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魔女阿尤莎，曾经是一家有名魔法公司的高级开发人员，她以优异的成绩从魔法学校毕业后，就被塔玛城的这家魔法公司录用了。公司的薪水相当可观，不过工作也非常辛苦，阿尤莎经常需要加班加点，不过她总是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23岁的那年，她认识了恩迪亚，一个年轻的炼金术师，他们的相遇完全是巧合，差不多就是在路上认识的，之后很神奇地，慢慢就走到一起了。
阿尤莎24岁的时候和恩迪亚结婚，怀孕了。不过当时她还在忙手头的项目，工作时间并没有减少，她仍然经常加班到很晚，再加之工作压力太大，长期处于紧张状态，大约两个月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流产了。
“我到底怎么了呢？”阿尤莎当时这么想，她完全呆住了。她休息了几天，思考了一下到底是工作更加重要，还是别的事情更加重要。当她得到结果的时候，她收到了公司的通知——她将不再留在这个项目里。
阿尤莎很清楚，公司已经不想要她了，她原本就应该想到的。于是她干脆辞了职，在家休息了一阵子。
然而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阿尤莎很肯定当时确实是流产了，然而又过了几个月，她的肚子竟然慢慢地大了起来。阿尤莎又去医院做了检查，而检查的结果居然是胎儿发育良好。
这怎么可能？当时医院也做过检查，医生也说了要注意保护身体，而且之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的几率可能会上升，但是现在肚子里胎儿的状况，竟然像是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样。
阿尤莎混乱了，不过她也只能接受现实，认为之前医生是误诊了，毕竟现在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假的。又过了几个月，阿尤莎顺利地产下了一名女婴，有着和她一样的白色头发。阿尤莎和恩迪亚都认为这是上天赐予他们的奇迹，他们给孩子取名叫做言叶，在神圣语中意为永远，这和阿尤莎的名字的含义是一样的。
身体恢复后，阿尤莎又找了一份清闲一点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是过得还算快活，每天也多出很多时间料理孩子和做自己的事情。言叶慢慢地长大了，而阿尤莎却再也没有怀上别的孩子。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一天的课表都排得满满的，先是魔法应用基础，再是魔咒学，之后还有通识魔法史课，然后是选修的魔术学，言叶并没有多想，只是准备好了笔记，上课的时候再说就行了。
第一门是魔法应用基础，讲的是使用魔法时各个部件的原理，其结构则属于较为高深的内容，要之后才会讲到，以及一些简单的操作方法，这些言叶都已经摸索得差不多了，不过本来就不可能第一课上来什么都不会。老师讲解了储存魔咒。发动魔咒和改造魔咒的一些简单例子，还有怎么样利用帽子连接学校的便利设施等等。这堂课很快就过去了。
接着是魔咒学，其侧重点和魔法应用基础不同，有种偏向理论的感觉，虽然魔法应用基础也讲了一些魔导器材的逻辑结构，但那是基于实际的，魔咒学则是在讲“
这门语言对于言叶来说倒是挺新奇的，第一课讲授的是基本的语法结构，怎么样算是一个句子，言叶想起来之前听过这个语言和自然语言很接近，按照这一课的所学，似乎确实如此。和希望不同，希望的基础是情感，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和使用的语言，神圣语和希望非常接近，传说那是主菲奥拉亲自创造的语言，虽然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但是在见过菲奥拉以后，言叶的想法变得很奇怪，真的是她创造的吗？也并不是不可能，但是神话和现实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实在是让人很混乱。
言叶的基础是动作，这和言叶以往的认知一致，而且也符合人类的习惯，不过动作都需要一个主体或者客体，通常来说不指定主体的话，主体就是说话者（的器材）本身。老师布置了一些简单的语句让他们练习，言叶也正在尝试一个最简单的句子——
看起来言叶的词汇比希望要简单一些，虽然念起来好像比较别扭，不过反正可以在帽子里随意调用，实际上也并不困难。言叶的词汇和希望不太一样，需要重新记不少东西，而其参数在使用过一次以后可以保存为默认值，或者保存几条不同的参数语句以用于不同的场合，言叶很快就理解了这门语言的用法和结构，从初学的角度来说，这并不困难，而且在很多方面比希望要清晰许多。
这堂课也很快就结束了，吃过饭后，接下来是魔法史。言叶对此还是相当感兴趣的，之前如姬和她讲过一些内容，她很好奇在课堂上，会讲一些什么更加具体的东西。
铃声响起，一个眼熟的身影迈着小步走进了教室，言叶看着站在台上的人，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相信没有人会对此不满意——如姬此刻正穿着看起来非常帅气的职业装站在那里，微笑着看向大家：
“同学们好，我是月弥城如姬，这学期呢，魔法史这门课，古代史部分就由我来上，中代史和近现代史则由索拉斯老师和帕特里夏老师负责。我们先来讲一讲古代史这部分的定义吧，在这个时代，古代史指的是从人类文明发祥时期到第一纪末期，整个第二纪叫做中代史而第三纪开始叫做近代史。这三个部分的分界线就是大撞击和人类回到地面。先讲一讲人类的发祥吧。”
“人类最早大约在第一纪前100万年出现，由于世界上很大部分的地质遗迹都遭到破坏，只保留了不多的地方可供发掘，现在要进行上古时期的考察非常困难，而且在不同的地方进行定年会导致非常不同的结果，现在我讲的结论，大多都是基于第一纪的文献和结果。最开始的原始社会，就是……等等，我是不是讲错了？这个课是魔法史，不是历史课吧？”
台下哄堂大笑起来，如姬摸了摸头：“你们有没有历史课？我太久没上，都快忘记了。啊？没有吗？那我就简要地讲一讲好了，反正也占用不了多少时间。总之较为统一的文明社会出现大约是从第一纪纪元前一万五千年开始的，这里你们要注意了，三纪各自用了不同的纪元，我们这一纪是以菲奥拉‘诞生’的日子来计算的，其实那也不是菲奥拉诞生的日子，反正这么用就行了。第二纪是以大撞击为起点计算的，而第一纪的起点是在发生大撞击之前5049年，也就是大撞击发生在第一纪元5050年，这个你们要记好了。”
“在那之前呢，人们最早发现过第一纪元前约三千年的古文明遗迹，所以认为差不多文明产生在那个时候。我出生的时候是第一纪元3995年，那时正好差不多是魔法的开端，当时魔术学已经发展到了比较高的程度，一些新型的魔导机械也开始出现，整个社会都面临着大变革。之后大约是4050年前后，人们大量通过语言来对魔导机械进行控制，那时候有很多不太一样的语言，很多都已经失传了，我们当时，根据之前的一些材料发明了一种语言，也就是后来的神圣语，然后用在自己的塔里。除了用在机械上，人们也可以用小型魔导终端来发布命令，执行操作或者进行控制，那个时候的魔法已经有现代魔法的雏形了。不过那个时候因为没有广域覆盖的魔导操作网，所以只是够用就行，很多地方还是在发展炼金材料工业，总之魔法的应用没有现在这么广泛。再在那之后，就到了大撞击，魔法主要是在第二纪发展起来的。”
“你们知道大撞击是怎么回事吧？可能有的同学还不太清楚啊，我也还是讲一下，反正我们这个课，相比别的课没那么重要，随便讲点知识就行，主要还是为了让你们了解一下以前发生的事情，当然魔法史肯定离不开人类历史啊，所以我讲这个也不算偏题。那是一颗带着行星的矮星，其质量和太阳差不多，稍小一些，在第一纪4000年的时候，已经有人发现了这颗星在朝着我们的星球运动而来，不过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当发现它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时候，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那颗星就这样直接闯入了我们的星系中，引发了巨大的灾难，所有的行星轨道都发生了改变，有两颗行星还被撕裂了，产生了大量的小行星，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经常会有陨星的原因。同时，
如姬叹了口气：“如果以后技术发展了，说不定还能回到以前那样。反正你们知道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行了，现在的日子也不是不能过，接下来我们就讲一讲4050年起，魔法的发展情况吧……”
最后一课是魔术学，讲的也都是一些理论知识，比如说魔力是如何传导和转变的，各种魔力的运动规律等等，虽然听起来好像不错，但是学起来格外艰难枯燥，言叶都有些后悔选这个了，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点太难了。不过魔术老师说实际上魔术学是这里的传统优势学科，言叶觉得好像很厉害，虽然也不明白厉害在哪里。
上完一天的课，言叶身心疲惫，吃完饭回去以后还有一些作业要做。写到一半，言叶翻起了今天做的笔记，其中有如姬讲的内容，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帽子。
在今天的课堂上讲到，其实不用特意说出来，直接用意念也可以控制帽子，言叶试了一下，觉得差不多掌握了，于是她试着就这样給如姬发消息，这样就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她发送过去一会儿，如姬就有回应了。
“怎么这么晚还来找我，今天的课堂内容有疑问吗？”
“啊不是的，话说这么快就接通了啊，你难道一直戴着帽子吗？”
“不是啊，只是会有提示而已，而且也不一定要用帽子。”
“我今天学会了用意念来控制和交流，这样就不会打扰到别人了。”
“是嘛，那很好，虽然是很基础的功能。就为了跟我讲这些吗？”
“不是的，我听了你讲的东西，慢慢觉得……你们确实是很了不起的人。”
“咳，哪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只是侥幸比其他人活得久了一些罢了。”
这是侥幸吗？再说也不是“一些”吧！言叶这样想，不过她说道：
“活得久，见过的东西多，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你们做过的事情足以在各代历史上被记录，多少人想要留名后世，我现在觉得，你们……”
“那些都没有什么意义，首先一个时代的名人，大多只能活在这个时代中，能留名后世的很少，而那些有留下名字的，也很难经过千年。而我们这样的，可能勉强能活个万年，不过这些都没有意义，活十年和活万年，看起来差了很远，但是从宇宙的角度来看，都只是尘埃而已。我们所居的地方不过是一粒灰尘，而一万年在百亿年的历史之中也不过是百万分之一，一日有八万多秒，在一日中你会注意或者记得一粒灰尘在一秒之中的状态吗？人类的历史虽然庞大，但事实上就是如此渺小。所以不要想着什么留名后世了，好好舒舒服服活着才是真的。”
“嗯。”言叶应道，如姬听起来心情不错，兴致也很高。
“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我就只是想说这个。”
“好，那有空多联系我，我虽然经常会这样问，但是实际上并不是不耐烦，以前也经常有人会误解，你不要放在心上。”
言叶又应了一下，关闭了通讯，继续写起作业来。
当言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的时候，这一天终于就这样过去了。
玛恩最近迷上了各种各样的虚构小说，其中很多都是幻想类的。反正她本来也没有什么事，于是就一天到晚地看这些东西。当然，教会里并不会有这样的小说，其中一部分是去图书馆借来的，还有一些是朋友给的。虽然说是朋友，玛恩和他们却也没有太多的交集，而仅仅只是在一些方面会有一些交流而已。
其中玛恩比较喜欢的类型，还是所谓“王道”的英雄故事。故事之中的主角通常英勇有力，足智多谋，同时又心地善良，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打败敌人，守护重要的人，努力让每个人都有最好的结果。与敌人的斗争过程往往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在不同的人笔下看多少都不会腻，这正是其被称作“王道”的理由。虽然世间通常认为这是偏向于男性向的题材，然而玛恩觉得也不错，世间的道理都是相通的，这样通过努力来守护别人的情节，放在谁身上都适用，看着这些故事，玛恩也不禁想象如果自己是故事里的英雄，自己会怎么样怎么样，一定会觉得很幸福，不过又怀疑自己能不能想到和做到那些事。不过，就算自己没有书中的那些人那么了不起，如果有可爱的女孩子需要自己的保护的话，自己也会挺身而出云云。
不过，玛恩并不太喜欢和别人冲突，虽然看书里写的战斗非常热血，但是玛恩清楚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什么大战三百回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现实之中的战斗，往往在分秒间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败方就被夺去了性命，而且即使是轻微的小伤也会带来巨大的痛苦，也不存在什么所谓的英雄，可谓根本就不是一件事。不仅仅是战斗，玛恩讨厌和其他人发生争执，所以即使是被讨厌的人说了讨厌的话，她通常也只是忍着。只有实在是迫不得已的时候，她才会产生伤害别人的念头——类似于上次那样。所以玛恩有的时候会想看那种平静的，和平的故事，每个人都好好地生活着，就想现实中人们所期盼的那样，不过那样的故事并没有什么意思，玛恩是知道的，没有冲突就不会让人有看下去的欲望，那样的故事只会如同白开水一般。
永夜。玛恩再次念起这个名字，不知不觉间，这个名字让她产生了特殊的亲近感，她开始想象，永夜是不是也是一个和她相似的人，同样地不信神，同样地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她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她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呢？玛恩有点好奇，但又不敢去问，说不定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而且她也不知道问谁好。也许在永夜的身上，正有着与书中一样的丰富经历。玛恩突然想起了主菲奥拉，她这才惊觉，那个永夜好像和传闻中的菲奥拉长相相似。
不过，菲奥拉只是虚构的人物吧，玛恩这样想，就算曾经存在过，被他人利用或者自己做了些什么，那也早应该不在了，她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人物了，而在圣典的最后，她也为了拯救人们而牺牲了。
也许只是因为她长得和主菲奥拉像所以才会被人尊敬，玛恩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事实上或许很多人都会有类似的念头，而此事也绝非不可能。瞎想了一会儿，玛恩又开始读新的书了，这本书的名字叫做《新月的新娘》，听上去就和前面的那些不太一样。
玛恩一页页慢慢读着，故事主要讲的是一对兄妹，他们的身世相当凄惨，他们的父亲是一个勇者，哥哥出生后不久，勇者接到王国的任务去讨伐魔族，结果被队伍里的人背叛，被杀害了。勇者的妻子和孩子被卖给了魔族，之后被魔族强迫生下了另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孩。他们过得相当辛苦，妹妹七岁的时候，母亲被发狂的魔族吃掉了，于是哥哥带着妹妹逃走了，其间很多次在生死线上徘徊，但是他们还是活了下来，并且之后过上了平静美满的生活，永远地生活在了一起。
“魔族”这个词现在通常不会轻易使用，而且玛恩所见的那些异族人也完全没有那么坏，故事里描述的魔族听起来和玛恩所见到的并不一样，更像是一些类似于野兽的，却又有一定智能的野蛮人。如果要进行战争的话，或许会对敌人如此称呼，但是既然是现在这样的和平时代，大家都会发现，所有人都很好。
玛恩翻到书的背面，上面写着作者：月弥城如姬。那是著名的大贤者的名字吧，玛恩想起来，这真的是她写的吗？玛恩有点难以想象她会写出这样的作品，是有人假借她的名义呢，还是确实是她写的呢？不过这本书读起来确实和其他的有点不一样。
