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次日。
也可以說是沒有相隔這麼久的時間,不過是距離酒顛童子與白峰相模坊那一場後有大約七、八個小時。
在這將近八個鐘頭的時間,妖怪醫生,白澤是竭盡自己所能來挽回酒顛童子的性命。
話說是這麼說,但白澤實際對酒顛童子採取的醫療行為,是只有一個動作。
然後現在將講述的內容,就是來回顧一下七、八個小時前所發生的事情經過。
——話說從頭,就在白澤適時出手的將酒顛童子他們救走,並對白峰相模坊稍微寒暄一下後,就回到了屬於他的中立地帶,專門醫治妖怪的妖怪醫院。
一回到醫院,白澤是就看到一臉憂心忡忡的玉藻前是朝向自己奔來。
看著已經哭了出來、滿臉都是淚水的痕跡與哭到紅腫的雙眼,白澤就不免得在心裡暗自感嘆說。
(我的老友啊~~~~你啊,是還挺走運的……畢竟你在倒下了以後,是會有人為你落下傷心、難過的淚水。)
從事這一行業多年的白澤,早在酒顛童子找上他以前,就是做著與現在相似的「工作」。
當然,那時的白澤與其說是擁有一份「工作」,倒不如說是感覺這是他的「天職」。
不是被某人說了什麼、也不是被人強推上這個位置,白澤是從不知何年何月何日的某天起,便自發性的投入了時間悠久的從醫人生。
然而,就如同人類的一生是必須時常與疾病和死亡戰鬥,有時有些人是能夠戰勝疾病和死亡的糾纏,有些人則是辦不到這一點的在醫療過程中喪失了自己的性命。
白澤這一路走來,並非是一路順暢。
他行經的道路,可以說是走得跌跌撞撞的挺了過來。
就算白澤的醫術是再怎麼的高明與厲害,也是會碰到有他無法醫治和救助的病患。
並且。這樣的患者可以說是相當的多,是佔了他醫治的總人數裡的三分之二左右……
為什麼這樣?說起這個問題的話,答案其實是非常的簡單!
時間的不足——就是解答。
白澤不是發現得太晚了,就是病患或傷者找到他時,傷勢和病情是都惡化到了無法醫治的程度。
所以儘管白澤是有醫治這些妖怪的辦法,但若是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完成醫療的流程,那就是一場無稽之談。
死亡,不,妖怪是沒有「死亡」的這回事。
妖怪口中所謂的「死亡」,就是指他們將從這世間「消失」。
「消失」的妖怪,是不會像人類一樣有機會重入生死輪迴的巨大循環,它們的存在就像是被擦拭、消除的一行字句。
什麼都不會剩下、什麼都不會殘留,是就這麼永遠不見的墮入虛無。
白澤是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場面,然後通常這種時候很少妖怪的身旁是會有著夥伴或同胞的陪伴。
許多的妖怪,在消失的前一刻都是孤獨一人……
妖怪的夥伴意識雖說也不是全然沒有,但通常會碰上這種情況的妖怪,就意味著他的夥伴們也是兇多吉少的處境。
妖怪之間的地盤爭鬥和來自人類一方的討伐、追殺,以及外來妖怪的勢力闖入等等,這些都是造成他們會消失的理由之一。
因此妖怪的消失、死亡,就等同於——孤獨。
這是白澤一直以來所見、在他見證之下的現實。
有誰能在自己身邊陪伴,甚至有誰是能替某某哭泣、落淚等,這對妖怪而言都是無比難得的幸運。
所以白澤是在看到玉藻前為了酒顛童子擔心成這副模樣,就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必須得把他給救活回來。
酒顛童子他——現在是還不可以「消失」。對於現今的妖怪界而言,酒顛童子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況且,白澤是與酒顛童子有著約定一事。
早在白澤被酒顛童子找上,說要與他成立一間專門醫治妖怪的醫院時,他是就曾問過酒顛童子這麼做的真正用意?
白澤當時是很難相信酒顛童子的想法,是真的只在於要幫忙醫治那些他口中的「同胞」。
白澤深信酒顛童子會找上自己,肯定是有著他自己的用意和私心。
果不其然的,酒顛童子是在白澤這麼說後,就說出了他先前沒有說出口的內心話。
原來酒顛童子是想以這事來與白澤做個交換的條件,是希望他在將來的某一天能幫自己一個忙。
因為酒顛童子是十分清楚這事是只有白澤能辦到,所以他是希望能用這種方式來取得對方的同意和協助。
在聽了酒顛童子的坦白,白澤是沒有立即的允諾酒顛童子的交換條件,則是說要先聽了他想講的內容後再做決定。
而在那之後的事,想必是不用多說也能想到。
但白澤現在之所以會這麼做,已經不再單單只是為了當年的約定的這麼一個理由……
白澤他是在和酒顛童子結識過了這麼多年,認識得越久,他就越是認為這個妖怪是值得真誠以待的好友。
那既然自己的好友是有難了,白澤是又怎可能會有作視不管的道理在!?
「別擔心,玉藻前……我是肯定會救這個大笨蛋的。」
白澤的這番話不只是為了安撫是已哭成為淚人兒的玉藻前,也是用來對自己增添信心的鼓舞。
「只不過……說起這個成功的機會,我是只有一半的把握。」
上一秒是在對玉藻前做出保證的白澤,下一秒是就說出了他心裡的擔憂。
50%的成功率,這可不是白澤用來緩和現場氣氛的玩笑話。
白澤他真是最多、最多就只有這種程度的把握。
「為什麼……是只有一半的成功率?這是你在開玩笑嗎?為什麼你是無法肯定的告訴我,是一定能將他給救回來?為什麼……」
聽到白澤是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能救回酒顛童子的瞬間,玉藻前是感到快要崩潰得抓住他的外袍,是對他不停說出自己的質疑。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就算是醫術再怎麼高明的名醫,也是會有碰到他所無法醫治的疾病和傷勢的時候。」
——即使是我、也是一樣……我並不是無所不能的。
「更何況,酒顛童子他這個笨蛋現在所碰到的狀況,既不是得了什麼疾病、也不是受了重傷……」
「……是缺乏能量不是嗎?那既然如此……是就只要把所需的能量輸進他體內的話,酒顛童子是不就可以……」
身為酒顛童子的伴侶,他現在所面臨的處境,玉藻前是不可能全無了解的呈現無知。
她就算是事先不知情這一件事,卻還是能從他們倆平常的相處上,多多少少感覺到酒顛童子沒有親口對她說出的問題和異狀。
更不用說,在他們倆結婚的那一天,酒顛童子是就將此事全盤託出的說給玉藻前聽,是要她先做好這一天可能會到來的事前準備和心理建設。
就算是這樣,儘管玉藻前是再怎麼的清楚和明白這一天始終會到來。但她在實際見到這一幕、看到酒顛童子倒下的那一刻。
她的內心,是依然止不住感情的崩潰,是無法自我的變成了現在的這副模樣。
「妳既然是都知道了……那玉藻前妳也應該是不可能不清楚,酒顛童子他所需的能量來源,是與一般的妖怪有所不同。」
「所以這又是怎麼了?你現在是就只管想辦法趕緊給他補充足夠的能量,是不就好了嘛……」
「呵,如果事情是真有像妳說得這麼簡單的話,我是就不會感到苦惱的說只有一半的把握。」
玉藻前的這種想法,白澤並不是想取笑她才會發出笑聲,他是對於這事的無奈而發出苦笑。
「你——到底是需要什麼?如果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幫上的忙,你是儘管向我開口也沒有關係的,白澤!」
「玉藻啊……我是說過了,事情是沒有這麼簡單。妳別以為妖怪是可以像人類一樣,能透過輸血或他人捐血的方式來獲得補充。」
此時此刻白澤他們面臨的最大難關,就是出在——這一點上!
「妖怪的能量,是有種類似波長的感覺……通常是只有在符合自己波長的情況下,才能進行攝取、補充能量的行為。」
「而且這可不是像人類的血型那樣……是能夠從其他妖怪找到波長相吻合的狀況,這大概是只有同一族的妖怪才有可能發生的事。」
存在於這世間的無數妖怪,他們都是在各自尋找、尋求與自己的波長相吻合的食物來享用。
所以也就是因為這樣的差別和不同,才會造就了白澤現在的困境。
「另外,酒顛童子就他們一族而言,也可以說是極其特別的個體存在。他是絕無僅有、僅此一個擁有這種波長的「鬼」!」
「或許就是因為他如此的特別、特殊,所以是才能夠登上鬼之王的寶座。但現在妳是要我從那找來與他波長相符合的「鬼」之一族?」
沒有,這是不可能有的事。
曾經鼎盛、強大的「鬼」之一族的沒落,是在酒顛童子被封印、關住之後就隨即發生。
無數的「鬼」是在失去了帶領他們的族長後,就各自解散的不是重回自己舊有的領地,就是被人類討伐或收服的不再是他們的「夥伴」。
就連酒顛童子身邊的那幾名大將和他的愛妻,茨木童子是也都接連失去了行蹤,不知道如今是生是死的沒有下文……
鬼之王,酒顛童子說起他為什麼會突然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轉而致力於保護和延續「妖怪」的原因?
