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旅

第5話 教会

果然，是要暴露本来的目的了吧，虽然自己并不觉得，但是别人都说我很美，面对这么可爱的自己，总会有想要占有的欲望吧。啊，自己是不是还太小了一点呢？爱梅斯一边这样胡思乱想着，一边战战兢兢地跟着林恩去了他的房间。

林恩的房间相比之下大了不少，但是陈设也很简单，透露出一股古朴和实用的感觉。爱梅斯小心地站在门口，看着林恩走到他的桌前，转过身，对她说：

“来，坐这边。”

爱梅斯便走过去坐下，林恩和蔼地对她说道：

“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了，那你是否愿意成为神的仆人呢？”

爱梅斯想了一想，摇了摇头，林恩仿佛早就预想到了一样，继续说：

“那本圣典，你能看得懂吗？”

“我大概只能看懂一半。”

“是吗，你有不懂的部分可以问我，是因为不认识字，还是不明白内容呢？”

“我不知道那些词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能明白整段话在讲什么。”

爱梅斯拿起林恩摊在桌上的圣典，翻到前面：“你看，这个词，这个词，还有这个，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整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月亮被夺走，夺走月亮之星成为新的月亮，此月兆灾难之始，亦为神恩之所临’？”

林恩眯起了眼睛：“你的说法，倒是很有古老的风格。”他又看了看，恍然大悟道：

“我明白了，你不认识的这些都是之后用新词替代改编的，我把原本拿出来看看。”

林恩起身去书架处，拿来一本装帧豪华的书，然而里面的页面看起来却相当古旧，他把书在桌上摊开，对爱梅斯说：

“你看看，这个能不能看懂。”

爱梅斯轻而易举地明白了其上所有的文字，那句话原本的词是“因星失月，其星为月，月兆灾始，月临神恩”，那确实是她所熟悉的词句，自己或许念过很多次，看见的一刻，便一下子感受到了。

“我很熟悉，而且完全能看懂。”

“这本书是千年之前流传下来的圣典原本，极为稀有，由于其中言辞过于难懂，现在通行的圣典是加以改编的版本，可是你……为何会懂得这些。难道说……”

林恩顿了顿，笑了笑：“算了，没什么，你说你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女孩子，是吧？”

爱梅斯点点头。

“好，既然你能读懂圣典，而且很熟悉，说明……以前一定发生过不寻常的事情。不过既然你没有相关的记忆，那就先不提了。你对神怎么看？”

“我并不相信有神存在。”经过刚才的交流，爱梅斯不再感到胆怯，大胆回答道。

“哦——为什么呢？”林恩点点头。

“不相信就是不相信啊。圣典上的很多内容也都是假的，比如说向神祈祷，她就会指引你之类的。说实话，主教大人，你真的被女神指引过吗？”

林恩微笑着说道：“或许吧，至少，主菲奥拉是真的存在过的。”

“啊，说到这个名字，主人，”爱梅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我就感到无比地眷恋，那一定是我深爱的人，我想要据为己有的人，我想要和她结婚，那样的热爱，但是，为什么呢？”

“你这样的想法倒是很少见，就算是有一些狂热的信徒，也多半只是‘将此身献与主’而不是‘主是我的所有物’，人怎么能占有神呢？”

“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我甚至觉得她是我的伙伴，是我的爱人，是那样美丽又可爱的，绝对不想失去的存在。”

林恩又笑了：“女神大人确实很美丽，每个人都知道。你这样的发言确实相当怪异，如果是一般人，大概会把你当做疯子，但是你懂得古代的语言和词汇，所以我不能这么想。以前你和其他人讲过这些吗？”

“没有，我以前都没听说过这些，只是听爷爷说我的名字和紫水晶教有关系。对了，您刚才说菲奥拉真的存在过，那是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吗？”

“那当然。”

“那你不能和其他人说，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

“是。”

“好吧。其实圣典中记载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女神菲奥拉在历史上也为人类做过不可磨灭的贡献，可以说，没有她，人类或许已经灭亡了，而紫水晶教也正是由她所创立。”

“这也太奇怪了，她真的觉得自己能够回应信徒的祈祷吗？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了让人安心，这也是必要的。如果让我来撰写教义的话，或许也会加上，就算我力图只写下真实，不能够抚慰人心，带来希望的教义，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

“你真是聪明得超出了我的想象，爱梅斯。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绝对是一位不得了的人物，我都觉得有点害怕了。接下来的话，你绝对不能和别人说哦，约好了？”

“嗯，绝对不说。”

“其实我和魔界的教会有过交流，我年轻的时候，曾经试图翻过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外面有很多魔物，很危险，但人总会有冒险的欲望对吧？我成功地躲过很多魔物，然后发现，外面也有城镇，不过，那里的人种与我们有所不同，也有一些和人类长得几乎没有区别的，但是他们都自称为魔族。”

“魔族……”

“我们的语言不通，但是有很多词是一样的，所以勉强能够交流。我来到了那里的教会，并且得到了一些资料，他们告诉我，女神大人，主菲奥拉，活了很久，没有人知道她活了多久，不过她在魔王纪元515年去世了。”

“那是什么时候？魔王纪元？”

“是魔界通用的历法，大约是距今六百多年吧。”

“听起来感觉很可怕，但是好像又不可怕。”

