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国与永远的少女

第2話 恋爱的进展F

第二天，我早早地收到通报，哈梅克公爵家的儿子要来和我见面。我和往日一样，坐在凳子上像个人偶一样任凭女仆给我梳妆。我还是挺享受这样的时刻的，温柔的手在我的脸上、身上摩挲，那是一种让人沉迷的快感。

为了不打扰我们的谈话，会面都是在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里进行。我走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早早在里面候着了。

“参见伊露丝公主殿下。”他弯下腰向我行礼。

“不用这么客气啦，我们不是昨晚才见过吗。”

在明亮的房间里，我这才好好看清他的样子。他穿着笔挺的礼服，恭敬地站在那里，身材看起来略显瘦削。褐色的头发下面是一张白皙的脸，下颌角凸起，表现出明显的男性特征。这绝对是一张受所有人喜欢的脸孔，看到他的一刻，我的心忍不住动了一下。

“还是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哈梅克家的长子，卡伦·法尔福·哈梅克，今年15岁了。公主殿下就叫我卡伦，可以吗？”

比我大五岁啊，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好。那你也叫我伊露丝就好。”

他很愉快地微笑起来：“遵命。嗯——今天我来这里，不管那些大人们怎么想，我个人的话，只是希望能和公——伊露丝成为朋友而已，特别是在经历了昨晚的邂逅后。”

“行啊，不过我平时都只能呆在宫中，相遇的机会不会很多呢。”

“那就请允许我常常地来叨扰吧。对了，我还想再见一见菲露蕾小公主呢，我觉得她是个相当聪明和有趣的孩子。”

“虽然和她是姐妹，但我对她了解并不多。你说得对，有空的时候，我也要去找她玩。”

“伊露丝平时一定很忙吧，不然也不至于没空去找可爱的妹妹。”

“还好吧，就是每天上课，看看书，一天就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呢。”

“难怪伊露丝这么厉害，勤奋加上天分，所以才是天才的圣女呢。”他捂起嘴笑道。

“别这么说我啦，好像在嘲笑我一样。”我并不敢告诉他，我之所以显得那么聪明，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大概。

“但是你的优秀是货真价实的，这个国家每个人都看在眼里。”他温柔地注视着我，“我也一直很仰慕伊露丝呢，所以我也一直努力，希望成为和你一样优秀的人，虽然大概永远也追赶不上，但是有这样的灯塔在前方照耀，感觉人生都有了意义。我本来还觉得，能说出那样的话，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现在看来，真是和传闻的完全不同，又率真又可爱呢。”

“传闻是什么样的啦。”

“大概就是很完美，不那么平易近人吧。对了，伊露丝最近在看什么书呢？”

“嗯……之前一段时间都在看百科全书，不过看得差不多了，最近的话，在和老师一起读圣典。”

“啊——伊露丝居然对这个感兴趣，太好了！”他的声音兴奋得有点颤抖起来。“伊露丝，是相信女神的吧？”

“嗯……我目前只是看看而已。”

“我一直都是在女神的教导下长大的，我觉得女神的话语，都是在帮助大家成为更好的人，如果能够得到遵守的话。能够生在有女神庇佑的这个世界上，真是太好了。”

他看起来相当狂热的样子，不过这也算不上坏事吧。紫水晶教的教义确实都是劝人从善的，在这个国家，几乎所有人都是女神菲奥拉的忠实信徒，倒不如说像我这样的才是绝少数，但因为我是公主而且天资聪慧所以才受到了允许。卡伦的这个样子，倒是相当正常的现象。

他看起来慢慢恢复了平静，捂着额头说：

“抱歉，刚才突然有点太过于兴奋了，在你的面前失态了。我一直都听说伊露丝和女神长得很像，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哦哦，我好像看到圣典里写女神和我有相似的外表，不过女神到底长什么样，谁知道呢。”

“在远古时代，人类遭受大灾难的时候，女神亲自降临来拯救了人类，那个时候的人们，都见过女神的样子，并且记录了下来，这是绝不会有错的。”

他的这副样子，我有点应付不来啊。不过女神大概不是什么邪恶的存在吧，这样虔诚地信仰着的他，应该是个好人才对。

“对了，我正好带着一本圣典，这是未经后人修改的原始版本，稍微有点难懂，我最近也在读，送给你吧！”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看起来比我现在读的薄不少。

“哦哦，原来还有这种东西啊，谢谢你。”

“没关系的。”他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做出祈祷的动作：“女神也一定会指引伊露丝的，就像她一直指引着我一样。如果我能够成为伊露丝的如姬，那该多好啊。”

如姬是圣典中记载的女神菲奥拉的伴侣，是一位大贤者，据说圣典就是她本人所撰写。虽然这些东西未必可信，不过她们应该是好朋友吧，能成为好朋友确实不错。对这个名字，我有种特别的亲切感，总觉得光是在嘴里念着就很安心，真是个好名字啊，我想。

不久之后卡伦就离开了。虽然他最后表现得有点奇怪，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是我见过的贵族子弟里最好的一位，而且远远胜过其他人。如果只有这些人可以选择的话，那么他毫无疑问就是最棒的选择了。

会谈结束后，我浏览了一下他送我的圣典，和现在通行的版本比起来，这一本相当言简意赅，而且使用了大量我的记忆里熟悉的词汇，可以断定，这确实是更加古老的版本。里面的句子让我感到相当亲切，大概是因为用了很多我记忆之中的词吧。