大概就是因為他是最能清楚感受到,身為瀕臨絕種的物種的心情也說不定。
「那……你是想跟我說你想放棄了嗎?你剛剛不是還跟我掛保證的說會救他嘛!那怎麼現在是又跟我說沒有救他的方法了……」
「等等,玉藻前妳是先別激動。尤其是妳身後的狐火快點給我熄滅來,不然我很有可能會為了保護這家醫院對妳施以武器鎮壓。」
看著情緒快要失控,是開始準備對自己發動攻擊的玉藻前,白澤是不得不對她發出帶有強烈意味的警告。
白澤雖是明白玉藻前是一時情緒失控才會如此急躁,但這也不能構成是允許她攻擊自己和這家妖怪醫院的理由。
為了守護這個和友人共同建立的醫院,白澤是會不惜一戰的拿出他的真本事出來。
「畢竟我……也不是沒有針對這一狀況做足事前的準備。只是、問題是……」
「到底是還有什麼問題?你是就一次說完的一吐為快不就好了,人家我可是已經……」
「好好好,妳等我一下,等等就讓妳看我多年研究和精心調配的成果。所以妳,應該是可以把狐火熄了別再把它對準我了吧。」
「……」
似乎是終於被白澤的話說動,玉藻前是悻悻然的收起了冒著蒼藍色火光的狐火。
接著白澤是親眼看著玉藻前把狐火給熄滅,他是才放心的鬆了一口氣。
「呼~~~差一點就釀下大禍。幸好是有及時阻止妳。」
「……這種話是不用說了,你還是趕緊把什麼多年研究的成果展現出來給我看。」
「妳跟我說話實在是有夠不客氣的。不過算了,反正我本來就打算徵求妳的許可。」
沒有跟玉藻前計較太多的白澤,是走在前方的帶路。
他們是左轉右轉的慢慢走向醫院的內部,最後是來到了通常不會對外開放、只有白澤他本人可以進去的研究室內。
今天算是特別開放讓玉藻前進去看一看,他平常若是沒有病人的時候,自己最常待的場所。
而這間研究室的用途,就是白澤拿來研究各種疑難雜症和開發療效不同或強化的新藥,以及調配在醫治病患時所需用到的藥方等等之用的工作領域。
所以玉藻前是隨同白澤進來這個空間內時,是就聞到濃厚又豐富的藥材和藥水混合而成的氣味。
在這研究室內藏有的藥材數量恐怕是不下千種,然後那些由白澤混合、調製出來的藥水是也有幾百種的,是沒有統一擺放位置的到處都有。
「白澤……你這裡是也未免……」
「哈哈,我是也知道妳想說些什麼。就是因為這裡面是太過雜亂得亂成一團,所以我平常才不會想隨便開放得讓人進來看到這副景象。」
不用玉藻前開口,白澤是就知道她是為何感到面有難色的對這裡露出不滿和嫌惡的表情。
「雖說我不是沒有想過要打掃這裡,但妳應該也知道這間醫院就是只有我一人在管理。什麼負責醫療和器材準備以及藥品調製等等都是我在做,所以我就算是想也沒有什麼時間可以辦到。再加上……」
「再加上?」
「每當我是一進來這個空間後,就會忘我的陷入研究之中,總是做到沒日沒夜的直到有病患上門了才會停手。」
「……白澤,你如果是需要人手的話,是可以隨時向我們公司申請支援。」
看著桌上那些被標上失敗作的藥劑和那些塞滿了回收桶,是滿到快要溢出的試管和容器,玉藻前是真心認為這裡是需要些人手來幫忙管理和打掃。
「畢竟這家醫院,也算是「魍魎屋」的資產之一,我們是得要付起一半的營運責任的說。」
「不,玉藻妳是錯了。這間醫院可不是登記在「魍魎屋」的門下的產業!妳假如是不信的話,等這次的風波結束後,是可以回去公司查查資料就會明白。」
「不是我們的產業……為什麼是會這樣子?」
首次聽到這個連身為「魍魎屋」的雙社長之一的自己,都未曾聽酒顛童子提起過的訊息,玉藻前是難免為此感到意外和訝異。
「……也沒有為什麼,就只是當初和妳丈夫,酒顛童子談論時所提出的條件罷了。」
沒有想到酒顛童子竟是沒有把這事告訴給自己最為親蜜的愛人知曉,白澤先是停頓了一下。
接著他的停頓是沒有維持多長的時間,因為白澤最終還是認為這事是應該說給玉藻前聽聽才對。
「當初他找我來主持和管理這間醫院的時候,我是就跟他講過這間醫院的日後經營權和營運方針等等是都要歸我所有。他是不可插嘴也不可插手,只可以使用這邊的資源和醫療設備。」
「……然後他是答應你了?」
「是啊,本來我只是有點想耍著他玩,才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可誰知道他竟是二話不說的同意了這些條件,並且在醫院建設完成的當天,就把所有權、營運權等等之類的資料文件是都交給我來處理、接手。」
「那醫院的經費呢?我記得你這不是分文不收……」
「所以這邊的器材和藥材等等經費來源,都是接受企業行號的金融協助。也就是說,由「魍魎屋」每年編排、撥出的捐贈金費所得。」
「……他那個笨蛋,居然是瞞著我這事這麼多年了,是等到了今天才知道有竟然是有這種事的說!」
「其實……妳說得也不太對吧!因為就我印象而言,妳和他的關係由壞轉好也是七百年前的事。而這家醫院的建立則是在那更早之前的事……」
「這麼早以前他就找你提過了這件事?那他當時到底是從那裡找來的經費?「魍魎屋」當時可是連成立的影子都還沒有,是處理計畫中的階段而已。」
想不到這間妖怪醫院的成立和談成,竟都是這麼久遠以前的往事。
玉藻前如果不是從當事人之一的白澤那聽他提起,她恐怕是很難相信這事的真實性。
「這我是也不清楚,可能是他以前搶奪過來的財物……因為妳想酒顛童子他、在轉變性格以前不是有過一段為非作歹的時期,那這些錢或許就是他當時搶來的財物寶物轉賣而來的也說不定。」
「……是這樣嗎?」
「應該是吧,不然我就猜不到這個經費的來源。」
最後是只能以這個結論做為話題的結尾,雖說對於這個結論白澤和玉藻前是都有些困惑,但現在他們是也沒有太多的時間能把心思放在這事上。
就在他們倆是結束了這個話題,白澤是帶著玉藻前穿過了自己平常所待的研究所,來到了研究所的深處。
在那個地方是還有一扇被厚重的大門封住,可說是秘密中的秘密的一個保險庫。
「在這裡面的就是了嗎?」
「嗯,那東西是就放在這。」
可說起這個保管庫的大門,玉藻前是看了幾眼就注意到它與一般的保險庫有些不同。
並且這個不同之處,也可以說是這個保險庫最為強力的防盜措施!
簡單來講,這個保險庫是沒有門鎖之類的存在,它是一但關上以後,就無法透過鑰匙開鎖、密碼開鎖、聲紋開鎖、指紋開鎖等方式打開。
能打開它的唯一手段,就是用超越它硬度的攻擊將門給炸出個洞來。
在聽完白澤向自己講解這個保險庫的防盜措施,玉藻前是就心想。
(能想出如此怪異的保險庫的發明者,我想也只有白澤你自己。)
「那現在……是要妳來破壞這個門?還是由我親自動手試範一次給妳看?」
「……我們現在可是在趕時間,所以就由你這發明者來破壞它好了。」
說著一句「我知道了」的白澤,是接著用手像是在畫符一樣的憑空寫字。
白澤用手寫出的字體,是就連曾經待在中國掀風作浪的玉藻前都沒有見過。
他所使用的文字字體,大概是比她來到的那個時代,來得更為古老且為人所不知的古文字。
玉藻前雖是完全不明白白澤所寫的文字意思,可從現在的狀況來推判,應該是某種具備「攻擊性」的文字。
因為白澤是一寫完字,那扇少說有五、六頓重的厚重鐵製大門,是瞬間不見的化為一堆粉末。
就算是見證了全程經過的玉藻前,是都看不出來白澤方才的行徑,到底算是一種攻擊的手段?或是那是僅限於他本人使用的開鎖手法?
並且,玉藻前她不是無法破壞那扇鐵門——只是、要像白澤那樣不留痕跡的只破壞它,這就有些難度了……
「……在進去以前,玉藻前,我恐怕是得先向妳說聲「抱歉」。」
「……」
沒有立即詢問白澤向自己道歉的原由,玉藻前是靜靜的聆聽著他將說出口的話。
「因為放在裡面的那個東西,能不能救回酒顛童子的一條命都是個未知數……我是無法對妳掛保證的說自己能夠辦到這事。」
——所以,抱歉了……
又一次說出口的道歉,白澤會在開始治療以前的就對玉藻前說這些話,就是為了以防事態是不如預期的發展進行……
萬一事情是真演變成那樣,白澤大概是會為了不讓玉藻前失去理智、陷入悲憤情緒而對她動手。
妖怪醫生,白澤他可是這間妖怪醫院的負責人兼所有人——因此,他自然是也得肩負起保衛、守護它的責任。
那怕來犯的妖怪是被稱為日本三大妖怪的玉藻前她們,白澤是也會全力以赴的將他們打退、趕跑。
「……這我是也明白。因為就這事而言,說起誰要負擔起比較重的罪的話……那就該是屬事前沒有察覺到這點的——我。」
玉藻前是一點都沒有想去責怪和追究白澤若是失敗時的責任歸屬。
玉藻前真正想要責備、怪罪的對象,不是別人,是只有她自己——而她到時做出的破壞和攻擊,都不過是對他人的遷怒。
「那……就走吧,我們還是趕緊進去把東西給拿了出來。」
不想再讓話題繼續維持這個走向,白澤是故意轉移了焦點。
緊接著。他和玉藻前是就這麼走入保險庫內,將被保管在其中的藥劑給拿了出來。
「白澤,這個就是……」
「……可以說是能挽回酒顛童子一條小命的救命仙丹,但這也只是理論上說是可以。」
話是說到這裡,白澤是很自然的對玉藻前擺出「所以我才說自己是沒有把握」的困惑神情。
「我光是為了能找出和調合出適合酒顛童子使用的能量替代品,是就花將近了兩百年的時間。然後為了生成到現在的這些劑量,是又花了四、五百年的時間來慢慢累積。」
將手是放在自己花了近七百年的歲月才完成的心血,白澤的眼神裡是透露出許許多多對於它的情感。
「而且我是得先說啊,玉藻前。這個藥劑能不能產生效用都是未知數,我是既沒有足夠的時間對它進行測試。也無法確定就算它是有用了,它的份量是不是夠酒顛童子所食用?」
白澤是一邊看著那一桶裝滿灰色藥水,其容量是可以裝滿十公噸的藥水的巨型培養瓶,一邊態度認真的向玉藻前解釋、說明其中的原委。
「再怎麼說好了,這都是替代用的能量,並不是真正符合酒顛童子所需的能量,像這種替代能量恐怕是得有他正常食量的數倍是才夠他吃!」
「當然是不是真會是這種情況,也得實際做過一次、觀察酒顛童子的變化才能得知了……」
正因為是充滿了太多不確定的變數,白澤是才會沒有把握能百分百的救回酒顛童子。
「再來就算一切是都順利通過、結束了……想要再次生產、補回現在的這個份量,妳是也聽到了要耗費多久的時間來進行。」
「它是無法快速生產嗎?」
「這是不可能的事!」
想都不用想就一口否定了玉藻前的想法,但這也是只有對此研究多年的白澤才有可能對她這麼說。
「畢竟酒顛童子本身所能攝取的能量就是十分特殊,是僅能從「對他產生恐懼」的對象獲得。本來像類似輸血的方式對那個大笨蛋來講就是不可行的手段!」
——因為就算是輸給他了,酒顛童子是也不可能吸收那些能量。
「而我現在製造的這些藥劑,可以說是與酒顛童子所需的能量極為穩合。可為了維持這個藥劑的品質,是就不可以操之過急的加速作業。」
「那照你的意思是說……經過這次以後,是就沒有下次機會了,對吧!」
「也就是這麼回事。至少在五百年內是都沒有可能……但是,妳覺那個笨蛋會有可能安分的度過這段時間嗎?」
「……」
被白澤這麼一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該如何作答的玉藻前。
最後他們倆是都互相望了對方一眼後,發出一聲充滿感嘆的長長嘆息。
「「這種事是絕無可能的事!因為真是那樣的話,那個大笨蛋就不是我們所知的酒顛童子了!?」」
心有靈犀的說出一字不差的內容,玉藻前和白澤是都對於能認識酒顛童子這個大笨蛋感到相當自豪,並且是也同樣的苦惱。
「這樣裝上去後,應該是就可以。接下來是就看看這個試作品是有效?還是無效……」
在得到了玉藻前的許可和幫助下,白澤是沒有花上多少的時間就將儀器安裝完成,並將裝有試作品的容器是接上輸送用的針管,再將它是刺入酒顛童子的手臂,讓裡面的液體是能順利的流進他的體內。
然後當藥劑的液體是開始輸進酒顛童子體內時,白澤是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白澤現在的做為不單單只是拯救酒顛童子如此簡單,他的這個行動就許多層面來看,都可說是一種打破舊有的觀念、思想,帶來新的突破、發展!
