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意識,是被喚醒了。
本該繼續沉睡的意識,是被外力以強迫方式喚醒。
「晤~~~我這是……」
也因為對方的手段是有些粗暴和急躁,以至於剛被喚醒的酒宮悠,她的意識是暫時無法與記憶接上線的出現落差。
短時間之內無法回想起一切的酒宮悠,是在對近來的記憶感到有所迷茫的同時,也同樣的對在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那個模糊的身影感到迷惑。
這樣的現象,更是意味著酒宮悠的意識是不但還沒跟自己的記憶接合,甚至是連身體的感官都尚未完全接上的,處於一半昏迷、一半清醒的狀態。
「那個――妳沒事吧?」
「嗯,應該是還好。就只是感覺腦袋還有些昏沉昏沉的轉不過來。」
還沒想起自己是遭遇到那些大事的酒宮悠,是對於身旁這位一聽就能明顯聽出是名男子的他,沒有升起半點防範的心態。
她,只是如實的回答著對方的問題。
「……沒事就好。如此一來的話,我也就不必在這多做逗留的離開。」
「等、等等……」
在確認過酒宮悠的身體是沒有大礙的他,是急欲動身的趕往下一個地點移動。
只是――趕在動身以前,酒宮悠是先出手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等一下、麻煩你先等我一下……因為我是有幾個問題想先請教你,可不可以請你等下再走。」
「我,可是……」
語氣是表顯的相當明顯,連多待在這一秒都不願意的他,是很想早一步離開這的遠離酒宮悠的身邊。
只不過對方一想到,自己又是害酒宮悠遭遇到如此下場的「兇手」的時候。他就有種一時心軟的感覺,並且認為自己是不可以就這麼逃走的當個不知羞恥的膽小鬼。
所以對方雖是能輕而易舉的擺脫酒宮悠的束縛,可決定要面對她的那種想法,是讓他無法這麼做。
「真的……就幾個問題就好,我是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我知道了,那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我是會盡量告訴妳的幫忙解惑。」
已經放棄逃跑的他,是以一副無奈的語氣同意了酒宮悠的請求。
「那妳首先是想問那些事?」
「嗯~~~雖然腦中的疑問是有很多,但我還是先想知道自己是大概睡了多久的時間?」
「啊!應該……就我個人感覺是差不多三十秒左右的時間吧。」
沒想到第一個問題會是這種方面的問題的他,是只能以自身感覺大概的時間來回答酒宮悠。
畢竟平常除了在工作時間之外,是極少會去注意到時間變化的他,通常的生活是都依據太陽的規律變化來完成日常的作息。而他雖是有攜帶著工作用的手機,但也只是配備了基本通話功能的普通機種。
因此,只會在工作時讓手機開機的他,自然是沒有這種習慣會利用手機的功能來確認時間的習慣。
不過,又或許正因為他是沒有過於仰賴機械的協助,只維持與它們最低限度的交流和使用。導致他的生理時鐘是超乎常人的準確,其誤差值可說是分秒不差。
「三十秒是嘛……雖然我感覺好像度過有一輩子這麼漫長的時間就是了。」
「這、我――真的是相當的抱歉。」
雖然酒宮悠最後的那番話是以幾乎微弱到常人聽不見的音量來說出口,可不太算「正常人」的他,是能清楚聽見她說的話。
一聽到酒宮悠這麼說的他,自然是被她的話勾起一股罪惡感,令他無地自容的立即下跪認錯(土下座跪法)。
「什麼?這是為什麼?」
對著瞬間做出完美土下座的他,酒宮悠是不解的望著他。
不記得眼前這名男子是做過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的她,是不明白他為何這番行動的用意?
「這……沒為什麼,總之,我就是感到相當的抱歉就對了。」
沒有打算對酒宮悠解釋的他,只是以此做為結論。
「……是嘛,雖然我暫時是還不清楚為什麼,但等下應該就會想起理由來了。那麼――」
沒有打算對此追問下去的酒宮悠,當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她的語氣是頓時發生轉變。
沒有夾雜著一絲迷茫的意志,是對著他迎面而來。
「――請問你,是彌生姐她們的敵人嗎?」
語氣的變化,他雖是有即時注意到她的這份改變。
可當他注意到時是已經來不及阻止她的發問,無論怎樣都晚她一步的他,是只能讓她說完整句的提問。
「……」
然後,先是對此一問抱持沉默態度的他,是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
「似乎……是我的問法有些錯誤,那我就換個問法好了。我是想請問你,你是否是……」
「……為什麼會這麼問?不、不對,不應該是這麼說才對,我想說的是――妳是什麼時候注意到這件事的?」
在酒宮悠還沒把「是「魍魎屋」的敵人」的這段話說完前,他就已經用自己的問題中斷了這一切。
因為――比起這個問題本身更為重要的前提是,酒宮悠到底是如何在記憶尚未整理完畢的現況下,察覺到他可能的身份後才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他,並不覺得自己是有露出半點馬腳或蛛絲馬跡。
而且他的這種反應,也算是在無形之中回答了酒宮悠的問題。
「嗯~~~這個真要說的話……應該就是所謂的「女人的第六感」吧!而且也談不上為什麼,我只是一直隱隱約約是有這樣的感覺。」
「第六感是嘛……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聽到酒宮悠以此做為答覆的他,是不由得發出讓人感覺失禮的笑聲。
不過他的笑聲是聽來不會令人感覺討厭,反倒是表現出一種豪邁、直爽的感受。
「原來如此,還真的是相當不錯。我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碰到像妳這樣的人,也難怪妳是能跟音剎那樣的笨蛋做朋友!」
宛如之前一直施加於他身上的束縛是獲得了解放一般,男子是不再用著刻意的語氣跟酒宮悠說話。
現在這樣的行為表現,才是他平時一貫的作風。
「只是妳啊――是沒有想過自己這麼說了之後,是會出什麼事嗎?」
在說話的同時,是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帶有銳利刀鋒的短刀的他,是隨著剩下的語鋒起落,隨勢的把短刀架在酒宮悠的脖頸上方。
刀鋒上方沒有一絲污澤的痕跡,散發著閃爍光芒的刀刃,是離酒宮悠的脖子相隔不到一公分的近距離。
「沒有,我是沒想過。」
儘管自己的性命在這時是被眼前的他一手掌握住,酒宮悠的眼神卻是從沒從他身上移開的注視著。
酒宮悠,是絲毫不在意刀刃與自己脖頸之間的距離。
她的眼裡,是只有他。
「呵,罷了。原本想嚇唬一下的看看妳是會有怎樣的反應?不過結果好像沒想像中來得有趣。」
說完這番話就收回短刀的他,是沒有隨即擺出一臉無趣的神情,反而是能更加明顯的讓人感覺到,他那潛藏於體內強烈又無法壓抑下來的歡喜之情。
「那妳的名字是叫:酒宮悠吧?雖然我之前得知的情報裡面,說妳只不過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但現在來看又或許不是這麼一回事……」
――至少,正常人是不可能像她剛才那樣,對於架在脖子上的刀子無動於衷!