玛恩又拿起下一本书，刚才这本书并不长，很快就读完了，而现在的这本书上，同样标着月弥城如姬的名字。
“真是奇怪。”玛恩自言自语道，这本书的名字也同样奇怪，叫做《被毁掉的美好》。书名乍看上去有着不详的味道，不过鉴于上一本书还算合胃口，玛恩继续看了下去。
故事的一开头是非常欢乐和离谱的日常故事，文风和上一本完全不一样，根本看不出这是同一个人写的，大概讲述的是在一个小镇子里，一个无意间来到这里的女孩子是怎么样死乞白赖住在别人家里，然后替借宿的少女帮了很多忙。故事本身非常无厘头，完全不像是会在现实中发生的，虽然之前那个也是一样，故事里讲述了人们一些特殊的生活习惯，还有特殊的节日等等，其中讲到什么一瓶香水就价值几幢楼房、人发誓的时候会产生特别的自然现象等等，很多内容都相当不可思议。不过，故事本身很有趣，而且也非常欢乐，玛恩看着，忍不住轻轻微笑起来。
真是美好的故事啊，玛恩忍不住想，虽然那样的世界不太合理，而且好像有不少黑暗的社会现象，但是生活在其中或许也不错，不过她又思考了一下，在那样的地方有可能会遇到危险，虽然目前还没有看到，但是看起来是会比现在她所居的环境危险的，所以还是算了。她无意中把书翻到封面，看着标题的几个字，她陷入了思考。
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呢？难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以目前的风格和故事走向来看，完全想象不到可能会发生什么。看了这么多，故事都快到一半了，玛恩扭了扭脖子，放松一下关节和肌肉，继续看下去。
又发生了一些寻常而有趣的事情后，故事的主角离开了小镇，去往了附近城市的学园。学校的生活还是一样美好，一群年轻人在一起，生活充满了希望，而且充实又有意义，故事里的学园也没有实际上存在的种种问题。之后，主角在一个秘密房间里发现了一面镜子，通过镜子，她重新看见了自己的父母，并且触碰到了他们。那个一直看起来都很快乐，永远有办法，总是乐于帮助别人的，如同太阳一般的女孩子，在妈妈的怀里哭了。玛恩忍不住合上了书，虽然这样的情节并不少见，但是总能够触动她的心，此次尤甚，玛恩简直觉得这本书是在写自己，虽然她几乎忘了前面所描述的这个角色和她几乎没有任何共同点。
玛恩突然觉得自己很孤独，只不过之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而已，她完全没有可以说话的对象，只是一个人这样，习惯了而已。虽然说，只要向主菲奥拉祷告，心情就能得到好转，但是这对没有信仰的玛恩来说是完全没用的，菲奥拉根本就不存在，那么自言自语又有什么用呢？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吧，玛恩甚至自嘲地笑起来。
她重又打开书，继续看下去，之后的情节急转直下，通常的故事总是振奋人心的，原本的敌人最后在大打一场后总是化解了矛盾，又成为了可以和平相处的人甚至伙伴，或者主角理解了他们的不易之处，然而这本书完全反其道而行，原本的好朋友都因为种种原因反过来背叛和伤害主角，而其原因还都是极其合情合理的，有的是在利益的抉择中不得不做出对她不利的决定，有的是因为时间和空间的影响而感情淡去，有的是因为家族的压力，有的是由于性格决定，总之每个人都只做出了对主角有很小不利影响的合理的抉择，而最后却造成了她一切的不幸。最终，那个女孩子失去了一切，终于从压迫她越来越紧的生活之中解脱了，而那些智慧的群众，那些淳朴善良的人们，则因为她来历不明的身份和一些流言而纷纷责骂她，她饿死在了城镇附近的垃圾堆里，没有人来为她收殓，只有数日后，散发着臭味的垃圾车，把她连同那些肮脏的垃圾一同压碎，再也分不出她原本的样子。
看到这里的时候，玛恩已经不感到悲伤了，虽然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但是这下场实在是过于凄惨，以至于让她感到了愤怒。她脸上的泪水已经差不多干了，她现在很想把写这本书的人找出来臭骂一顿，不过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她重新把书翻回到前面的地方，看着前面的美好生活，学校里大家在一起的欢乐场景，还有她抱着父母亲的地方，泪水又落了下来。
玛恩把书放到一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出去走走。她整理好衣服，戴上头巾，用面纱把自己的脸遮住，向外面走去。
用了一会儿时间，她来到了月弥城学园，她就这样走进去，学校本身没有设置严格的门禁，每个人都可以轻易进入。玛恩沿着熟悉的道路，看向两侧熟悉的建筑物，新生刚开学不久，她看见医疗处的大楼里有排队体检的新生，教学楼边的场地上，有各种社团在招人，玛恩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也不太清楚社团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过现在她早已完全明白了，此时的她并不觉得多么怀念，而只是觉得自己看见的东西不一样了。
虽然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但是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
玛恩信步闲逛着，她原本就没有什么事要做，只是在看了书里的内容以后，很想再到这里来而已。书里的内容让她想起了旧日的时光，虽然那样的过去和书里描写的完全不一样，但是还是有一些相似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青春。
没有人和她打招呼，每个人都匆匆忙着自己的事，或者只是好奇地向她看上几眼，她想起来自己曾经也和各种各样的年长者交流，和比自己大一些的人长时间地相处，她曾经认为自己已经和那些大人没什么差别，她觉得他们已经成为了彻底的朋友，然而到现在，回想起来，她才明白，自己从未真正地理解过他们。
也许自己理解过，只不过忘却了。玛恩已经不太能清楚地记得那些人会说的话，只是对他们的性格特征留着模模糊糊的印象，虽然只是过去了几年而已，但是人的记忆是短暂的。
在月弥城学园里，有没有那样一面镜子呢？玛恩对此有一点好奇，不过很容易想到，这样的东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而且即使有的话自己也并不是很想看，毕竟即使看见自己的父母，也很可能会认不出来，自己完全没有对他们的印象。
在玛恩小的时候，曾经有一位对她很好的修女，虽然说是对她很好，其实也不过是尽到看管她的责任罢了，那位修女名叫
待到玛恩长大了一些，可拉便对她开始严格了，要求她去做一些事情，以及甚至让她尝试着传教。玛恩很讨厌这些事情，她在慢慢成长起来的过程之中觉得自己是一个聪明的人，而她也并不太相信神的存在。然而孤儿院里的几乎每个人都很虔诚，这就更使得玛恩觉得他们愚蠢。她把大部分的事情都做得很好，除了传教以外，因为这需要和人交流，而玛恩并不想和别人交流。玛恩日益厌恶着自己被要求做的事，而其他人也对她的叛逆无可奈何，仁慈的教会不会轻易地抛弃信徒，而聪明的玛恩，也从来没有说过任何恩断义绝的话，于是，玛恩一直都留在孤儿院里。
虽然生活还算安稳，不过大部分人都比较阴郁，虽然说是孩子聚集的地方，却并没有多么欢乐的气氛。玛恩并没有交上朋友，她甚至不太清楚朋友到底是怎么样的。她通常都是在看书，或者参加集体性活动，或者看起来一个人在发呆。
渐渐地，可拉对她失望了，抑或是所有人对她失望了，在玛恩快十五岁的时候，可拉离开了孤儿院，而教会也派来了新的修女，可拉并不是回到了教会，她是彻底地不当修女了，而教会也容许了这一行为。或许她真的是太累了，玛恩这样想，虽然她也不清楚可拉到底想了什么。可拉后来去了别的地方，玛恩曾经试图联系她，然而终究没有找到，过去的一切都仿佛已经一干二净，变得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从来都没有那样一个亲切的修女，教导和帮助她各种事。不过现在想起来，玛恩觉得可拉虽然向来都顺从教会的指示，但是她本人或许也并不是非常情愿这样做的，谁还没有一点私心呢？就算真正爱神的人，也未必能够像爱神一样爱她的上级吧。或许可拉在让她做着各种事的时候，自己也同样在苦恼，这样想的话，她好像也就能理解不少了。
趁此机会，玛恩提出要到月弥城学园去求学，这在这里是容易做到的，其原因在于孤儿院是由教会管辖，而教会又好像和月弥城的管理者大贤者如姬有着特别的联系，以至于如姬特别建立了一个基金会，供孤儿院的孩子求学，月弥城学园原本也就是如姬的产业，所以大部分的申请都能够得到通过。最后，玛恩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学园，除了学费全免，每个月还都能够得到一笔生活费。
让这样没用的自己享有这样的待遇，实在是非常抱歉，当时的玛恩是这么想的，现在的玛恩同样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自己确实从未做成过什么事情，虽然那些学园里的人，也不过和自己彼此彼此而已，大部分人做的事情实际上都是没什么用的，玛恩后来明白了这一点。
在学园的五年，过得飞快，真是如同白驹过隙一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结束了。自己在这几年里到底做了什么呢？让现在的玛恩来回答，她答不出这个问题，她自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和以往一样虚度着岁月，没有结识什么朋友，也没有学到多少东西，好像学会了一些内容，不过只是为了生活的便利罢了，其他的社交技巧也并没有学会，虽然她在书中看到不少相关的内容，但是并没有实践过。她勉勉强强地毕业了，虽然她仍旧自认为是一个聪明的人，但是她也认同就是自己的这样的想法，导致了她现在的一事无成。
一事无成不也很好吗？现在的她只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她绝不会说出来，有的话是没法说出口的，或者没有人可以去说。玛恩想象着其他那些她所知道的“好朋友”，她们之间就能够畅所欲言吗？玛恩觉得，没有人能够在另一个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全部，而且也有一些话，是难以用语言来诉说的。
虽然生活很失败，或者自认为生活很失败，玛恩绝不会自寻短见，生物的本能就是生存，她清楚这一点，甚至清楚得就像出生起就这么认为一样。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和别人说过类似的话题一样，玛恩甚至这么觉得，当然，那只不过是她的妄想。毕业以后怎么办呢？还是必须感谢如姬和教会，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可以很容易地进入教会，于是玛恩进入了她原本不喜欢的教会，成为了一名见习修女。
有的时候玛恩会感慨，为什么这个世界对她这么好，除了没有家以外，一切都很顺利，甚至是顺着她的任性。如果没有这些事情的话，说不定她早就饿死了，或者已经在饿死的路上了，或者就要被迫去做一些她不愿意的事情。不过，至少她现在有安定的生活，能够填饱肚子，同时也不用做太多事情，这已经足够让人满意了，现在的玛恩有相当多的时间用来思考和做自己的事情，她也觉得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就好。
自己到底是如何到这里来的呢？之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很久以前，可拉曾经跟她谈过一次这个问题，不过也只有一次而已，当时的可拉似乎是说，那时她也刚刚在这里实习，所以不太清楚情况，不过当时似乎是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事故，玛恩似乎就是在事故中幸存下来的，而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太清楚。后来玛恩查了不少资料，都没有找到和那场事故相关的信息，所以玛恩也只能想象，自己是一个幸运的孩子。
走着走着，玛恩来到了“塔”下，这里是实验楼，有着完善的安保系统，也能防止实验出现意外时对周围区域的影响，玛恩一共进去过两次，不过这两次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年多以前，她还在这座学园里，然而却已经遥远得如同隔世的回忆。玛恩突然感到兴味索然，她发觉书中描写的学园生活，实际上并没有文字表现出来的那么有趣，很多名词总是给人美好的遐想，即使它们本身常常是枯燥的、普通的。友情之类也往往被冠之以“美好”之类的形容词，而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就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利益一致与交换而已，而且双方也未必会有多么美好的感觉，只有那些寻求美好、不知深浅和沉溺于记忆的人才会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玛恩决定还是回去，回她的小房间里，继续把那些书看完，如果有如姬写的书，那更好。
不过，看着那些成群结伴的身影，玛恩还是感到了一丝寂寞，虽然说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但是她从来都没有过一个真正的朋友，虽然那种表面的朋友曾经有过几个，她们也都很好，可以说很多话，但是玛恩绝不能和她们完全敞开心扉。
玛恩突然注意到了一起行动的三人组，其中的一个女孩子，有着和那天看见的——永夜大人类似的美丽的白色头发。也许是她的外表吸引了玛恩，玛恩紧紧盯着她的身影和面庞，没法松开视线，因为她自己也是女性，所以一般不会引起误解，不过对方还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怎么了？少女像是用目光在询问。不过玛恩想的却是：她们关系好像很好，有一点羡慕。虽然她觉得实际上未必像她想象的这样，不过想象当然是美好的。
她们相互走近了，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刻，玛恩突然下定了决心，这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她转身来到三人组的面前，对着左侧的，名为言叶的少女说道：
“你认识一个，叫做永夜的人吗？”
玛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似乎冥冥之中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也许是外表，也许是什么别的东西。
言叶想了想：“我不知道啊。”
边上的莎丽说道：“你说的是不是教会的创立者，那个永夜啊。”
“啊，你居然知道吗？”玛恩有点惊讶。
“不用跟我们传教，大概的我们都是知道的，我们没有兴趣，对吧？”莎丽看看旁边的两人。
“啊……”玛恩有点惊慌失措的感觉，对方的话有一点尖锐，而她原本也没有这样的意思，她说道：
“不是的，我并不是想和你们传教，呃，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知道她的？”
“大家不都知道吗？很有名的人，随便有些朋友都会听说吧。”
这不就把那个白头发的女孩子排除在外了吗，玛恩暗想，说不定她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她突然想了起来。不过其他的思绪也一并涌入她的脑中，比如说她明明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而且自己还是修女，却完全没有听说过，这是不是不太正常呢？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莎丽完全没有顾虑玛恩心情的意思，催促道。作为修女就那么没有尊严吗？不过这也不是不能理解，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很多，不过玛恩一下子就对面前的这个女生印象恶劣起来。出于礼貌，她还是说道：“愿主菲奥拉保守你们。”
原本准备离开的白头发的女孩，却突然对这句话产生了反应，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开口道：
“你们真的相信菲奥拉的存在吗？她真的是神吗？”
这个问题却在这时把玛恩难倒了，如果是平常，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搬出惯用的那套说辞吧，不过这个时候，看着眼前的她，那澄澈的眼睛，她一时竟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说谎。
