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非的故事

第7話 失去轮椅

王非想要回家洗澡，他不想再在麻甘街丢人现眼了。然而自己的轮椅被精神小伙丢进水池里，没有代步工具后他只能像只爬虫一样趴在路面上移动。他双臂顶在炽热的地板上，艰难地交替拖曳着不会运动的下半身。在这一点一点的爬行中，黑色皮鞋的尖头被路面勾住，“砰”地一下子脱离了黑袜脚，在地面上翻了个滚，然后鞋底朝天地静止不动了。可怜的王非根本不知道身后所发生的一切，他胸部以下全无感知，就连皮鞋脱脚都丝毫没有察觉。下垂到严重尖足的一双瘫脚顿时出现在滑轮木板车男生的眼前。

“真是瘫得太严重了吧，这人真的能包养我么？”他不怀疑对方的财力，但是绷紧成一条直线的高耸脚背让他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这个人明摆着是完全性截瘫，这脚看上去就是畸形到没法恢复的程度。有钱人都不能保养好自己的身体，他该怎么照顾我？两个瘫子该怎么生活呢？他思考着。

一抬眼，王非已经爬到了水池边缘了，可惜轮椅被丢在池中央，王非拼命伸着手也够不到。热汗顺着脸颊滴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非上半身快要探进水池了，瘫痪的双腿还可怜兮兮地挂在池沿，皱巴巴的裤子紧挨在一起，显出无限朝里凹陷的恐怖景象。裤筒面料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似乎在裂开嘴讽刺着裤子主人的无能。

滑轮木板车男生用手快速在地板移动，将掉落在地面的那双黑色尖头皮鞋捡了起来，小心地放在自己坐着的木板上。他朝王非凑过去，试图帮助他稳住下半身。王非下半身没有知觉，完全不知道这个乞丐男孩正在暖心地拉着自己的双腿。没办法，这样子实在太危险了，如果王非再往前爬一点点，他整个人就会因为重心过度前移而失去平衡地掉进水池里。“别捞了，你会掉进水池的！你这么有钱，再买一个新的不就完事了么？”

王非没有想到滑轮木板车男孩突然开口，更没有想到他就在自己的身边。这小子什么时候移动到我的后边了？可是眼前的情况着实不妙，王非放弃打捞轮椅的计划，用着最后一点力气往后挪，拖着不会运动的双下肢慢慢地蹭回水池外边的炽热路面上。

“你瘫得比我还严重啊，鞋子掉了都不知道么。”男孩没等王非开口，立刻将已经擦掉灰尘的镫亮皮鞋递给王非。

“谢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立远。立定跳远的立远，很好记吧，可惜我这辈子都跳不了远咯。”陈立远似乎回想起矿难的一幕，语气低了下去，全然没有最初搭讪王非时那种高高在上的傲娇。

“我不是非得要这个轮椅，我当然可以重新买一辆，可是没有轮椅就寸步难行你懂吗？我好歹要先回家吧！”

“那你打电话叫警察来啊！”

“手机都被抢走了我哪还有手机？”想到刚才路遇的精神小伙，王非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的手机呢？给我打电话报个警吧。现在的乞丐都有手机，别跟我说你没有啊。”

“我？我有手机，但是今天出门没带，谁出来讨生活还带手机啊，又不是做核酸扫绿码！派出所不远，两百米就有一个。要不你跟我爬去派出所报案吧，我给你做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