在先前是也說過,妖怪的能量是無法像人類的輸血那樣,是只要找到相同的血型是就能使用。
就理論而言,妖怪的能量是唯有在百分百吻合的情況下,是才能成功的完成「能量傳輸」的行為。
所以是只要有百分之一或千分之一的不吻合,是都有可能引發「傳輸失敗」或一些未知的後遺症,以及被傳輸者的死亡……
而且——是都說過了,這還只是僅停在「理論」的想法。
將這「理論」化為「現實」的實踐,白澤是在此之前都沒有做過半次。
更不用說……他是要在沒有進行過測試和試驗的前提下,就將這還只是「理論」的方法用來拯救自己畢生的好友。
假如情況順利的話,或許白澤是真能成功救回酒顛童子……並在此同時,找到一條能讓妖怪更加適應、融合現代人類文明社會的道路。
等到了那個時候,無數的妖怪就可捨棄了曾被視為必然的行為,是不再需要襲擊人類來做為生存的手段。
但若是不順利或失敗了話……白澤將喪失的不僅僅是酒顛童子的這條性命,而是會有更多的性命是將隨之消失、殞落。
說到底,妖怪人力派遣公司「魍魎屋」是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是都仰賴著酒顛童子才能辦到。
酒顛童子他為了這間公司付出的心力與勞力,那些做為他的下屬的妖怪們是都有目共睹的看在眼裡。
就是因為酒顛童子在這,他們是才會有著一股向心力的都聚集在「魍魎屋」的底下,甘心加入和進入這間公司工作。
因此,酒顛童子是一但不存在,「魍魎屋」肯定是會立即崩潰、瓦解的散成一盤散沙。
再說公司裡面的那些董事元老們,是沒有一個有著與酒顛童子相同的能力和特質,能有辦法繼續帶領著「魍魎屋」的走下去。
甚至可以說,酒顛童子是不在的話,那些董事們搞不好還是首批搶著離開「魍魎屋」,帶領那些想要出走的妖怪離去的幫兇也說不定。
就他們來講,「魍魎屋」本身就是一場鬧劇!
他們原先是就沒有贊同酒顛童子的理念,後來會提供需要的援手和協助,是可以說是感到有些共鳴……但說起最為重要的關鍵,仍是落在那位「公主」大人的身上。
不少的創建元老們,是都看到了「公主」的加入才跟著她的腳步投入「魍魎屋」的事業。
而且他們是都相信,只要身為創始者的酒顛童子是不在了,「公主」是就會對「魍魎屋」失去了興趣的轉身離開。
除非是那位失蹤已久、生死未卜,可以說是唯一具備有這能力,能承繼在酒顛童子之後成功的管理「魍魎屋」的創建元老,滑瓢是回來掌控大局。
要不就算是把公司交給同為社長之一的玉藻前來管理,她是也不可能引起公主的「興趣」,並且是像酒顛童子那樣將眾人的心意是都凝聚於一體。
儘管。
「你覺得會成功嗎?」
「這……我是也不清楚。我們是也只能在一旁靜候結果的展現。」
白澤是沒有把握說出的這些話來,但他仍是想試著救回酒顛童子,以防日後的災難發生。
況且,此時的白澤他們,是就真的只有「等待」一途可選。
他們是除了等待之外,就是還等待。
他們是只能,等待白澤的研究成功。
他們是只能,等待藥劑的效果發揮。
以及他們是只能,等待奇蹟的到來。
「……我」
然後就在玉藻前是試著詢問白澤,自己是除了等待之外,是否還有其他可以幫上的地方?
因為玉藻前她真心是不希望自己只能空等這段時間度過,就只是在那守護在酒顛童子身旁卻什麼都做不到。
可她是才剛開口之際,玉藻前和白澤是都感受到有一股極度不祥的預感,是正逐漸靠近和籠罩在妖怪醫院的大門正前方。
「那個傢伙他該不會是想……」
「應該是很有可能,畢竟就只差一點了,就差一點能殺了酒顛童子。我換現在這個立場換成是妳的話,應該是也不會想放過這個機會吧!?」
「你……說得是沒錯……」
對於白澤的這種說法是無法否定,玉藻前是也認為現在如果換成是自己的話,在她親眼見證酒顛童子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她也會趕盡殺絕的追殺到底。
縱使自己是必須得為此進來這被視為中立地帶和不可侵犯區域的妖怪醫院,玉藻前也會抱著要與白澤一戰的心態闖進來。
「那妳是想自己一個人去嗎?或是要我陪妳一起……」
「多謝白澤你的好意,但我想你還是待在裡面比較周全。畢竟一方面你是可以隨時幫我注意那個大笨蛋的狀況。」
在玉藻前是說著這些話的同時,位在她身後那九條黃色尾巴,是也彷彿受到靜電影響的膨脹起來,能清楚的感受到灌注其中的妖力流動。
「……一方面你是也可以保護他的安危,好讓我是能沒有後顧之憂得來大展身手,畢竟我可是有一筆大帳得向那個大傻瓜算清楚才可以!」
全身都飄逸著危險的氣息和強大的能量的玉藻前,她是懷抱著無處可洩的憤怒和戰意,走到了醫院的門口前準備迎接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隨後。當對方是一隻腳才剛踏進醫院的區域範圍內,玉藻前就迫不及待的使役九尾發動攻擊。
一招大範圍的地攤式掃蕩,是對準醫院大開的正門口爆發、炸裂開來。
九條尾巴的同時進攻,是將大門給包得密不透風、全無死角的囊括為一體。
「嘖……」
玉藻前的這一招雖是感覺到有擊中的手感,但那也不過是打中了擋在對方面前的那一面的風之障壁,而非他的身體。
這一面將所有空間、細縫是都填滿的無形之壁,是不管玉藻前再怎麼將力量灌入九條尾巴裡面,它仍是紋風不動的沒有動靜且沒有出現一絲的裂痕和損傷
不過這個結果是也早在她的預料內,因為此時出現的他可是與玉藻前和躺在病床上的酒顛童子,被統稱為「日本三大妖怪」的其中一員。
但說來也奇怪,白峰相模坊他是帶著極為陰暗、不祥的氣息來到了妖怪醫院。可是他的身上卻是一點戰意和殺氣都沒有,內心可說是異常的平靜。
「停手吧,玉藻前,朕不是為了追殺你們而來。朕只是……想來探望一下那個不聽人說話的笨蛋罷了。」
「你……是別以為我會蠢到相信你的這番話,白峰相模坊。你難道以為自己是說不打了,我就會乖乖聽你的話?」
玉藻前原先本來就十分激動的情緒,是在聽到白峰相模坊這一句讓人無法信任的說詞後,是就宛如火上加油般的更加增添了她的怒炎。
感覺自己和酒顛童子是都像被當成白痴、笨蛋看待的玉藻前,她是說什麼都要突破風之障壁的阻礙,賞給只敢躲在它背後的白峰相模坊一個痛擊。
於是。玉藻前是迅速的收起九條伸長的尾巴後,再召出蒼藍色與橘黃色的狐火,是將這兩種不同顏色的狐火混為一體,再將其組合出來的狐火是丟出。
「再・說・好・了——」
這種新混合出來的狐火,它的威力和效果雖都是無法一招就打破守護在白峰相模坊前方的風之壁。
可隨著玉藻前一字一句的語音加重,和她每說一次就提升一次灌注於狐火的妖力量。
那一面風之障壁的厚度和大小,是都在每次攻擊過後就被削弱一次,使得防禦力是逐漸下降、低落。
「你別真以為自己還是過去的那個「王」的身份,現在的你不過是個在死後仍留念著「王」的座位,對著陳年往事無法忘懷和放手的怨靈罷了!?」
玉藻前的攻擊是一直沒有停過的加強火力,等到她終於突破風之障壁的防守,她是便再次揮掃出自己的尾巴。
九條尾巴的橫掃攻擊,是代替玉藻前給了白峰相模坊一記用力的巴掌,狠狠的將這一擊打在他的臉上。
「你說啊……你是有什麼話好說的,白峰相模坊!?你如果是覺得我說錯了,是就給我反駁幾句回來聽聽。」
被這一招重重打向右邊倒去的白峰相模坊,他是刻意不閃也不擋的以身體來承受玉藻前夾帶在攻擊裡的憤怒和恨意。
「……不了,朕是無法可說,因為妳、說得都是對的,玉藻前。」
接著吃下了重擊的白峰相模坊,他是以嘴邊微圍流出血絲的嘴臉,表示自己沒有反駁的餘地。
「所以受妳這一下的攻擊,也算是朕應當接受的懲罰。」
坦承的承認了自己犯下的過錯,白峰相模坊是一面摸著被玉藻前的尾巴打到,開始有些顯得腫脹起來的嘴臉,一面靠著牆壁、撐起身子的爬起身來。
「不過——朕是得重申一次。朕是沒有想殺了你們,朕是想來探望……」
爬起來的白峰相模坊,是義正詞嚴的再次重申了自己來此的目的。
和玉藻前他們的戰鬥,是早在他們從自己面前逃走的那一刻起,就劃上了與結束同等意義的符號。
「別再說了,我是才不會相信你的謊言。」
不管白峰相模坊現在是說出了怎樣的發言內容,是都沒有打算就此原諒他的玉藻前,硬是打斷了他的話。
以猛烈的連續攻勢和巨大的爆炸聲響遮蓋住白峰相模坊的聲音,玉藻前是只想將他的身影趕出自己視力所及的範圍內。
「而且歸根究底——我的丈夫、我的愛人、酒顛童子他是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還不都是你造成的!」
可是不論玉藻前怎麼攻擊白峰相模坊,他是都沒有還手的不給予回擊。
白峰相模坊就只是拿出五帝羽出來,將它置於自己的前方。
就僅是這麼一個單純的動作,不,應該說是姿勢才對。
玉藻前擊發出去的狐火,是就彷彿受到無形的風的引導,順著風流動的方向和路線,是避開了白峰相模坊體的自動閃開。
「所以你是想叫我相信你這種人所說的話,這種事……」
——朕……是也不想這麼做啊!?
