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国与永远的少女

第11話 出行之日K

我原本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但是，一旦因为气氛让我进入了兴奋的状态，我就会变得相当活泼，并且说出一些我平时都不敢想的话来。

这样的情形通常并不多见，但今天就是这样，因为一大早开始我就跟艾琳达在不停地说玩笑话活跃气氛，加上婚礼现场的欢快氛围，我很快进入了这样的状态，到处跟别人谈笑聊天，到了最后，我的脑子都开始发热，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的菲奥拉，那一刻我觉得很后悔，今天和各种各样的人说了不少话，但是唯独冷落了她，我必须做点什么来补偿一下。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她以前跟我说过，她小时候很喜欢让，于是我完全不经脑子地说了一番话。

然而之后我发觉，她好像把我的话当真了，那个时候的我，只是出于气氛才对她说了那样的话，但是她却真的同意了。当我们忙完一切，晚上躺在床上，她脱了衣服，问我“既然是新婚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我真的开始发慌了。

仔细看着菲奥拉的脸，她真的很可爱，如果我是男人的话，现在一定会毫不犹豫扑倒她。虽然从前我也想象过，被做这样那样的事，但是实际的话当然没有经验，加上我也是女人，所以更加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我觉得，这时候最好的方法还是老实交代，于是我趴到她身上，把脸和她贴在一起：

“我……真是对不起，其实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如姬真是纯洁呢！那我们去偷看夏尔和艾琳达在做什么吧！嗯……当然那是不行的！”她伏在我的身下，说。

“那还是再等一等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嗯，是啊。”

我从她的身上下来，躺到一边，说实话，我真的有点害怕她会生气。这个时候，她突然对我说：

“其实婚礼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未来的丈夫，是一个和如姬差不多的人就好了。那个时候我还觉得，这么害羞的话，我一定不会对你说，除非以后有合适的时机了才行，没想到那个时机居然这么快就来了。不过也是你对我那样说了以后我才发现，就算就是现在的你也很棒。只要是如姬，哪怕是女孩子，我也可以接受。我爱你。”

以她的性格来说，她会说出这番话真的相当大胆，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她的心意，但是，我真的能回应她吗？

于是我想起了，我为什么会说那番话，如果对方是自己不喜欢的人，那么就算是开玩笑也绝不会说出那样求婚一样的话语吧，所以，我的内心深处一定是喜欢菲奥拉的，甚至到了想要占有她的程度，只是我现在自己还不愿意承认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我就对她说：

“我也爱你，真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她安心地笑了：“一定没问题的，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除非哪一天你不要我了。”

“那怎么可能。”

她轻轻叹了口气，告诉我：“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有点讨厌你，觉得你很奇怪。不过也是相处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你其实很聪明善良。还记得之前在森林里那一次吗，我不小心掉河里了，嗯……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笑话我！”

得到我的肯定后，她继续说：“其实那次只是我想要……摘花，结果忘记带纸了，所以只好用手擦，因为很脏，所以急着找个地方去洗手，跑了一段路，发现有河，所以我就来到河边，结果腿一软就掉了进去。那次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挣扎了很久，直到我发现其实能碰到底。我真的好蠢啊，犯了一个又一个错，直到从河里爬出来，遇到了你。那时候你温柔地把浑身湿透的我抱在怀里，我想，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

我默默听着，即使是现在，我也能很清楚地回想起那个时候菲奥拉的样子和表情，确实有够惨的，不过也不能说都是她的不对。于是我安慰她说：

“没什么的，都是小事情，如果是我，肯定也会一样慌乱的，只要下次注意就好了。”

她侧过身来，抱住了我的手臂：“如姬真好，我现在觉得，你比夏尔还要耀眼！”

“没那么夸张啦，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那如姬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这一瞬间我想到了“她”，但是在这里把“她”搬出来显然不是个好的说辞，于是我告诉她：

“因为我觉得你很可爱，而且惹人怜爱，让我想要保护你，占有你。”

“这样呀。”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想知道，你多久会来一次生理。这段时间，好像没注意到你有的样子？”