雖然在最初碰面的時候,他是也曾一度這麼的認為。
可事態發展至此的重重現象,是也不得不讓他把之前對酒宮悠的看法,重新的審視一番。
「不,我就是個普通人沒錯。我就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然而,當酒宮悠得知對方對自己是有如此高的評價後,她是當面否定了他的看法。
「而且我剛才不是沒有感到害怕,只是過去在「打工」的時候……像你這種程度的惡作劇是見過太多次了。以至我是……」
「……聽來就是個相當不輕鬆的工作環境。」
了解到她口中的「打工」是怎麼回事的他,是當下做出這樣的評語。
「呵呵,是還好啦。起初是有些不習慣沒錯,可只要做久、做習慣之後,有些事是就不會像之前那樣表現出過於激烈的反應,是能夠以平常心的面對它們。」
面帶靦腆的說出自己的看法,是能顯而易見的看出酒宮悠在加入「魍魎屋」之後,她的精神方面是有多麼卓越的成長。
只是把這一幕看在眼裡的他,是沒有因此的認同酒宮悠。
「果然……還是無法把妳當作普通人來看待。」
否定了酒宮悠先前對自己的否定,他沒有採納她的說法。
「畢竟因為如果真是普通人的話,照常理來說應該是不會有像妳這樣的表現。無論他們是與「妖怪」相處再久,他們對於「妖怪」的恐懼是不會隨著相處的時間減少,反而是增加。」
這番說法其實不是他自己的妄下定論,則是在他開始這份工作之後,在這些年的所見所聞。
不論是再經過幾百年、幾千年的時光,他們彼此的關係是始終會像油與水一樣,是無法相融的存在!
――所以妳並不「普通」,但這樣的妳,又毫無疑問的是『人類』才會有的行為。
否定了酒宮悠的他,是又相對的認同了她。
因為話說從頭的話,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
他,也是一個「不普通」的人類。況且「人類」本來就是存在著千百種的個性和特質,才能區分出「人」與「人」之間的不同,孕育出獨特的自我出來。
「嗯……這樣的話,妳或許是選擇了一條比我更為艱辛的荊棘之道。」
以此做為針對「酒宮悠」這人的評語,他是以稍微不捨和懷念的眼神,看著這名與曾經年幼的自己,有幾分相似之處的她。
然後這份感情是沒有維持太久的時間,畢竟這只不過是一時的同情。
花不了多少時間就重新整頓完心情的他,是再次的回歸到平常的自我。
「話說妳接下來是打算怎麼辦?在確定過我就是「敵人」的身份後,妳是想怎麼做?」
「這個嘛……我、應該……是什麼都不會做吧!」
臉色這時變得稍加難看的酒宮悠,其精神狀態是都顯得有些落漠和沮喪。
「是這麼回事嘛……確實,每個人是都有每個人的問題,那這方面我是就不再多做追問。」
他雖是不清楚她身上是發生了那些事,可從她這樣的反應,是不難推測出她是與「魍魎屋」的關係,近來是出了某些狀況。
對此是有些好奇的他,卻也還是懂得「適可而止」的為人處世之道。
「那麼需要我幫妳一把嗎?」
身體的狀況是仍然沒有完全恢復的酒宮悠,是看來顯得有些虛弱。
「……不了,多謝你的關心。只是我家是就在這附近,我是只需要走一小段路就能到了。」
然而,酒宮悠是沒有接受的回絕了對方的好意。
一方面是因為酒宮悠的一時之氣,另一方面則是對於他的不信任。
仍是沒有回想起自己喪失的那段短暫的記憶的酒宮悠,雖是談不上為什麼,可身體內部就總是有某塊部分在時時提醒著她,是絕不能相信眼前的這名男子。
這不知是出自於本能?亦或是由恐懼而生的想法?這種感覺在她睜開雙眼之後,就有如濃霧一般的籠罩在她身上。
這是早在經歷過那些對話以前,酒宮悠對於「他」的第一印象。
「既然妳都這麼說了,我也只好遵從妳的決定。雖然這麼一來是有些可惜,因為我是還想再從妳身上打聽一些,有關於音剎那笨蛋的事。」
「等等……你口中的「音剎」,該不會是「土御門音剎」?」
或許是對對方一再提出的「音剎」這一姓氏終於有了反應,酒宮悠是突然反過來詢問對方。
「厄?什麼?……妳不會是……」
當他的話是說到這時,是才注意到一切問題的癥結點。
突然察覺到的答案,讓他暫時的中斷了自己本想說的話。
接著他就像是為了確認自己的想法一般,對酒宮悠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妳――是還記得我是誰嗎?」
「……」
面對這個問題,酒宮悠是沉默的搖頭回答。
聽到這樣的回答的他,先是有些錯愕的吸了一口氣,接著又隨即注意到造就這一事態的原由。
(她似乎……是因為被施加的言靈,因突然遭遇到未知的力量以強硬的手法破除後,引發了些微咒術反彈所引起的後遺症。)
只能以現有的線索和訊息來做為思考的依據,他是推斷出這種結論。
至於若要說起他為什麼能做出這種判斷的根據的話?就在於說――
――他,土御門 破,就是那個以強硬的手段,硬是解開了施加於酒宮悠的言靈的「原兇」。
在他們倆見面的剎那,破就已注意到了酒宮悠身上的異狀。
察覺到這一事態的破,是同時也看出了她現在的狀態是相當的不妙。
就如同癌症走入末期的病患,酒宮悠的狀況是刻不容緩的必須即刻處理。
所以破是沒有先對酒宮悠說明並解釋一切的原委,就二話不說的先幫她「解咒」。
可在這時是衍生出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破的解咒方式,並非是「陰陽師」會用的常規手法!
天生就沒有這方面的才能的破,他是就算透過學習的方式,具備了相關的知識,但也無法像其他的「土御門」做出相同的行為。
因此――土御門 破,這個被視之為異類的存在,他是只能使用著「旁門左道」的手段。
就好比他最初刺向酒宮悠的太刀,其實是一把流傳了千年,被稱為卍童的破魔刀。
這把卍童的能力雖是比不上傳說中的那些有名的靈刀或靈具,可它再怎麼樣也是歷經千年的歲月,還殘存至今、世間少有的破魔刀。
此外,這把破魔刃是有著一種特性,它的這一特性其實就跟付喪神,宗相似……
換句話說,卍童是一把能夠驅邪斬妖的破魔刀,但卻不具備著對人的殺傷力。
而酒宮悠當時的反應和感受,一切其實是都要歸咎於她個人的錯覺和認知。
但說到這,也是沒有辦法去責怪酒宮悠會在那個當下這麼想。畢竟就現今這太平的世道,一般人類對於武器的認知就是「殺人」的工具。
在「暗」被隱藏、「妖」被隱匿的現代,如果不是像酒宮悠這樣誤觸「另一邊」的迷糊蛋!又或著是像「土御門」他們這樣延續了長年的血脈與歷史的族群。一般人是幾乎都過著一生與「妖」無緣的生活。
更何況,酒宮悠是在最近才得知,即使是在科技如此發達的時代,日本這個國家是仍然受到「土御門」的守護!
還不太了解「土御門」或陰陽術的她,是不可能知道他們平時在斬妖除魔時所使用的法術和法具。
在那個當下,當酒宮悠注意到自己被刀刃刺中的瞬間,她的大腦是先被心中不由自主,對於「死」的恐懼、害怕、膽怯以及黑暗所吞噬。然後當她的心靈是徹底迷失了自我,這份黑暗便是慢慢的由內往外併吞著她的精神和肉體。
一點一滴、一步一步、黑暗是用不了幾秒的時間便吞噬掉「酒宮悠」,它將她的一切都吞進且籠罩在名為「死」的絕望裡。
――可是。
酒宮悠萬萬想不到的是,現實是與自己的想像有著很大的出入。
破的那般行徑並非是為了「殺害」生命,他的真正用意是為了「拯救」他人!