“我不知道。”她最终回答道。
“你不是修女吗？怎么还说自己不相信神的存在呢？”莎丽嘲笑道。
“嗯，我是修女，但是修女也应该有自己思考的权利。”
“那么按照你的说法，你是不觉得菲奥拉存在对吗？”言叶又问道。
玛恩无言地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会成为修女呢？”
“嗯……有很多原因吧，总之不太容易说明。”玛恩这样说，她知道其实那并不是不容易说明，具体的情况用几句话就能说清楚，就是没钱，没本事，走投无路而已，不过她不愿意那样说，只好这样含糊过去。
“好吧，不过，菲奥拉是真的存在的，请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言叶注视着玛恩的眼睛，接着离开了。
回去的道路上，玛恩反复咀嚼着刚才最后听见的那句话。不过可惜的是，最后玛恩也没有开口询问言叶的联系方式。
回到教会，门前的场地上好像有一些人在忙活着什么，玛恩原本并不想牵涉进去，一方面她不想做这些杂务，另一方面她现在很想回去思考思考，刚才言叶所说的话的含义，虽然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言叶叫什么名字。
“玛恩修女，你好啊。”冷不丁地有人突然搭上话来，玛恩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旁边站着蒂姬丝，她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于是笑了笑：“啊，你好啊。”
“能不能帮我们搬点东西呢？你看，我们大家都非常忙。”
“啊……”玛恩犹豫了一下：“行啊，要搬什么东西呢？”毕竟在教会帮忙也是自己的责任，虽然有的时候可以躲过去，但是该做的时候还是确实要去做的。
“就是那边的一些生活用品，你看那边有一小堆，你就搬那个怎么样？”
玛恩点点头，那一小堆看起来并不多，一共是三小箱，虽然一次是没法搬完，但是三趟肯定没问题，这对于玛恩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大不了稍微流一点汗罢了。
玛恩走过去，把箱子搬起来，箱子出乎意料地沉，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玛恩吃力地站起身，抱着箱子跌跌撞撞跟在蒂姬丝和其他两个人后面。她们的手里也都抱着看起来差不多的箱子，不过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吃力。她们走得比较快，玛恩好不容易才能勉强跟上。
“可不要拖后腿啊。”往回的时候，蒂姬丝这样对玛恩说，她的笑容看起来很怪异，就像是在假笑，让玛恩感到不太愉快。第二趟的时候，她们看起来还是比较轻松。
到底是她们的体力比较好呢？还是说搬的东西有问题呢？玛恩心想，她们看起来并不是多么强壮，而且也没见她们做特别的锻炼，虽然自己的身体确实不算特别好，但是也不至于差她们太多。这时玛恩突然想了起来，今天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好像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今天见到她的时候，她把这一应归咎于和永夜长得有点像了，但是现在想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不过到底是在哪里呢？玛恩一时间想不起来。
就这样走着神，玛恩一不小心已经落到后面了，她觉得自己的手臂也有些发抖，不过已经两趟了，还有最后一次就完了，这也是给自己锻炼身体的机会，玛恩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这个时候前面的三人已经在往回走了，蒂姬丝仍旧带着那样诡异的笑容，对她说道：
“怎么？这么快就没力气了吗？玛恩修女可要多多锻炼啊。”
玛恩没说什么，继续把箱子搬到了指定的地点。当她走回去的时候，发现三个人在原地等她。
玛恩一声不响地搬起箱子，看着那三人捧着箱子轻轻松松的样子，她忍不住问道：
“你们搬的东西，和我的不一样吧？”
“怎么会呢？只是你身体不行罢了。”其中另一个人说道。
“那你把你手里的给我试试看。”玛恩说着，向对方走近了几步。当玛恩接近她们的时候，另一个人突然动了起来，撞了玛恩一下，然后飞快地跑了，手里还捧着箱子，另外两个人也跑着跟了上去，看来她们之前完全没有用力。玛恩被撞了一下，加之原本就有些体力不支，跌倒在了地上，箱子也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玛恩有点发慌，她还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她试图把箱子打开，不过箱子密封得不错，她打不开来。想了想，她还是当作没发生什么，抱着箱子放到了指定的地点，然后一个人回房间去了。
过了一会儿，负责管理她的莉雅芙蕾修女来找她了，玛恩猜想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果然，莉雅芙蕾开口就问道：
“你刚才去搬东西了对吧？”
“嗯。”
“我听说你的态度不太认真，好像表现得很累的样子，而且还把一样东西弄坏了，是真的吗？”
“不是的，是有人推了我一下，把我撞倒了。”
“是吗，那是谁推你的呢？”
“是一个……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的修女。”
“嗯……”莉雅芙蕾好像在思考，玛恩又问道：
“是谁告诉您这些的呢？”
“这个你就不用管啦。”
“那，我拿的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
“是一些器皿，虽然不会要你原价赔偿，不过还是会按照一定比例从你的补贴里扣除的。”
玛恩抿了抿嘴，点点头，她没有办法反抗或者说些别的什么，这一切确实是她造成的，虽然原本可以和她毫无关系。
莉雅芙蕾离开了，玛恩坐在床上叹了口气，今天真是倒霉，被别人欺负，还弄坏了东西要扣钱，这就是那个女孩所说的“相信菲奥拉”的结果吗？或许也是因为自己还不够相信，所以才会这样的，但是玛恩实在是难以想象要如何才能真正地去相信菲奥拉确实存在，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此当做一件确切的事实来接受，她的大脑完全排斥类似的念头。
世界上怎么会有神呢？虽然其他人都说神会向他们显现，但那又是什么样的显现呢？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话，祂为什么不来到自己的面前呢？
而且，仔细想想的话，那个女生并没有说菲奥拉是神，虽然感觉上应该是这样，她问了自己这样的问题，不过当时回答的是“不知道”。
玛恩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她去洗了个澡以后，就回房间休息了。
从来都没什么人会主动邀请玛恩去参加什么活动，她们都是三三两两地抱在一起，只留下玛恩一个人。不过这完全是正确的决定，因为即使是邀请玛恩，她也有很大概率会回绝掉，所以这并不能完全怪其他人，玛恩的天性就是这样。
不过今天不太一样，明天是神诞日，也就是主菲奥拉诞生的日子，从几天前开始大家就都在为此做准备，今天晚上也会有盛大的庆祝活动，有很多平民会来到教会参加祷告、表演和狂欢，这原本是高兴的一日，不过教会的成员也因此而十分忙碌，但玛恩确实完全不忙的其中一人。没有人告诉她要做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她不知道整个庆祝活动的计划，让她去引导平民做些什么是没问题的，但是并没有人告诉她应该做什么，各种道具的准备已经早就完成了，食物的准备和她也没有关系，玛恩也并不想穿着身上的修女袍，那样站在围观的人群中，那当然会让她很不自在——不过即使作为平民的一员，她也不太愿意参加那些活动，她曾经作为平民孤零零地站在那些人群中，身边都是人，看着那些欢乐的，跃动的身影，处在人群的中心，她感觉到的却只有孤独，那种感觉当然很不好，她也完全没有感受到快乐。现在想起来，她就像是被主菲奥拉所遗弃的孩子一般。
所以玛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完全不想出去。外面的烟火声响了起来，远处有巨大的花在夜空中绽放，那样的爆炸声很是吵闹，玛恩拉起窗帘，却并不能挡住汹涌的爆破声。
玛恩叹了口气，来到外面。走廊里空荡荡的，大家都在大厅里和广场上，到处都是人，玛恩混在人群中，倒也不惹人注意。看着其他人喜悦洋溢的脸孔，玛恩的脸上也不自禁换上笑容，她溜到外面的广场上，站在那里，注意观察其他人的表情。
这是她第二次以修女的身份经历神诞节，不过去年她身体有点不太舒服，最后好像也没参加什么活动，她自己也已经记不起来当天干了些什么了。仔细看的话，其他人的表情也并不是那么高兴，有的人看起来就和往常差不多，很普通，不过确实有相当多的人都挂着笑脸。
他们是因为真的很高兴呢，还是因为被其他人感染了呢？玛恩这样想。那么，如果高兴的话，又是为什么呢？因为对主的信仰？因为庆典很有趣很热闹？还是因为可以休息呢？
大概是因为很热闹吧，玛恩自顾自给出了答案，不过这样的话，又变成被其他人感染了。不过，不可能所有人都被其他人感染，一定是最开始就有很多人很高兴，那才能够感染别人。
所以，就算是被感染的人，他们也一定有高兴的情绪在。玛恩终于得出了结论。她就这样平静地看着其他人，在场地内逛来逛去，仿佛自己从来就不存在于此处一般。
这个时候，言叶已经被邀请，现在正坐在菲奥拉所在的塔里，对着阳台，看着夜空中闪烁的花火，不时也有一些离光在空中闪耀。虽然那边看起来很热闹，不过几个人孤坐在这看烟花，也并不算非常有趣。变幻的烟花实际上来来去去也就是如此，看多了就觉得无趣。
菲奥拉坐在旁边打了个哈欠，言叶突然感觉到烟花的声音变小了许多，看起来菲奥拉做了什么。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没意思。”菲奥拉问道。
一般人并不会这么问，言叶答道：
“其实还是很好看的，偶尔看看也不错。”
“都看了几百几千回了，也没什么新的东西，不过就是摆成各种形状罢了。”
“那他们为什么那么高兴呢？”言叶看向下方，在教会的附近聚集的人群。
“高兴嘛……那也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自我安慰？”言叶感到不解。
菲奥拉微微笑起来，那样的笑容让言叶感到一种特别的和蔼的感觉：“你觉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她会问这个问题呢？言叶想了想：
“很多人都说，是为了达成某个目标，为人类和后代造福。”
“你觉得这是对的吗？”
言叶顿了一顿：“嗯……为了其他人和后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菲奥拉哈哈大笑起来：“是啊，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说得不错。”
“但是，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了？”
“不是，不顾他人的感受，去采取让别人觉得自己利益受害的行为才叫自私，而这种不算。”菲奥拉断言道。“那你自己的想法是什么，你的人生的意义会是什么？”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活着呢？”
“因为我已经活着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当然还是活着好。”
“即使会吃很多苦，会很累很累也一样？”
“那种就另当别论了，真的非常痛苦的话说不定会有别的想法，如果非常痛苦也要活下去的话，那我一定找到什么要做的重要的事或者重要的目的了。”
“你的意思就是说，现在没有意义或者目的了。”
“我想是的。”言叶坦言道。
菲奥拉看向远方：“你看，是不是和她，和我们那个时候一模一样。”她的口吻并不像是在对菲奥拉说话。
“嗯。”言叶听到一声回应，她这才发现如姬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原来你过来了。”
“刚才就在了。”
“那我们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怎么了，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内容。”
“好吧。”言叶突然想起了什么：“所以你还没有给我解释，为什么高兴……那个什么来着，你刚才说高兴怎么着来着？”
“我说了什么吗？”菲奥拉又笑了起来：“我想想，是不是说是自我安慰？”
“啊，好像是的。”
“那我解释给你听吧，高兴嘛，一般是因为这几种情况，有的是感官所感受到的快乐，有的是沉迷于什么事情的快乐，有的是其他人让你觉得快乐，有的是愿望达成或者得到了什么成就的快乐。在这之中，感官的感受是最没有意义的，不过也是最有意义的，它不会留下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是确实真真实实被肉体感受到的。其他的几种，大抵是出于社会价值观的引导或者个人的兴趣。总之，这些快乐都是一瞬而逝，成为过眼云烟，其意义仅仅在于会让人去做某些事而已。”
“那和自我安慰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觉得这些人看起来很高兴，是属于哪一种呢？”
“嗯……不是感官，不是愿望达成，也不是沉迷于什么事情，那就是其他人让他们快乐吗？”
“嗯，所以说是节日的氛围嘛。那其他人又为什么高兴呢？”
“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对啊，所以说，他们这么高兴，实际上是没有来源的，只是因为现在是节日，所以他们告诉自己要高兴罢了。”
“是这样的吗？”言叶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这个答案非常怪异，但是却有找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
旁边的如姬笑了起来：“你就别捉弄她了。”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虽然确实没什么好高兴的，不过这么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高兴呢？”言叶问如姬。
“啊……你知道节日的来历吧，虽然很久很久以前就有各种节日了，不过现在通行的各种节日，实际上都是我们设定的。”
“哦……不是出于各种习俗吗？”
“那些习俗也和我们有关系，反正就是故意引导大家去这么做的，时间长了就会变成习俗了。节日嘛，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缓解民众的压力，提高人们的幸福度，使得统治更加稳固，其实就是这么个目的，很久以前底下的人有的时候也会搞一些，不过那些就是图个吉利，比如说相信某个神会给自己带来好运，那样的。所以，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决定了，他们一定会高兴，因为这就是节日的目的。”
“你这样一说，不就更没意思了嘛！”菲奥拉叫起来。
“没关系，只要大家高兴就行。你看他们都很有活力，都很开心，我们也应该开心啊。”如姬笑了：“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对了，”言叶想到了一个问题：“神诞节说是菲奥拉的生日，那么真的是这样吗？”
“假的，那时候的历法和现在都不一样，没法直接这么算。”菲奥拉立刻回答道，不过她又问道：
“如姬，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吧？”
“那当然记得，不是霜月的第一天吗？”
言叶并不太清楚霜月是什么时候，不过菲奥拉向她解释道：“嗯，就是第三季，也就是秋天靠后的一部分，实际上和现在这个时间差不多。”
言叶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她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的小小的人舞动着，她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的一件事情：
“对了，菲奥拉，教会里是不是有一个黑色头发的修女？”
