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国与永远的少女

第21話 不幸的连锁F

水已经烧开了。我和琉玛一边轻松地谈天，一边等待着水冷下来的时候，爱梅斯回来了。

我正想着嘲弄空手而归的她，是不是又什么都没抓到的时候，猛然发现她的动作很不正常。她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无力地抓着剑，看起来相当不妙。我立刻站起来去迎接她。

我接过她手里的剑，扶着她在营地里坐下。她努力地向我微笑：

“我抓到了，一只鹿，就在那个方向，你们能不能帮我拖回来。”

“好，那你就在这里休息，不要乱跑。”

“那当然，我……先休息一会。”她没了声音，低下头去。我当然知道她没法乱跑，不过她比我预想的还要没有精神。

我和琉玛向着她回来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发现了一只鹿，和地上大滩的血迹。那只鹿很强壮，有着硕大的角。我和琉玛抓着它的角，把它往回拖，我问琉玛：

“以前明明都没有出过这样的事……鹿怎么会主动攻击人呢？”

“恐怕，这只是来报仇的。”

“报仇？”

“前几天，爱梅斯不是杀了一只鹿吗？”

“啊对，我记得有一半都留在原地了，我们还带了一点肉，现在包里应该还有呢。”

“恐怕那是这只鹿的爱人，或者什么别的家人，它一路跟了过来，想要报仇。”

“天哪，还会有这种事吗？”

“只是我的猜想，其实我对鹿并不太熟悉，也不清楚它们的家庭关系，我也说不准。”

我们把鹿拖回了营地，我掀开爱梅斯的衣服，她的肚子上有一道青紫色的伤痕，不过不知道里面伤得怎么样。

“琉玛，你觉得，严重吗？”

“这个位置的话，应该没有伤到内脏吧，我想就是会比较疼，休息几天就好了。”

“这样吗，那太好了。”

“嗯，没关系的，反正这里也有水，也有柴火，休息几天也没关系的。”

太阳落山的时候，琉玛已经睡着了，我坐在爱梅斯的身边，她即使睡着了，脸上还是时不时流露出痛苦的神情。我很心疼，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刚才我把鹿皮剥了下来，虽然已经破破烂烂的，还被我弄上了血，不过洗过以后，可以暂时给爱梅斯盖一盖。现在鹿皮上的水已经差不多干了，我提起一个角，覆在爱梅斯身上。我们之前没有准备太多皮制品，因为太重不太方便携带，大部分都留在小屋里了，离开温暖的床的第一天我还有点不适应，不过现在我们已经习惯了。既然要在这里休息几天的话，那这张皮还很可能能用得上。

天黑了，我像往常一样入睡。森林里没有什么猛兽，我想也不会有别的鹿前来复仇，我们应该是安全的。我和琉玛把爱梅斯围在中间，这样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要紧，不过琉玛醒不过来也是个问题，平时都是我们围着琉玛，这样一来就剩下我一个人能够处理突发情况，突然间觉得有点害怕。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我突然觉得有水滴到身上。下雨了，我很快就醒了过来，并且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前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下雨，我都快忘了还有这回事，我们没有什么挡雨的道具，一下雨就无可奈何，这样一想，如果能用兽皮做一个帐篷就好了，不过很可能还是会漏雨，而且做成帐篷实在是太重了，我们肯定搬不动。

我爬起身，摸到一小半盖在爱梅斯身上的兽皮，盖住她的全身，顺便也遮住琉玛，不过剩下的大小就遮不住我自己了。不过反正我也已经醒了，现在下雨也睡不好，躲在一边树下就好了，我这样想着，摸黑爬向一旁。

突然，我的头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了一下，感觉眼冒金星，我这才意识到我这边就是树干，因为天实在是太黑，什么都看不见。我用两只手揉着脑袋，靠着树干坐下来，好疼，我觉得我要哭了，不过她们还需要我照顾，就算哭了也不能像以往那样，对着爱梅斯撒娇，所以还是算了。

雨越下越大，我身上全湿了，身体变得冷冰冰的，好不舒服。我又想起了那时翻山过程中的经历，回想起来就觉得很难受，鼻子好像也开始堵住了。好想哭，不过泪水和雨水混在了一起，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哭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终于阴沉沉地亮了，借着微明的晨光，我爬到爱梅斯身边，看她怎么样了。我掀开鹿皮的一角，然而鹿皮的底下，爱梅斯的身体也全湿了，没有办法，区区一张鹿皮，并不能挡住从四面八方流过来的雨水。我看不清爱梅斯的脸色，不过感觉应该不太好。我把手放上她的额头，好像有点烫，又好像没有。