突然間,白峰相模坊就像是受不了玉藻前的指責和責罵,是以音量高過對方的聲音喊話。
「朕,當初是也拜託過那個笨蛋,是要他不要擋在朕將要走的路上。但他偏偏就是不聽規勸,逼朕是要對他刀刃相向的痛下殺手。」
「就算是這樣,你是也不該這麼做啊,白峰相模坊!」
聽到白峰相模坊是終於忍不住的說出心裡的話來,玉藻前是就忍不住激動的沖上前去,親手對他揮出巴掌。
眼見於此的白峰相模坊,是瞬間解除了五帝羽的力量,使得玉藻前能穿過風的阻撓來到面前的賞自己一巴掌。
並且玉藻前不是給他一掌就算了。
她是對著本來臉就有些腫脹的白峰相模坊,用力的揮出一掌又一掌的巴掌掌擊。
玉藻前每一記巴掌的力道是都不如狐火的攻擊威力的千分之一,但效果卻是比它們來得更有效果。
因為白峰相模坊被玉藻前揮以巴掌的雙頰,是感受到遠比那無力的痛處更為強烈的熱度。
那炙熱的溫度,是讓白峰相模坊看到了被復仇之炎纏身、焚燒,燒至露出白骨的自己的幻象。
然後。
就在玉藻前和白峰相模坊的這種互動模式是僵持不下的沒有進展之際。
「厄……你們兩位究竟是在演肥皂劇嗎?如果是要真打的話,就都給我出來打完了再進來。」
是快要看不下去的白澤,他是終於插入兩人之中的制止他們。
「不然的話,是就都給我停手,別再霸佔著醫院的門口!誰知道在你們強行佔用的這段期間,會不會有其他的病患前來上門求醫?」
「白澤……但是他……可是、」
「你……是相信朕嗎?」
都沒有料到白澤會說出這種話來的白峰相模坊他們,是都一臉意外的表情看向插入他們之間的他。
「玉藻前,我說可以是就可以。」
明白玉藻前是想表達的意思,白澤是知道就這麼將白峰相模坊放進去的話,他或許是有可能會再做出為害酒顛童子的行為!
但再這麼讓他們在大門前拖拖拉拉得演出鬧劇,倒也不是個好辦法……
「反正他如果進來後是敢鬧事的話,到時我是會聯合妳的力量一起來對付他!」
「……既然白澤是都這麼說了,我就尊重你的意思好了。」
只要是還在這間妖怪醫院內就不可能反駁白澤的意見的玉藻前,她是也只好暫時作罷的停止手邊的動作。
況且——白澤對她提出的承諾,可是比什麼都還要有用的益處良多。
「至於白峰相模坊你的話……」
一提到白峰相模坊就露出複雜的神情,白澤是對他感到真心棘手的苦惱不已。
「雖然我是也設想過你會追上來,但卻是想不到會這麼快又再次見面了!?不過算了……過門既是客,只要你不是來醫院鬧事,基本上我這家醫院是不會不歡迎你這種人的到來!」
「白澤……朕,是先謝謝你的一番好意了。」
白峰相模坊是真心的對白澤表達謝意。
儘管自己是做出了那些錯事,白澤對待他的態度是就跟對待別人一樣的同等看待。
但這也恐怕是因為白澤真正會視為敵人看待的對象,是就只有那些膽敢對這間醫院,和對住在院內的病患下手的蠢蛋。
畢竟這間妖怪醫院之所以能長久以來成為妖怪口中的「中立地帶」的原由,就是由於這裡是受到了白澤的力量守護。
只要是進入這間醫院內的妖怪,是都會得到妥善的治療和照顧,並在醫療結束以前,白澤是都會負起保護病患生命安全的責任。
萬一就算真有追兵是追來這裡的話,通常是也會一見到這裡是傳說的妖怪醫院,他們便會識趣的自動離去……若有誰是敢不以為然的擅自靠近並闖入這間醫院裡來,那些觸犯了白澤唯一底限的妖怪,他們的下場都將會是——
——被白澤打成重傷的成為同間病房的室友,一起來接受「特別為他們這種聽不懂人話的笨蛋」而設計的療程!
起初是有些妖怪還敢提起膽子得來挑戰白澤的底限,可日子一久後,就沒有任何一方勢力是敢再來介入這一中立地帶。
尤其那些曾觸犯了白澤的底限,接受了他的懲處,並在那之後接受了別於一般病患、不同風格的醫療手法的那些妖怪們。
在出院了以後,他們是都一致的說出:「自己是絕對不會想要再來這裡第二次」的發言。
然後他們是再把這樣的感想往外傳播、散開以後,理所當然的是就沒有人敢來再觸碰白澤的底限,做出敢惹惱他的行徑。
「話說回來……在那之後,白峰相模坊你是有認真想過我對你說的話了嗎?」
接著下來,在獲得了白澤的同意,獲許進入院內來探望酒顛童子的白峰相模坊。
是在接受白澤與玉藻前這兩人一前一後的「三明治」(就是白澤在前面帶路,玉藻前在他背後監視這樣)帶領時,白澤是冷不防的丟出這一個問題。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發問,是也引起了玉藻前的注意。
因為在她與酒顛童子被白澤一併傳送到這裡時,他人是沒有與他們一起的回到這。
白澤是晚了他們半分鐘的時間,是才回到了妖怪醫院內來,對酒顛童子進行緊急的暫時處置,然後是才……
(難不成……白澤他是騙了我嗎?說要幫忙我救酒顛童子的這件事會是個騙局?而他其實是跟白峰相模坊算是同一陣線的關係……)
天性狡猾、陰險善變的玉藻前,就因為她十分擅於玩弄人心、攻於心計。所以在聽到這種或許事有蹊蹺的對話,她就不由得做出了多種可能的猜想、聯想。
白澤他……雖說的確是酒顛童子多年的好友沒錯,但他也曾是在久遠的時代,統領大陸一方的妖怪領袖。
白澤若真是為了報復前幾次大陸與日本兩方妖怪,在幾次大戰裡結下了的恩恩怨怨。為此與白峰相模坊聯手來對付酒顛童子和自己的話,那他們不就是……
(不行不行,我是不能再深想下去了……我是不可以再去懷疑白澤他了,畢竟現在是也只有他可以幫我救回酒顛他……但是、可是……)
只有一想,就會深陷無法煞車的勢頭——玉藻前是無法停下腦中接連浮現出來,那些不利於自己和酒顛童子的箭頭走向。
而當玉藻前是自說自話的陷入相信與背叛的雙重漩渦裡,白峰相模坊是緩緩的道出了他的事後感想。
「是的,就如你所言。朕——是感到無比的後悔。」
「是嘛……那就好。如此一來,我當時的行動也算是有了另一種的意義。」
「確實朕是太過輕率和無知了,如果不是承蒙你的教誨,朕當下就會做出憾事而遺憾終生。」
「哈哈哈,沒什麼、沒什麼,救人一命本就是醫生的職責。更不用說,這還是我與那個笨蛋在許久以前就做好的約定,是就更不在話下了……」
「嗯,但是、朕……」
把本來想說出口的話給吞了回去,白峰相模坊是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自己適不適合開口問這問題?
「別想太多,有話就問吧。否則,你可是就會像跟在最後面的那個狐狸一樣,是陷入庸人自擾的處境。」
將自己身後的動靜是都掌握的瞭若指掌的白澤,是就連玉藻前那逐漸升起的對他的不信任感,都掌握個徹底的看了出來。
「那……醫生你覺得朕是會獲得他的諒解嗎和原諒?」
白峰相模坊是沒有往後方去確認白澤的話的真假,可是卻有照著他的話去做,說出了方才遲遲不敢開口的想法。
「這、你是得自己去問他本人才會知道,因為我可不是酒顛童子,是不可能知道他真正的想法。況且……」
「……他是還得先熬過現在這道生死難關,是吧!」
「就是這麼回事。酒顛童子今天是無法撐過去的話,那之後的一切就都只是空談。」
沒有過去,那有現在。
沒有現在,那有未來。
白澤是以這種話術的形式道出這個真理。
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以前,他們現在說得再多,都是言之過早的未成定數。
「我們是到了。」
稍後,在白峰相模坊他們結束了對話後過了一、兩分鐘。
白峰相模坊是在白澤的帶領下,來到了酒顛童子所待的病房門外。
「話說前頭,我是得先告知你一件事——就是由於你有前科在身,我是絕對不可能放你單獨一人進去的探視酒顛童子。」
在進去病房以前,白澤是表露出身為酒顛童子的主治醫生該有的表情出來。而白澤此時此刻說出口的話,都是代表著他是非常認真的看待這些事。
假如白峰相模坊等下是敢說出個「不願意」、「不要」等等反對、拒絕的說法。白澤是就會在他說完話的剎那,就將他視為危險份子的驅逐出去!?