“嗯？好像有几个吧，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怎么了吗？”
“前几天我在学园里遇到一个，好像想和我说什么，但是又没说什么，只是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就是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永夜的人。”
菲奥拉和如姬一并笑起来，言叶疑惑地看向她们。
“永夜就是我啊，现在的名字。”菲奥拉说。
“啊？我都不知道，我只是听别人说是这座教会的创立者。”
“那当然就是我了，那时候我们过来，创立者除了如姬和我还会有别的人吗？”
“原来是这样，那我应该告诉她认识的。”
“她就问了你这一个问题吗？”
“是的，哦，她还问我相不相信神的存在。”
“那你怎么说呢？”
“我只是说，菲奥拉是存在的。”
其余两人又大笑起来，如姬捂着肚子说：
“虽然不错是不错，但是真是太有意思了。”
“倒不是什么别的，只是我看着她，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如姬随口说道。
“那当然不是，就是……觉得有一点亲切，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说不定真的在哪里见过。”菲奥拉说，“她还有什么别的特征吗？什么时候我去看看，有没有这个人。”
“哦……我也说不太清，不过总觉得，她是个孤独的人。”
“行吧，我知道了。”菲奥拉挠了挠头：“黑头发的应该也没几个吧，明天去问一问就知道了。”
装在石质围栏中的篝火差不多都已经熄灭了，人群渐渐散去，虽然每个人的作息时间不同，但是两日之间的分界线也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庆祝活动结束了。现场留下一地杂乱的东西。这才是辛苦的时候，尽管已经很累了，修女们还是要负责善后，而玛恩被分配到了将石质围栏搬回去的任务。
这个围栏相当沉重，通常是两人一组来搬的，不过自由组合以后，剩下的只有玛恩和蒂姬丝了，玛恩实在是不想和她一组，不过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蒂姬丝看着她，貌似友善地笑了笑，玛恩感到心里一阵发毛，不过她们还是开始了作业。
一开始还算顺利，不过突然间意外就发生了，玛恩感到手里的重量突然发生了变化，接着她就失去了平衡，围栏落在了地上，还好没有砸在她脚上，不过她却重重地磕了上去，脚撞在了围栏的底边上。
使不上劲，玛恩很快就察觉到这一点，她决定停下这件工作，她回头看向蒂姬丝，而蒂姬丝只是很无辜地看着她，玛恩并没有说什么，就这样离开了。
回到房间玛恩才发现，脚上磕破了一大块，肿了起来，不过看样子没有伤到骨头。玛恩并不知道什么方便的治愈术，或者说原本就没有治愈术这种东西，脚上的疼痛让她认为接下来的几天之内活动会很不方便，她决定休息几天。虽然其实她一直都在休息就是了。
怎么想都是蒂姬丝搞的鬼，但是她仍然没有对蒂姬丝怀有怨恨和不满，玛恩仔细地思考着，觉得自己真是太奇怪了。
又过了几天，玛恩听到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不太好的传言，尽管大部分传言还不算太过分，但是平时说说别人也就算了，听到别人评价自己，哪怕只是有一点点不好的地方也会感到伤心的。玛恩有点失落，但是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玛恩一个人发愁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敲她的房门，打开一看，是克拉蕾，玛恩稍稍有点安下心来。
“怎么了吗？来找我。”
“格兰西让我来找你，说是她找你有事。”
“你是说，司铎吗？”
“嗯。”
“她现在在哪里？”
“在那边的办公室里。你知道的。”
“好，那我现在去。”
玛恩整理了一下衣服，慢慢地沿着走廊往那边的房间走去。她感到忐忑不安，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大事，以至于惊动了司铎？除了各种各样的坏事，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吗？最近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好事情，玛恩实在是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办公室前，玛恩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请进”。
玛恩小心地打开门走进去，格兰西坐在桌前，和蔼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玛恩稍稍定心下来，至少对方看起来并不生气。
“嗯……最近你好像遭遇了几起事故是吗？”
“嗯……是的，给教会造成了损失，我很抱歉！”
“那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看起来，你和一些人的关系好像不怎么好，你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吗？”
“我想，是没有的。”
“嗯。”格兰西点点头，她看起来并没有平时那么威严，倒是很像玛恩经常看见的，那种普通老妇人的表情，温和，但也并不温柔。“相关的事情，我会处理的，接下来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不过相关的事情希望你保密。”
玛恩疑惑地看着她，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玛恩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教会的里面，关着的房间里居然有这么多路，玛恩从来都以为这附近的看起来像是民房的房子，和像是术士居住的塔并不是教会的一部分，然而实际上，它们和教会的里面根本就是连在一起的。
根据窗外的景色，玛恩知道自己已经在那座塔的中间了，坐着升降梯到了一条走廊，格兰西便指道：
“往那边一直直走，到尽头的门，你进去就好，我就不去了。”
玛恩有些茫然无措，她知道这里面待着的一定会是非常重要的人，主教？或者说是什么其他的人？玛恩一步步向前走去，那扇门也越来越接近。
她打开了门，门的内侧是一个客厅一样的空间，很大，一侧有着巨大的窗户，不过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人在。应该怎么办呢？玛恩想了想，还是喊道：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在吗？”
里面的走廊里走出来一个人，玛恩瞪大了眼，那就是那一天她所看到的“永夜大人”，虽然她多少也预想到了这一点，不过她还是无法明白为什么她会让自己到这里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修女罢了，也没有听说她会对其他人如此关心。
对方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到这里来吗？”玛恩摇摇头，于是永夜微笑道：
“因为我有一个朋友，向我提到了你。”
朋友？玛恩想象不出来那会是谁，会认识这么了不起的人，自己好像并没有认识这样的人的印象，难道说是有人在什么地方偷偷观察自己？不过那也不太可能，玛恩看向永夜，她那头白色的，没有任何色彩杂糅的头发，实在是相当美丽，玛恩仅仅看了一眼，就又有些入迷。
“你认识一个叫做言叶的学生吗？和我有着差不多的白色头发的。”
啊！玛恩一下子恍然大悟，但是，她们居然是朋友吗？这么说，自己可能碰到了了不起的大人物？这也太奇怪了，自己之前并不知道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她回答道：
“原来她叫做言叶，我们也仅仅是有过一面之缘。”
“她说，对你有种特别的怀念的感觉，所以我就想来看看你。”
“啊……是嘛，为什么呢？我和她之前应该没有见过才对。”
“那你对她有什么感想呢？你为什么会去和她搭话呢？”
“我……可能因为我觉得她很像您吧。”
“像我？那又怎么了吗？”
玛恩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您是谁，之前看到了您一次，就一直很想知道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你就像长得有点像我的她搭话了？这怎么也说不通。”菲奥拉微笑着说。
“我……”玛恩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这样吧，反正我也找到你了，下次言叶过来的时候，再叫你过来好了。你把你的联系地址告诉我，我下次直接叫你就好。”
“嗯。”玛恩点点头，告诉了她她的地址。菲奥拉将地址存进储存器里。
玛恩就这样离开了，她仍然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想到以后还能再次见到永夜，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人类总是这样，即使知道未来很可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但仍旧是期待着，期待着明天会有好运，或者期待着悠闲的舒适的日子的来临，人类总是这样满怀希望地度过平淡枯燥的每一天，，度过一年又一年，所有人都是这样。
过了几天，玛恩就收到了永夜发来的消息，让她到她那边去。看起来永夜也已经和格兰西知会过了，玛恩去找格兰西的时候，她给了玛恩那扇门的钥匙，从此玛恩就可以自己来往于教会和塔之间了。
玛恩到达永夜的住所的时候，发现客厅里有三个人正在她谈话，一个当然是永夜，一个是上次提到的叫做言叶的少女，还有一个金色头发的，玛恩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时候金色头发的少女向她招呼道：
“啊，你来啦，快坐快坐。”
她看起来相当愉快，玛恩心想，她翠绿色的眸子就像猫一样，带着丝丝狡黠，但是脸上的表情又显得很明朗。玛恩在旁边坐下来，问道：
“虽然很冒昧，不过您是……”
“哦哦，原来你还不认识我啊，我是如姬。”
“如姬……”玛恩突然恍然大悟：“难道您就是那个大贤者……”
“啊，是啊。”如姬浅浅一笑：“你不用太拘谨，我们想要调查你的过去，说不定你也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你们的一员？”玛恩有点不太理解：“你们是准备做什么吗？”
“是啊，不过不仅仅是以后要做什么，和从前的事情也会有点关系。”
“从前的事情的话，我不记得我有做过什么。”
“你当然不记得，不过之后再说吧。对了，言叶，你好好看看她，你觉得她还是似曾相识吗？”
“嗯……确实有一点怀念的感觉，不过，还是想不起来。”
“没关系，那就够了，我看看。”如姬盯着玛恩的脸看了许久，看得玛恩有点发毛，不过如姬最后还是皱了皱眉头：
“我还是想不起来，菲奥拉呢？”
菲奥拉？玛恩正感到疑惑，永夜很自然地回答道：
“我也不太记得了。”
“您是说，您叫做菲奥拉？”玛恩问道。
菲奥拉点点头：“原来我没有告诉过你吗？”
“但是菲奥拉不是神的名字吗？现在也很少会有取这个名字的人。”
“因为那个‘神’本来就是我啊。”菲奥拉微笑道：“你看见的书里，菲奥拉所做的那些事情，也是我和如姬所做的，只不过我们不是真的神罢了。”
“啊……”玛恩的脸上只剩下惊愕的表情，她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言叶那天告诉她，菲奥拉是真实存在的了。
玛恩很想不相信，但是说出这话的人，让她有一种难以不相信的感觉。这个时候，玛恩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一种非常朦胧的既视感在她的脑中闪过，但她还是没法想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天，菲奥拉在她的面前，说过类似的话一样。
“好啦好啦，这些都是小事，详细的我们之后再说，你好好看看言叶，你有没有什么对她感到亲切的印象呢？”菲奥拉问道。
“那当然，我看见她的时候，就感觉会和她合得来。”
“嗯……但是你好像没有什么朋友吧？”
“是的，不过言叶和那些人不一样，我知道的，其他那些人要不是从最开始就难以相处，就是越相处越觉得有些地方难以忍受，但是言叶不是这样，我明白。”
“这就是你的‘感觉’吗。”菲奥拉笑笑，“看起来并不是巧合呢，那你对我们并没有这样的感想对吧？”
“嗯……你们也是很好的人，但是没有言叶这样强烈的印象。”
“好了，我明白了。对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菲奥拉和蔼地看着玛恩。
“嗯，之前的话总是，有种被别人针对的感觉，好像总是有人在和我过不去。”
“那个我也稍微知道了一点，不过你应该没关系吧？虽然在我们看来，都是很小的事情罢了。”
“嗯，没关系，不过这几天又有人开始骂我，虽然我很努力无视了，但是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你觉得你有做错什么吗？还是说是他们的问题呢？”
“我并不觉得我有错，是他们太过分了。”
“那就行。作为施政者的话，听见百姓的批评需要反思一下，不过像你这样的话，不要放在心上就好了。”菲奥拉说。
“嗯，我明白的，她们不值得我去为之难过。”
“那你呢？言叶，你有遇到什么好事情吗？”如姬问道。
“我嘛，没什么事吧，就是每天都在上课做作业，很累。嗯，最近稍微认识了一些亚人朋友，感觉和我们没什么不同，也都很好。”
亚人，也就是在西方，他们所说的“魔族”，玛恩这样想着，如姬说道：
“那当然没什么不同，因为从最开始就是这样的，只不过外表稍微有一点差别而已，啊，其实差别还是很大的，不过没关系。”
差别很大，大概指的是寿命，身体能力之类吧，玛恩这样想，其实人类还是相当弱小的。
之后菲奥拉和如姬又向玛恩解释了她们之前的一些事情和经历过的一些事情，又招待她吃了一些点心，直到夜深了，玛恩才得以回去。
“其实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都没有什么意思，我们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什么新的亲密关系了。”一天晚上，如姬这样告诉言叶。
“我倒是差不多能理解，不过亲密关系……是指的哪方面的呢？”
“就是能有一个人陪在身边，能一起说说话，互相抚摸，难过了可以抱一抱那样的。”
“啊……那确实是很不容易。”
“你知道的，时间久了就很难去相信别人，或者说接纳新的人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所以一直都是这样，不过也已经足够了，已经很好了。”
“对了，你在学校过得还好吧？”如姬又问了一问。
“当然很好，菲尔和莎丽也都很好。”
“嗯，你觉得她们怎么样？”
“菲尔就是很普通的，我也说不上来，虽然平时有点闷，但是有话题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她是个很有趣的人。莎丽也很好，比较热情有领导力，不过有的时候感觉她稍微有一点霸道，但是还算正常。”
“嗯，我好像也看见过她们几次。说实话，我见过不少长得很像的人，于是总是会忍不住把其他人的性格往她们的身上套，这种做法有的时候是准确的，但是也有的时候实际上两个人性格会很不一样，所以还是要多加交往才会知道。”
“如姬……和菲奥拉每天到底在做什么呢？”
“没什么啊，就是每天玩玩而已。”
“不觉得探究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很有趣吗？”
“以前当然会觉得有趣，不过各种各样的事情一件一件做过去以后，慢慢就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不过是这样而已，每个地方的风景也大同小异，活着就没什么意思了。”
“那你们还每天都很高兴的样子。”
“那当然高兴，毕竟每天混吃等死，可太舒服了。”
“不可以的呀，你可是大贤者，不可以说这样的话的呀。”
“别人都不能说，但是我可以。”如姬望向窗外，月亮挂在六十度角的天空，旁边的一些星星能够隐隐地望见。如姬突然怀念地说道：
“你看月亮，真小啊。”
“月亮不是本来就这么大吗？”
“在很久以前，我们所说的月亮是一颗卫星，离Syltia很近，那个时候的月亮很大，看起来和太阳差不多大，也很明亮。”
“这么有趣的吗？感觉会很有意思。”