“那个吗，我从来就没来过。”她回答我。

难道说这个世界的人类在这一点上和我原本的世界不同吗？我正这样想着，她告诉我：

“其实其他人都是有的，不过我小的时候年纪还没到，重新……活过来以后，也一直都没有。所以我一直很害怕，我担心我没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那如姬你呢？”

“我也是，这一个多月还没有过，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所以我才问你。不过说实话，这样也不错，感觉轻松了很多，也不会有那种烦躁的感觉了，很棒。”我对她笑道。

“但是这样的话，以后会没法生小孩吧。”

“人的价值并不是由能不能生育决定的，这又不会影响我喜欢你。”我告诉她。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我还能够算作是一个女人吗？不过不管怎么说，男和女之中，我肯定还是偏向女性的一方吧。

我们就和往常一样，普通地睡在一起，这样一想，好像是不是爱人也没多少差别，反正都是睡在一起罢了。

7月26日早晨，我们带着行李，坐上了姐姐安排的车。我们的行李并不很多，我本来就没多少个人用品，而菲奥拉除了衣服以外，别的东西也少得可怜。姐姐回家的时候也没带太多东西，即使如此，要搬这些东西还是累得够呛。

乘坐这种特约车，似乎要花费不少钱，如果只有姐姐一个人的话，只要乘坐公用魔导车就行，但是带上我们和一堆行李的话，就不那么方便了。司机是一个看起来相当通情达理的大叔，姐姐说，他还是值得放心的。

路上一共要走三天，漫长的旅途显得格外无聊，当着外人的面，有一些话也不那么好说。我和菲奥拉开始聊起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来，我问她：

“你去过森林里的那个图书馆吧？”

“当然啊，你怎么突然提到那个。”

“因为那个不是吗，我就是在那里。”为了不让司机察觉到什么，我说得很模糊。

姐姐回过头来：“其实那天我跟艾琳达去那里，就是菲奥拉说想要看一本书，艾琳达就去帮她拿，我跟着一起去而已。”

“结果你们光顾她了，也没帮我把书拿回来，最后还不是我自己去拿的。”菲奥拉叫道。

“为什么要把图书馆建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呢？”

姐姐叹了口气：“是老爸年轻的时候想的主意，说是觉得那里很浪漫，地方也大之类的，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了，让好像也很中意那里，他还说以后要好好装修一下，建得更坚固之类的。”

“但是他们之后不会去莉托蒂尔城工作吗？”我忍不住问道。

“他们好像还是很喜欢月海镇的，谁知道呢，可能就是给老家留个念想吧，还有自己的房子，还有一个最后可以回去的家。”姐姐说。

这么一想的话，好像也确实如此。在从前，我也是这样，但我自己的家也容不下我，所以只能借住在“她”那里，那里就像是我真正的家一样。如果什么时候我也又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我是不是也可以回到那个，菲奥拉的父母留下来的“家”呢？

第一夜，我们停靠在了途中的一个小镇。镇子上的人不多，只有一些小餐馆和旅店看起来还稍微有点人气。我们四个人一起吃了点东西，住进了一家旅店。

通常，为驾驶员提供住宿也是雇主的义务，姐姐支付了我们四个人的房费，我想如果是我的话，一定很心疼。

因为这里没有能睡三个人的房间，我们两个和姐姐是分开住的。我们合睡的床比单人床稍大一些，感觉还是很拥挤。不过我们的话，就算是抱在一起睡也无所谓，毕竟我们可以算得上是情侣了。因为房间太小，感觉相当压抑，光是打开门，就很难在走道里活动。我坐在床上，菲奥拉躺在我身旁。

“今天感觉心情很差，书都不想看了。”

