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話 浮标
"我张开双臂,山崖就洞开为居室。我从山上小屋把家当都搬来,打算住在这里。夜里很冷,涨潮时海浪撞击着洞穴的入口。要爬到山顶,我必须更深入探索岛的层层脉络,那里信号被完全阻隔。只到那时我才能完全理解他们,站在山顶时他们流向我,纯净无染。"
"我想赠你礼物,留于你居处之外,就在那山崖和海滩之间。我想送你五饼二鱼,但是鱼已被捞光,面包也已吃完。我想用无底的船载你回故乡,但我担心那些海中生灵发出的声响会让我们发疯。"
"我发现我越来越无法分清隐士世界和保罗与我的世界了。我们被织进一条湿透的毯子,塞进船底来防止漏水,挡开海洋。看的时候我的脖子会疼,它在随着我的内脏悸动,我知道我又开始造出一块新的石头。在梦中,那石头看起来酷似罗德的妻子,于完美的冷静之中,她凝视着高速路上驰来的车。"
"这隐士,这个先知,这远去的骨与老面包的史家,他去了哪里?“为何”,岛民问到,“为何”,雅克布森问道,如果你只是伸开双臂,山岩就在背后闭合,把你封禁在岛的肚腹:为何还为你的梦兆烦心?除了最虔敬的人,这博物馆大门一律紧闭。"
"他坚持说他没喝醉,就是累了。我再也看不出分别。我在这里上岸时也醉了,也非常累。我在几乎全黑的暮色里爬上峭壁,在拖网渔船搁浅的港湾里露营。发现棚屋时已是黎明,我决定让自己临时居住在此。现在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山顶上有着防水外罩的天线和发射机了,它有着令人不安的永恒气氛,像这里的其他建筑一样,它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侵蚀。"
"这里的植物从根部就石化了。想到他们曾经在这里放牧,这些就是留存的证明。所有东西都病得要死:水被污染难以有鱼,天空太稀薄鸟不能飞,土地则被隐士和牧人的骨骸分割。我听说人的骨灰是很好的肥料,一个人的骨盆和肋骨可以养活一大片树林,而剩下的可以足够让空气回复厚重,让港湾重新繁荣。"
"在梦里,我站在太阳的中心,太阳风从最深处烘烤着我的心。我的牙齿卷曲,我的指甲脱落如松手掉入兜里的零钱。如果我尚能忍受,就吃东西,但看起来我只能喝海水。如果牲畜还在这里,我会兽性大发大快朵颐。我像石台上的尸体般枯瘦,早早的开启了死之泉。我乘着无底的心来到这座岛屿;内脏里的细菌都在向我歌唱。"
"现在我相信我并不孤单,同时也确信这不过是我的处境带来的幻觉。例如,我不记得我在哪里找到的蜡烛,或者为什么我会举起它照亮这奇怪的通路。也许那只为了注定要跟随我的人。"
"亲爱的艾丝特:这是我第二十一次开车经过在埃克塞特和布里斯托尔之间伸展的 M5 国道。纵然有所有事故报告,所有目击证人,在标准地图上交叉对比误差以厘米计,我还是找不到确切地点。你可能会想那里会有痕迹作为证据。那是去桑福德的转弯和惠康超市之间的某处。我从后视镜中总能看到这些,但那地方还是无法浮现。"
"亲爱的艾丝特:这会是我最后的信。在我们空无一人的房前,这些信是否已堆成了堆?为什么我仍要给你写信寄往家里呢?也许我能幻想一次,在我不可能的归来实现时,我会亲自把它们捡拾起来,然后见你舒服的在家,看着日间节目。现在,信件堆砌起来该有四英尺高了,那是我自己堆成的塔庙,是我自己用大页信纸和马尼拉纸完成的巨碑。接下来岁月流转,它们也将变成化石,从那失落的岛屿而来的不安的时间囊。邮戳印于奥本:这封信必须在最后登顶时寄出。"
"亲爱的艾丝特:我发现我自己和这海一样毫无特色,和这海滩一样空虚无聊,像一艘懒洋洋的无主船骸。我的岩石,就是这些骸骨,它细密的栅栏将断崖拦在海滩上。从我的洞穴望出去,是那额头般的山脉,这天线就把这些信号发送给我。所有暴露在外的,那神经系统,在那里唐纳利与你我的靴子曾经踏过。我会为你拿一只火炬,我会将它留在我的墓石前。在带我进入地下的隧道中,你会用得上它。"
"亲爱的艾丝特:当他们细数你的损伤时,我还是害怕你突然坐起来伸个懒腰,然后认不出我。我就像忧郁的彗星一样绕你运行,来自日光灯的罡风让我们的过去像彗尾在我身后飘散。你的头发还没有梳,妆还没有补。在我看去你和一座海滩无比相像,正横陈着等待被调查。你的样子要向我讲一个故事,线索却隐在万千伤口的织成的谜语里。"
"我发现这船的货物清单,皱缩着泡在水里,掉在一堆颜料罐下。它告诉我在这批货物中有很多抗酸酸奶,本要运往欧洲市场。它们一定是被冲没了,浑然不知知道这里已经没有海鸥和山羊来吃它。"
"在船的底部一定有个洞。否则新的隐士该怎样到来呢?"
