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minous夜灯-产出集
Luminous
爱人呢
我的一生是被枷锁囚禁的一生,当我去到西海那边的冷门景点时,见到的每一株植株,一层绿被,和倚靠着树干因养分不足而毫无姿色的从缝中生长出来的一朵不知名花朵。都因被我遇见而掌握了我命运中的某一条锁链,从此与我有了干系。
反观人类从口而出的每一个名词动词,或者他人的名字,都是在无形中拉下一条连对方也不深知的链条,所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之类的话,都在这样隐形的契约下显得意义失存。
所以我一般不说面前人的名字,尽量用代词代替,比如你他他们她们。
也有人叫我不要过分深究哲学,否则会走火入魔,陷入虚无主义。说这句话的人眼眶深陷,著名和不著名的东西中有两样对于眼睛的描述是桃花眼和下三白,他占了前者。
隔壁卤味店的老板常见他经过我们面前而后对我说,你看这人,带有桃花眼却骨瘦如柴,像从没吃饱饭过的豺狼。我摇摇头说这么形容不恰当,他顶多算条狗,因为狼还有几分威武,在他身上瞧不出。
他的手经常会覆上经风吹日晒已经掉落皮露出里面锈心的楼梯扶手,把上下转向行走的楼梯踩的吱呀作响。然后脚步停在一扇水白蓝的木门前,他甚至手都不用敲,我就循着那个皮鞋声给他开了门。
我的床单也经常因为他恶劣的脾性要一换再换,我说他一点也不懂得体贴他人,他说你不也不在别人那里分点情面不给我留,是狼是狗你自己清楚的很。
他五指攥紧把我压好的床单撵了起来,然后揉成一条状绑在我手内腕。我问他为什么不用皮带,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撩起裤子给我看,别针固定起来的裤头还有点松垮的搭在他的腰间,全靠他的盆骨撑着。
我拍拍他的屁股,吹了记流氓哨。他蹿红了脸,立马把我另一只手也绑在了一块儿。
他潮湿的脸是我见过最美却也最无姿色的芦苇丛,滴落下来的汗珠被我含进嘴里,和分泌的唾液混在了一起。每当高昂飞翔的时候,芦苇丛就突然一下子开了花,连整个面上都是红润的。
我最不喜欢但也最喜欢在夏天和他做事,他的汗腺发达的像瀑布,凡与之接触过的地方都湿乎乎的。而反观这样皮肤与皮肤相贴,汗水做了胶水,两个人紧紧的黏在一起,好像本就是同体。
他突然在我头顶上说了一句我爱你,我的下身还灌满着被蚂蚁群爬过的痛感,脑子突然关机了又重启,犹如压车子的千斤顶此刻顶的是我的脑尖,一下又一下的。
我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好像记忆中的母亲走过的那条路畔用的时间那么久。然后对他说,床上干的事情没有一件可以给你的爱挪位置。
他就问我,那我应该什么时候说?
我回,等到你让这些事情给你的爱挪位置的时候。
他瞥了一眼我,说,你的头发上有刚刚去买卤味的汁水味儿,手指上有吃饭用的筷子留下的木头味儿,身上有被色情占满的红玫瑰味儿。你身上什么味道都有,只是没有一点我的味道。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往下身,慢慢的告诉他,下面全是你,还不够?
他一下子就不做了,把我翻到一旁,甚至不给我解开手上的床单,像桩木头一样留给我一个赤裸坐在床边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叫他的名字,堵在唇边却喊不出声。最后我用脚踹了他一下,说,要做就继续,不做就滚蛋。
那是我印象中他第一次未完离场,以往的多次他都是精力十足。我同卤味店的老板说他媲不如一头豺狼,只是一条柴瘦的狗,仅只是因为我在他那里不占上风,每次都被折腾的喉咙发哑,也不受他一点关心。
后来我住的这栋楼拆掉了,斑驳锈迹的楼梯扶手跟水白蓝木门变成了一条一条,跟土黄泥混在了一起。
失去一处贴心仪的老家心里滋味像被鱼窜了,还附带没处理好的羊肉膻味儿,怎么像也归不到好受那一地儿。
我闲来无事会在卤味店买两袋塑料袋绑起来插上根木筷子的卤鸭翅,被拆了以后,那个店也没有了。于是只能循着往前,去我的老本行里走捷径。我的老本行是无法提笔写进文章里的腌臜事,除非是揭露丑恶的扒皮文,不然要化名写,否则扒的就是我的皮。
那些肥肚面露鸡肠的不知名老板坐下来就说自己是某家公司的上级阶层,开的酒是酒墙最中间一层的,下面的不肯摸,上面的摸不起。
此时被抚摸的皮肤又不像汗水黏腻在一起的那样亲密,手掌像刚从油罐子里拔出来一样,嘴也像。
我没有主动抽烟的习惯,吸得多的是二手烟。我曾经同桃花眼开玩笑说,老子不会入肺,但肺割出来说不定比你们这些老烟友都要黑。
现在也是如此,刚开始复业的一两天我还稍不习惯,总在客人面前禁不住的咳嗽。某些个猪油老板见此便叫来Even,要换人。
我只能把腿与他们的靠在一起,手环在摞起来的一圈圈猪肉脖上,然后揉着他们的耳朵,说,我可能喝啦,说不定连着你今天带来的那些人,喝到最后都只剩我陪你接着喝。
气扑在他们的耳旁肯定让身子骨都痒,我也做不了他们心里的蛔虫,只是从他们紧着贴上来的手和挥走Even的姿势,猜测出来的。
Even不会这样就让我拿着扫把滚蛋,他只会在我拿着两条硬烟去找他时,故作推辞实像顺火机一样一把捞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张开嘴,故作玄虚的靠在我耳旁。
我知道你行,但你别太行。就算把其他人都压了一头,你的胃迟早会被你喝坏。
我笑着在吵闹的音乐里推开他的脑袋,说,我今天几瓶?