在那之后，卡伦确实如他所说，常常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来见我自然是需要父亲的同意，而似乎也没有其他人出手阻挠。不管怎么说，我能理解他经常来见我绝对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一开始我们对彼此还比较生疏，但他很快就掌握了我的喜好，总是能够提出适当的话题，当然，我也有在好好地配合他。这样的关系一旦形成，就有种即使两个人在一起不说话也完全不会觉得尴尬的氛围。和他在一起谈天，虽然说不上受益匪浅，但在枯燥孤独的生活中多少还是让我感到愉快的。

3264年第2季7日。距离我的十岁生日已经过去快一年了，这一天，卡伦兴奋地跑来邀请我：

“伊露丝！我们去大教堂玩怎么样！”

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他，不如说，一直都是他在给我带来快乐，我却没有可以回报他的东西。不过，那个总是不让我出去的父亲居然会同意，也真是够少见的，他大概已经完全认同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吧。虽然我不经常能见到他，也没有去打探他是怎么想的，不过就最近这段时间的情况来看，他毫无疑问是支持的。为防万一我还是问卡伦：

“有征得我父亲的同意吧？”

“那当然。”

得到了他的保证，我就安心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你同意的话，现在就去吧！”

他拉起我的手，向着屋外小跑去。我的心开始轻轻地跃动起来。

好期待呀，这会是多么新奇和愉快的一天呢——

坐在马车上，我望向车窗外的风景，喧闹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他们脸上的种种丰富的表情，与宫人那些死板的面孔全然不同，让我觉得相当有趣。还有街边的小店里卖的东西，很多也是新奇的没见过的玩意。我出席活动的时候，总是站得远远的，活动结束后就离开，根本看不到这些有趣的东西。

身旁的卡伦伸手挽住我的左胳膊：“伊露丝，你真是太美了，真的和女神一模一样。”他说这样的肉麻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谁又不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呢？我揶揄道：

“等下就要去见女神了，在女神的面前这样说我，是不是有点大不敬呢？”

“不会的，女神也喜欢美丽的东西，她说不定还会对你着迷呢。”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大教堂门口，我跟着卡伦下了车，他领着我走进教堂的大门。教堂之中，面积算不上太大，但是由于天花板非常高，还是给人神圣与空阔的感觉。高耸的立柱、精致的花窗，还有墙壁上的图案，都让我有种光是看建筑就值得一来的想法。

这里对一般民众也同样开放，一些平民认出了我，露出惊讶又崇敬的表情来。我对他们点点头，望向教堂的里侧。最深处的圣坛上有一座巨大的石刻女神像，纯白的石头很有圣洁的感觉，女神像闭着眼，双手合于胸前，脸上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仔细看的话，这个女神像看起来可能还真和我有点像。不过这只是巧合吧，随便两个人拿出来比一比，总会有一点比较像的地方的，大概。

卡伦带我走到最前面一排，和我在靠中间的位置上坐下来。我本以为会有牧师在台上主持、读经和祷告的，但是看来还没有来，而其他的民众数量也并不多。我小声在卡伦耳边问道：

“我们应该做什么？”

“只要自己祷告就行了。”

“没有人主持吗？”

“本来应该有的，不过最近好像出了什么事，本来准备的活动也取消了。”

“这样啊。”我并没有多加在意，不过祷告的话，按照卡伦之前所说的，只要随便跟神说点自己内心所想，自己想对神说的话，就可以了吧。

“那么，希望每个人，大家都能过得幸福。”我这样祈祷。我本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我自己已经过得很幸福了，也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事情，要说的话，让大家都开心确实是我的愿望。

卡伦在旁边蠕动着嘴唇，但是没发出声音来。我环顾教堂内部，发现其他人的脸上大多有着幸福安稳的表情。这个时候，从前面的侧门出钻出来两个人，是一大一小两个修女。

她们的表情看起来和信众截然不同，感觉相当忧虑，大概真的遭遇了什么事情吧。当我直视那个小修女的时候，我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那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头发是常见的金色，有着和年龄相称的可爱感觉。她看起来还没有注意到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光是看着她的脸，我就有种想哭的冲动。一瞬间，脑子里出现了种种妄想，那是我从前都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好想和她聊很久很久的天，好想拥抱她。好想和她亲吻，好想轻轻地咬她的耳朵。好想和她一起睡觉，好想和她做奇怪的事情……

我并不惊讶我有一些比较成人的知识，但是为什么这些想法会突然涌上来呢？我完全不知道。

好想带她回家。但是她是这里的修女吧，就算我是公主也……总之，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多来这里，和她聊天，知道她是谁，把她带回家……

卡伦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我们走吗？还是再待一会儿？”

“啊……我……”我的思考停滞着，口中发出了下意识的声音。

“伊露丝看起来很喜欢这里？”

“嗯。”我点点头。“以后有空再来吧。”

那两个修女说了几句话以后，又走了回去，消失在了走道的黑暗中。我站起身：

“接下来是去逛街吗？”

“好呀。外面有很多很有趣的东西，伊露丝可能都没见过呢。想要什么的话，尽管买就是了。”

在那之后，我们一起逛了一些地方，确实有一些新奇的东西，然而我满心想的都是那个小修女的事，直到最后都没买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