"只有在晚上,这地方才会有些呆滞的生气。你能看到浮标和天线。以前曾经睡上一天来让自己重获活力。我知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继续下去已无意义。这里一定能找到些新的东西——一些角落缝隙让我值得熬下去。我已经烧了我的桥,沉了我的船,看着它进入水里。"
"整个晚上,浮标都让我神智清明。我坐在那里,当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当我想到我将永远无法解开这座岛屿的秘密的时候,我坐在悬崖边看着这白痴一样的浮标整夜闪烁。它又聋又傻;它的金属脑袋里根本没有思想只是随着每分钟每一道波浪在闪烁,直到晨光把他变得聋哑且盲。在很多方面,我都与它并无二致。"
"我开始怀疑,唐纳利在这里的旅程是否如他所写一样平淡无奇。没有找到圣人的遗骨他会有多么失望!难怪他不喜欢当地人。对他来说,他们一定像毫无心智的贴住圣座的藤壶。为什么紧紧贴住石头?唯此可以阻止我们滑入海洋,被人遗忘。"
"一个想象中的电话答录机留言。轮胎瘪了,车轮松松的转动,制动液四散流淌,像墨水在这地图上流淌,将地标浸染,把海岸线默默侵蚀。在你看到银河的地方,我只看到了伤痕,它们被我的神志不清刻进悬崖。"
"我不知道港湾中船骸的名字,它在这里似乎有好几年了,至今还未被侵蚀殆尽。我不知道事故中是否有人丧生,如果有,我定也未曾见过。也许当直升机来接他们回家时,返程的飞行吓跑了海鸟。我应该在北面的沙滩上找些鸟蛋,那是生命又在这里自行复苏的证据。也许是我们把它们挡在海湾里。"
"我记得自己曾在克罗默的沙滩上奔跑,那里没有这儿的船骸。我曾经花了几天给冲到沙滩上垃圾分类,在最深的罅隙里找到了奇异的藏品组合。这将组成一个多么奇特的博物馆啊。馆长的尸体该怎么办?我应该找一个玻璃棺材,假装我们是白雪公主吗?"
"为何海洋如此平静?它呼唤你行在它的面上,但我知道得很清楚,它将如何汹涌,将我拖入海底。这里的礁石经受百年风雨,而现在,海潮退去,他们东倒西歪的默默耸立,像一座无主的神庙。有一天,我会试着爬上礁石,在它顶端寻找海鸥遗弃的鸟蛋和鸟巢。"
"我得了肾结石,你来医院看我。手术刚做完,我还没完全从麻醉中清醒,你的样子和话语都很模糊。现在,我的石头已长成了一座岛屿,使他们逃出生天,而你因为一辆酒后驾驶的汽车而渐渐隐没。"
"我开始从西边的绿色斜坡登顶。在透过岩缝我向山中远眺,已明了我必将向上攀登然后再找路下山。我将我文明的最后痕迹藏在石墙中,去更深处展开工作。我被天线和岩壁吸引:那里有一种重生等待着我。"
"在无风的西侧斜坡,我将开始登顶。正在落下的夕阳像一只红肿的眼睛,眯起来躲闪着医生照过来的光。我的脖子因为长时间抬头追寻天线的光亮而疼痛。我必须向下看了,顺着岛下方的小路寻得新的开始。"
"我已经开始攀爬,远离海洋,向着岛中心。它是到山顶的一条直路,在那里夜色在天线上盘卷,把讯号压向早来的寂静。茅屋踞在山边,躲开天线的瞪视。我也要像动物一样在岛下蠕行,再从北岸慢慢接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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