而他之所以會將卍童刺進酒宮悠的心臟部位,是因為如果想要將卍童的能力發揮到最大的極限,好達到能夠完全解開「言靈」的詛咒,勢必就要將它刺入一般被稱為「死穴」的部位。
再說音剎施加的「言靈」的效力,是他這個長年以來與她相處、相識、相交的「宿敵」再熟識也不過。
十分清楚音剎的「言靈」的恐怖之處,是讓破唯有出此下策的做出這般行徑。而且,那是連一份遲疑都不容允許,必須當機立斷做出的決斷――不然的話,再這麼拖下去,她極有可能是撐不到第三階段就先成為廢人的被廢掉。
不過,就現階段的情勢來看,這些都是跟酒宮悠無關的事。
破是就算跟她說好了,酒宮悠是能聽進多少、理解多少,這是實在難以估計?而且,再加上……
(所以就現況來看,我方才的「解咒」是沒有完全的成功,也因此才會對她造成這樣的影響和後遺症才對……)
看著酒宮悠現在的狀態,破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
雖然他自認自己在當時是沒有發生任何的差錯,可這樣的結果卻是讓他不容狡辯的說不出話。
除了自己的失敗之外,他是萬全想不出其他可能造就出這一事態的可能性……
所以。
「真的是……相當的抱歉,妳的失憶恐怕是我所造成的。如果妳是有半點想責怪或辱罵我的想法,我是絕不會有任何的怨言的一律接受!」
這是破在今日第二次的向酒宮悠表示真誠的歉意。
再次做出「土下座」的跪拜姿勢的他,是又一次的呈現在酒宮悠的眼前。
「……」
至於身為當事者之一的酒宮悠,她一開始是還完全來不及吸收破的這一番發言,只能以「沉默」來表示此刻的心情。
接著,她的沉默是維持了三秒。
三秒的短暫思考,酒宮悠是打破沉默的出言問說。
「所以……人家之所以會失憶,是因為……厄……」
雖然很想把話給接下去,可酒宮悠是因為失憶的關係,讓她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對方?
她的話說到一半就停頓,她的表情是也跟著擺出「苦惱」的面容。
不過就當破正想說自己是不是該插嘴的出聲前,酒宮悠先是說出了叫他大吃一驚的內容。
「嗯,我看不如就先這樣好了!」
完全不清楚酒宮悠在心裡是做出了怎樣的決定,破在一旁看著的等待著她的下一步。
「厄……也就是啊,該怎麼說才好呢?我是想說……嗯……」
但酒宮悠的表現就像尚未完全定下心來,她是仍在尋找著適當的話語。
反反覆覆嘗試了幾次的開口後,酒宮悠是最終決定自暴自棄的以這種方式來做為結論。
「啊……就是你看天色是也不早了,我看你不如就先跟我回家一趟!等我們是都吃飽了,再來把剩下沒有說完的話給談完來。」
絲毫沒有顧慮到自己現在說的這一番話是多麼大膽和令人羞愧的發言,酒宮悠是對破提出了「跟自己回家用餐」的邀請。
「……呵、哈哈……哈哈哈哈……」
在聽完酒宮悠以宛如自暴的氣勢說出這些話之後,破是當場忍不住的失聲發笑。
原本是還擔心她是會說出怎樣的謾罵或責怪的話來,可在她說出如此驚人的內容之後,破之前的緊張和擔心都頓時消散。
他是發出了打自出生以來,或許可說是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愉快笑聲。
「傑作啊!妳真的是傑作啊!哈哈哈……難怪、怪不得妳是能成為音剎的「朋友」!?這下子我是終於明白為什麼了……哈哈哈哈……」
破此時的笑臉,是相當符合他這個年齡的人應該要有的表情。
不再顯得拘謹的他,可說是一返常態的回歸原本的自我。
「哈哈哈……然後雖然是很感謝妳的好意,但恐怕請允許我拒絕。」
沒有就這麼順著情勢發展下去的接受酒宮悠的提議,破是好不容易的止住了笑聲後才開口這麼說。
「果然……是在擔心我會把你的事給洩露出去嗎?」
得到了這樣的答覆,酒宮悠是很自然的把他之所以拒絕的「原因」,是聯想到這種方向。
可酒宮悠並非是想以此來責怪對方的意思,畢竟會這麼想可說是理所當然的表現。
因儘管酒宮悠是向酒顛童子遞出了自動請辭的辭呈,不過這也不同時意味著她與「魍魎屋」之間的關係,是從此一刀兩斷!
甚至倒不如說,她是在這麼做以後,是才發現到自己對於「魍魎屋」的依賴和依靠。
失去了這個除了「家」之外,可說是這世上唯一能容納她的場所!當酒宮悠是在察覺到這點時,其內心的悔恨和懊悔是令她忍不住的往「魍魎屋」的辦公大樓直奔而去。
但這後續的發展,恐怕是不用多說也能猜到……
在她反悔的剎那,音剎的「言靈」是就跟著發動效果。
無視於她的意識的強制力,在無形之中是化為一面阻隔著她與「魍魎屋」的牆壁。
雖然酒宮悠現在,是對於「言靈」已被解咒的這點不得而知。何況,關於這件事她打從一開始是就不知道。
她唯一清楚的,是自己體內正在發生、進行的異狀!
「不,妳這麼說就不對了!」
可就在她的話一說完,他就接著後面的把話給接下去的提出反駁。
「……不對?那……我是有那裡說錯了嗎?」
「這當然是錯的啊!因為――真要說起為什麼我無法接受妳的好意的話,原因是就在於――」
――妳沒有想過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那番話的嚴重性嗎?
「那是有什麼問題嗎?」
聽著對方提出的反問,是令本來沒有感到興趣的酒宮悠,漸漸的被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
而被這麼一問的破,先是對於她的這種反應感到無奈,可接著又想到她是能夠與音剎結交為「朋友」的人,他就覺得自己或許是想得太多又太深了……
「唉~~~只能說真不愧是「朋友」嗎?果然妳的價值觀是與她有些相似,所以是才能夠合得來吧。」
最後是越來越覺得想得太多的自己是個傻瓜的破,他是對天發出一聲細長的嘆息。
「……?」
看著他的這一連串的動作和表現,酒宮悠是只能不明究理的盯著他看。
畢竟不管是她被施下了「言靈」,和在他的幫忙下解開了「言靈」,又或者是對方的真意的這幾點,她是完全的無從得知。
能夠找出答案的線索是太過稀少,酒宮悠是沒有辦法靠自己的能力找出。
她唯一能辦到的,就僅僅是從他那邊單方面得接受對方提供的情報和訊息。
「算了,我看妳是真的沒有這方面的自覺。那既然這樣的話,是就只好讓我來告訴妳了!」
沒有辦法的辦法,破是也十分不願意讓這種話從他嘴裡說出。
但是――在面對情感發展是有些晚熟的酒宮悠,他是不能不提醒她這件事的嚴重性。
所以。他是說話遲緩又一字一句咬字清楚的說出以下的內容――
――我說啊,妳難不成是沒有想過一名剛結識的男子是與一名剛結識的女子一同回家、吃飯的話,在外人和家人眼裡看來會是怎麼回事嗎?
起初酒宮悠在聽完這些內容時,她是沒有半點反應。
「……」
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的她,是擺出一副「還沒有被他的話點醒」的迷茫表情。
她就好像完全不能弄懂其中的話中之意,是不斷的把他的話給反覆咀嚼的回味。
對此,看著仍摸不著頭緒的酒宮悠,破是終於意識到她根本不是晚熟,而是她的心智在這方面的發展,是完全沒有發芽才對!
注意到她的問題是遠比晚熟來得嚴重,他是只好祭出了最後的手段。
「簡單來說――我問妳,妳是我的「女朋友」嗎?」
真的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了,破是只能把話徹底攤開來講。
「這、這、這……你、你、你……是、是、是……在、在、在……說、說、說……什麼笑話嗎!?」
而且這麼一來,酒宮悠是就算再沒有無感,也不可能對此沒有反應的毫無表現。
至於她的反應,是就跟破預測的一模一樣――首先是連話都說不清楚的陷入混亂,接著再來是突然像火山爆發般的發出大叫。
一瞬間呈現出兩極化的反應的酒宮悠,是在做出完全符合破需求的反應後,他是趁機追問的說。
「那如果不是「交往關係」的男女雙方,在結識的第一天就跟著對方回家去的話,妳又是做何感想?」
「這、是犯罪了吧?!」
對著破提出的問題,酒宮悠是想都沒有想的即答。
「那……」
眼見時機是已成熟,破是決定提出最後且最關鍵的一問。
「那……如果是換成我們的話,妳會怎麼想?妳的雙親看見了是又會怎麼看待我們?」
「……這、這是絕對不行的事!!」
徹底順著破的意思,被他的節奏牽著走的酒宮悠,是如他所願的講出了這樣的話來。
「那麼,妳現在是知道為什麼了嗎?」
「嗯……我、是懂了。」
經過一番暗示和努力,破是好不容易的讓酒宮悠是意識到了自己不久前的發言是有多麼的大膽!