“其实也并不是很有趣，只不过现在没有了，才有点怀念而已。”
“其实我对占星术也很有兴趣，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样的塔是为了占星术才建造的。”
“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啊，不过现在那些占星术师，有的在某种程度上也和占卜师差不多了。”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他们总是去思考一些……不太实际的东西，就像有些魔术师研究理论而……误入歧途一样，虽然我可能不应该这么说吧，这算是魔术师的优良品德，而且实际上是非常符合理论的，他们还可以理解，但占星术师或许就不应该这么干。虽然我对现在这些东西懂得不多，但我还是不太能认同他们的说法。举个例子吧，他们会说空间是扭曲的，这很容易理解，但是关于高维空间引力与质量的问题时，就众说纷纭了，他们提出了一大堆用来解释这些的复杂理论，但是都很繁杂，以至于有的看起来不太可信，从拓扑学来看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所以我不太能明白那些人，虽然还是会给他们钱就是了，毕竟从长远来看，说不定他们会是对的。”
言叶“噗”地笑起来：“我好像有点能明白。”
“光是说说好像是这样，不过他们发展了很多其他的理论，以至于我都有点相信他们了，因为那些数学师和魔术师真的都很聪明，结果嘛，大概就是说我们的空间真的很薄，就像一张很薄很薄的纸，或者很细很细的线，其他的维度都挤在很小很小的空间里，但也有人说因为一些附加条件的存在，其实这张纸是很厚的，之类之类，结果就是我们看见的这样。反正就是这样吧，其他的东西都交给他们了。”
“你不想去研究这些吗？”
“我……曾经想，并且也研究过一段时间，不过……这只是一种爱好和选择吧，我也不是什么头脑非常好的人，很多东西很费劲才能搞懂，而且我们不可能，把一生都用在同一件事情上，我们必须得考虑一些别的，更加长远的东西。”
看着言叶，如姬又叹了一口气：“越是这么说，我越觉得惭愧，感觉自己真是什么都不明白。真希望她还在，能够教导我们，帮助我们，真是怀念那样的时光，我们就像小猫咪一样跟在她的后面。”
“你是说，希露蒂姐姐吗。”
“嗯，那当然。”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姬抬起头，脸上流露出非常怀念的表情：“我也说不太清，她是个善良却把不好的事情往肩上扛，很聪明也很了不起的人。”
“你这么说的话，那和我一点都不像。”
“不，我觉得你们还是很像的，只不过你还没有意识到而已。对了，我把那时候的一部分日记发给你，你说不定可以看看。”
如姬把一个文件发送到了言叶的信箱，言叶打开来一看，是一个不大的文本文件。
“这个只有一小部分，那时候写的日记，太久远了，虽然转抄过好几次，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丢了，而且当时也没写太多，如果你能看懂的话，就最好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言叶离开了塔，如姬一个人靠在躺椅上，看着窗外喃喃自语道：
“虽然已经知道了它们运行的方式，但是星星真的很美。”
言叶回去以后，想起了如姬的话，虽然如姬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但是她还是觉得如姬说得不太对。有一些东西不是靠简单的常识和直觉就能够解释的，很多人为此付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努力，不能简单地加以否定。不知道如姬到底学过一些什么呢？言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她到底虚度了多久呢？这样的人生到底好吗？言叶甚至开始有些对如姬产生了怀疑。不过她又想起了之前关于人生意义的谈话，并不是对于世界的了解越多就越有意义的，如姬也做了很多事情，言叶这样想。
不过，自己也不应该就这样看不起如姬，自己也并不能完全评判她的话，毕竟她还是活了很久很久的。言叶想起来小的时候父亲对自己的告诫，他说世界上有一些很聪明的人，是他们难以比拟的，言叶曾经不以为然，因为也有人说同样都是人，大家的差别实际上也没那么大，但是言叶慢慢地明白了，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比天与地还要遥远。
更何况，即使是同样一个道理，从长者和少年的口中说出，他们的理解也很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
言叶躺在床上，打开如姬发的日记，她看见的，日记上完全是一种不同的文字，言叶从来都没见过，但是她竟然感受到了熟悉。
这个是——“十月七日”，言叶想了起来，这几个字是这个意思，她开始慌乱了，为什么自己会认得呢？明明从来都没见过，为什么呢？而且她还能读出来，发音和现在很不一样，甚至语法都不太一样。
“你在叫什么啊？”莎丽问道，她听见了言叶在床上乱动发出的声音。
“啊——没什么，稍微有一点兴奋了。”言叶匆忙回答道，她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开始读日记。
大部分的内容都只是简要的记录，相当一部分都是记录当天的研究进展、学习状况或者干脆就是“最近几天什么都没有做，感到愧疚”类似的话，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形，她们还是较为认真的。日记看起来是如姬写的，有的时候提到菲奥拉和希露蒂，不过并不能看出来她们是什么样的人。翻了一些以后，言叶大概了解到这段时间她们住在乡间，很少和外人来往，大部分的事情是由希露蒂主导的，但是研究成果却并不是她发布，而是以如姬的名义发表，这或许与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有关。
日记并不是每天都记的，有的时候隔很久才有一次，中间有可能也发生过一些什么，也许当时的她们并没有特意要记日记的习惯。日记上的日期经过了十多年，但是日记的内容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言叶被接下来一篇稍长的日记吸引了注意，只见其中写道：
今天伊洛塔斯来了，看起来和过去没多大变化，看起来是姐姐联系了她。她见到我们三个人的样子很吃惊，还问我和菲奥拉是不是也是精灵。她还是像往日一样对姐姐搂搂抱抱，但是姐姐确实是老了，头上也有了白头发，我们很心疼，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伊洛塔斯开玩笑说，你不会就一直这样做一个老处女吧，要不要和我结婚。不过这并不像是玩笑，而且也不好笑。姐姐看起来很难过，她说，如果有来世，一定要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我想，如果有一天姐姐不在了，我和菲奥拉也要听她的话，去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日记到此为止，言叶陷入了沉思，虽然篇幅不长，里面却有不少信息。这个希露蒂看起来有一点可怜，言叶觉得，但是如姬和菲奥拉却说她很像自己，自己也会做这样的事情吗？也会变成这样吗？不过这一定也和当时遇到的事情有关，现在在月弥城的自己，一定会不一样。
然后就是，伊洛塔斯是谁，这个名字好像有一点耳熟，言叶觉得，但是如姬和菲奥拉并没有提到过她，或许并不是非常熟悉。看文中的话，她似乎是一个精灵……精灵……！
言叶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脑海中，模模糊糊出现了在一座教会里，一个粉红色头发的女人的身影。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言叶努力地思考，却无法想起来更多的信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直到很晚才得以睡着。
第二天一早，言叶就跑去找如姬，虽然睡眠时间不足，但是她还是精神很好。到达那里的时候，如姬才刚刚起床，穿着睡衣，不过她看起来毫不在意：
“你居然会来找我，还这么早，真稀奇呢。”
“我有事想要问你，方便吗？”
“那当然方便，什么时候都行，这些都不重要。怎么了吗？”
“我看日记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个人，叫伊洛塔斯。”
“哦……有吗，我记得都是一些零碎的小事。伊洛塔斯……伊洛塔丝……啊——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我们把她忘记了。”
如姬急匆匆地踩着小步往楼上去了，一会儿她叫来了菲奥拉。
“我能读懂日记上的字。”言叶说。
菲奥拉笑眯眯地看着她：“那真是太好了，说明我们没有找错人。”
“她说她看到了关于伊洛塔斯的记载，你还记得她吗？”如姬问道。
“伊洛塔斯啊，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是那个精灵吧。”
“是呀，在那个时候还帮过我们的。”
“嗯……虽然说是帮了我们，但是总觉得……”
“好了，那个还是别多说了，言叶，你对她有什么别的印象吗？”
言叶原本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起来她们并不太想谈论此事，她说道：
“你们还知道一些别的什么吗？我只是有模模糊糊的一点印象，但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关系，慢慢会好的。”如姬安慰她。
“嗯……我记得她的头发是粉色的，还有一个妹妹，不过她妹妹好像很早就不在了。”菲奥拉说。
有个妹妹啊……言叶想起来好像是这样，不过记不起来那个人的名字。
“那还有别的吗？”
“我想想……好像没什么了吧，反正那个时候她就经常粘着你，整天说你有多可爱之类的，啊抱歉，你觉得自己是希露蒂吗？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然后她还经常说到朋友之类的问题，倒也不是经常，就是最开始的时候罢了。”
“我看了那些日记，虽然里面经常会提到姐姐，但是并没有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的感觉。”
“那很正常，我回头去看也不觉得那些日记是我写的。”如姬说。
“那好吧，就算我就是希露蒂好了。我想想啊，经常粘着我的话……你们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说实话，记不太得了，而且如果放在我们面前，说不定还能认出一点，但是你让我描述的话，就完全无从下手了，就算你让我现在描述你是什么样，都很难。”如姬说。
“好像是这样，那让我想一想吧。”
言叶捂着脑袋，俯下身去，闭上眼，让那几个词化作印象在脑海中环绕，粘着，可爱，抱，这样吗……自己的母亲，似乎从小时候还是就没怎么抱过自己，父亲的话也差不多，那那样的感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言叶抬起头，她仿佛看见了，海边的山岗上吹拂的风，翠绿的森林中溪流上的桥，还有……那座发生过悲惨事件的馆，她们和乐融融的日子……那个人，总是来找自己，虽然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但是还记得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感觉，不喜欢，但是……也不讨厌……
她到底是什么样呢？言叶睁开眼，如姬房间的背景里，映出了一对尖尖的耳朵，还有……
言叶如梦初醒一般，张开嘴：“她好像，长得很像……玛恩。”
“没有错吗？”菲奥拉微笑着看向她。
“我想是的，这可以解释为什么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一样，而且，可以让她看看那时候的文字。”
“嗯。”菲奥拉答应道，“啊，好像有人找我有事，我先去处理一下。”菲奥拉离开了房间，房里只剩下如姬和言叶两人。
“感觉真怀念啊，虽然已经和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如姬苦笑起来，“以前姐姐比我们都高一点的，但是你现在比我们还要小只了。”
“没关系，以后会长高的。”
“那可不一定。”如姬微笑着看着她。
“这些都不是问题。”言叶看起来对身高并不在意，说道：“我看到你说，以后要和我说的一样，做有意义的事情，那个时候你们还是很认真的嘛。”
“那可不是，我们做了很多很有意义的事情呢。”
“后来你们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呢？这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嗯……你想听哪个版本呢？”
“版本？还有不同版本的吗？”
“那当然，生活就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底下可能肮脏到了极点哦？你想要听比较光明正义的版本呢，还是黑暗的版本呢？”
言叶想了想：“那就黑暗的版本吧。”
“好吧，在那以后呢，过了很久，我们觉得不能像你一样，整天都过着一样的生活，这样到最后肯定会后悔，人活着就要多尝试一些事情嘛，所以呢，我们就到处去寻求一些新的东西。我们做过很多事情，比如说给有权势的人做某些方面的奴仆，比如说到贫民窟里任从那些人玩弄，比如说沉溺于药品感受肉体带来的刺激，比如说将自己捆住，在公众场合在暴露和不暴露的界限游荡。做过了这些事情以后，再回头看，虽然那些事情都没什么意义，但是也是快乐的有趣的时光。”
言叶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低沉，她的脸颊微微地颤抖起来，视线也沉重得不知道往哪里看好，她实在是难以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在过去聪明、听话又上进的少女，竟然会做出这些事来，她感到头脑一片混乱，鼓起劲问道：
“这些……都是真的吗？”
如姬注意到了她的不对，连忙说：
“不是的，我只是说说而已，这些都从来没有发生过！”
“真的吗？”言叶还是感到怀疑。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菲奥拉，她总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情吧，而且我也一直和她在一起。”
“但是你们不是有很长时间不在一起吗，就像之前几年，谁知道你做了些什么。”
“我错了啦，那些只不过是在别的地方看到，有的时候会想一想而已，不会去做那些的！而且我们年纪大了，对那些都不感兴趣了。”
“但是你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皮肤也很好。”
“嗯……那确实还是很神奇的，其实以前也受过几次伤，脸上留下过疤痕，但是过了几十年几百年以后疤痕也渐渐没有了，还好没有遇到过太严重的事故，身体的恢复能力还能够承受。”
“如果太严重的话就会无法修复吗？”
“我想是这样的，虽然没有试过，也不想去试。我可是非常珍惜自己的身体的。”
“那好吧，告诉我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回头看来，很无聊，时间过得也很快。你知道，很多东西要花比较长的时间来学习，比如说音乐啊，绘画啊，有的需要花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做得比较好，也有的时候会想要偷懒一段时间，总之把各种各样的事情一件件地尝试过去以后，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没有尝试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那当然没有，菲奥拉可是一直管着我呢，而且就算我一个人也不会去做的啦！”
“那你们岂不是很厉害，什么都会。”
“其实很多都记不太起来了，而且很多技术在这些时间里都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反正，现在这样差不多就行了。”