「所以等下你進去的同時,是得先遵守幾個條件。」
「朕是願意以自己的名義發誓,是絕對會遵守與你的承諾。」
「恩,很好。雖然進去後才會知道你現在是不是在說謊,但我還是會先相信你講的話。」
「你,是不必擔心此事,白澤。君王之諾,乃是一字千金。如有反悔,並非是王道作為。」
「呵,你還真是在奇怪的地方表現得一板一眼。雖然這樣是也怪有趣的感覺。」
白澤雖是在日本這個國家待上了多年,並且是也時不時耳聞過那些與酒顛童子、玉藻前和白峰相模坊他們等等有關的風聲和傳聞。
但他聽到的也都是他們的做為和惡行,則不是他們的本性和在成為這副模樣前的往事。
玉藻前的事或許是能暫且不提……畢竟她的那些惡行惡狀,中國那邊也不是沒有蒙受其害所苦!?因此白澤自然是了解她的事情。
至於說起白峰相模坊和酒顛童子在成為天狗之王和鬼之王以前的事蹟,他倒不是真的十分了解。
不過。
一碼歸一碼,白澤是不會因為這樣就放鬆對白峰相模坊的戒備。
「那既然你是都同意了,我就來說一說有那些條件是希望你遵守。首先的話,就是你不可以走到靠近酒顛童子兩公尺範圍以內的長度。」
「兩公尺嗎?」
「反正人是會給你看到的,這點距離限制是就不用太過在意。」
白澤會提出兩公尺的距離,是就代表說只要是在這長度範圍以內,不管白峰相模坊是動了什麼手腳,他是都有辦法即時出手制止的意思。
「其次,則是你必須得把五帝羽交給我保管。」
「朕是明白了,那是就交給你吧,白澤。」
白澤是才剛講完第二個條件限制,白峰相模坊就二話不說的把自己的武器,五帝羽是交付到對方手裡保管。
「……算了,你肯這麼乾脆也是甚好。」
面對白峰相模坊這過於乾脆的表現,白澤是一度懷疑他會這麼做,該不會其實這把交付到自己手裡的五帝羽,會是個「贋品」?
可是白澤在稍微檢查、觀看以後,是確認這把五帝羽內充滿著不可言喻的豐實能量,就相信這即是——「真品」!
「最後的條件,我想不用我再多說你是也該猜到了,白峰相模坊。」
「不就是讓朕需在你與玉藻前兩人的陪同下進去……朕是沒說錯吧。」
「抱歉啦,我是也不想搞得這麼複雜。但為了安全考量和基於醫生的立場,我是必須得這麼做。」
「無妨。一切都是朕咎由自取的結果,朕是不會埋怨半句……」
深知自己的立場和處境是沒有和白澤他們討價還價的資格,白峰相模坊是認份的接受了這些條件。
「那就進去吧,我和玉藻前是會在旁邊監視你的。」
「……」
「走了啦玉藻前,妳是不要再胡思亂想的失了魂去。」
隨後玉藻前是在白澤的驅趕下,才解除了先前自我混亂的狀態,回過神來的跟著他們一起進去。
接著等他們三人是一起走到白澤指定的距離時,白峰相模坊和玉藻前是看到了躺在病床上,失去了意識、不能確定是生是死的酒顛童子。
此時的他,就像是個植物人,是沒有半點活著的氣息,是感覺與死亡無比接近的近在咫尺。
然後在酒顛童子身旁擺放的那些儀器、設備,就是那些專門為了這一刻的到來,白澤在此之前研究了數百年的裝置和藥劑。
看著如此虛弱的酒顛童子,他們三人是就都沒有再說話的不發一語。
玉藻前和白峰相模坊的沉默,是維持到他們走出了病房外以後,是才被打破的解除。
打破這份沉默的人,理所當然的不可能是白澤或白峰相模坊……
會這麼做的人,是除了身為酒顛童子的愛妻的玉藻前以外,就別無第二人選的可能。
「碰……」
他們三個一起走出病房的瞬間,玉藻前就趁著白峰相模坊沒有手持五帝羽的這個時機,用自己的九條尾巴將他纏繞住,並往對面的牆壁重重的壓過去。
被玉藻前壓在牆上的白峰相模坊,他是沒有對於她的這個舉動發出半點意見,反倒是白澤有話要說的開口。
「喂,玉藻前。我不是跟妳說過了,這裡可是醫院!你們倆人的糾紛、恩怨什麼的,是都給我到了醫院外頭後再解決。只要你們是還……」
「你——是給我閉上你的嘴巴,白澤!?要不然我……是很難保證人家是不會把你也給牽連進去。」
以極度壓抑的語氣說出這些話的玉藻前,是讓人一聽就能明白她不是在說謊。
她如果是沒有即時壓抑住自己心中的那股怒火,大概方才白澤開口的同時,玉藻前是就會有所反應的對他發動攻擊。
「不要跟我說什麼大道理或這裡的規定之類的話。尤其是在見到了我的丈夫,我的酒顛童子是變成了那副樣子後,你是覺得我有可能會咽下這口氣的原諒這個王八混帳嘛!?」
可以說是越來越回歸本性的玉藻前,是正在逐漸剝落、脫離她這數百年來,為了「魍魎屋」、為了酒顛童子而建立的形象和個性。
所以這時是有一個不慎的觸怒到玉藻前,她恐怕是會做出像當年在一夕之間屠殺了半數大陸妖怪的舉動,將當時那股前所未有的破壞力和殺傷力,是盡數施加在她視之為「敵人」的對象!
(這下……可真是麻煩了……)
再怎樣是都沒有料想到,在見過酒顛童子的現況以後做出攻擊的人,居然不是身為他的敵人的白峰相模坊,而是他的妻子,玉藻前。
對於這始料未及的突發狀況,白澤是短時間內也想不出個適當的解決之道。
「……」
話又說回來,白澤其實並不是在替白峰相模坊擔心。
因為酒顛童子、玉藻前和白峰相模坊他們這三個被統稱為「三大妖怪」的實力水平,白澤是都有所認識和了解。
在他們之中,誰可以說算是最強的實力者,白澤的心理是早就有了人選!?
而且,在經過這數百年的時間沉澱和洗禮,他們三個的實力是也出現了不同的升降變化。
大致上來講,他們三個裡面——是僅有白峰相模坊沒降反升的提升了實力。
接著玉藻前的下降水平是不算多,但這樣的變化是又拉大了她和白峰相模坊之間的差距。
最後實力下降伏度最大的是誰?這想必是不用再說,都能知道了……
畢竟白峰相模坊在轉變天狗之前,他的前身可是那個集合了眾神、眾仙、眾妖、眾人之力,才能將那「怨」與「恨」的負面漩渦給打散、瓦解的「主體」!
大怨靈,崇德天皇——這正是白峰相模坊在成為大天狗以前的前身。
更別提說,當時明明是集合了各界人士的力量,才好不容易平息了那場差點毀天滅地的災難。
但就在他們都以為「事情結束」之際,那些一度消散的負面能量是又再次集結為一體,並從那顆充滿大怨靈的「怨」與「恨」的球體內,誕生出了大約僅有先前兩成力量左右的大天狗,白峰相模坊。
可以說是弱化、衰退的白峰相模坊是就此以後,是再也無法引發起他的前身曾一度引發的災難。
可就算是這樣好了,白峰相模坊仍是能憑著這副不如前身一半水準的身體,擠身於眾妖的前頭,成為後世人們傳頌的三大妖怪之一!