雙頰此刻是通紅到有如兩顆桃子般的酒宮悠,看來短時間之內是還不會消透的維持這副模樣。
「既然妳現在是明白了的話,是就先趕緊回家去吧。畢竟天色也不早了,早點回家是別讓父母擔心妳。」
破的心裡雖是十分在意著造成酒宮悠短暫失憶的原因,可他也明白今日今時是這樣就足夠了……
他,並非沒有得到半點的成果和收獲。
此時見好就收,可以說是最為恰當的時機。
何況,破如果是再與她進行更多的接觸,或許是會被酒顛童子他們察覺到,他的存在。
就現況而言,破是不太希望自己的行蹤是被他們注意到。
畢竟此次的行動是他個人的意願,破可是沒有請示過「土御門」的上層指示,就自己擅自行動的來到了X市。
獨斷獨行的行動,其後果的承擔、勢必是得由他一人獨自扛起。
(所以為了日後著想,我看我還是別再做出可能刺激到「魍魎屋」的行動。)
心裡如此暗想道的破,是剛下定決心沒多久,就被酒宮悠不知何時靠近過來的臉龐嚇到。
「妳……是有什麼事嗎?怎麼、妳是還不走啊?」
雖然破的確是被酒宮悠的行徑嚇到,可他是沒有將它流露出來得表現於臉上或行動裡面。
表情看來仍是相當鎮定的他,是不慌不忙的對著和自己靠得太過相近的酒宮悠提出質問。
「厄……不是啦,我只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所以想趁著你還沒走前,是想先問你看看。」
「問題?那妳是就問吧。我會視內容來回答妳的疑問。」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就是想問問看說:音剎她如果跟你回去的話,那我和她是還有機會再見面嗎?」
聽著酒宮悠的問題,破是在內心想說:原來是這種小事啊……
不過就當他準備將答案說出口以前,他忽然想到自己接著要講的話,是能直接講出來嗎?
(慘了……我怎麼是忘了這種事……)
暗自在心裡頭大喊不妙的他,是頓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因經她這麼一提起,破是才雄雄想起酒宮悠與他們所處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立於兩端。
當然,酒宮悠與音剎的別離不是沒有再次見面的機會,可這樣的機會是要等待多久的時間是才有可能實現?甚至不幸的話,她們或許是沒有機會能再見到對方!破是想到這裡就……不禁覺得難以開口的告訴她答案。
就算酒宮悠是已經見過了另一邊的世界,但她終究是這一邊的居民。只要她是脫離了「魍魎屋」這個公司組織後,就算是再怎麼不願意,她對於另一邊的記憶和回憶是都會隨著時間而淡忘……
可是――
「這……我也不清楚。這種事是連我都無法給予妳百分百的保證!」
――這樣的機緣不是完全沒有。
因為是沒有誰能夠百分百的預料到未來的發展和走向,人的一生永遠都是像瞎子摸象的在跌跌撞撞的過程中往前邁進。
「因此,我只能說……」
「我是知道了你的意思,而且……機會,只要不是「零」就夠了!」
沒有因為他的答案而感到沮喪,酒宮悠是表現出難以想像的堅強。
酒宮悠的眼神是十分堅定的抱持著未知的希望,而破則是以有些羨慕的眼神看著如此的她。
「……沒我的事的話,我看我是就先走了。」
不想再多作逗留的破,是以最快的速度轉換完心情後,就和酒宮悠道別的分道揚鑣。
至此,酒宮悠是也沒有做出任何想要挽留對方的舉動,什麼話都不說的她,是以無言的揮手來了表自己的心意。
緊接著,他們一人是往「家」的方向走去,一人則是走向燈火通明、看似繁華的市區。
然後他的身影,是被城市的燈光吞沒。
土御門 破,是就這麼的消失在無數的人群之中。
走在X市的街道上,破是不與任何人發生衝突與擦撞的走過繁華的都市,接著是又經過人蛇混雜的暗巷鬧區,然後在經過幾小時的路程之後,他是來到了稍微遠離X市的城市邊緣的一座山上。
這座高度不到千尺的小山是已經被市民遺忘多年,只有少數鮮來無事的登山客和年事已高的老人們,會偶爾踏上那不知多久沒有修繕的登山步道,往山頂的方向而去。
並在經過一小段時間的攻頂路途,所有登上這座小山的人們是都會來到一座外表看來完善,但內部的建築、構造是都早被蛀蟲啃蝕得一踏糊塗的神社。
這座乏人問津、是快要被人們給淡忘的山間神社,就座落在此的有著數百年以上。
而且更為神奇的一點就是,這座神社雖是幾乎喪失了信眾對它的信仰,就只有偶爾爬上這座山的山客或老人會禮貌性的合掌祭拜一下。
但就算這樣,這裡的神主,也就是棲身、盤踞於這座神社的神祇,它的力量是從未衰退過――也正因為如此,神社內部是就算被蛀蟲啃蝕,只要這神祇的力量一天沒有衰退,身為貢奉此處神祇的象徵的神社,它是就能屹立不搖的堅持下去!
然而……話雖是這麼說,可這絕非是這裡的神主所能辦到的「神蹟」。已經失去了人民對於「神」的信仰與崇敬的神祇,之所以能殘存至今的理由,在這背後是他付出了某種代價來換取的結果。
「你……就是那傢伙跟我提及的「土御門 破」嗎?怎麼是這麼晚才到,我是從白天等你等到現在,是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而現在,在破快要抵達山頂的看見那座神社的全貌以前。在只剩下最後幾階的山道上方,是冒出一名年齡看來十五、十六歲,身高比他矮一些,並且在身上穿戴著現代人絕不會的裝扮的少年。
這名在上處望下凝視著破的少年,其衣裝打扮都可說是過去的王公貴族才能得到的貴重物。
「……你、就是住在這裡的「神」嗎?」
當然,關於眼前這名少年的事,破是已從某人口中得知「他」的真身與來歷等等的相關訊息。
所以就算他是與對方初次碰面,也還是能一眼就認出這名少年絕非是一般的「人類」,而是過往人們視為至高無上的存在,但如今卻落魄至此的「神」!
