靈的土蜘蛛,它已經連時間的流動都無法清楚感受!
一秒?兩秒?一分鐘?三十分鐘?一小時?六小時?一天?三天?一個禮拜?一個月?一年?這些,土蜘蛛是都無法感覺。
什麼都被奪走、什麼都被剝奪,土蜘蛛覺得自己的靈魂是被酒顛童子徹底掏空的奪走。
它的體內,是一點殘餘都沒有。
不論肉體、靈魂,還是心,都被挖空的全數掏出。
在完全無法察覺時間的流動的情形下,土蜘蛛不知自己到底度過了多少這樣的時間?
接著,毫無預警的,土蜘蛛又再次聽見了「聲音」!
可這個聲音並不是帶給它希望的甦醒之聲,反倒是帶給它絕望的破滅之音。
――多謝你啦、土蜘蛛,你的恐懼,我就收下了……
這陣聲音過後,土蜘蛛是突然感受到彷彿有股力量,一股蠻橫無理的力量在體內流動。
無聲的吶喊、無聲的吼叫、無聲的哀號,土蜘蛛只能不發一語的默默承受著這毫無道理可言的暴力摧殘。
那就彷彿像要從土蜘蛛內竄出一樣,有股無法言喻的力量狂亂奔流。是在體內亂竄亂撞的流動不息,等到它將所有的事物都破壞、吸收、吞下過後,才肯從它體內鑽出。
它的鑽出,就代表著土蜘蛛是已經只剩下一個空殼。
……一個只剩下腦袋的空殼子。
至於土蜘蛛的靈魂和「心」,都已隨著它的恐懼一併被酒顛童子握在手裡的掌握住。
所有的聚合物,全體的聚合體,現在在酒顛童子手裡的那顆看似靈魂的光球,就是集合了土蜘蛛的一切,將之抽出的物質。
那個――是土蜘蛛的「恐懼」!
也同時是,對酒顛童子來說,他此次最重要的目的!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的話,他才不會甘願接下這份委託,來討伐像土蜘蛛這種如此麻煩的妖怪。
對的、是的、很對、沒錯、就是如此、就是這樣,酒顛童子至今所做的一切的一切,就都只是為了這個!!
我――就不客氣了……
終於、終於將土蜘蛛的「恐懼」從體內逼出,積蓄已久的飢渴和渴望,再也忍耐不下去的酒顛童子,他絲毫不客氣的一口將之吞盡。
在酒顛童子吞下之後沒過多久,他的臉上這時是浮現出酒宮悠從未見過,一副無法用言語解釋、彷彿身陷於至高幸福才會有的極致表情。
陶醉、喜悅、快樂、高興、沉醉、瘋狂、狂歡、興奮等等高昂的情緒,一次全都呈現的渾為一體。
啊~~~太棒了。
就是為了這個,就是為了這個瞬間、這個時刻,酒顛童子才會如此興喜若狂的甘願接下這份委託。
他,終於盼到了自己所想要的。
同時,當酒顛童子正沉淪於享受、這份期待已久的時刻到來的瞬間,妖怪,土蜘蛛的身體也正同時的一步步逐漸分解、消散……
此時此刻的土蜘蛛,由於可說已經失去了構成自己的主因,也就是一切的靈魂中樞,它的核心。
――既然沒了「因」,那它這個「果」自然也要跟著消失的煙消雲散。
只花了數秒鐘的時間,土蜘蛛就整個分崩離析得挖解成無數靈魂的碎片。
接著,是什麼都不剩……
妖怪,土蜘蛛是暫時被消滅的又再次「被討伐了」。
下次它的再現、它的復活,是又不知要等上多少年、多少歲月後才有可能再次建構出來。
不過――想必是不用等上太久的……
在現在這世道混亂的時代,人之惡意、可說在隨處可見的滿地皆是!不論在那個角落、那個場所、那個國家、那個土底上是都能看見的!?所以,臨死的怨恨、亡者的怨意,這些要再次齊聚到能重建出土蜘蛛的量,一定是不用等太久的時間……
酒顛童子是如此的深信著。並且,身為人類的酒宮悠也同樣的相信,今日的後續,將會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地某處,又一次的再誕生出新的「土蜘蛛」!
因為――土蜘蛛的誕生,同時的也意味著,人之罪業的嚴重!
它是由人而生、因人而在的妖怪!只要人類這個物種是還在這世上的一天,土蜘蛛就不會被「消滅」的「不滅」和「永生」。
天災和人禍,這兩種災難的聚合體――就是妖怪,土蜘蛛!!
不過這些對酒顛童子來說,都已不知是何時的事了……
況且,還沉浸於至高無上的享受裡的他,恐怕一時之間是很難恢復理智。
等過了一段漫長的時間,等到酒宮悠是都快都等不耐煩了,酒顛童子是才終於慢慢清醒了過來。
「好啦,醜態也展露得夠多了,是該收拾下心態了。」
似乎好不容易才從迷茫的意識下清醒過來的他,一醒來就注意到她那過於刺人的視線。
「……」
雖然酒宮悠並沒有把話說出口,可光看她的舉動,就不難猜出她的內心肯定憋了相當多話想抱怨。
感覺自己的皮膚都快被那視線給刺穿,酒顛童子只好趕緊表明自己的歉意。
不過他是並沒有著先幫她鬆綁的打算,反倒一肩扛起的連人帶繭扛在身上,並遵從自己如何進來就如何出去的想法,循著原路的調頭轉身離去。
而在他們離行前,酒宮悠是問了酒顛童子這麼一句。
「……那這裡是會怎麼樣?」
她的內心是有相當多的問題想問他,可她也知道是自己不該過問太多的。
問題,現在一個就夠了。
面對她的這個問題,他起初是不想回答,但想了一會後又改變注意的回說。
「不會怎樣,只是成為一個新的都市傳說罷了……既沒有人會知道真相,也沒有人可以把真相傳出來的讓世人知道!因為――」
――人生……也就是這麼回事,所以請不用在意!
「……嗯。」
酒宮悠的心裡雖不太能接受酒顛童子的解釋,不過她除了接受之外,也只能這麼做了。
就這麼的,至此,名為「酒顛童子」的鬼和人類少女、酒宮悠,有關於他倆的故事是才正揭曉了序幕。
而後更多的故事,就靜待著未來的日子再來一一道出。
序章――就此告了段落,有關於他們的第二章,是將接著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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