他看看账单,没说细的,偏说悬的,比你以前好的时候还多点。然后又接两句多嘴教育我的,现在跟以前不一样啦,你多久没干了呢?还能跟之前比吗,且不说开多少,他们现在都得喝凶的,因为不能拿药了,不然容易挨抓,喝倒了才能抓你办事儿。
我摆摆手,好像有只苍蝇在我眼前飞,装的明白事儿也其实根本不想细听,骂一句老子哄酒又不哄睡。环绕旁边看了一圈儿,眼睛一晃,正好Even拍我一臂,然后指着晃我眼睛的方向。
那儿,那儿,你去那儿试试不?长得帅,哄得也开心。
我被场灯摇晃来摇晃去的,好像看他说的那个人都五颜六色,其实也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色彩,只是瞧着熟悉,眼睛被锁链牵绊着,定在了那块儿。
我说不要,找别人吧。叫Even给我倒了一杯威士忌,他端上来,里面的冰柱顺着水摇,化的很快。
一口一口嘬,喝的慢,Even说我喝的磨磨唧唧,威士忌加水,对自己还温柔,混点料,不至于还伤胃。
我没理他,总忍不住的往那儿看。Even支着胳膊掐我一下,突然被蚂蚁咬了的感觉吓得我立马回神。那痛感还持续着提醒我,他说,去呗,熟人呢?熟人不好意思?
我摇摇头,指着那儿,说,跟他不熟。
后来双双倒在床上,我没能哄他开了酒,我的身心都是连在一块儿的,熟悉他的那一刻,心控着脚就走了过去。
我总在想,好像根本没必要跟Even多此一举解释那一句话。似乎装作哑巴聋子一笔也就带过,没人会多去细想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就不会再有人置我于后续难堪之地。
他什么话都不说,遵循我的习惯脱了自己的衣服,这时的天气不是汗流黏腻的夏天,我却感觉他的肌肤快要融化在我的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被什么压制住的线条把我扯回了好久之前上下行向的楼梯间,坐在水白蓝的木门后面,听着踏踏的皮鞋声扭开锈钢的把手。
然后两个人亲吻,扒在一起。
他第一句话说的是,是你吗?
我说,不是。
他说,你身上还有卤肉味。
他兴许是在跟我扯淡,我现如今住的地方根本没有卤味店。
我回,你都滚了,就当不要认识我这人,也就更没有什么是不是我的了。
他本同我一样仰躺,忽然翻了个身撑在我头上。不是夏天的这时候,永远有那么多纯粹的情绪顺着他掉在我脸上。他说,就算我滚,你也从未叫过我的名字。
我忽然不知道怎么与他争论,好像他这番言辞一讲,错的人是我。我转过头,指着床头柜上歪着摞起来的黑色西裤,上面的商标被头顶的暖光灯照的闪不出银光。
我还是指着它,从一开始就注意到的东西。
你看,你现在都不用别针了,你有皮带了。
他的泪水总往下掉,掉在了我侧过的脸庞。当他顺着我的视线也转过头,一滴泪与之心灵感应正巧滑下来,滑过他的侧脸。
他好悲伤,那么多泪,从来没有的情绪让我陷在床中心,指着裤子的手都再没有那么似乎质问一般的强硬。
他坐了起来,跟我们前一次分别那样孤单的背影。弯着腰,拱起来的背脊一条明显的椎骨从棘瘦的骨盆向上,跨过他脆弱的身体,连到他的后脑。
我把手覆在上面,像铁杵一样粗又可以像针一样细。我的指纹在暖光下找不出痕迹,我只知道我留在了上面。
他低着头,说。
我根本不管这些,也根本不需要这些给我的爱挪位,是它要给他们挪位。因为这份爱太多太重了。
我问他,你的爱人呢?
他说,你就是。
我站起来,看看自己赤裸的身体和发红的手指。
我说,我不是。
我穿好了衣服,在三个小时之后凌晨之点走出了酒店门。等到天光微亮时我已经坐在酒店绿植旁四个钟,他走出来时手撵着裤头,背对着我把一根皮带丢进了垃圾桶。
我再看看刚蒙蒙微薄的云层,和背后似升半起的一圈光晕,知道是太阳要升起来了。
他转过来时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正如我看不清他前几年在破旧床单上的眼睛。
微弱的,被云层遮住的,依稀有点光,却总差个几分钟。
我看到他的背影里还有那条椎骨,横过整个背脊撑起他一直往东边走。
我站在原地,盯着那条椎骨和即将升起的太阳。
喊出了他的名字。
灿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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