「嗯,當然。畢竟在這除了我之外,我想是也沒有其他人。就連過去曾經侍奉我的神職一族,也在百年前就拋下職務的離我而去。所以――這裡,是就剩下我這麼一個「神」。」
沒有半點的感概與感傷,即使是淪落到這種地步與下場,身為神祇的他卻依舊是以符合著「神」的態度與氣場,完全看不出他是曾經快要世人遺忘或拋棄……
「原來真的就跟師傅說的一樣,您是位個性奇怪的「神」。」
在聽見少年毫不隱藏的表明自己的身份,破是嘴角微微一彎的露出笑意。
不過笑歸笑,他是仍然沒有忘記身為凡人的自己,對於面前的這位少年神祇該有的尊敬與尊重。
不再以「你」稱呼,改為「您」的唸法,就是土御門 破認真看待此事的證明。
「嘛~~~其實你也不用這麼小題大作。」
雖被破以「您」尊稱,但這位少年神是沒有為此感到高興,反倒是表情平淡的要求他是快點走完那最後幾個步道,是來到他這裡的高度。
等到破是花不了幾分鐘的時間的完成攻頂後,他是又再次緩緩的開口說。
「……反正我只不過是個排在神之末席,快要被人遺忘的小神。如果我不是得到你師傅的幫助,我大概是也會跟其他的小神有同樣的下場。」
等破一上來就立即轉過身的他,是以較快他幾步的步伐速度邊走邊說這些話。
「可是……就算這樣,您依舊是個「神」吧!那只要您還是「神」的話,我是就不該在您面前放肆。」
這番話並非是破對於他的安慰,他不過是在闡述著自我內心定下的規矩。
土御門 破在心裡定下的規矩,那是沒有遵照著他人的想法,出於自己的意志為了堅定和加強自我意念才設下。
因此,他是不會因為此刻出現在眼前的神祇的階級高低,就任意改變對於「神」的看法與態度。
「呵……你果真是跟你師傅說得一樣,是個有點死認真但又不失有趣的「人類」。不過,我想你是知道的吧?在失去信仰之後的神祇的末路……」
「嗯,我是知道的。「神」一但失去了信眾所有的信仰,不是接受事實的從這世上消失,就是將內心積壓以久的怨恨爆發出來,成為妖怪或是「鬼」的一份子!」
對於少年神提出的問題,破是立即回答的說出曾從師傅那得知的知識。
「是啊,世事就是如此,誰叫人心本來就是善變……所以我啊,為了迴避這兩種可能性,是只好選擇了第三種的可能性。」
――也就是,成為你師傅散落在全日本各地的「走狗」之一,以此做為延續自己存在的交換條件。
「……」
聽著少年神以語帶諷刺的語氣在說著當時「不成才」的自己,破是談不上話的沒有發表意見。
「沒辦法啊,沒辦法。誰叫我是不爭氣的失去了所有的信眾,所以說到底也要怪的話,是只能怪我自己。」
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他是一次都沒有回頭的看向前方。
只是……他眼神所望向的方式究竟只是前方的道路?還是在看著曾經風光的昔日風景?這些,都是走在少年神身後的破所無法看見的。
就在他不停自我嘲諷的那段期間,他們兩位一人一神是來到了擺放在神社外面的賽錢箱前方。
走到這就停下腳步的少年神,是沒有預警的快速轉過身來,轉到與破正好面對面的位置。
緊接著,在破來不及問清楚為何要在這停下腳步的同時,少年神是完全放下了「神」應有的姿態,以謙卑的身姿說出恭迎來者的台詞。
「那麼……在此,我是要對你說「大駕光臨」的歡迎你來到這世間少有、落沒貧困的小神社。而我這雖是沒有什麼,但至少仍是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能讓你居住與使用!」
「這……我是……」
看著少年神拿出「神」不該有的姿態,破是立即擺出一副無法接受的表情的唸唸有詞。
「沒關係的,這是我心甘情願去做的事。畢竟你的師傅是拯救了我這位力量弱小又失去一切的「神」的恩人,所以身為他的徒弟的你,我自然是必須以最大的誠意和禮節來予以對待。」
「但、我是又沒有……這樣要求……您是不該這麼自作主張的就……」
一眼就看出破心中的芥蒂,少年神是語氣平淡的述說着,這一切是出自他的意願。
破與少年神都熟識的那位是並沒有強迫他這麼做,甚至實際的情形是完全相反過來的倒轉過來。
――他,是回想。
想當初,在破動身前往X市的前幾天,盤踞在此處、沒有了信仰和信眾就無所事事的少年神是在夜裡突然得到了「前來召見」的傳喚。
在得知這一事的少年神,是雖不清楚對方召喚自己前來是所謂何事?可他仍是急急忙忙的動身出發。
於是,他是用不了幾秒的時間準備,就立即的來到眾神的領域,在日本有著名為「高天原」的神境。
而當他是才剛踏入「高天原」的領域內,是就看見了彷彿在這恭候多時的「他」。
一見到「他」,少年神是頓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緊張感和重壓。
過去,他們雙方的私下會面雖不是少見的事。但在氣氛如此凝重且叫人喘不過氣的情形下見面,這倒是他頭一回碰到。
在這個當下、在這個瞬間,少年神是誤以為圍繞在對方周邊的沉重氣場,全是因為他太過散慢、以至於遲到的原故所造成。
所以放棄了思考的他,是立刻將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化為行動。
『真的是非常的抱歉,我竟是遲到了……所以,是還請您息怒!』
連實際的狀況都沒有理解的他,是在對方開口之前就先道歉的盡量放低了自己的身段。
『……啊?你這是在幹什麼啊?我是什麼時候說過我是生氣了……』
想都沒有想到與自己相約見面的來者,他一到來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內容。
所有的一切都可說是被他這麼一句不經思考就脫口而出的話給打亂,之前那些什麼沉重的氣氛之類的,是都當場瓦解的消散……
現場,是只有兩張以同樣驚訝的表情互相凝視彼此的「他們」。
――時間,在此刻是宛如靜止。
接著當一度誤以為停止的時間是再次流動,「他」先是有反應的發出宏亮的笑聲。
「他」的笑聲,可說是與放開心胸、大聲發笑時的破是有幾分神似之處。是都發出了爽朗又豪邁的笑聲,並在笑聲之中是夾雜著「靈魂」。
或許他們兩會這麼相似的原因,就是破在過去向「他」求學的時候。在那段過程中,是日日夜夜一起修練、生活的關係才學會的笑法。
理所當然的,這時的他是尚未知道這事。
這件事的發現,是在破住上了一段時間後,他在不意見才注意到的事情。
不過――在聽見「他」的這種笑聲後,他是就意識到了自己方才的失誤。
那些想法,都不過是他自己的誤解和錯認。
然而可幸的是,「他」是對於此事毫不在意。
沒有要求他對自己道歉、認錯的「他」,只是要求他盡快來到身旁的座位。
『嗯~~~~其實啊,我今天找你來不是為了別的事。是因為我最近有些要事想找你幫忙,才會在這個時候還來麻煩你配合我的行為。』
並在他屁股是才剛坐下後沒多久,「他」是就冷不防的從嘴裡說出這些帶有歉意的話來。
這些話是一出,少年神是自然回說「沒有這種的事!要說的話,我才是該對您道歉的那一方才對……」等等之類,反過來向「他」道歉的話。
可是,這樣的場景是過不了多久就停止……
因「他」是為了不再浪費更多無謂的時間,便希望少年神能暫時停下這些舉動,好讓他們能完成原先的目的。
然後,當少年神是停止了行動。「他」是便說明了自己為何這麼急忙召他前來會談的用意。
『簡單來說,就跟我剛才說的一樣,我是有些要事希望你能幫我代為處理一下。』
『是,這我是知道了。雖然不知我這位末席之神能幫到您什麼事?但我還是會努力的盡自己的一切所能。』
同樣的,他還是跟一開始現身時一樣。
沒有經過思考就答應了「他」的要求的他,是讓「他」的臉上浮現出看來五味雜陳、帶有著數種情感的扭曲表情。
此刻的心情是覺得複雜的「他」,雖是想提出糾正,可「他」是暫時作罷的以正事為重。
『……雖然我是有很多話想對你說,但我還是就先把正式辦一辦後再對你說教。至於想拜託你幫忙的事,說實話是與我沒有太大的切身關係,只是因為我的徒弟他……』
『徒弟……是說那位在十幾年前,難得一見被您收為唯一的入室弟子,對他傾囊相授的「土御門」嗎?』
『……其實是也沒有你說得這麼誇張啦。因為我是根本沒有教他些什麼!?我對他所做的,就不過是幫他「指引」道路罷了……』
雖是被他一度打斷了尚未說完的內容,不過「他」卻還是能夠順著話題的發展,把話接著說下去的奪回主導權。
『――那麼,您的徒弟他是怎麼了嗎?』
『這個嘛……說來就是他最近可能會有點麻煩,所以我是希望到了那個時候,你是能或多或少的給予他一些必要的協助。』
『啊――?』
在聽完對自己具有極大意義和恩情的「他」,說出希望能拜託他代為處理的事情,他是不禁發出疑惑和困惑的呼聲。
因為他雖不是不想報達對方曾施予的援手,可一想到自己的能耐是大概無法完成「他」的拜託?