身体实在是太冷了，感觉很不舒服，我刚才已经脱掉了衣服和鞋袜，身上只剩下湿漉漉的内衣，我犹豫着要不要全部脱掉。鹿皮下面的泥地现在已经泥泞一片，我想了想，把爱梅斯扶起来。

“好冷。”她闭着眼，吐出这两个字。

我也很冷，但是没法对你诉说。我想生起火温暖你，但是在磅礴的大雨下，我什么都做不到。

琉玛还是和以往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这在此刻让我觉得害怕，产生了一种她是不是已经死了的奇怪想法。当然，我也不能抛下她不管。

我怀里抱着爱梅斯，把我们的身体藏进鹿皮里，虽然屁股下面都是泥水，但是多少能挡一点雨。

雨点扑扑地打在鹿皮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样频繁的敲击让我觉得心烦意乱，我们的肉干用皮包着，但是现在也很可能进水了，进水了的话，就没法再长时间保存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醒着，我真的觉得很害怕，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如果爱梅斯，我怀里的爱梅斯，能像平常那样，跟我说话，告诉我没关系，会有办法，那该多好。

她的身体冰凉冰凉的，她身上的女仆制服，传来的只有雨水的潮湿感，这让她变得不像她，我觉得。

慢慢地，我就不想再思考了，只是听着雨声，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冰冷，看着眼前的虚空，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这样，到了大约中午的时分，雨终于停了，然而太阳还是没出来。

我找来存放的肉干，里面果然已经湿了，虽然如此，但还是得吃点什么，我拿了一块看起来卖相不错的，放进嘴里。

琉玛还没有醒来，爱梅斯也还躺在那里，我又回到爱梅斯身边，看着她。

“是不是下雨了。”她轻声地问我。

“嗯。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很冷，肚子还是有点疼。帮我把衣服脱掉吧。”

我抽起她的裙摆，把她扶起来，将她的衣服从头上剥下来。她的身体软绵绵的，但是又很沉重。

“我应该怎么办？火也生不起来，琉玛也没醒。”

“现在几点了？”

“我猜，可能十一点吧。”

“她还没醒吗，你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按照爱梅斯的话，我来到琉玛身边，她的衣服当然也湿透了，肯定很不舒服，不过她的身体比爱梅斯还要重，衬衣和衬裤要脱下来也比爱梅斯复杂，我没自信能弄好。

“琉玛，琉玛，醒醒啊。”我贴在她的耳边，呼唤她，我用力摇晃她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了眼，她居然惊讶地问我：

“怎么这么冷？我的衣服湿了吗？”

我只好告诉她：“是啊，下雨了，都中午了，你却一直没醒，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样啊，确实比较麻烦，最重要的是要把身体弄干，然后吃点东西，不过木头都湿了，有点难办呢。”

“对了，我突然发现，最近好像都没有遇到蚊虫。”

“因为女神不喜欢，所以就没有了。”她这样告诉我。

“那之前王国里遇到的那些是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也可能是不小心漏出来的吧。”

虽然想要把衣服弄干，但是完全没有办法，太阳也没有出来，我抱着赤裸的身体，浑身发抖。琉玛张开手臂把我围住，但是从她的身上我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忍一忍吧，等太阳出来就好了。这个时节不会长时间下雨的。”

“是吗，那太好了。”我的嘴皮都在哆嗦，之前夜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觉得这么冷，而现在天亮了反而受不了了，可能是身体里的能量消耗完了吧。

头晕乎乎地疼了起来，晚上没能好好睡觉，现在感觉好难受。跟琉玛说明之后，我在爱梅斯的身旁躺下，把身体缩进鹿皮里。

“好像我也又困了呢，那我也再睡一会儿好了。”

“你也很冷吧，要不然我们睡在一起吧。”

“挤在一块身体就没那么容易干了，我没事的，你好好睡吧。”

我闭上眼，虽然寒意深达身体的内部，我还是就这样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干了，躲在鹿皮里，竟有种暖洋洋的舒适感。不过只要我把头抬起来，就觉得脑袋闷闷地疼。

我注意到爱梅斯已经不在我旁边了，于是我爬起来，看向四周。爱梅斯倒在不远处的地上，附近是我们装水的罐子，现在正倒在地上，摔碎了。虽然头痛一下子向我袭来，我还是努力来到了爱梅斯的身边。

她的身体很烫，我把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和她的手一样热。原本能够遏止发烧的药草，我是知道一些的，但是这附近看起来没有，而愈发疼痛的脑袋，也在不停制止我的思考。我看向身后，琉玛趴在地上，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袭击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抱紧了手中的爱梅斯，感到迷茫，困惑，害怕。明明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顺利，直到今天以前。

我的视线聚焦在了眼前的少女的嘴唇，她轻轻地，发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