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話
【亲兄弟】
三郎一进屋就被迎面的烟尘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啊嚏——啊嚏——”
“谁?”一郎的声音从走廊里面传出来。
“我……咳咳……三郎!”
手背掩着口鼻,三郎几乎是拨开云雾才走了进去。
“三郎啊。”一郎的声音捂在裹住半张脸的手帕里,听起来咕哝咕哝的,“怎么这个时间跑回来,正是乌烟瘴气的时候。”
“什么情况这是?”三郎挡着鼻子走到一郎跟前。
“正改造呢,可不就是这样。”一郎想把三郎往外推,“这里面没有能呆的地方,你回来有事吗?”
“真辛苦你在这里监工了……”三郎想说有什么能帮的我也搭把手,但他敏感的鼻子并不准备同意,“啊嚏——”
“出去说。”一郎把三郎从走廊里推出了大门外。
“我想进去看下……”三郎蹭着鼻子,还想要再进门。
“你要看什么?里面现在就是工地,什么都没有。”一郎说。
“所有东西都已经处理了吗?”三郎问。
“该收的收,其余剩下的都处理完了。”
“这样……”
“你们可真是有意思,一个走了一个来的。”
“什么,谁?”
“二郎啊。也前前后后来了好几趟。”
“……他?他来干什么。”
“来帮忙处理你们双胞胎那个房间的东西。”
“他来处理?”
“嗯,你想要找什么东西,不如去问问看会不会在他那里?”
三郎知道二郎的住址。
兄弟五个的电话地址,彼此之间都是清楚知道的。
但三郎还从没有去过二郎的家。也很正常,关系一向紧张,没有任何理由互相串这个门子。就如同二郎也从没有来过三郎家一样。
三郎感到自己无法开这个口,如常问一句今天能不能去一趟你家什么的。太突兀,也太师出无名了。可他心里有个结无论如何想要解开,于是只有硬着头皮想怎么才能算是师出有名,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一碗二郎拉面的账了。
那也能算是账吗。
那这就是亲兄弟明算账吧。
手机在手里颠来倒去,最终也还是只发了信息——关于上次那碗拉面谢谢了,找个时间回请一下才好算是礼尚往来什么的。
倒是对面,光速般地秒回了过来——一碗面而已不是这么客气吧云云。
三郎于是搬出早已准备好的镇场金句——亲兄弟,明算账。
对面比秒回稍微慢了那么一点点——既然你这么说,好吧。
这一场酒局这样才成行。当晚三郎早早到了店里,二郎还没到他已经空腹喝下去三五杯,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心虚什么,不过是见自己的亲哥哥,却还需要酒来壮胆。
二郎走进来的时候,三郎竟然主动抬手朝他挥了挥。
显见着是酒精鼓动了情绪。
“真的不必。”二郎坐下的时候,脸颊和领口里飘来淡淡的须后水味,“也有些太见外了。”
还在讲,还在讲。
三郎的不耐烦就不大按得住了。
“你还不是特意刮了胡子才来?”三郎微眯起眼盯着二郎的下巴,“你是来见谁,你的上司?你的客户?”
二郎蹙了蹙眉。
三郎这一次没有再默默承受自己感应到的所有那些二郎的情绪变化。
“你又不高兴了。”他说。
“你喝多了。”二郎简单地说。
“你总是不高兴。”三郎也不理他,只管说自己的,“只要和我在一起你就没有高兴的时候。”
“……”二郎想说没有的事,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我的不高兴里包藏的都是什么,却只是张不开嘴。他看一眼三郎手边喝空一半的烧酒瓶,想要伸手过去把酒抽走,“你这是喝了多少。”
“别动。”三郎把他的手拨开,“这你也要管。真把自己当妈了。”
二郎也有些恼火起来,“你今天到底什么事。”
“我是有事。”三郎把手里刚倒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他说:“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二郎有些按捺不住地想要点根烟。
“我们的房间。”三郎再倒一杯酒。
二郎嗓子一紧,一瞬间手臂上的青筋隐约浮现。
“你最后把所有东西都处理掉了吗?”三郎说。
二郎才像是松了口气,“你怎么知道。”
“我也回过家了。”三郎再把酒喝下去,“我就想问一下……那张床,你怎么处理的。”
二郎的手心里还是出汗了。到底怎么还是关于这张床的话题,他心里有些非常模糊的恐惧,但又侥幸地想应该不会。“卖给旧货市场了。”他说。
三郎张了下嘴,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他舔了下嘴唇,把瓶里最后一点酒都倒进杯子,“哦,是么。”
“怎么呢。”
“没怎么。”
“不是你坚持要把那张床处理掉的吗。”
“嗯,没错。”三郎再把酒喝掉,抬手想要示意再来一瓶。
“不许喝了。”二郎按住他的手。
“说了别真把自己当妈!”三郎一甩手。
“我是你哥!”二郎攥紧他的手腕没放手。
三郎涨红了脸。不知是酒劲儿上来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脸颊发烫,因为这句话像有一万个委屈卡在嗓子里下不去出不来。
“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二郎放开他的手,伸手过去贴在他脸上。
三郎蹭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二郎放了钱在桌上追出去。
“别跟过来!”
夜风拂起三郎的额发,他走得头也不回。
“别乱跑,看车!”二郎紧跟在后面,看出他已经有些不辨方向。
“说了别跟!”
三郎想要跑开,但是脚下有些踉跄,被二郎一伸手从路边揽住拉了回来。
“危险!”
“你再敢把那句话说一遍……”三郎喉咙里抽紧,他空腹喝光了一整瓶烧酒,不仅喝得不高兴而且喝得太急,跑出来迎面被风一吹彻底上了头。这让他想要挣开二郎但其实已经力不从心。“你再敢……”
“我送你回家。”二郎紧紧揽住三郎的腰,准备把他往自己车上架。
“我不……”三郎只是一张嘴,翻涌的恶心已经被从胃里踢出来,烧过食道,一口吐了出来。
他没有吃东西,呕出来的几乎只有酒,但还是吐湿了二郎的半身。
“听话,听话。”二郎轻抚着三郎后背,“没事的。”
把三郎架到自己车边拉开车门把他塞进副驾里,二郎小心翼翼抬起三郎的脚。关上车门,他靠在车边点了一支烟,抽了半支才上车。
三郎像是已经靠座位上睡着了,二郎探身过去替他扣安全带。
“不用……对我好。”三郎的声音在他耳边吹着热气,“不用因为,妈说了什么……”
二郎僵了一下,再继续拉过安全带按进锁扣。
妈说了什么。
你真的知道妈说了什么吗。
——一定要照顾好三郎,要负起当哥的责任,照顾好他。
妈说这话时紧紧握住了我的手。用力到几乎像是要把我的手给捏碎一样。
——三郎是你弟弟,知道吗。答应我,他是你弟弟。
我懂,妈,我懂。
我答应你。
三郎永远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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