想到這,他自然是有種心有餘力而力不足的百般無奈。
『你是先別叫,我的話是還沒說完。你就先耐心聽我講完全部的內容後再發出叫聲,別每次都是突然打斷我的話……』
――理所當然的,「他」也不是個傻子,是不會不明白他的能力所及。
所以「他」會請對方幫忙辦的事情,自當是他一定可以做到的!
『首先,我只是想請你能夠把神社借他一用,好讓他有個能夠好好住宿睡覺的安全場所。』
先是說出第一件想拜託的事情的「他」,是邊說邊解釋的說明自己為什麼會找上他的理由。
『畢竟你那的話,雖是仍在X市的區域範圍內。可就算「魍魎屋」的那些妖魔鬼怪們再怎麼的大膽與亂來,我想是也不會公然跑到有「神」居住的神社找麻煩。』
『厄……這、我想也是……因為我那雖只是一座小神社,但那些妖怪應該是不會不明白若是未經我的許可就擅自闖入的「後果」!』
少年神一開始聽到「他」這麼說時,是還在想說「搞什麼」的無法明白其中的意思。但隨著話題的延續,他是對於「他」的說法表示認同。
確實,現在的X市的話――它可說是儼然成為了群魔盤踞、有著全日本最大數量的妖怪聚集的「據點」。
這件事一般的人類雖是不太清楚,但對於從數百年前就紮根於此,並曾親眼看著酒顛童子他們無預警的闖入自己的領域,又接著是一步一步鯨吞蠶食著他所管轄的土地的少年神。
熟知這存在於X市的陰影底下的另一面的他,恐怕是沒有誰比他更為瞭解X市的現況。而且在酒顛童子他們開始這麼做的初期,他不是沒有做出抵抗的坐以待斃。
只是……當他嘗試抵抗並失敗,且在這之後是向上稟報這一事態時,他從那些長居於「高天原」的上層口中得到的答覆,卻是個讓他心灰意冷的結果……
他們給予他的回答:是叫他不要再作多餘的反抗,上面是已經許諾的將他管轄的那一塊土地全權委託給酒顛童子他們管理。
當他得到這樣的答覆的時候,他是怎樣都不可能接受上層的這種做法。
那時的他,是試圖反抗和違背上面的旨意,是抱著「就算只有他一人,也打算抗爭到底」的念頭。
可他這麼做的後果,是遠比他預期的想法有著極大的出入。
本以為自己的做法是能獲得更多神祇的共鳴與援手的他,實際上得到的只有上層無情的背叛與蠻不講理的懲罰。
那些位居高處的上級神,是以他違反了上層的旨意為由,先是把少年神與X市附近一帶的靈脈的聯繫切斷。
再者,他們給予他的懲罰是不只單單針對他,則是連帶牽連到那些居住在歸他管轄的土地的居民。而在面臨無情的天災與饑荒的雙重打擊之中,是使那些本來信奉他這位神祇的信眾,都一一拋下他的離去。
因當人類知道自己是無論再怎麼的向神請求、祈求都得不到回應時,他們是就會自然而然的轉向其他的神祇求救。
於是,用不了多久的時間,有關於他的信仰和傳說是逐漸從人們的歷史和記憶中淡忘、稀薄。
並且隨著人類一代傳一代的時代交替,在這過程之中,他的「存在」是就更加被世人給忘記。
如果不是在他快要命懸一夕之際,「他」是見狀的即時出手相助的話,他今日今時恐怕是也不會能待在這的交談、說話。
故此,「他」的大恩大德,他是永不忘懷的回報不完。
『不過,我有些話是要先說清楚來。』
深怕他是會再次誤解自己的意思,這次「他」是沒有保留的把話完全攤開來講。
――我,是不希望你給予那小子優渥的待遇。甚至是還想請你能反過來的,反而要求他來幫你的忙。
『你啊,是可以不用客氣的盡量把各種雜事和瑣事都丟給他來處理。反正他既然是使用了你的神社,那這點付出是就該有的!』
說出這番出人意料的話,是可以看出「他」並非是那種會對徒弟或弟子協助的仁慈師傅,反而是那種會不斷給予弟子磨練與難關的嚴格教師。
『……』
『其次,我想拜託你的第二件事,就是那位傻徒弟是極有可能會在X市鬧出事端來。』
眼見少年神是沒有對此發表半點意見,「他」是就繼續說下去的提出第二點請求。
『雖然我不覺得他是會真傻到這種地步。可萬一真的是發生了,我是想請你在第一時間內把這事通告給我知曉!這事,是就還請你多多留意了……』
「他」在說出這第二點時,語氣雖是聽來與平常一樣,可潛藏在其中的沉重壓力,卻仍是清楚得讓他感受到此事的重要性是遠重於第一點。
『我、是知道了。真是出事的話,我是會第一時間通知您的。』
這份無形的重壓,是讓他就算想反悔也來不及的,唯有繼續兌現自己之前許下的承諾。
『那……我想如果是沒有我的事的話,我是否可以先行離開的回去先做些準備?』
他雖不是真的這麼急著想趕回去,但在聆聽完「他」提出的這兩點,少年神就頓時感覺四肢無力的精神萎靡。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領域內,是來了這麼一個棘手又不好推託的燙手山芋時,他的壓力承受值更是降到了谷底裡去。
『等等……你是先等一下啊,我剛剛就說過是別中途打斷我的話,我可是還有最後一點是沒說!』
可是――事與願違的,「他」的請求是有著後續。
至少,「他」是還剩最後一件事是沒來得及說出……
『最後?』
一聽見這件事是沒有這麼容易就結束,少年神是發出了充滿疑問和懷疑的聲音。
他現在,可是很害怕當「他」的話是一說完後,之後就又再有後續的提出更多、更多的委託。
『嗯,你就放心吧。這次真是最後了!』
「他」是輕而易舉的就看出他內心的擔憂,所以「他」是再三的保證這次的確是最後一件。
『而且……這件事說來是相當的簡單,我只不過是想請你在他逗留於X市的這段期間,一到晚上時是能分出一點靈力來替他的破魔刀補充一下能量。畢竟他可是……』
『他――是沒有辦法使用靈力,對吧?』
不用聽完「他」的解釋,少年神是已經說出自己許久以前就曾經聽過的風聲。
雖說這事是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並且在起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是壓根不相信「土御門」的後代之中,是會出現這麼一個異類的「存在」!?
不過如今看來,有關於這事的風聲,好像真相就是跟在外界盛傳的內容一模一樣。
『可是……這麼一來的話,我是就想問個問題?』
所以針對這一點,他是想搞清楚一件事。
『問題?嗯……你是就問吧!畢竟我這次想拜託你幫忙的事是有點多又不太好處理,所以你是會有問題想問,也算是合情合理的反應。』
『那我想請問您一下,既然他是真的無法使用靈力的話,您又是為何要收他為徒?因他這樣不就是……』
這個問題其實並非是少年神真正想提出來的疑問,只不過……礙於無法把真心話攤開來講,使得他是唯有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來暗示。
實際上,存在於他心裡的想法是――為何要讓這種「廢物」成為您的高徒?他的存在根本是只會替您的名聲留下汙點才對!