“那就听一听音水晶吧，说不定心情能变好。”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音水晶。

“我都听了好几遍了，你怎么还听不腻呀。”虽然她这么说着，还是从我手里接过了音水晶，挂在胸前。

她闭上了眼，我能想象出她听到的声音，我清楚地记得每一首歌的旋律，如果顺序没错，现在正在播放的那首曲子给我的感受像是春天里纷飞的鸟，乘着风和云的阶梯，在空中自由自在地起舞。下一首的话，像是在青翠的原野，浓郁的绿色覆盖的古老城市，人与自然的精灵和谐共存。虽然这些曲子我都已经了然于心，但是再去听的话，还是会和回忆和想象有着不完全一样的感受。更加专注去体会的话，我也能感受到更多的细节，和其中所蕴含的感情，这一点就算是记忆力再好，也没法在回忆中体会到的。

因为下榻的时候就已经九点了，我们洗过澡，又嬉戏了一会，就这样睡了。

7月27日，我们六点钟爬起来。因为枕头不太舒适，起床的时候我感到了脖子和脑袋的疼痛。退房加上简单地吃了一点带着的面包后，我们再度踏上了旅途。

在车上看不了书，说话也说累了，所以只能靠着休息。虽然坐着很累，但是开车的人肯定更累，所以我们不会抱怨。靠在座椅上，在轻轻的摇晃中，我竟生出一种身处摇篮之感。若不是车内地方太小，难以伸展肢体，这样坐着倒也不错。

姐姐说今晚会到一个比较大一点的城市，晚上也可以出去稍微逛一逛，菲奥拉看起来很期待，毕竟这两天的旅途确实有点无聊。其实晚上也可以不用睡这么久，毕竟白天的时候，我们坐在座位上也差不多都在睡觉，不过驾驶员可就不一样了。

八点的时候，我们到达了歇脚的城市。这里和昨天的小镇确实不是一个级别，有着交错的繁华街道，和街上明亮的招牌和灯。昨天的镇子上，到处都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而在这里，颇有种夜市的感觉，因为到处都很亮堂，即使走在外面也不会害怕。

定好旅店，又在外面吃了一点东西后，驾驶员先回房间休息了，姐姐带着我们，在街上逛一逛。

行李已经够多了，所以我们自然不会买什么大件的不方便携带的东西，如果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别的地方难以买到的，或者特别看中的东西的话，就买下来吧，我想，不过，花的还是姐姐的钱，总感觉很不好意思。

如果说，在以前问我关于异世界的印象的话，大概会是那些神神秘秘的隐匿在巷子深处的铺子，穿着黑衣的老太婆身上发出不妙的气息，或者是炉火正旺的武器店，穿着铠甲的冒险者来往其中之类的吧。不过，真的来到另一个世界以后，我就发现其实这里和我从前的世界没有太多不同。只要“人类”还是“人类”，个体的能力与生存的逻辑相同，世界的组织架构或许就不会有太大变化吧。这样想着的我，漫无目的地走进一家铺子，这里是一个旧书店，随手翻了几本之后，我发现了一样我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本旧书，又大又厚，看起来很结实，我打开以后就发现，里面的文字我完全看不懂，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符文一样的文字。更奇妙的是，因为文字内部的弧度与形状，把这些文字组合在一起以后，竟然能形成魔法阵一样的图案。拿给菲奥拉和姐姐看以后，她们都说，从不知道有这样的文字。

虽然可能很奇怪，但我觉得这种文字相当浪漫，很符合我对于魔法的想象，很可惜，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魔法呢。老板说，这是以前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他也不知道这本书是什么。我向老板询问了书的价格，比我想象的要贵不少，但是姐姐还是给我买了下来。

“其实我也对这个很感兴趣，可以买回去慢慢研究，我对未知的东西都很感兴趣。”她说。

又走了两家店，买了一点零食之后，我们就回到了旅店。今天还是我和菲奥拉睡一起，不过我们的房间比昨天宽敞了不少，床也变宽了。洗过澡后，菲奥拉坐在我的身旁，对我说：

“我真的很喜欢逛街，特别是和家人一起，倒不是说想买什么东西，就是觉得，很有温馨的感觉。”

“我也这么觉得。”

“你说的‘魔法’，和我们这个世界的‘魔法’好像很不一样呢，我们通常指的就是那些骗人的把戏。”

“其实在我们那里，也只是幻想中的事物罢了，反正就是可以轻易做成一些事情的神秘力量。”