“其实我是觉得，魔族和我们或许没什么区别，不过他们会用一种魔法，好像什么都能做到。啊，还是不说这个了，你也没有前往外面的打算对吧？那就不说这个了，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可是会没有小命的。”

“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些事吗？”

“那当然，后来我回来了，就一直把它深埋在心底，没有和任何人讲过，你可是第一个呢。”

爱梅斯注视着林恩的眼睛：“居然是这样吗，你居然如此信任我，明明刚刚认识。”

“因为啊，我可是女神的虔诚信徒啊，我明白的，你的身上，有一种神圣的光芒啊，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就算把所有东西都告诉你，就算因为你而死去，我都无怨无悔。”

“啊……这是不是太言重了，明明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你会明白自己的价值的，爱梅斯，我向你保证，这个王国里尽是些顽固愚昧之徒，只有去过外面的我，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的我，才会明白这些。”林恩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对了，您刚才说到女神去世了，还有什么别的信息吗？”爱梅斯突然觉得有些心痛，如果自己更早一点出生的话，是不是就能见到她了呢？不过要早的也不是一点点。

“女神有几位伟大的使徒，也都活了很久，据说第一任魔王就是女神的使徒，那个魔王统一了大陆，并且把人类赶到这来，很可笑对吧？我们引以为豪的王国，其实只是他们的保留地而已，很可笑对吧？”

“看来您很向往那里呢，那怎么还是回来了。”

“我只是感慨他们的强大而已，我本身还是人类啊，不过在我的有生之年，恐怕是见不到人类超过魔族了，毕竟他们有魔法啊。然后呢，我还知道了一些教会的历史，这些原本应该记载在教会的典藏里的，但是根本就没有。原本女神建立了神圣国，但是神圣国的国民却背叛了女神，将女神赶了出去，于是愤怒的使徒率领魔界大军打败了人类，并将人类囚禁在这里。说到底，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的罪业啊。”

“这么说，魔族也都是女神的信徒咯？”

“是啊，他们对女神的爱较之我们更甚，我为此感到羞愧。”

“不用羞愧，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没关系的。不过女神为什么会去世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因为觉得一切都完成了，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了吧。不过，女神大人，永远会在我们的心中。”

爱梅斯觉得有点可笑，不过她也不会随便指责别人的信仰。林恩叹了口气：

“好像说得太多了，虽然你只是个孩子，但是我能明白，你很可靠，简直就像是神的使者一般。”

“好像是有人这么说，不过我是觉得我不怎么可爱啦，对别人也很难产生什么感情。”

“没关系的，不要担心，我会像供养女神一样保护你的。”

这一晚的谈话非常怪异，以至于爱梅斯回到房间后，翻来覆去了好久。不过林恩既没有逼她相信什么，也没有让她去做什么，只是告诉了她一堆事情。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爱梅斯感到相当迷茫。

在教会的日子相当悠闲，基本上没什么要做的，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而自己却无所事事，一开始爱梅斯感到很不好意思，不过林恩经常来找她请教一些古代词汇，以至于让她有些厌烦，她也就渐渐释然了。

爱梅斯也与哈尔斯逛了几次街，王都相当繁华，但是看惯了也就是这样了，爱梅斯因为还没有正式成为修女，所以并没有要求穿着制服，哈尔斯倒是给她买了不少日常的衣服，并且很热衷于给她换装。

这一日，爱梅斯正坐在教堂的大厅里，看着信徒们前来祷告与交流，这些日她充分明白了“众生皆苦”的含义，虽然她自己也是众生的一份子。每个人都有很多很多苦恼，虽然从他们的口中说出来好像是不大的事情，但是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那些都很难办。而祈祷之后他们脸上那样安心的，充满了希望的样子，让爱梅斯都感到了幸福。

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也不错，爱梅斯想。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几个穿着奇怪又华丽衣服的人闯了进来。

爱梅斯在大街上见过一些皇家卫兵，穿着打扮和他们差不多，但是他们的明显更加高级。只听见他们喊道：

“陛下想请主教大人去王宫谈一些事情。”

正在台上的林恩对着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走下台来，祷告活动并没有中断。林恩走到那几个人跟前，说道：

“我就是主教，你们有陛下的诏书吗？”

站在中间的那个人便掏出一条纸来，林恩看了看，答道：

“我知道了，那走吧。”

望着他们走远的身影，爱梅斯总觉得有些不安。祷告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了，爱梅斯去找哈尔斯，想要和她聊聊。

“国王应该不会对主教大人怎么样吧？”爱梅斯问哈尔斯。

“嗯……说不准呢，新上任的国王好像对我们教会很不满，一直虎视眈眈，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希望主保佑林恩大人能够应付过去。”

“为什么会不满呢？”

“因为给教会捐款的人很多，所以教会收入相当丰厚，而教会又不会给国家交税，所以国王很眼红，嫉妒我们的财富。”

“这样的话，不能做出一些让步，让关系变好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主教大人一定也有他的考虑吧。”

“那国王手里有士兵对吧，如果对主教大人做了什么的话，我们能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信徒们一定会不满的吧。”

这一天晚上，林恩没有回来。

就这样过去了三天，每个人都惶惶不安，几个牧师已经向国王写信发问林恩为什么还没有回来，但是没有得到答复。这一日，有一群看起来像是流氓一样的集团，冲进了教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