如姬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想要知道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不过我们很快就得到了答案，生命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活着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此外人类想要做的一切，都只是强行为之附加上的而已，那是为了别人的，为了社会的意义，而不是为了生命本身。反正我现在，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
“但是你们还是在处理一些事情。”
“那当然，因为要让自己活得更好，就得让这里维持秩序，只要大家都过得好，我也会开心，居住的环境也会干净又安全，而且我也不忙，何乐而不为呢。”
“嗯，这很好。”言叶点点头，看来如姬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确实明白了很多事情，不过这些原本也就是自然而然的。言叶现在已经有点忍不住把自己当做希露蒂来看待了。
“对了，最近我觉得莎丽，就是和我一个宿舍的那个，有点可怕，她虽然总是很亲切，但是感觉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也不是看不出，就是很难理解，感觉她把一些事情捂得紧紧的，反正我有点害怕……”说完了刚才的事情，言叶又开始讲起自己最近遇到的事情，而如姬一直耐心地听着，她也没法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来。
言叶离开了，她下午还有课要上，如姬一个人坐在房里，思绪万千。
“我来啦。”菲奥拉打开门，有的时候如姬会到楼上去和菲奥拉一起过夜，但是这两天她是待在自己的这一层的。菲奥拉左右看看：“言叶走了吗？”
“嗯，她还问我以前做了些什么。”
“我一开始和她开玩笑，说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她都快急哭了。”
“看来她很关心你嘛。”
“那可不是，不过这么多年，我们也没做过什么……堕落的事情。你觉得遗憾吗？”
“没什么好遗憾的，我大概能猜到那些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世界上总共也就这么多事情，有什么有趣的吗？”
“是啊，话说你刚才去干啥了。”
“哦，有一些小事要处理，我还顺便去找了玛恩。”
“哦？你让她做什么了。”
“我就测试了她一下，把写着数字的几页文件让她按顺序整理，她虽然好像很疑惑，但还是按照顺序排好了，说明她是认识那些的。”
“那很好啊，看来我们三人组，又可以多一个人了。”
如姬站起身，紧紧抱住了菲奥拉，熟悉的温暖柔软的感觉在两人之间传递，那让如姬感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她们抱着的，原本就是这个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就像在那些寒冬一样的岁月里，仅存的火炉一样的温暖。能拥有这样的温暖，就算世间有再多的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去尝试也完全没有关系。
第二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就传遍了教会，主教萨里菲丝(Sarrifis)宣布任命玛恩为特别监督，以前并没有设立过这样的职位，不过这意味着在月弥城，她的权限接近于主教本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让一个普通的修女担任这样的职位，包括玛恩自己。玛恩搬出了她原本的小房间，她新的住处变成了那座塔里的一层。
不过玛恩也不是蠢人，她大概猜到和前一天菲奥拉对她的测试有关系，不过菲奥拉还没有对她讲明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天她也忙着搬东西，于是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现在玛恩就住在菲奥拉下面不远的地方，要找她也非常方便，虽然没有她的吩咐擅自行动不太好，不过玛恩还是决定去主动找菲奥拉。
她站在那扇已经有点熟悉了的门前，想了想，敲了敲门，然后打开门。
“哦，你来了呀。”菲奥拉正坐在客厅里，看起来也没有其他人。
“您知道我会来吗？”
“不知道，不过你什么时候来都没关系。”
“您不是教会的创始人吗？不是应该很忙吗？”
“好了，不用这么客气，我之前好像说过吧？随便一点就好了。我们稍微有点事，不过一般很快就能处理好，所以并不是很忙。”
“不会有什么急事吗？”
“世界上哪有什么急事，大部分的急事，要不就是因为身体原因，要不就是因为他人的逼迫。所以医生很辛苦啊。”
玛恩大概能明白她在说什么，不过她并没有兴趣就此继续谈论下去，她问道：“为什么要让我当什么……什么监督？”
“哦，为了你行动更方便一点，而且别人也不会再欺负你了不是吗？”
“我觉得没有必要吧，而且她们……其实也没关系。”
“有关系，我能看出来你之前很困扰，而且你还受伤了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而且那天，那些文件是什么？”
“那很简单，就是写了数字而已，你认出来了。”
“但是我为什么能认出来？”
菲奥拉有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她从前就对伊洛塔斯……或许算不上特别好：“因为你是从前就活着的，不对，我在说些什么，反正就是你的前世是一个叫做伊洛塔斯的精灵，你能想起来吗？”
“伊洛塔斯？”玛恩疑惑地摇摇头：“前世又是什么？真的会有这些东西吗？”
“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先给你发点东西，你慢慢看了可能就能明白了。之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几天后，四个人又聚到了一起。如姬宣布道：
“从今天起，我们就要一起行动了，当然并不是说一直要在一起，就是为了某种目标而已，你们没有意见吧？”
在这几天中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的玛恩点了点头，不过她还是想不太起来以前的事情，虽然她还能认得那些文字。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言叶问道。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需要观望一下，之后需要做出行动的时候，再说吧。”
“那就是说，现在还没有什么事情吗？”
“嗯，不过希望未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你们能回月弥城来。”
“那当然没问题，我觉得我应该会留在这里，而且这里还有你们。”言叶说。
“可能对你来说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这么亲近哦？不过你能这么想，当然很好。”如姬笑道。
“那我呢，需要做些什么？”玛恩问。
“像原来就好了，不过希望你有机会可以到别的地方走一走，去收集一点情报。不过，不想出去也没问题。”
玛恩抿了抿嘴：“我会试着出去看看的。”
“对了，还有一点是你们寿命的问题。”如姬说：“我不知道你们能够活多久，毕竟通常来讲，人的寿命是非常短暂的，能够活上一百年已经是极限了，而且六十岁之后的活动往往会变得很不方便，其实我还不能确定一些事情会不会在一百年之内发生，不过我想是会的，过一段时间我会慢慢跟你们讲的。你们的身体状况也需要时间来确认，在此之前你们只要像以往一样过一样的生活就行了。你们应该都是人类吧？没有什么亚种人的血统吧？”
言叶和玛恩都摇摇头。如姬挠了挠脑袋：“如果你们也能像我们一样不老就好了，不过这也并不是多么愉快的事情。”
“我倒是很想再活很久很久的，感觉还是很有趣的。”言叶说。
“我倒是无所谓。”玛恩说，“反正我也没什么想做的事情。”
“好啦好啦，就这样解散吧，之后就当做我们是一般的朋友就好了，大家只要开开心心活着，就已经是最棒的了。”如姬这样宣布了会议的结束。
回学校的路上，言叶思考着，如姬和菲奥拉会想要做什么事情呢？听起来像是很大的事情，难道说……
她决定不再思考了，还是先把作业完成，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快了，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大半个学期了，再过一阵子就要考试了，还是专心在学业上比较好。
言叶发觉最近莎丽好像在有意无意地冷落她，她一开始觉得这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但是慢慢又发现并不是。莎丽总是拉着菲尔两个人行动，而菲尔也没办法说什么。一回到宿舍，她们也就不再说话，这使得宿舍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现在都不和我说话了？”这一天，言叶终于忍不住了，去质问莎丽。
“你在说什么呢，我不知道啊。”莎丽眨着眼闪烁其词。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最近为什么干什么都不叫上我，而且回来也不说话。”
“啊，没什么。”莎丽再一次回避了问题，而且转身离开了。
言叶感到了生气，她实在是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那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是因为我这个人很讨厌吗？这样想的话，倒是很有可能，也不能当面就这样跟你说讨厌你，只好通过种种的情形来表现。讨厌一个人有的时候是出于某些行为，有的时候是因为特定的两个人相性不好，言叶想起来自己之前似乎对于莎丽也有过不太好的评价，她突然感到有些释然了。
这段时间，从前那些总是和玛恩作对的人，比如说那个蒂姬丝反过来开始讨好她了，在玛恩出现在教会的不多的时间里，她们总是凑上来说一些肉麻的话，大概是害怕玛恩会报复她们吧。不过玛恩只是表示了不会对她们做什么之后，就让她们离开了，她并不想被她们缠着。从理论上来说，特别监督在教会内部没有什么需要负责的事务，玛恩最应该做的可能是在月弥城内巡逻，换句话说就是转悠，虽然玛恩还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这一天，玛恩决定出门转一转。最近又看了一些如姬写的书，故事里光怪陆离的世界让她感到恍如隔世，一个人闷着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所以不得不出门转换一下心情。回想起自己过去的经历，仿佛也在书中，就如同梦境一样，完全没有那是自己的经历的实感。
大街上还是往日的样子，看不出有任何变化，静谧的夜色掩盖住玛恩的身影，她的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长袍里，这让她也感到安心，她不禁想象，如果是在别的地方的话，或许会被刺眼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来。
路过了熟悉的商店街，有人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她也带上微笑去回应他们。虽然不太清楚对方在想什么，但是他们谈起的都是很健康正常的话题，玛恩和他们互相祝福工作顺利与好运后，挥挥手告别了这里。
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很普通的话，玛恩就感到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好像自己变得正常了，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人世间。在社会环境正常的情况下，在公开场合大部分人都会谈论一些正能量的激励人的话题，或者即使没有这方面的要素，也是能够促使人回归大部分人认同的正常生活的，这让玛恩感到很满意，她继续往前走，穿过了一个个路口，经过了市政厅前面。
这里并不太显眼，只有一个不大的门敞开着，也没有什么人来往。尽管如此，玛恩知道这里是整个城市非常重要的一个部门，相当多的事情都是这里负责的，包括一些民政事务、设施管理、清洁街道等等，如果离开它，整个城市都会变得不太妙。不过，也有相当多的城市设施和民用服务是由其他机构负责的，所以这里也算不上太忙。
那么，政府呢？玛恩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从小时候起她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而在月弥城，似乎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特别的政令发布，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大贤者如姬是月弥城的管理者，但是下面有什么部门，都做了些什么却好像没有听说过。现在也已经走了很远了，玛恩觉得可以回去，顺便问一问她们。
如果要换一条路的话就会绕太远了，玛恩只好原路返回，从对着教会的另一侧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到塔，玛恩就从那里回去。
玛恩来到了菲奥拉所在的楼层，敲门进去。如姬今天好像不在，菲奥拉正坐在桌前处理文件。
“哦，是玛恩啊，怎么啦，有什么事吗。”菲奥拉停下手中的工作，问道。
“你在忙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等下再来找你。”
“没事的，没什么重要的事。”
“嗯……其实我也就只是想来和你聊聊天。”玛恩说。
“嗯，好啊，一个人不能憋太久，还是要多和其他人说说话，心情就会变好。”
“嗯，我最近一直都待在家里看如姬写的书，感觉精神都要出问题了。”
“哈哈，是嘛，她的书……有的确实比较可怕，嗯。”菲奥拉很愉快地笑起来：“话说，之前，就是伊洛塔斯小姐，好像是很喜欢和别人交往，很喜欢到处跑的，你和她好像确实有点不像。”
“是嘛，我也这样觉得。”
“不过也不一定，人表现出来的性格很大程度还是由周围的环境决定，她的妹妹不在了以后好像也经常闷在家里，啊，当然我也不太清楚，很多人不过是周围的环境所映出的倒影罢了，其实我们也都一样。”
玛恩抿抿嘴：“或许是这样吧。”
“没关系，只要能过上快乐的生活，多和其他人交流，你也会变得阳光开朗起来的，啊，这并不是说你现在不好哦。”
“其实呢，我有一个疑问。”玛恩说道。
“你说。”
“管理这座城市，到底需要做哪些事情呢？我今天去了市政厅，突然想起这件事，好像没有听说有什么部门专门负责各种政策和管理，你们又是和什么人联系的呢？”
“啊，这个啊。”菲奥拉很随意地说道：“原来你不知道吗，我们的意见都是直接传达给教会，由教会负责的。”
“原来是这样吗？”玛恩很吃惊。
“对啊，因为以前在圣教国就是这样，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吧，反正都是要用人的，这样也方便管理。”
“那就是说，其实我本来还是公务员了吗？”
“也能算吧，毕竟有一些小事是会交给你们去做的。”
“民众不会有什么不满吗，我看这里的信仰并不是很普遍。”
“不会的，信仰怎么样其实无关紧要，我们自己也不信那些，那些只不过是在非常时期用来笼络人心的工具罢了，不过，对于一部分人来说也确实是心灵的慰藉，在觉得生活已经失去光明的时候，想到还有一位神在倾听着自己的话，可以为自己带来希望，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反正现在的话只要行得正，做得好，百姓就不会不满意。”
“这样吗，那看来我对教会的理解一直都有很大的错误。”
“没关系啦，从表面上来看确实是这样的，而且也需要维持一点和西方的联系。啊，现在的日子还真是悠闲，以前在圣教国，因为地方很大，事情就变得很多，有的时候还需要到处去巡查，总之很累，经常忙得要死，自从来了这边，事情变少了，没有了来自其他方面的压力，只需要对人民负责就行，甚至把绝大部分事情交给手下处理就行了，我们也乐得轻松。”
“这样吗，那你和如姬有什么分工之类的吗？”
“我主要负责一些生活方面的事务，她的话，算是引路人吧，不过也没有太大差别，反正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用她的名义活动过了。”
“那是怎么回事？以她的名义。”
“反正就是我们同时挂着她的名号，不过我也在帮忙，反正别人看不出来就是了，毕竟我们是同心的嘛。”