“比如说呢？”

“像是放出火球啦，放出光线啦，把人冻成冰啦，或者让天下雨啦，把土做成坚固的墙啦之类的，反正只要消耗一定的魔力，咏唱相应的咒文就能很快办到，很神奇吧？不过都只是人们想象出来的，他们还想象出很多原理来解释这些，比如说空气中有精灵啦，或者人体内有魔术回路，可以进行魔力运转，每个人还有不同的适性啦等等。”

“要说魔术回路和魔力运转，那确实是有的。”

“那是因为你们这里的魔术和魔力和我那边的不同！”

“那你们那边通常叫什么？”她问我。

“嗯……魔术就叫科学吧，其实你们所说的更加偏向于‘物理’，但是也包括一些更加概括的内容。魔力的话，我们就叫能量。”

“那感觉也差不多。”

“确实差不多，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但是我好向往真正的魔法啊。”

“我们这里也有一些幻想小说，构思过类似的内容，所以我能理解你，不过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到别的世界就一定能使用魔法。”

“那只是很多小说的设定而已，因为这样比较方便。”

“好吧，大概是不同的世界，小说的风格也不一样，我们这里的话，大多是说在某个隐秘的角落里，有什么什么事发生之类的，当然，我们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我们也是呀，毕竟是小说，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又聊了一会关于小说要如何影射现实之类的话题以后，我们都闭上了嘴。如果太晚睡的话，就怕明天会起不来，所以是休息的时候了。

7月28日，直到姐姐来敲门喊我们，我们才醒过来。这一夜睡得很好，感觉身上的疲惫都消除了不少。

在路上，我忍不住翻阅起昨天买到的那本书来，我很想知道上面每个文字，每句话的读音和含义，但是目前还无从着手。姐姐说，塔玛城的国立魔术学院里有一些研究语言学的专家，或许可以拿给他们看看。我看了半天，虽然能记住一些符号的形状，但是还是完全没搞懂，只是发现有一些句子在开头有着相同的词。根据字的形状来判断，这个语言的基础字母不算太多，总共只有几十种。这些字母的排列组合就形成了词，和句子，就像我从前学过的一些外语一样。

在车上看一会书就会觉得眼睛不适，于是之后我乖乖地把书收了起来，像昨天一样休息了。

到了傍晚，姐姐告诉我们，马上就要到了，我们立刻精神振奋起来。道路两侧的房子由稀疏开始变得密集，楼房的层数也开始增加，看来我们已经进入了城区。在城区里又前行了好一会儿，我明白过来，这座城市真的很大。

车子在一座小楼前面停下来，姐姐说，这就是她现在的住所了。这里虽然和从前的家不能比，但是以我的判断，也已经很大了。我们把东西搬下来，车就这样离开了。

把行李搬进屋子里，我发现客厅里堆着各种各样的箱子，都还包得严严实实。

“我也是回来之前搬了家，当时正好想着，应该换一间大一点的房子，结果正好派上用场，我想我们三个应该够住。”姐姐说，“我住的是右边那间，你们的话，嗯，就对面那间吧，那个地方还比较大，怎么样？”

我和菲奥拉都表示赞同，把行李搬进去以后，我们发现这个房间确实很大，床差不多有两张单人床的宽度，房间里还有两张桌子，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为我们准备的。

“你说，姐姐明明是一个人住，为什么要换到这么大的屋子里来呢？”我问菲奥拉。

“她应该之前就想带我来这里了，所以就换了套大一点的吧。”

“但是这个房间这么大，明显不像是一个人住的。”

“说不定她有男朋友了呢？这样之后方便在一起。”

“那还这么好心让给我们，她要怎么办。”

“不知道，也可能还没找，只是做准备而已。”

“你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嘿嘿，我就随便说说。”

把我们的衣服分别放进柜子里，铺好床和被子，躺在床上，于是这里也很快让我有了家的感觉。是啊，人对于家的定义就是这么简单，有一扇门可以保证安全，有一个温暖的被窝可以睡，有地方可以放东西，那就足以称之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