所以那怕白峰相模坊是沒有手持五帝羽,他也絕對沒有可能會輸給玉藻前的理由和可能。
白峰相模坊之所以會看來趨於下風,也只是因為他是沒有想要抵抗、反抗玉藻前的念頭,才會讓事態如此發展、進行。
「沒事的,醫生。朕的問題,就交由朕來處理即可。」
白峰相模坊會這麼說,並不是為了讓白澤感到放心才刻意勉強自己這麼說。
他是真的沒有感到半點威脅,是相當平淡的看待自己的處境。
「你這傻瓜,誰擔心你們倆啊!我是擔心你們在這打起來的話,會把我的醫院給打壞啊!?」
深怕情況會越變越糟的白澤,是在聽到白峰相模坊一時會錯意所講出的發言,使得他一時忘了的說出了真心話。
「……」
「……」
差點被白澤的真心話刺激到笑出聲來的白峰相模坊和玉藻前,他們先是面面相覷的看了彼此一眼。
隨後他們是強忍會讓自己憋出內傷的笑意,是要笑不笑、卻又偶爾會偷笑幾聲。
也或許是因為白澤的真心話是太有效果了,玉藻前那本該沖向天際、不斷外溢的殺意和怒火,是也或多或少的感覺得到了緩和。
世人啊,你們雖是不知情這邊發生的事。
但在日後,一切是都恢復原狀的時候,你們是都該感謝白澤的這番真心話。
感謝你,白澤——因為你的關係,是可以暫時瓦解一場惡戰的發生。
謝謝你,白澤——世界是因你而得到了稍微喘口氣的機會。
感激你,白澤——妖怪醫院是終於免去了受到破壞、拆毀的下場。
「唉~~~人家原有的心情是都被你破壞了,白澤。」
「……謝謝你,醫生。朕相信你是為了幫朕,才會有意說出那種反話。」
「夠了!你們是都別這麼對待我……你們越是這麼想,我是就越覺得剛才的自己是相當的可悲又可笑……」
差點被羞愧和恥辱逼到擠出眼淚來,白澤是都跪下身來的拜託玉藻前他們別再配合方才失言的自己,是說出這種同情他的話。
「不,怎麼會有這麼種事!朕是真的相信您的人格。」
「……既然是不想打了,我就還是來去看護酒顛童子好了。免得我是盯著你時,內心的情緒是會受到刺激的浮升上來。」
玉藻前在這一刻就像是有意迴避了白澤,是對著白峰相模坊牙癢癢的說出這話後,就再次走進病房內不出來。
就這麼的,白峰相模坊他們是被玉藻前扔在外面共處,她似乎就如自己所言的那樣,是進去看護昏迷不醒的酒顛童子。
「……你現在是有什麼打算啊?白峰相模坊。」
「朕……是沒事。因為朕想要從這樣的行動裡找出的事物,似乎是已有收獲。」
「那你……接下來是不會再有所行動了?」
「這——是就得看朕的臣民的表現了……」
沒有對白澤說出確定的回答,白峰相模坊是邊說邊將心思放在仍在奮戰的下屬們,期許他們是都能有不辱自己身份和傳說的表現。
在玉藻前進去酒顛童子的病房以後,過了大概有一天的時間。
白峰相模坊是從前來向他通告戰報的傳訊用烏鴉天狗口中,得知了整個事態的發展。
被分為東、中、西三大戰區的各區,是都有傳來捷報和戰況膠著、僵直不下等等的消息。
在聽完傳訊的烏鴉天狗帶來的戰報,白峰相模坊先是不發一語、看來是有種靜謐的情感是在他體內蘊釀、升起。
看到他是表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待在身邊監視的白澤與前來傳令的烏鴉天狗是都大嘆不妙的生怕……白峰相模坊是一個憤怒,就拿他們倆或這家醫院來出氣。
但就在白澤他們是心生戒備的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時,白峰相模坊下一秒的表現倒是沒有像他們所想得,來得激進、暴躁。
白峰相模坊可說是彷彿早就知道事情會這麼發展,是對此結果沒有出現多大的情緒起伏的神態,並以略有些遺憾的語氣說。
「看來、是又沒有成功……如此一來,朕算是連續失敗了兩次。」
語重心長的說出了這些話的白峰相模坊,他是在那之後也沒有責怪或遷怒於那名特地前來傳訊的烏鴉天狗。
「……傳朕口喻,現今仍在執行作戰計畫的部隊和大天狗們,是都立即停止手中的動作。並且——」
白峰相模坊在先是對烏鴉天狗這麼說後,是又接著把臉轉向白澤的對他說。
「白澤醫生,那接下來的事,朕是就要麻煩你了。」
「啊……等等、你是什麼意思?不會是……你給我等一下,我這裡可是……」
完全不等也不領會遲了幾秒的時間才領會自己言下之意的白澤,白峰相模坊是再次把臉轉向仍停在此處等候,自己尚未說完的後半段指令的烏鴉天狗。
「——現階段所有可以行動的部隊和大天狗,是開始帶領、協助那些在此次作戰裡受傷的士兵。火速將他們送來妖怪醫院這裡接受完善的治療!」
「……」
隨後白峰相模坊是把他的指示說完了,但那名烏鴉天狗卻像是傻住了一般的沒有立即動作。
一直等到白峰相模坊是給了他一個「冰冷且富有強力執行力」的眼神,他是才逃也似的趕緊飛走傳令。
「你……你是想累死我嘛?!白峰相模坊!!」
並在那名烏鴉天狗飛走後過沒多久,白澤可說是少見的動起怒火,對白峰相模坊說出不滿的怨言。
「朕是記得,中國那邊是話是說「醫者父母心」。想必白澤醫生你,也肯定是這樣的好醫生。」
「別用這種話來消費我!」
白澤是一口回絕了白峰相模坊對自己的奉承。
「我雖然是絕對不會棄患者不顧沒錯,但你一下子是把這麼多病患送過來,是想累我和忙死我嘛!?」
「別擔心,如有任何需求,朕是會調遣可以行動的臣民,讓他們做為醫生的助手提供必要的幫忙。」
「……雖說我是遲了一步阻止你,但我還真是沒想到你會這麼說。而且——」
白澤此時的心中是充滿著許許多多對白峰相模坊的怨言和憤怒。但比起這些負面的情感,他是覺得自己更想知道一件事。
「——白峰相模坊你……是為什麼要做出這種決定?你下達這種指示的話,不就擺明說你……」
「……沒錯,就如醫生所料,朕是放棄了這次的「復仇」,決定收手。」
「這又是為何?」
「……」
被白澤這麼問道的白峰相模坊,是一句話都不說的不做回應。
望著不願表明自己想法的白峰相模坊,白澤是只好接著說出自己對於他這個「錯誤決定」的看法。
而在此,是得事先講明一件事——白澤他絕對不是站在白峰相模坊這邊,也絕對不是贊同他的做法。
可當他得知白峰相模坊竟是在遭受到這麼一點挫敗,就索性放棄復仇時,白澤心裡感受到的震撼和隨之升起的求知欲,是早早壓過了先前的憤怒和不滿。
「你明明費了一番功夫和安排,才好不容易排除掉對你的「復仇」最具威脅的酒顛童子。儘管你的下屬們的戰況或許都不是相當順利,但只要你是出馬的話,不就是可以扭轉戰局的實現原先既定的計畫?!」
「呵,原來白澤醫生你是這麼看待朕啊!照這麼看來,朕在你眼裡應該是個被復仇蒙蔽了雙眼、殘暴又麻木不仁的暴君才是……」
「我……是沒這麼說過。只是……」
只是、白澤是的確曾有這麼想過。
先不談論白峰相模坊會不會僅為了實現自己的「復仇」而無視部下們的生死,但像他這種為了實現目的而犧牲、殘害了大量人命(雖然實際上那些被殺害的人,都是那些大天狗自作主張、違抗了他的命令的做為)的君王,恐怕在過去或現代,是都只有「暴君」一詞可形容!
「也罷。朕會被醫生如此誤會,也算是朕自作自受的報應。再說、朕……也確實是為了自己的目的,傷害了對這個世界而言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但是朕,是不會道歉!而別人對朕的怨恨和憤怒,朕是也甘願接受。
「……你到底是在玩些什麼把戲啊?」
真是猜也猜不透白峰相模坊此時心中的想法,就算是被稱為「賢者」、「智者」的白澤都無法看透他的心思。
「……沒什麼,只不過是這次的「復仇」,那些凡人口中所謂的「主角」之類一詞,並不能套用在朕的身上。」
「所以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可以麻煩你向我講解、說明一下嗎!?」
「其實……這事本是不想讓朕以外的第二人知情,但想到醫生等下將會受惠與朕和朕的臣民們。那身為「王」的朕,是自當以禮相待的告訴醫生你整件事的真相!」
「真相……」
可以說是被「真相」一詞勾起了自己的求知欲和好奇心,白澤是不禁伸長脖子的拭目以待,白峰相模坊揭曉他的「真意」的瞬間——
「首先朕是要表明,朕本身確實是也抱有著「希望復仇能成功」的願望,但那也只是朕內心一半的期許。」
聽到這裡,白澤是就大概明白白峰相模坊此次行動的用意,是有著比「復仇」更為優先的目的得去完成。
然後白澤現在雖是還沒有聽白峰相模坊談起後面的內容,但從他先前一連串的表現、態度、反應、情緒等方面來看。
只恐怕……他的「目的」是已達成。
也正因為「目的」已成,白峰相模坊這次是才會如此輕易的甘願收手、放棄這個尚未定局的戰局。
「再說打從一開始,朕就不是「主角」。能被這麼稱呼的人,是朕的那些臣民,他們才算是真正的「主角」!」
「主角、嘛……白峰相模坊你這次似乎是繞了一個大圈子的樣子。」
「哈哈哈,如果醫生你是真這麼想的話,那我這個「配角」的演出就可以說是相當的成功,是如願的轉移了你們的注意力。」
面對白澤這套稱不上是贊賞的說法,白峰相模坊是看來相當開心的表示接受。
「畢竟,我想……應該是沒有人會想到你竟是將在天狗之中名氣最大和實力最強的自己做為佯攻對象的同時,是派出主力的實戰部隊到日本各區去。這恐怕是最出乎常人意料的安排和選擇……」
「……話是如此沒錯。但最終,朕的「復仇」終究是無法如願實現……因為——」
「——因為,你是沒有料到玉藻前會派人去阻礙你的下屬們的行動?我想這是不可能的事吧!」
「呵,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但朕還是失敗了……朕可以說是棋差一著的輸給了玉藻前。」
「輸了?就因為計畫的進度不順利?如果這真是你失敗的原因,那這會是多麼可笑的理由啊!?」
「……不,朕是認真的。」
「……」
想都想不到白峰相模坊流露出來的眼神和表情是都看來十分的認真,就好像他剛剛的那些話並非是為了一時好玩才說出口的玩笑話。
「……那我是再問你一次,你究竟是為什麼要在最後關頭前就放棄了機會?」
「因為時間——是不夠。」
「時間?這到底是……」
白澤雖是能從「時間」一詞聯想到許多的可能性,但他還是無法從這些眾多的可能性之中,找出一個最為符合現況的解答出來。
——對誰而言,時間是會不夠用?
要從被牽扯進這次事件的眾多當事者裡面找出一個符合者,白澤是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朕——是在開戰前就已立下了時間限制,是要臣民們花費三天的時間將這個國家連同所有國民都一併獻上給朕。」
「三天?那不是還早嘛!?況且從你引發異變到現在為止,可是才剛過半天左右而已,你是會不會是太早就認定他們是辦不到了啊!」
「不,醫生,朕的臣民是真的沒有機會了。」
仍然沒有改變自己堅定的態度,白峰相模坊是一臉認真的說出定論。
「醫生,朕問你——朕方才提過朕的臣民在三天之後是要獻上什麼東西給朕,才算是朕的「復仇」成功?」
「什麼東西?那不就是全日本和全體國民嘛……啊!」
剛才聽白峰相模坊說話的時候,白澤是未能真正理解他想表達的意思。
等到白澤是自己實際親口複述一遍,他是才意識到白峰相模坊的失敗所在!
「原來如此……若是真要完成這個目標的話,大概是就算再多給他們一個月的時間,是也辦不到……」
尤其白峰相模坊先前是沒有刻意避開白澤的耳目,讓他在旁一起聽到傳令的烏鴉天狗帶來的各區的戰況報告。
在日本被分為三區的報告裡面,那名烏鴉天狗是很明確的說出了有一區的某個區塊,是已成為「不可能攻佔」的地帶!