因當他得知破真是如傳說那樣的無用,是帶有著這麼一個對於「陰陽師」的致命缺陷。他是真心認為「他」當初是不該在背後推一把的,把他領進另一邊的世界裡來。
畢竟――土御門 破,他可說是這世上最不適合另一邊的世界的「人類」!而像他這種「廢物」是就該像一般人那樣,是待在人世幸福的活下去……
『呵,所以我才說你是沒有聽我說話。』
面對他的這一愚問,「他」是發出了嘲笑的笑聲。
反觀過來,少年神是對於他的這般嘲諷,是擺出了一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神情。
『我說你啊,如果之前是有認真聽我曾說過的話,你是就會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做的理由了?』
沒有必要說謊的「他」,是又再次重申一次的告訴他想尋找的答案,就在之前的交談裡面。
(你是說過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是怎麼不知道?你……到底是說了些什麼?)
心頭不停浮上的疑問,是讓他就算再怎麼努力的去回想起「他」曾說過的話,是也想不起「他」是曾幾何時說出了答案?
『您……是真的有說嗎?為什麼我是怎麼樣都想不起有過這回事!』
想破頭也想不起自己是曾有過這樣的記憶的他,在最後他是不得不提起膽子的去懷疑「他」說的話。
面對他的指控,「他」是不但沒有為此動起怒火,更是早就做好了「可能會有這種情況」的心理準備。
早料到他可能最後會得出這一結論的「他」,是唯有再一次的把自己曾說過的話講給他聽。
『呵哈哈,這下可真是冤枉大了啊!不過也罷,我是就再次告訴你,我的答案。』
――這次,你可是要仔細去聽喔。
這最後的機會,「他」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把握!
「他」可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覆自己曾說過的話。
而這次,少年神是不想放過任何一絲可能透露出「解答」的訊息。
因此他是集中精神、屏息以待的把所有的意識都放在一點之上。
『我先前不就是說過了嘛!我,是什麼都沒有教他。我,只是幫他「指路」而已。至於他會不會照我所指的道路前進?這可不是我能決定,是看他的個人意志而定。』
『……您,是沒開玩笑嗎?這話,您是認真的嗎?』
怎樣都想不到「他」口中的答案竟是如此的荒唐,他是當場忍不住的忘了彼此的身份差距,講出了這番大逆不道的發言。
『哈哈,很不湊巧,這我可是沒有說謊!』
不用等他說出來,就猜到了可能會是這種反應的「他」,是看似愉悅的露出了笑意。
本來,「他」就不認為這樣的說詞是會有誰能夠接受……如果不是「他」實際碰上了這種事,恐怕換成是「他」從別人口中得知這事,大概也是會做出與他相同的反應。
『並且在此,我是要糾正一點,雖然你們普遍認為當年是我自願收他為徒,但實際的情形卻是與你們想像的不同。』
『啊……不會是?』
『是的,就跟你現在心裡想的一樣。實際上不是我有意收他為徒,則是他自己跑來找我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是得意的露出滿心欣喜的笑臉。
就彷彿在暗指說:雖然不是我想自誇,可事實就是如此……
『再說――我在這裡是必須得澄清一點。雖然你們普遍的是對他有著錯誤的認知,不過我想我還是趁此機會把這事告訴給你知道。』
――這事,你可是別告訴給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者知道啊!否則的話,後果請你自行想像……
在正準備把真相說出以前,「他」是又這麼補上一句的說道。
『這……我是會多加留意這點的。』
想不這麼說都沒辦法的少年神,是吞了吞口水的回道。而「他」也似乎是在等到他的承諾後,是才接著把話說下去。
『我,是這麼說好了――他,正確的來講不是不能使用「靈力」,則是不該使用「靈力」才對。因為他可是――』
在交談的最後,從「他」嘴裡聽見驚人的事實的少年神,是從那天起就一直對「土御門 破」的存在感到好奇和在意。
畢竟他是怎樣都不願意相信,在「人類」之中是竟有著這種完全跳脫出現今的常態,無疑可說是異端的個體。
可若事實就真如「他」所言的話,那破他恐怕就是……
――回憶到這就中斷的他。
他是想起這些曾與「他」對話過的內容,便在心中暗自做出決定。
他,是為了查證事實的真相。打算是趁著這次的機會,好好的觀察這名為「土御門 破」的人類。
(不過現在來看,我倒還真是看不出他是有那裡特別的地方?)
在開始回想的同時,他是已經在引領著破前往從今天開始起,就要用來當作他日常起居的住所的別館。
雖說少年神是在途中就不斷分析、觀察著破的行為舉止與談吐交談的表現。可從這些日常生活的互動來看,他是完全看不出破是那裡與眾不同?
所以為了試探一下破的反應,少年神是無預警的丟出問題。
「……話說你的師傅他,是否在出發前曾告訴你一些在這間神社應該注意的事項?」
「嗚……這個嘛,他倒是沒有說過。師傅他是只有跟我說,您若是有什麼事交待下來的話,我是必定要遵從您的指示來去做!」
「喔~~~原來如此。不過他既然是這麼說的話,我是就先告訴你那些是該遵從的規距。」
「是的。我是悉聽尊便。只是在這之前……我想先知道您的「神名」?不然的話,我是相當不好稱呼您的說。」
沒有半點的遲疑,破是對待他就宛如少年神對待「他」一樣,擺出了完全服從的姿態。
不過當破說到想知道少年神的「神名」時,走在前方的他是因這句話的關係停下了腳步。
「這……你,是就不需要知道了。而且很巧的是,有關於我的「神名」的這點,就是這間神社的規定之一。」
這――便是在這被奉為第一,且被視為最為重要的規定:不准提起他的「神名」!
破就算是不去遵守其他的規定,也是不得去打破這唯一的鐵之定律。
「這、是為什麼?」
針對這一點,破是不明白的發出質疑。
破是不懂為何少年神會不允許自己知道和喊出他的「神名」?因為沒有「神名」的話,這件事本身帶有的意義和含意,他想少年神是不可能不知道才對!
「呵,你是傻了嗎?我想你不會不清楚我是什麼吧!?」
以反問的問句來回答破的質疑,少年神是表現坦蕩的在告訴他「為什麼」。
「可是、就算是如此好了……您依舊是個「神」啊!身為「神」的您,是不可能沒有神名的這回事!?」
少年神是不知道破為何會緊抓著這點不放的理由,而且他也不認為破的理由是足以改變他已做出的決定。
所以為了讓破徹底的死心,並讓他清楚的理解自己當年到底是做出了多麼大的覺悟,決意捨棄一切的成就現在的自我。
少年神,是以語帶自我諷刺的語氣說。
「哈,你不會真的以為身為「走狗」的我,是還有這份資格能稱「神」吧!看來土御門啊,土御門你們族人之中,是還真出了一個不中用的廢物啊……」
他是不但開始在諷刺自己之餘,也一併講「土御門」牽扯進自己的謾罵。好讓這個腦袋尚未清醒過來的大傻瓜,是能認清事實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啊,呵,或許的確是還可以被稱為半個「神」沒錯。」
或許少年神現在的模楊是十分的滑稽可笑,不過他此時此刻所說過的話,卻也都是他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但你可要搞清楚,我現在之所以能繼續待在這,待在這本來就屬於我的神社、我的土地、我的領域內,這些都不是靠著我自己本身的力量所致。這些,可都是――你家的那位師傅的意思!」
他,是不可能否定這一點。
他,是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他的內心,不是沒有對於這一現況的不甘和不滿。
可就算如此好了,身為排在下級神末位的他,又是能為此做些什麼?
不,他是什麼都辦不到……他就是因為什麼都辦不到,才會不得不以落魄的姿態來接受「他」的好意。
「所以……要不你來告訴我好了!你就從你這一凡人的角度和論點來告訴我,我在當時是該怎麼做?我到底是該怎麼做啊!!」
話說到這,少年神的心裡是湧現出越來越多,本來不該擁有的負面情感。
而這時從他的腦中一一浮現的畫面,都是那些過去曾經信奉他、信仰他的信徒們。他們在最後都因無法獲得他的庇佑,在受苦受難之後的臨死前所露出的絕望與憤怒的表情。
只要每當他一想起自己是無法拯救那些曾經相信自己的信眾們時,少年神他是就不禁在心裡暗自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神」――其實,是沒有像凡人心目中想像的那般萬能!
