斎土七夕短編

【斎土12時辰七夕イベント】6:00 傀儡回し - 屋島

　　身死后会去往何处？

　　纵使死亡是生的一体两面，却仍有无数人畏惧于它——怕那死后未知将生者心灵攥住的恐惧，或是无法再行生前之事。

　　土方从未考虑过这些，于他而言，生死皆是必经之事，而死亡不过是常伴其身之友，终有一日将要去往、心中也早已做好准备、而现在正身处之地。

　　只是他未料到此地会是如此的。

　　那是征伐之地，起初是他的战场，一眼望去尽是熟悉的面孔，后来不知是谁的战场，却仍有熟悉面孔混入。这里的每一日皆是战场的循环往复，没有胜者，更无败者，只是这些人在此徒劳地循环着，一场又一场。

　　在旁观过几场战争的轮回后，他意识到，这里便是修罗道吧？可惜即使猜对了也无人能予他回答，于是他干脆选了一处高地，旁观这一切。这里发生的所有，他都无法碰触，也无法参与其中，坐在高处，反而能看得清楚些。

　　除却他亲身经历的那些，土方渐渐发现这里还有他未曾经历过的战场，或者说，是他参与过的部分战争中的其他部分。樱井门之变，炮弹引起的大火……他眯着眼看了许久，注视这一切循环往复。

　　在某日，他已不知眼前这一切循环的第多少遍，也许是千百遍，也许是百万遍，并无时间概念的情况下，无法计数这些，计数这些也没有意义。只是偏偏那一日，他突然看到了新的战场出现了。

　　起初他以为只是旧的循环再度上演，再一凝神却发现那是颜色相似却从未见过的服装。待他意识到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景时，身体已经先他一步动了起来，在自己站起身后才意识到竟然为此起了情绪波动。

　　人群中有他熟悉的身影，他本以为早已死去的却是此时才在眼前倒下。

　　“……”土方向那些身影伸出手，突然意识到什么，“这是……鬼兵卫先生，你们……”

　　——这是正在发生的事，即将成为此处循环的事。

既然有熟悉的人出现……土方拔腿在这陌生的战场中奔跑起来。如果是这战场如他所想，那个人一定会出现吧。

　　——在将要中弹时，藤田觉得自己被什么力量推了一把，略有些阴冷，像能令人打冷战似的一阵风带着身体微微一偏，本应是贯穿身体成为致命伤的位置，成了还有救的枪伤。

　　他摸了把伤口，看着手中的鲜血怔愣片刻，失血令他有些眩晕，但不妨碍头脑的清醒。刚刚一瞬间，有熟悉的气息出现，尽管只是短短一刹。但现实容不得他多想，藤田丢开卷刃的刀，捡起一把反身砍去。直到将周围的几个家伙都料理完毕，他才拄着刀跪下，被终于察觉的队友匆匆送下战场。

　　在因伤昏沉睡眠的日子里，藤田梦到了许久以前的事。

　　那是土方将要动身前往仙台的早上。

　　“我写了一封信予你

　　“不适合当面交给你，也不打算这么做，有缘你就会看到它吧。”

　　“……副长，这种时候还要说这种话吗？”

　　他那时确实以为，男人只是留了个让他活下去的谎言。

　　“……哈。”土方无奈摇摇头，“信不信在你，斋藤。死了可就收不到那封信了。”

　　“如果我一直收不到呢？”他终于忍不住将想法说出口，“骗人可不好，副长先生。”

　　“我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那我信了。”斋藤退后一步，让出门口的位置，“再见。”

　　“我不打算那么说。”土方露出仿佛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微微抬手，斋藤以为他要摸上自己，想侧身最终没有动，但土方的手却是探向他腰间的刀，拂过刀身上带缔捆绑成结留下的已经些许松乱的绳结末端，只是微微一触，便收回了手，他侧头看着面前的青年人。

　　“斋藤啊……保重。

　　“保重。”

　　他确实算是做到了“保重”这件事。萨长没能让他死去，流放斗南遇上饥荒没能让他死去。

　　而那封信呢？在禁闭期间，他等到了土方的死讯，等到了去斗南的命令，等到了再次回到东京，甚至是一度和木村某做了相距不甚远的邻居，也未等到那封信。

　　——那家伙果然是骗子，尽是……谎言。

　　他如此想着，随后便将一切抛却脑后。直到大正某年，昔日叫做快脚、现今叫做邮差的人来敲他家的门。

　　“藤田家吗，有藤田五郎先生的信！”

　　到手的信件令人惊奇的新，简直像刚刚写好，没有丝毫变黄的痕迹，仿佛这么多年从未发生过。斋藤几乎要以为是什么玩笑，可信封上的那写着【斋藤一 收】的字迹，又确实是出自土方的笔下。

　　这点他绝不会认错。

　　因此，他的手有些颤抖，想就这样撕扯拆开，却又顿住，直接撕开便不能再还原，最终他去找了把刀，小心翼翼从封口处划开。一边拆开，他一边有些犯楞，为什么这封信会这么新，封口仿佛刚刚封好。

　　……所以，其实他并没有骗他，是吗？信确实有，确实存在，只是……只是为何现在才到了他的手中，是如同那杜鹃啼鸣般来告知他……他还没想完，信封中装着的东西已经掉了出来，落在他的手上。

　　薄薄的信纸上只写了一句谣曲，其中夹了一截扎好的断发。那上面甚至仍有当年某日，他曾用过的发油气息。

　　斋藤嘴唇有些哆嗦，手也是抖的，所幸此时无人，他不用说话，也不用担心仪态。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某日，那个落雪的清晨，是否一切都从那时起，二人的时间齿轮已无法对上？

　　他站了许久，直至太阳照在地上的影子都变了形状，才从怀中掏出怀纸，将信纸夹着头发塞回信封中，尽可能地还原，再用怀纸包起。斋藤低头看了又看，见他在外面呆了太久的儿子出来寻他。

　　“父亲？”

　　斋藤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会是葬在会津的藤田五郎，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