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国与永远的少女

第6話 过去K

回家之后，姐姐对我们说，她也准备去格诺特城采购一些东西，明天就出发。让兴高采烈地表示大家可以一起去，他来开车。艾琳达告诉我说，如果我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买。在这个镇子上住了这些天，我大致熟悉了这里的环境，现在也很好奇城里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和这里完全不同呢？想起来就有点兴奋。

不过，原来家里还有车吗！之前不管做什么都是靠走，镇上也没看到有人开车，我还以为这里本来就没有那种东西呢。

第二天，让从屋子后面开出来一辆——有点像是飞碟一样的东西，原来房子后面还有个车库，我之前完全不知道。根据他们的介绍，这是用魔力驱动的魔导动力车，在平地上能开得很快，但是在树林之类的地方当然也无法通行，所以之前一直都没有使用。

车身看起来不大，但里面的空间还是相当宽敞，完美容纳下我们五人。我们沿着东边的道路飞驰而去，路边的风景都飞快地后退起来。

一开始人烟变得稀疏，又过了一会，就出现了街道，道路的两边都是各种商店和住户，再往前就出现了楼房和路口，这里就是格诺特城了。

这里和我想象的并不太一样，放在我前世的世界里，顶多也就算是个小城吧。我们走进了市中心路口的大型商店，里面货架的简单排列方式让我觉得很有乡村的风格，但是货物的种类和数量确实比镇上的商店多了很多。

我们在货架间逛来逛去，让的手上很快多了不少东西。有一些货物我看名字和样子也无法猜到其用途，于是我不停地问着菲奥拉这个是什么，那个又是做什么用的。说实话，大多数的东西我都不太感兴趣，像是他们所说的魔导仪器的零件，还有供能的宝石等等。商店里还有很多吃的，不过我也不怎么想吃就是了。当然，还有很多衣服，不过我觉得现在的已经够穿，暂时不用再买了。

在最下层的货架上，我看到了一种叫做“音水晶”的商品。菲奥拉告诉我，这个基本上算是小孩子的玩具，只要把它放在胸口，就能听到里面预先录入的音乐。但是因为音乐的数量有限，也很难改写，虽然价格不贵，一般也没多少人会买。不过，看着它晶莹剔透的外表，我觉得哪怕只是当一个挂件，看起来都很棒。

于是我买下了它，它也成了我此行的唯一一件收获，因为实在没什么想要的，而且以后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再来，所以不用急着买多少东西，我是这样考虑的。

回去的路上，姐姐很兴奋地向我们诉说，昨天她从伊洛塔丝那里听说，这些东西相当好用，所以就买了回来，回家要赶快试一试。看样子，其中有一些是美容用品，也有一些我搞不懂的魔导机械。我感觉，她和伊洛塔丝的关系好像变得很好了。

下午，我躺在房间里的床上，闭上眼听音水晶。虽然菲奥拉说这算是小孩的玩具，里面的音乐却可以说是相当好听，清脆，空灵，有种大自然的气息，很符合我对“水晶”的声音的想象，而且旋律也柔和优美，让我联想到绿色和春天。在我听到第三首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于是我回应道：

“请进！”

打开门的是菲奥拉，我拿开音水晶，坐起身。她看起来似乎很难过，我不太明白，上午一起买东西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还给我介绍各种商品的用途，为什么现在突然变成了这样子。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开心，遇到什么了吗？”

“今天在商店里，我看见一个小孩，跟她的父母亲在一起。”

“嗯……那不是很正常吗？”

“是很正常，不过我看到了她手里抱着的小熊，那个小熊和我小时候特别心爱的一个小熊很像。”

“啊，原来是这样。”

“小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就说，我什么时候都要带着它，不让我带就会哭。我还留着一点那个时候的记忆，有一天的晚上，我想到小熊总有一天会坏掉，我就不得不与它分别，于是我就觉得特别伤心，哭了好久。虽然现在想起来好像很可笑，但是在那个时候，它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明白你的感受，如果想要的话，再买一个当做回忆也不错吧？”

她垂下了眼：“我倒是不想要小熊了，不过我……我来给你讲一讲我的故事吧。”

“好。”我开始侧耳倾听。

“我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住在这个镇上，因为平时经常会出来玩，就认识了他们。我们三个人，就是和夏尔还有艾琳达，经常在一起玩。有的时候也会看到姐姐，那时候觉得她好大好成熟，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后来我生病了，生了重病，用了很多方法都没能治好。当时我也没有觉得痛苦，就只是单纯地浑身无力，想要睡觉。我的父母亲到处求医问药，为了方便治疗，我们从这里搬走了。他们试了很多办法，但最后都没能对我的病情有所改善。后来，连我自己都感觉到，我真的快死了，于是我对他们说，不要再管我了，他们只要去过他们自己的生活就好。