至於那個阻礙了白峰相模坊的野心,妨礙了他的野望,成為此次「復仇」最大敗因的地帶——
即是——那個深受「魔女之毒」,安緹亞的毒害,成為生化病毒所污染的重災區,愛知縣的Z市。
如今愛知縣的Z市,是被濃厚到不能再濃的毒霧和毒氣所包覆,與其他縣市之間是形成一個不可跨越的分界線。
畢竟安緹亞所釋放、散播的毒害,是讓在災區裡面的人是連一根手指頭都不好活動的必須得靠外界人力的救援。
可問題是……當其他鄰近縣市察覺到這一異狀時,是也曾想過要進去幫忙裡面的災民。
然而,當他們是連一步都還沒踏進去,就只是接觸或吸入從對面飄散過來的毒氣或飄浮在空氣裡的病毒時,那些人是都當場倒地的出現不同的詭異症狀!
就連那些想過來幫忙他們檢查、看病的醫生,是都在靠近和接觸這些中毒者的瞬間,也被傳染到不同的毒效,不支倒地。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傳到後面是沒有人敢再靠近那些已中毒的患者時,「魔女之毒」的傳染是才暫時獲得了控制。
「不過……玉藻前她應該是不知道你對下屬們提過的作戰內容,那她是怎會……」
終於理解了白峰相模坊為何會說「失敗」的理由,白澤是不得不對此表示贊同。
白澤在過去是也曾數次醫治過那些不幸染上安緹亞的魔女之毒,深受毒害所苦的患者。
說句實在話……她體內的那些「毒」,是不論傳染性和強度以及毒性,都不是常理可判斷的猛毒、怪毒!?
就連醫治那些病患的白澤他,是都有幾次險些受到毒害的,成為「魔女之毒」的受害者之一。
「而且我想你……應該是不會受到影響才對吧?」
「……如朕先前所言,「王」的承諾是不可違背。所以朕既然是將成敗交給臣民,那朕是就不會插手他們的做法。」
「總覺得那裡是聽起來有些矛盾……」
感覺白峰相模坊的話裡是有那裡互相矛盾,但白澤是又覺得自己是不必要過於追究這點。
只要白峰相模坊是願意就這麼收手的話,那他是又何必多此一舉的點出這一點來,點起可能引發新事端的星火。
「不管怎麼說,朕這次就是失敗了沒錯。朕對此是無話可說!」
「但那也是因為你是實現了一半的既定目標,才會就這麼的放手的吧!?」
「你說得是啊,白澤。」
只見白峰相模坊是被白澤完全命中的說中自己的心事,他便沒有隱藏的露出略有得意的笑容。
白峰相模坊是連一點想掩飾的意思都沒有,是直白的表現出來。
「果然……你就是針對酒顛童子而來。」
「喔~~~醫生,你是什麼時候察覺到這一點?」
「在你行動之前就或多或少有這樣的預感——更不用說,你是做了太多將箭頭指向酒顛童子的動作,所以你若是想讓人看不出這事來,是也太不可能了……」
就算白峰相模坊是沒有自己揭開謎底的把真相說出來,白澤是也從先前許多的跡象和訊息裡面推斷出了這個解答。
但白澤雖是得出了這個解答,卻是無法理解白峰相模坊為何要這麼做的用意?
這點,才是他最為捉摸不透的問題核心!
「更何況……我對於你將大天狗派往「魍魎屋」一事也感到相當詭異。因為就玉藻前和酒顛童子他們兩個之間的實力水準來看,較為需要提防的應該是玉藻前,而非略遜一籌的酒顛童子。」
「但你不只是反向思考的做出以酒顛童子為優先處理的選擇,做出了不符合常理的考量。甚至是在最後對著命在垂危的他,給予了最後一擊、你……」
「朕……當時也是千百個不願意才會對酒顛童子他痛下殺手。而且白澤,賜予快要將死的好對手一個痛快,難道不是相互認同了彼此的戰士應有的禮儀嘛!」
「別給我說這種鬼話!我可是沒有認同這種思想。」
就在白峰相模坊是剛說完話沒多久,白澤就立即站出來的否定了他。
——我……是一名醫生。身為專門醫治各種疑難雜症、拯救性命的醫生,是沒有生命該如此揮霍的死去!
「真是……偉大啊,白澤。也就是因為這樣,朕是才會敬重醫生你。」
在聆聽完白澤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白峰相模坊是不由得有感而發的說出了自己對於他的尊敬和崇敬。
可是白峰相模坊的感動是也僅維持短短幾秒。
「但是——是還請你,別擅自對他人的事說三道四的指指點點。」
臉色和態度是瞬間轉變,白峰相模坊是一臉嚴肅的這麼要求白澤。
白峰相模坊——認為有資格談起這事的人,是就只有身為當事者的自己和酒顛童子。
除了他們以外的第三者,是都沒有這種資格能談起這事的是非對錯!
「不過你說得也對,朕這次確實是針對酒顛童子。但也就是因為酒顛童子他現在是變成了這副模樣,朕是才會甘願收兵的結束這次的「復仇」!」
「我能問你,是為了什麼嗎?白峰相模坊。」
「你問朕的理由嗎?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十分簡單啊,醫生。」
朕——是純粹的看不慣「現在」的酒顛童子罷了……
「什麼?你、是說什麼……」
萬萬想不到,事情竟然是這麼一回事的白澤,他是不禁感到震驚的傻住了。
白峰相模坊的理由,竟是會如此的簡單又單純。
若是要說他會給出這種答案不超乎常人的意料之外,是就實在難以置信……
「白澤,朕想身為主治妖怪多年的你,是應該比誰都更為清楚「妖怪」,長久以來的生存模式才是……」
「這……是當然的事啊。如果是沒有事先了解患者的身體狀況,我是又怎麼可能會找出對病情和傷勢有效的醫療手段。」
突然是被白峰相模坊這麼一問,白澤先是遲疑的停頓了一下,才接著以順暢的語氣說出他平常醫治病患的實況。
「那你應該是也早就明白,所謂的「妖怪」的生存依據,就是來自於能滿足各自需求的能量來源。」
「是這樣說沒錯!並且這還是會根據妖怪的不同,就出現不同的差異。就好像有些妖怪是能透過「食物」來獲取這方面的需求,有些妖怪則是必須從人類的負面情緒和精神狀況的變化來取得能量。」
白澤是絕不可能對此事沒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畢竟這可是為了要能拯救酒顛童子而必須擁有的基礎知識。
「既然如此,那你是知道朕的能量來源又是來自何處嗎?」
「這……」
「其實朕是不需要像其他的妖怪那樣,是得從其他途徑獲得延續生命的能量。」
早就料到白澤是不可能回答自己的這個問題,白峰相模坊是自說自話的揭露了答案。
「至於為何誰都辦不到這種事?是僅有朕能做到!就是因為——」
——朕所需的能量,就是來自於朕的本身!
「那些充滿、充斥於朕的體內,滿腹到無處可洩、對這個國家持有的憎恨和怨念,就是提供朕所需的生存能量。而只要朕是一天沒有放下這份「怨」與「恨」,朕的生命是就能永續不滅。」
「……」
「並且,這份「怨」與「恨」若是越加深重,朕的力量是就會越加強大的持續增強。因此——朕是只要不死,是就永遠都有「復仇」成功的機會在。」
(開什麼玩笑……如果是真有那麼一天,那到時恐怕是就真沒有人能阻止白峰相模坊了。)
聽得越多,白澤對於這樣的未來的擔憂是就越加加重。
畢竟。現階段的白峰相模坊雖只有全盛時期的兩成左右的實力,但他卻是有著盡似無窮的時間來等待力量的恢復。
只要白峰相模坊是將力量恢復到與前身,大怨靈並駕齊驅時,試問天地之間是又有誰能來阻止他?而當年各界一起齊聚,力抗大怨靈的景象,到了如今的這個時代,可是無法再現的沒有可能了……
也怪不得,白峰相模坊是不會急於一時的實現「復仇」。
白峰相模坊是早就知道,他是只要耐心等待、專心的恢復力量,就總會有那一天的到來。
(可是、等一下……這也不對啊!白峰相模坊如果真是這麼想的話,那他現在的行動不就是前後矛盾?)
忽然靈機一動的白澤,是注意到了這一點。
白澤是想到,若白峰相模坊真是如自己所說的那樣,是希望「復仇」成功的話?
白峰相模坊就應該繼續待在天狗之國,讚岐國內靜待力量恢復,等到力量集滿後才重回世間。則不是像現在這樣出來外面的冒著可能被他人發現這事的風險而行動!
甚至不用說,白峰相模坊是還自己講起這事的有意告知給白澤聽見。
(是……相反嗎?不,應該不是這樣。如果真是反過來的話,那白峰相模坊的力量是也就不會與日俱增的茁壯強大。)
總覺得自己是有那裡想錯了的白澤,他是又再次重頭思考的回想著白峰相模坊對自己說過的話。
接著等了一段時間,白澤是終於想通的露出「對於真相感到錯愕」的表情。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白峰相模坊他是無法壓抑、控制自我內心的「怨」與「恨」,所以他是希望有別人能來阻止自己的說。)
「呵,醫生你果真是個聰明人,是能察覺到連朕的臣民都未能注意到的細節,並靠著自己來找到答案。」
白峰相模坊是也不知從何時起,就停下了說話的聲音,讓空氣是沉澱下來的靜候著白澤的動靜。
緊接著,等到白澤是終於從層層的濃煙裡思索出方向時,白峰相模坊是就意會到——他,是知道了。
「難道……你是就沒有除了這條道路以外的解決之道了嗎?」
「……白澤,如果真是有那種可能的話,朕的「存在」是就該不覆存在的消失。但既然朕是「存在」,那就代表朕是無法做到完全放下……」
白峰相模坊的這番話的意思就是在暗示說,他是曾想要試著解開和放下心裡的那個死結,但他最終仍是辦不到這事……
本來——這事就不是這麼容易說想辦到就能辦到,尤其是像白峰相模坊他這種因生前的對世間的「怨」與「恨」,從那彷彿無底深淵般的負面情緒裡催生出來的大怨靈,是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了這種可能!