“好吧，对了，我还想知道，月弥城的管辖范围有多大，总不会只有这里的一座城吧？”
“理论上来说，东边的一块区域也是我们的地盘，不过那里人比较少，再往东就是死亡之海了，不过过了海以后还有一个魔族国家，那边和我们关系不大。”
“为什么不能去管一管西边的黄昏国度，那边现在好像很乱，很多居民都过得很不好。”
“啊，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那也没办法，因为那边是和教国的缓冲区，本来就注定要这样的。”
“缓冲区？”
“是啊，不管谁占领了，都会导致容易出现矛盾，还不如交给其他方面管理。”
“你是说，我们和教国有很大的矛盾吗？”
“嗯，原来你不知道吗？不过确实，这几百年都还算太平，不过以后就未必了，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们要来攻打我们吗？”
“这我也不好说，不过我们也得做点准备了。”
“感觉我们很弱小，而且我也没见过有军队。”
“是啊，是啊。”菲奥拉长叹一口气：“该开始了，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菲奥拉一下子仿佛陷入了沉思，玛恩能感觉得到，她也不太愿意去想那些事，于是玛恩悄悄离开了。
“如姬在吗？”门外传来一个好像有点疲惫的声音，如姬打开门，站在面前的是言叶。
“你看起来不太精神呢。”如姬拿来一些零食。
“啊，谢谢，不过我不太想吃。”
“怎么了吗？”
“最近……感觉很不好，其他的同学也不太搭理我，学习也不太顺利，我有一种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到底在干什么的疑问，真的……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同学……你是说宿舍里的吗，好像之前听你讲过发生了一些什么。”
“嗯，不过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不管她们了，反正也没法和她们讲清楚。”
“嗯，可能她们的想法比较不一样吧。其他的呢？”
“你知道，快到期末了，最近都在复习，但是感觉什么都记不住，看过的书很快就又忘记了。”
“是不是没休息好呢？我觉得你的压力可能太大了。”
“可能吧，那应该怎么办才好。”
“找人说说话啊，或者去运动啊，或者看一些有趣的东西啊，都是不错的方法。”
“嗯，啊，你在看什么，好像很有趣！”言叶指着如姬手里拿的绘本，上面画着一些美丽的自然风景。
言叶凑过去看，那原本是平淡无奇的乡间景色，但是画得相当美丽，翠绿的小山丘，温暖的红瓦房，堆成垛的稻草，还有红色的南瓜——虽然只是很平淡的要素，言叶也并没有经历过类似的生活，但是这让言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童话，她不禁看得入了神。
“真美啊。”言叶感叹道。
“为什么会觉得美呢？”
“因为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一样。”
“怎么个一样法？”
“像是稻草啊，南瓜之类的。”
“童话里有这些东西吗？”
“是啊，比如说什么睡在稻草里之类的，感觉很好玩。”
“那可一点都不好玩，你要知道睡稻草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一般是形容一个人很惨才对吧。”
“好像是这样。”
“各个时代的童话基本上都是一些很黑暗的东西，真搞不懂都是什么样的人在写这些玩意。”如姬叹了口气：“啊，好像我也写过一些，不过不管了。”
“在哪里能见到这样美丽的乡间景色呢？”
“现在，恐怕比较难，去黄昏之国说不定能看到类似的。”
“在这里没有吗？”
“那当然没有，这里哪来的稻草啊南瓜啊。”
“啊！”言叶突然醒悟过来：“那这里的食物到底是怎么来的！”
“有的是从别的地方进口的，有的是用无阳光技术栽培的，怎么了。”
“我就是很好奇，因为在我那里不是这样的。”
“我当然知道。你的老家，是在黄昏之国西边吧。”
“嗯，不过也不属于圣教国，是一个……小地方。”
“是嘛，那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对了，这里的经济是怎么维持的呢？感觉工商业都不是很发达的样子，有没有足够的税收呢？”
“其实应该还好吧，虽然没有西边一些地方发达，但是实际上的制造业还是做得不错的，而且我们这里的魔导工业不是很强吗？再加上不少开支实际上是由教会的工厂提供的，所以还是很够用的。”
“好吧，那就好。”言叶稍稍放下心来。
“你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些来了。”如姬奇怪道。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我觉得应该关心一下你们在做的事情。”
如姬微微笑了起来，她感到了温暖，很久没有感受过的，从其他人那里来的。而言叶的样子，看起来心情也好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玛恩在散步的时候，看到了言叶，在道路上看起来很费劲地小跑着，玛恩出声向她打招呼：
“嗨，言叶，你怎么在跑步啊。”
言叶停下来，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回答道：
“我……因为如姬告诉……我说，跑步能缓解压力。”
“是这样吗？”
“当然，而且还能锻炼身体。玛恩……要不要和我一起跑？”
“啊……我……”
“走吧！”言叶拉起了玛恩的手臂，跑了起来，看来停了一会儿以后，她又重新积蓄了一点力气了。
玛恩原本有些不愿意，但她突然想起了之前菲奥拉说的话，如果有人侵略这里的话，凭着自己柔弱的身体又能做点什么呢？于是她也跟着跑了起来。
最后的结果是，这一天玛恩又多了一堆要洗的衣服，而她们到底会不会坚持下去，那就是后话了。
紧张的考试过去，很快期末考试成绩就出来了，原本言叶很想压过莎丽，在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不过她最后的成绩并不算太理想，言叶偷偷看了一下，莎丽的分数居然比她高。
不过言叶也只能无可奈何，莎丽也还算用功，而且她或许确实是一个聪明的人，还很受男生欢迎，这是让言叶最想不通的，明明自己觉得莎丽实际上并不怎么好，但还是有一堆男生围着她转，言叶实在是无法理解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言叶并不想让这些干扰自己的情绪。她跟家里联系了一下，决定这个短暂的假期是回家还是留在月弥城。
和母亲最后讨论的结果是留在这里，假期确实比较短，一来一回就要几天时间，加上旅途劳顿，有点不太划算。不过，恩迪亚说可能他们两人会来月弥城看望她，这让言叶也有点期待。
言叶一个人在外面走着，最近一段时间，为了缓解压力，她养成了散步的习惯，一开始她在周边找了几条不同的路线，但是结果她还是偏爱其中的一条，就是从教会附近经过的这条。经过教会的时候，她注意到栏杆围着的场地上，有一群修女列成几队，好像在训练。
“你们要控制好自己的身体，不让它乱动，连自己的身体和肌肉都没法控制住，你们还能干什么？先保持这样的姿势，不要动！”言叶听见像是教官的人物的声音，声音很大。
言叶悄悄地离开了，她想起前一段时间和如姬菲奥拉碰面时她们所说的话。她们那时候稍微讲了一讲可能会发生动乱的事情，然后菲奥拉就叹息道：
“训练确实也很难，但是要稳住人心才是最难的。好麻烦啊，不想干这些事情。”
谁又愿意去打仗呢？谁不想过着平静的生活呢？要将人动员起来，让他们心甘情愿去冒生命危险，确实是非常困难的事，言叶不清楚应该怎么才能做到。
要鼓动人去战斗是需要理由的，言叶在书中读到，在遥远的过去，很多国家是单民族或者以一个民族为主题的，这样的国家往往具有较为强大的向心力，为了抵御外敌，为了民族的发展，人们愿意去战斗。不过，这样的体制在行星撞击，也就是第二纪之后就几乎消失了，过去还有一些依靠于宗教信仰而团结的国家，但是在今日也同样不适用，环视全世界，除了一部分被称作“魔族”的亚人没有一致的信仰以外，其他的大多数地方不是信仰紫水晶教，就是深受其影响，按理来说西方的神圣教国应该是持有最虔诚的信仰的，然而他们却赶走了菲奥拉，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那么月弥城为什么会存在呢？这里有一些不同的种族，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没有信仰，而且言叶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够将人们团结起来，除了——在这里平静的生活。
言叶想起来，好像在这里，很少会听闻有人宣传国家之类的概念，人们只是把这里当作一座自由之城而已，如果敌人真的攻来的话，真的会有人愿意为了这里作战吗？唯一的理由，或许只会是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想要保卫家园吧。不过，逃离这里也同样是一个选择，虽然别的地方很可能不太适合居住。
言叶想起了自己的祖国，在那里人们似乎也并没有太多国家的概念，那么那样的国家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言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古代人会为了一个“国家”而出生入死呢？为了那样的名号而满怀荣誉感呢？在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容易理解，但是以希露蒂的角度来思考的话，又好像能够明白一些。
那么更进一步地，为什么人们要打仗呢？为什么圣教国会想要侵略这里呢？这里有什么他们需要的东西吗？他们会让这里变得更好吗？怎么想，言叶都觉得说不通。我们又为什么要反抗呢？难道就是因为菲奥拉想要反抗吗？
敌人的目标是菲奥拉和如姬吗？为什么呢？为什么人们不得不为了一个人而付出自己的生命呢？
言叶越想越觉得迷惑，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想，以菲奥拉的角度来思考很容易理解，但是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就会完全不明白到底应该怎么办。换言之，国家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人们要听从菲奥拉和如姬的命令呢？
言叶决定去找菲奥拉，虽然这样的问题相当失礼，但是她还是想要问出来。
“关于这个问题，你需要知道月弥城的历史。”听了言叶的问题后，菲奥拉这样说道。
“历史？那能给我讲解一下吗？”
“第三纪的开始，也就是人类回到地面以后，大家都在寻找一些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西极附近的大部分地方都过于炎热，地质活动频发，根本没法居住，按理来说黄昏线附近是最为适宜居住的区域，只不过这一部分太少了，而且有一些地方也住不了人，而且人类需要能量，所以我们花了很多时间探寻在西半球生存的方法。
“首先是要保存水和维持温度。我们建造了很多用来维持温度的建筑，其中的大部分能源消耗都由太阳提供，人待在其中也不会不适。为了出行，我们又制作了相应的交通工具和步行走廊。我们还培养和改造了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长的农作物。过了两百年以后，我们就能活得和原来一样好了。那时候真的是一切都欣欣向荣，感觉未来充满了希望。”
“然后呢？”
“然后嘛……”菲奥拉叹了口气，“出现了一些比较有能力的人，把我们架空了。当然我们并不是想要权力之类的，但是我们意识到再那样下去会有危险，于是我们就带着一些忠实的……信徒逃走了，到了这里来。”
“他们为什么不会追过来呢？”
“因为这里没有阳光，没有能量，他们也不太适应这里的生活。”
“那你们不是也会过得很艰难。”
“还好吧，因为我们早就开始准备了，所以有一些对策，比如说现在通用的一些‘魔法’。”
“原来以前没有魔法的吗？”
“以前要通过服务器和一些设备上存储的能量来实现，不过现在都便携化了，所以方便很多，我们那时做的很多工作都是这方面的。”
“啊……原来是这样。嗯，所以说，现在月弥城的人都是那时候带来的信徒的后代？”
“也不都是，这里也有一些原住民，因为原来就有一些亚人能够生活在这里。不过，我们来了以后兴建了很多设施，改善了生活，这里也慢慢繁荣起来。”
菲奥拉摸了摸言叶的头：“放心吧，他们会帮助我们的，我们对他们负责，他们就会向我们回报，我可是一直都相信着他们的。”
“他们为什么突然又要过来了呢？是技术问题解决了吗？”
“我想之前就已经解决了，毕竟我们开发的技术早就传遍了世界各地，不过之前他们一直都没有动作罢了。现在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会行动。”
“那你们怎么会知道的。”
“我们也有一些探子什么的，类似的人在活动，通过一些端倪就能看出来。”
“所以说，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吗？”
“目的大概就是我们吧，我也不知道。不过，能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就够了，我们也该加紧训练了。”
“我今天好像看到有一些修女在训练。”
“嗯，不过那不够，得多多找一些兵源，这个……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菲奥拉仍然在笑着，但是言叶明白，即使一切都还没开始，结局就几乎已经可以看见了。应该怎么办才好呢？菲奥拉和如姬一定也非常困惑吧。
言叶并不认为现在的自己能够做到什么，她和往常一样与菲奥拉告别，就离开了塔。
言叶在车站前焦急地等待着，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家人了，虽然之前并没有生出什么特别的想念情绪，但是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自己也忍不住变得兴奋起来。
列车按时抵达了月弥城的车站，人群中有两个人慢慢走下车，在言叶的印象中，可能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往于月弥城和其他地方，她不太能明白为什么每一趟列车都这么满，不过事实就是如此。恩迪亚穿着好像是新的礼服，或许是错觉，言叶觉得他看起来胖了一点点。
一旁的是阿尤莎，仍然穿着她的袍子。不一会儿恩迪亚就缩起了身子，言叶上前去迎接他们。
“这里真的好冷啊。”恩迪亚抱怨道。
“不是早就跟你说了，你还不听，说自己不怕冷。”
“哎呀，我怎么知道居然真的这么冷，从来没见过啊。”
“好了，现在见识到了吧。”
“唉，你们就不冷吗？”
“那当然不冷，有袍子呢。”阿尤莎笑笑。
“什么时候给我也买一件呗，居然这么好用。”
“好了好了，前面不太远就有卖袍子的店，还好我多准备了一点钱，嗯，你稍微忍一忍，很快就到了。”阿尤莎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前面。
言叶看着自己的双亲，不知为何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们还像之前一样，但是对于言叶来说却又有种变得遥远的错觉。而且……言叶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太对劲。
费了一些力气，给恩迪亚挑选了合适的袍子，穿上袍子的恩迪亚又开始抱怨袍子太重了，不过这样的抱怨仅仅持续了一会儿，因为保暖的效果是毋庸置疑的。言叶准备带父母到自己的学校去看看，向他们说明了之后，恩迪亚说：
“好啊，我也想看看，培养了我们家两个人的月弥城学院到底是什么样子。”
言叶疑问道：“两个人？”
“是啊，你妈也是这里毕业的，嗯？原来没跟你说过吗？”
言叶张大了嘴：“我从来都不知道啊！而且看她的样子，好像对这里不太喜欢。”
阿尤莎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她和言叶之前总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虽然并不是难以相处，但是也没法触摸到对方。恩迪亚当然是知道这样的情况的，他也很清楚是为什么，但是他也确实没法解决这个问题。
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以后，言叶发现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好玩的，而且在月弥城，好像也没有什么出名的景点，至少她不知道。