“我的父母都是魔术师，他们最后想了个办法，把我冻在一个水晶的箱子里，说是等到以后，如果有治疗我的办法了，再把我解放出来。之后我就一直睡在那里面，不过很神奇的是，大概过了一年，我就又有了意识，并且能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我看见他们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他们从存放我身体的箱子边经过，妈妈笑着对我说，她的肚子里又有了新的孩子。他们大概以为我还在沉睡，也不可能知道这些吧，但是其实我是知道的哦，看见他们过得幸福，我也很高兴。

“但是这样的幸福并没有能延续下去，大概是神的眼里容不下他们的所作所为吧。一个雷雨磅礴的夜晚，家里来了一伙人避雨，我的父母热心收留了他们，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将我的父母杀害了，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我们明明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也没有和任何人作对，为什么会有人来做这种事，为什么？我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加害温柔又善良的他们。过了很久，才有人发现那里的惨案，在那段时间里，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尸体破开，腐烂，被慢慢吞噬分解，最后只剩下白骨。你或许能想象到，我的精神受到了多大的折磨，我觉得我的心都要枯萎了。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疯狂和绝望得想要自杀，但是我被冻在箱子里，什么都做不了。在那之后，我就在睡与醒之间徘徊，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许多年，直到那天，夏尔和艾琳达发现了我。

“按他们所说，他们是在进行暑假的旅行，夏尔和艾琳达轮流开车，想去哪就去哪，后来我也跟着他们旅行了一段时间，真的非常快乐。不过比起心灵相通的他们，我只不过是个外人罢了，如果哪一天，我也能和某个人一起，进行这样自由的旅行，那该多好。他们碰巧经过了我的家，当时里面已经被清理过，不过又经过很多年，积了不少灰。他们本来只是来这里随便看看的，因为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会有房屋，结果就发现了我。他们把装着我的箱子打开，我就醒了过来。之后我们又去了很多地方，直到最后回到这里。”

菲奥拉垂下头去：“我本来觉得，过了这么久，已经没什么了，什么事我都已经经历过，我不会再像那时一样疯狂和悲伤。但是今天看到那个孩子，我就不由自主地觉得难过。我想爸爸妈妈了，但是再也见不到了。其实只是把过去的事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是吧，我是不是，有点奇怪了。”

我能理解她的悲伤，她确实应该悲伤，但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相反，从她的话里，我察觉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我先试着安抚她：

“我觉得很正常呀，如果是我，也一定会同样伤心的。嗯……我的父母亲，对我不是很好，说真的，我都有点恨他们，虽然如此，不过我还是能理解你的心情。有件事可以问一下吗？”

“是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你得了重病吗？为什么现在又好好的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从夏尔发现我以后，我的身体就一直没有什么异常。”

“其实，我从前死过一次。”

“死过？如姬你吗？”

“嗯，当时发生了很多事，最后我死于意外。我死后那段时间，我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朦朦胧胧的意识，好像能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能了解到一点。不过再之后，就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了。”

菲奥拉破涕为笑起来：“怎么觉得，跟我好像。”

“是呀，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呢，完全搞不懂。不过既然现在还活着，那就好好活，对吧？”

“嗯，那当然，谢谢你，跟你讲话，真的很开心。你这么一说的话，我也有种感觉，其实我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

“死就死吧，反正现在的你，已经是新的菲奥拉了，不用考虑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的你是健康的，美丽的，那就可以了。”

我的笨拙的话似乎产生了一点效果，她向着我笑了，看起来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第二天上午，让悄咪咪地来找我，问我道：

“昨天菲奥拉心情是不是不太好？你注意到了吗？”

“好像是的，为什么来问我了。”

“我不小心瞟到她好像去找你了，怎么样，你知道她是为什么不高兴吗？”

我思考了一下，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让，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不开心也是人之常情，说了也无妨吧。于是我告诉他：

“她说她想她的父母亲了。”

让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我们明天出发去她家，怎么样？”

“嗯？”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为什么话题这么跳跃，虽然她说想父母亲，但是他们都不在了啊，去那里又有什么用呢？

“她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我跟她谈过了。”我试图让让打消他的念头，为了这么一点小事，麻烦大家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没关系的，本来也没什么事，夏天就是个应该到处出去游玩的季节，我们也好久没有那样出去过了，来吧，就当做是出去旅游，你也别把我们的话告诉菲奥拉，好吗？”

“嗯。好吧，反正，我听你的。”

中午的时候，让在餐桌上宣布了他的打算，说我们要往东，去拜访一下菲奥拉的家，作为重新遇到菲奥拉一周年的纪念，顺便到处玩一玩。姐姐似乎不打算去，让做什么艾琳达基本上都会跟着，而我的话已经同意了，所以只要让菲奥拉同意就行了。这个时候的菲奥拉，望着远方，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她就同意了让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