白峰相模坊所背負的「怨」與「恨」,不是那些能夠輕易的說出「放下」這兩字的人們,所能想像出來的沉重又深沉。
「況且……白澤,朕可是——「妖怪」!妖怪之所以會被冠上「妖怪」之名,就是因為有著構成這個因素的理由和要素!?」
「這、我是也明白……但是、這是——」
「不,你是不可能懂的!」
以強烈的語氣說出這話的白峰相模坊,是在聲音裡飽含著無比的確信和堅定。
「這是過去曾貴為大陸妖怪的領袖,但實際上卻是神獸化身的你,是絕對不可能理解的現實。」
「這種事又不是你說了算,你是怎麼可以就這樣妄下定論的做出結論來。」
「不對,朕就是可以。畢竟你並不是「妖怪」,算是屬於「神」那一側的存在。因此白澤——」
你——是不俱備「妖怪」應有的本質!
「這是……」
一語中的,白峰相模坊是道出了白澤在身為「妖怪」這一方面的,不足。
「妖怪就是會被當初形成自己的本質而控制、操弄,任何的妖怪是都無法違抗這一點的只能順從本質而活。」
「……」
無法對此說上什麼的白澤,他確實是知道「妖怪」的本質就是這麼回事!
也就是因為他是了解,才會無法插嘴的說些什麼。
「就好像近來新生的妖怪,戀螳螂,她們就是一種由被男人背叛、傷害,甚至是殺死的女性,在慘遭男人的欺凌、殺害的那一刻,吸取、匯集了她們當下的憤怒、悲傷、怨恨、殺意等等情緒。」
只能選擇沉默的白澤,是繼續放任白峰相模坊的侃侃而談。
「正因為她們是那種由女性的負面情感所組成的集合體,是才會專一的殺害那些曾傷害、背叛、欺負女性的男性。而若是有人說想要試著說服她們放下這種衝動,你覺得又會是有怎樣的結果?」
「……就是會被她們視為排除對象,被她們殺害吧。」
「正是如此。同理可證,對朕而言,也是相同的道理!朕是也同樣的不可能輕饒那些,試圖阻礙朕的道路的人。」
這不是他們的大腦所能控制的事,是一種優先於他們的思想和意識,源自於自我本能和條件反射的反應。而且這種反應之激烈,是會要了那些試圖抵觸妖怪本質的礙事者的小命!
「但是……白澤你是就沒有這種難處。貴為神獸的你,是沒有像我們這種污穢、骯髒的妖怪一樣,有著絕對無法反抗的本質在。」
明明白峰相模坊前一秒是還這麼說道,但他下一秒卻是又說出相反的內容。
「然而……說來也好笑!這世間就是偶爾有個笨蛋跳出來、是試著挑戰了這種幾乎不可能的事。」
「你說得……應該就是酒顛童子了吧!」
「是啊,就除了他這個笨蛋,朕是就想不到第二個適合的人選。」
白峰相模坊是說到這裡時,是就感情自然流露的發出取笑酒顛童子的笑聲。
而就這點來看,是就能看出酒顛童子與白峰相模坊他們兩人雖是多年來的死對頭的關係,但就許多狀況和方面來講,他們也都是最為了解彼此的想法。
「那既然你是都知道了……就不應該這麼做才是……」
「錯了,醫生。你的這種想法才是大錯特錯!如果你真是有心為酒顛童子著想的話,是就該像朕一樣直接給他迎頭一擊,是狠狠的將他敲醒。」
「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我到底是那裡有說錯了!?」
「你就是錯了,白澤。因為你的這種做法,就像是放任一心等死的病患等待死期到來,是任由他們胡來而不試圖拯救他們那仍有機會挽回的性命。」
「這……你不會想說得是,酒顛童子的飲食習慣的改變?」
「正是。」
白峰相模坊是一說到這時,情緒是又忍不住的激動起來。
「朕雖是不明他這個笨蛋為何是要一改過去的習慣,轉變成如今的這種進食模式?可朕相信醫生你也應該是不可能沒看出來,他這麼做無疑是一種慢性自殺!」
「……確實是如此,你說得沒錯啊,白峰相模坊。」
回憶起當初與酒顛童子剛結識沒多久的時候,白澤是就留意到了他那違反常理的飲食習慣。
白澤當時是也曾針對這事,問過酒顛童子為何要這麼做?以及希望他是別再繼續下去的想法。
但酒顛童子是在聽了他這麼說後,是什麼話都不說的沉寂了幾秒的時間,才接著緩緩道出了幾個字來。
那時從他嘴裡說出的那幾個字,是就讓白澤決心不會再過問他的不去提起,改而尋求另一種做法,來幫助被他人認為是在慢性自殺的酒顛童子。
「你應該是明白,酒顛童子如今的生命是就有如風中殘燭,是隨便一陣大風就有可能吹熄他的生命之火。」
「這我是也懂得。但既然是你是也清楚這一點,那你是怎麼還做出這種事來!」
「就是因為清楚,朕是才會試著以激進的手段來刺激酒顛童子的求生本能,逼使他去吞噬大量的恐懼來恢復能量!可誰知道那個笨蛋竟然是會……」
「是……沒有照著你的意思去做,對吧!」
「……他明明是為了對抗那個吸血鬼,是吞噬了一座城市的人口量的恐懼。但在那之後,他卻不願意再來一次——就是因為,他是知道要與朕抗衡的「能量」,不是先前所能比擬的大量!」
「然後……你接下來不會是要跟我說:後來你是為了更加一步逼迫他,所以是就一不小心下了重手……」
「是啊,朕確實是被一時的焦躁沖昏了頭,以至於下手是失了輕重。」
「你做事……是也未免太過糊塗和亂來了吧!白峰相模坊。」
事情是到了這個地步,白澤就認為自己不得不這麼對白峰相模坊說的出言指責。
儘管白峰相模坊本意或許是好的,但他採取的行動和做法是都太過激進,是很難去拿捏適度的平衡。
這一點,可說是不只有白峰相模坊會這樣——萬一、如果,酒顛童子在最後一刻,他的求生本能是壓過理智,變回以前那個一口就能吞噬大量恐懼的惡(餓)鬼。
到時,這件事的事態之嚴重,是絕非能像現在如此輕易的收場、了事……
「這、朕是也知道朕錯在那了,而且朕在那之後也不是真心想要取那個笨蛋的命。只是……」
「捨不得看他受苦,所以是才要給酒顛童子一個痛快?我說你啊……到底是要蠢到什麼樣的地步是才會甘願!」
在明瞭白峰相模坊的真意和隱藏在其背後的真相,白澤是都覺得自己快要被他打敗的,有好幾次是差點站不穩腳步的垮了下來。
「唉~~~說句實在話。我大概是今天才總算明白,本來像酒顛童子這種不可能會珍惜自己生命的惡鬼!是為什麼會前來拜託我幫忙,提供我資金和各種管道的援助,就只為了在將來有朝一日能保住一小命!?」
——酒顛童子,他啊……肯定是早就料到你會這麼做了!
「雖說這終究只是我個人的猜測,他真正的想法是僅有本人才會知道。但我相信他,為了不讓你對殺了他一事會在事後感到愧疚,所以才先想到了這個辦法。」
「呵,或許是吧。畢竟酒顛童子雖是個大笨蛋,不過他在許多地方卻是有著過人之處的發揮和展現。」
未解的問題。
無解的問題。
這個世界總是充滿無數的謎團和問題,但有時當人們面對這種問題時,他們所需要的不一定會是「真相」,而是一個能讓自己感到滿意的「說法」!
白峰相模坊今日從白澤那得知的「說法」,未必就是「真相」也不一定。可他仍是從中感到了滿足,是獲得了釋懷的解放感。
至於酒顛童子的真意究竟是如何?是得先看他能否撐過這道難關後再說了……
「也幸好……我是已經完成了試作品。雖說效果和成效是都無法獲得保證,可如今的我們是也只能搏一搏。」
「這就還請醫生你多多關照那個笨蛋了……」
「那既然你是都明白了這一點,就不應該再帶這麼多病患來增添我的麻煩!」
「關於這事,朕也是希望醫生是能多多包含的幫忙一下。」
是無視了白澤的意識,白峰相模坊是仍就這麼的把傷患推給了他來處理。
「……我是沒有「人權」嗎?」
「妖怪和神獸,似乎都不算是一種人種……因為「人權」這種東西,是打從一開始就沒有的!」
「你……」
「朕是深信,當醫生是見到有需要醫療的患者是出現在你面前時,是就絕對不會對他見死不救。」
「……唉~~~罷了、罷了,我是會幫你醫治你的那些臣們的。只要他們來到我這時,是不會吵鬧、不會鬧事的話,我是敢保證輕傷者就能在兩、三天後!」
「那如果是有人敢這麼做,那是又會……」
「哼,你是明知故問嗎?白峰相模坊!如果真有患者敢不照我的意思去接受治療,我就會行使主治醫生的權限,是替他多增加幾天的「住院觀察期」!」
——你如果是有興趣,現在是也可以來體驗看看。
白澤在最後有意的提出這句話來,是讓白峰相模坊真正意識到:果然在這間妖怪醫院內,就算是身為「王」的自己都不敢反抗這位名震天下、手段高超的——妖怪醫生。
「那你接下來如果是沒有其他事的話,是就可以先行離開的別再待在這。畢竟就算我是不說你也該清楚,你人若是再待在這,可是會有人瞬間眼紅的想殺了你。」
「你說的是,朕這下就是要先行一步的走了。」
沒有為了自己的去留問題與白澤多做辯論的白峰相模坊,今日的他是見好就收的,在最為適當的時間點離開妖怪醫院。
「好了,接下來是也該去查房一下,看看那個試作品是對酒顛童子那個大笨蛋有沒有效用?」
在目送白峰相模坊安全離開(因為白澤總是有種自己如果是沒有親眼看他離開,內心就是會有些不踏實的想法),白澤是一轉身就回到了妖怪醫生的身份。
「畢竟算算時間,那個試作品是也該發揮了作用。而如果這是沒效的話,你是就別怪我了,酒顛童子……」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就好像先前說過的那樣,即使是白澤這他、也是有著無法拯救患者的時候。
酒顛童子的處境——就是這種情況。而白澤所能做到的事和能進行的治療,是都已盡力的結束。
剩下的,便是只能聽天由命。
「更何況——等下可是會湧進大批的傷患和病患,我若是再不做點事前準備和安排的話,等一下是就肯定會忙死我。」
在最後的最後,可說是替酒顛童子和白峰相模坊他們收拾善後的白澤,他此時此刻真是痛恨著,存在於自己心裡的那種無法見死不救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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