“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言叶问阿尤莎，她并不是很习惯称呼她为“妈妈”。
“嗯……我想，没有。”
恩迪亚试图化解一下尴尬的场面：“你有认识什么新朋友吗，要不要问问他们？”
“嗯……她们都回家了，而且感觉……也不是很好。”言叶支支吾吾道。
场面再度冷了下来，明明在家里的时候，没有这么难受的，言叶突然有点担心了，在她不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候她突然想了起来，自己还有另外两个朋友，但是……可以把她们介绍给父母吗……
“稍微等一下。”言叶说道，急匆匆试着联系如姬，很快如姬就有了反应：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的爸爸妈妈来了，我有点犹豫能不能把你们介绍给他们。”
“这样啊，可以啊。”
“把他们带到你们那里是不是不太好？”
“那就我们过来吧，正好可以带上玛恩，她也是一天到晚闷在房里，带她出来转转。”
“嗯，那来我的宿舍就好了。”
“行，我们很快就到。”
言叶抬起头，和如姬的交流很快就结束了，阿尤莎和恩迪亚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烦，言叶突然意识到，经过这么长的旅途，他们或许也很累了。
“路上很辛苦吧？要不然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我有几个朋友过一会会过来，我叫了她们了。”
“嗯，好啊。”恩迪亚看起来确实累了，他半眯着眼，坐在椅子上。
“要不然来我的床上躺一下吧，没关系的，她们的床……”
“还是不要用比较好。”阿尤莎插话道。
言叶看了一眼母亲，轻轻点点头，她明白妈妈说得不错。
恩迪亚爬上床，他的身体已经日显臃肿，开始有变老的趋势了，而阿尤莎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说他们是夫妻，甚至更有一点父女的倾向，虽然恩迪亚看起来也还没那么老。
阿尤莎闭上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三个人的空间里，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言叶突然觉得有点想哭。一个家应该是这样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自己就要……
她并不清楚别人的家是多么幸福，但是她也有点想被妈妈抱，尽管父亲已经很疼爱她了。
过了一会儿，宿舍的门打开了，言叶并没有锁门，三个人就这样出现在了房门前，如姬和菲奥拉穿着普通的袍子，而玛恩仍然穿着修女袍。
“啊，你们这么快就来了。”言叶突然觉得这个时候是不是不太巧，不过如姬的脸上慢慢显出了惊讶的神色。
“快起来啦，她们来了。”言叶转头对着父母说道，阿尤莎睁开眼，她的表情也很快发生了变化。
“如姬老师？”阿尤莎先发话了。
“阿尤莎，原来真的是你，我还怕我认错了。”
“没想到我女儿居然也遇到了你，还有……她们是谁。”
“这是菲奥拉，这是玛恩，是我们教会里的修女。”
阿尤莎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你看起来真是完全没有变老呢，而且没想到她居然会是你的女儿。”如姬说。
“长得一点都不像，是吧？”阿尤莎惨然一笑。
“嗯？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像呢？光是这个头发，就很相像了不是吗？”
“那只是巧合而已。”
“你在说什么哪，本来这样发色的人就不多吧，而且你不会觉得她不是你亲生的吧？”
阿尤莎板起了脸：“她是我亲生的，但是，我觉得她又不是我亲生的。”
恩迪亚已经惊醒了，他听着对话的发展，着急地从床上爬起来：“你们在这里说些什么啊！”
“嗯，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好吗？你不是她的妈妈吗？”
言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妈妈居然一直都把她当做外人，不过，似乎事情的真相就要揭开了。
阿尤莎叹了口气：“差不多到时候了，她也已经长大了，还是告诉她比较好。”
“那你也想要知道吗？”如姬向言叶问道，言叶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吧，这件事……我本来并不太想告诉其他人，但是如果是如姬大人，还有菲奥拉大人的话，那也完全没有问题。是这样的，我怀上她的时候，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流产了。当时我很确定，而且医生也是这么说，肯定是流产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胎儿又奇迹般地出现了，而且还发育得很好，生下来以后就是她。所以虽然她确实是我生下来的，但是我一直都觉得非常怪异，我觉得她并不是我的孩子，所以，所以……”
阿尤莎的声音低沉下去，时至今日，她仍旧像十几年前一样，无法接受现实，如姬笑了笑：
“这确实很奇怪，不过就这样你就要否定自己生下的孩子吗？”
“我知道的，但是这实在是不可能……”
“你流产和她重新出现隔了多长时间？”
“没有隔任何时间！就是如果没有流产，按照原本的时间推算，就是她出生的日期。”
“嗯……你是说，不可能是误诊吗。那好，我这里有一个想法，不过你一时间可能不太容易接受。”
“请说吧。”
言叶在一旁默不作声，刚才的内容使她震惊，她无法想象自己居然有这样离奇的身世。只见如姬缓缓说道：
“其实呢，这个世界上，偶尔会出现一些死而复生的人，他们也不一定就在死后立刻复活，或者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就是其中的例子，我和菲奥拉都曾经死过一次，不过在那之后我们就都不会变老了，而且一直活到了现在。”
阿尤莎疑惑地皱着眉，如姬继续说：
“不过言叶出生以后一直都在正常生长吧？这很奇怪，我们现在是觉得，她很可能就是我们从前的一位朋友的转生，她的名字叫做希露蒂，你可能不太清楚，但是现在我们的行星的名字‘希露蒂娅’就是来源于她。”
阿尤莎仍然只是盯着如姬，没有说什么。如姬叹了口气：
“看她以后会不会变老了，不过，她身上有一点你的精灵血统，应该还要过挺久吧，得等上一阵子才能知道。反正你不要担心，她从什么意义上来说都是你的孩子，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是真的谢谢你。而且你一定也是喜欢她的吧，不然怎么会起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名字呢？”
阿尤莎像是失掉了力气一般，点点头：“那个名字确实是我取的，不过那时候她还没出生。”
“但是那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对吧？反正不要怀疑啦。”
“等一下，原来……妈妈不是人类吗？”言叶疑问道。
阿尤莎瞪了她一眼，如姬回答道：
“她应该是混血吧，虽然我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样，但是精灵的特征已经不太明显了。而且精灵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的种族，和现在的那些亚人不太一样。对了，其实现在那些亚人，原本也是人类啊，所以不要看不起他们。”
“他们也是人类？”言叶问。
“对啊，本来就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你妈妈没告诉过你吗？啊，算了，反正你知道，行星停止自转以后，磁场就变得很微弱，大气也流失了一部分，不过还好，现在的还足够人类生活，然后很多宇宙射线跑进来，所以不是经常会看见离光吗？嗯，虽然后来做了一些基因改进，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变异了，他们就是现在的亚人，所以说，其实原来都是人类。”
“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言叶又是一脸震惊：“我以前根本不知道。”
“以后慢慢都会知道的。对了，阿尤莎，还有先生，是叫什么名字呢？要不然还是到我们的塔里来坐坐吧，这里太挤了。”
去往塔的路上，言叶小声问恩迪亚：
“爸爸，你原来什么都知道吗？”
“嗯。”
“那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
“嗯……毕竟觉得，可能会不太好。”
与此同时，玛恩悄悄对菲奥拉说：
“那个魔女小姐，我之前遇到过，她当时说女儿要来这里什么的，没想到居然就是言叶。”
“你怎么不跟她说。”
“我怕她可能记不得我了，毕竟修女都差不多一个样。”
“那可不一定啊。”
“原来如姬老师就住在这里。”阿尤莎仰着头，看向夜空中高耸的塔，她曾经很多次看见过这座塔，但是她并不太清楚这里究竟有什么。
“是啊，从前……”如姬欲言又止，过去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时半会无法讲述，也无法理清，从最开始的时候……
一行人进入塔内，来到了如姬所在的一层，这里的装饰和菲奥拉那里略有不同，更加简约一些。他们围着桌子在椅子上坐下来。
“真是不好意思，其实这里真没什么好玩的，我们来了以后也没想过要搞什么旅游景点之类的。”如姬看着摊在桌上的地图，说道。
“没关系，我们，原本只是打算来看看女儿而已。”阿尤莎说。
“是呀，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看起来挺不错的，我们也就放心了。”恩迪亚说。
“你们现在住在哪里，是不是塔玛城？”
“是的啊。”
“那还真是个让人怀念的地方啊。”如姬看了一眼菲奥拉，“那边已经接近圣教国了啊，未来一段时间，有可能会不太太平。你们对这里感觉怎么样？”
阿尤莎疑惑地看着如姬：“这里……还好，怎么了吗？您的意思是？”
“我想请你们如果可能的话，搬到月弥城来，我会尽可能为你们准备一些东西的。”
“为什么？”恩迪亚问道，他之前看起来对这里并不太满意。
“因为一些缘故，我希望言叶能尽可能多的待在月弥城，如果能有你们陪着，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我和阿尤莎还有工作要做……”
“那倒不是很急，你们可以看情况来，在这里也会有适合你们的职位，如果你们愿意来的话就过来好了，反正十年内希望你们能来到这里。”
“十年啊……那时候我都快退休了吧。”恩迪亚摸了摸脑袋，“行啊，到那时也许会闲下来，不过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的话……”
如姬微笑着看着他们，她原本并没有太在意这两人，但是她想起了那时候希露蒂把她们带到塔玛城时候的事情。
“对了，你和琉玛后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如姬又问阿尤莎道。言叶一惊，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阿尤莎的表情又黯淡了下来：“她啊……我……”
“你们以前不是很要好吗？虽然打听这些事不太好，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
“您最近遇到她了吗？”
“嗯，前两年我不在这里的时候，她居然找到了我，然后向我问了一些事情。”
“是什么事情，能告诉我吗？”
“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她突然觉得有些迷茫，所以来问我的意见，她说她有点不想再干下去了。她之前不是很有名吗，好像是做了什么什么东西之类的。然后我就说，花一辈子只做一件事确实不太好，虽然说不断钻研能够发掘新的知识，但是实在是太慢了，像我们的话，就会渐渐觉得不耐烦；而且一直搞一个方向，沉迷其中的话，有的时候反而会使得对其他一些事物的判断力下降。所以我们通常会在将一件事做得足够好以后，换一些别的方向尝试，这样可以保持新鲜感，学到新东西，也不会让整个人太累。”
“那她说了什么吗？怪不得，她这两年好像不见了。”
原来妈妈是认识琉玛的，言叶暗暗想，不过自己居然还不知道琉玛最近都没有活动这件事。
“她就是表示理解了，然后就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菲奥拉插话道，她也显得有一点感兴趣起来了。
“她的话……很聪明，但是也有点固执，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会很努力，以至于变得有点……不太现实。”阿尤莎说。
“她啊，可能和阿尤莎说得差不多吧，我对她也没有太多的了解，就说说外表吧，她的头发是蓝色的，看起来总是很困，我以前总是以为她没休息好，结果她说并不是这样。”
玛恩突然心头一动，觉得这样的描述好像在哪里见过。
“唉，言叶小时候也很喜欢琉玛，那个时候，我可能确实有点嫉妒她吧，不过她搞的那些东西实在是……”阿尤莎叹口气道。
“你和她很久没有联络了吗？”如姬问。
“嗯，那是毕业之后不久发生的事情，当时我只想找点找个工作，然后平平淡淡过日子，不过琉玛并不是这么想的，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知道，她不是有个男朋友吗，从小和她长大的，关系非常好，在一起挺多年了，我也觉得他们挺般配的。”
“哦，我好像是听说过。”
“然后她男朋友也很关心她，她有的时候太累了，也会提醒她不要勉强自己，但是琉玛却慢慢觉得他碍手碍脚。然后他们就开始吵架，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总之我觉得是琉玛不对，她男友完全是出于好心，而且说得没什么不对，但是琉玛就是不听他的，而且甚至还为了……提升知名度，据说，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在这之前我也和她变冷了，所以不是很清楚，总之后来她的男友心灰意冷离开了她，而我也再也没和她说过话。说到底，大概就是她想要实现她的理想吧，我不知道究竟是我们错了还是她错了，至少在外人看来，她是成功的。”
言叶思考着，她理解，也接受了妈妈的话，但是她不明白，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为什么不能每个人都好好地在一起呢？为什么一定要争吵呢？她想起来自己遇到过的一些不可理喻的人，或者是她看不起的人，但是至少，和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像妈妈和琉玛那样，虽然，可能也差不了太多。
琉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言叶想象着。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思考过这个问题，现在虽然还是同样的问题，但是问题的内容好像已经不太一样了。
“我大概知道了，这种事情也很常有吧。谢谢你，满足了我的好奇心，希望你不要因此感到伤心。等一下要不要去哪里逛一逛呢。”
“我想他们都累了，还是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再出去玩怎么样？”言叶提议道。
“哦，好啊，那就这么定了。”如姬说，“我这里正好有不少空房间，这段时间就住在我这里吧。”
如姬，菲奥拉和玛恩聚在菲奥拉的房间里，言叶一家子在如姬那里休息。玛恩报告道：
“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去道安村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魔女，和描述的琉玛有点像。”
“这么巧吗，她是去干什么，那种偏僻的地方。”如姬说。
“她是说那里有什么遗迹，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她居然知道了吗。”如姬奇怪地笑了笑：“看来过一阵子，我也得去那里看一看了，菲奥拉，你要来吗？”
“嗯？是……月海那里吗？”
“嗯。要不也带上玛恩和言叶吧。”
“好，反正这一阵子也没什么事情，一起去吧，就像当初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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