尤其是「日本」這個極東之國的神之體系,是根據著信眾的多寡來決定一個神祇的神力強弱,以及祂所被分配到可管轄的土地和領域的範圍。
所以失去了信眾對他的信仰的那一刻,他其實就已經不能再被稱為「神」了。
全部的所有都被剝奪,身上是一無所有的他,到了最後是連自己的「名字」都被奪去。
――無名之神,就是「神」在最後可能面臨的下場!
「所以你就別再用對我尊稱了,雖然我是很高興隔了這麼久的年頭,是能再次見到有人對我表示崇敬的態度。但就跟我說的一樣,是隔得太久了……」
――久到……讓我只覺得越聽是就越感覺心寒……
最後附上的這一句話,少年神是以破能清楚聽見的音量說出口。
沒有過度的誇大與掩飾,他是完全露出一副「已經想通了」、放下了執著的神情。
「那……你不會不甘心嗎?你難道就不會想要奪回你失去了一切嘛!?」
沒有辦法去認同少年神的這種想法,破是激動的用言語來表現自己此刻的心情。
因為他是認為當時若換做是自己的話,是絕對不會像他一樣的乖乖認命的接受現實!
破,是會極力的抵抗。
就這麼做的最後,他仍是會無法避免的迎向失敗的結局,他還是會……
「呵,那你就告訴我吧!告訴我是該怎麼做。難不成你……是要我變得像酒顛童子,或是大天狗那樣的妖怪、怨靈?」
「這……當然不是……可是,我的意思不是……」
原先破正在逐漸上升的情緒,是就這麼被他的反問給冷卻。
當他一聽到那些關鍵的字句時,就自然而然的聯想到少年神剛才提及的妖怪,他們的出世與出身。
而結果,就是只能照他說的那樣――不是接受現實的認份消失,就是詛咒一切的反轉墮落。
至於除這兩點之外的第三個選擇,就是讓自己成為其他人底下的「走狗」,過著必須仰賴他人的力量幫助才能苟延殘喘的「半神」的餘生。
「不是就好,所以你就別再追問有關於「神名」的這個話題了。」
以此做為最後的談話結尾,圍繞著「神名」的討論與交談,是到這都可以告一個段落的終止……
況且――他會不願意變成像酒顛童子他們那樣的理由,實際上是還有一個。
那是他沒有用言語表達,是只潛藏在心裡的秘密。
(因為我如果真這麼做的話,是就會真對不起那些在死前仍相信著我的信眾。因此,為了證實他們至死都相信的「神」並非是他人口中的惡神,我――是不能這麼做!)
在心裡重覆了不下百次的重述,他是無時無刻的提醒著自己別忘了當初的初衷。
「那其他的規定是?」
「剩下的規定,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事實上,我只會嚴格要求你遵守第一條之外,其他的我是就不會管這麼多……」
話說是這麼說的少年神,可他在這之後沒一會功夫就又補上了另外幾條規定的說明。
然後當他說完一遍全部的規定後,破是自己又重覆了一次的做出確認。
「那這樣說起來的話,基本上我是就只需要遵守這三點就對了。也就是第一,不得談起您的「神名」。第二,不得被他人看見我的身影。第三,不得任意破壞神社內的建築。」
「基本上就是這樣,因我這裡雖然是已經沒人會特意過來參拜,但偶爾還是會有些喜愛爬山的登山客或老人來這稍微敬拜一下。萬一到時他們來了,是發現到有人擅自住進了神社內,我可是沒有辦法幫你說話。」
畢竟……少年神他,可不是一般人能輕易看見的「特殊存在」。
像平時少年神就算是任意在整個神社的土地之上走動,也不會讓那些爬上山來的登山客與老人們注意到他的蹤影。
他的身影,對他們來說就好比像空氣那樣――是無色無形的什麼都感覺不到。
那怕他是自己主動的與他們有所接觸或對話,那些一般人也不會注意到他做出的動作,和說出口的內容。
所以若在這時是有第三者看見的話,他是只會看見破像是神經病般的,是對著空無一物的空間進行著類似交談的對話。
除非他們能跟破一樣是接受了「他」的力量,使得眼睛能看見平常所看不見的事物。否則,破就算是再怎麼拼命解釋,也沒人能聽懂他說的話。
雖說被人不小心看見了,或許是不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可為了降低可能發生的機率,破平時最好還是要多留意一點。
「可是……前兩點我是懂啦,而且要遵守的話也是可以的說。但關於第三點的話,我是有些話想說。」
「喔~~~你是認為第三點那裡有問題嗎?」
「嗯,就是我想問一下,這間神社是真有您說得這麼脆弱嗎?因為我想應該是不會吧……」
邊說邊看向身旁和周遭那些都被靈力灌注,得到了神之祝福與守護的牆壁、支柱,破是很難相信這裡會有少年神說得那麼脆弱不堪。
「這個嘛……你說的是沒錯,但我主要幫這裡用上的是防火、防水、防腐、防寒、防風、防雷、防撞、防土等等之類的祝福與守護。而這些雖是能夠防止神社受到各種自然災害或因素的損毀,但對於「戰鬥」方面的防備是就……」
(……你明明是都用上了這麼多種的祝福了,可竟然沒有一種是因應「戰鬥」時用的!那你是都用了這麼多的靈力,又到底是做了些什麼啊!!)
聽完他是說出一連串自己對神社施加的祝福,並且在這之後是又聽見這些祝福都無法避免和防止因戰鬥帶來的損壞,破是壓不下衝動的在心裡大喊。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很想說: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不過就算破不去說,少年神仍然是能猜中他現在內心的想法。
而且。
「而且再說好了,我這平常是也不會有誰過來鬧事。既然這樣的話,我又何必是得要把寶貴的靈力用在不必要的用途上!」
「厄……聽您這麼一說,好像說得是也沒錯。那、抱歉,我是失言了。」
「這倒還好,因為這些本來就是該讓你知道的。況且我能做到的也不過是提供你最低限度的保護和一個居住的場所,除此之外的事宜你可都是要靠著自己努力才行。」
「嗯,是的,我會盡力不給你添麻煩的。」
無法做出百分百的保證,破是只能給予對方口頭上的承諾,但少年神仍是欣然的承認了他的這份諾言。
在這之後,少年神為了幫破的破魔刀補充回來今日為了解開「言靈」而消耗的靈力。
他是先讓破獨自一人留在房內的稍作休息,並且是將破魔刀,卍童帶往神社的大殿。把它安置在大殿內位於「艮」的方位,使得流通於這座神社底下的大靈脈成為卍童的靈力來源。
隨後等一切都安頓好了,少年神就回歸往常的是靜坐在神社的鳥居底下,也是破當初看見他時的那個地方。
什麼聲音是都沒有發出,少年神的目光是由上往下凝視著下面的風景。
――他,是就這樣的靜靜坐在那,等待著下一位前來參拜的人上來……
另外,此時待在被安置的客房內的土御門 破,是因為沒有其他事情與娛樂可以讓他去做。
在無事可做又感到無聊之餘,他是唯有選擇「睡眠」的早早入睡。
(雖然在這個時間點睡著是有點早,但我畢竟可不是來這觀光與遊玩。我之所以會來到X市,就是為了來向音剎求證她的意願。)
不過破是又不可能一躺下來就立即睡著,所以為了幫助自己的睡眠,他是開始思考著自己此行的目的與今日種種的經過。
在回想的過程中,破是想起了他在今天是曾大言不慚的對酒宮悠大聲說出自己是「魍魎屋」的「敵人」這一事。
(……話說回來,我當初其實這麼說是有點言之過早了。)
現在想來是對自己當初的言行感到後悔的破,是在想自己為什麼要逞一時口舌之快的講出這種謊話。
「……我說的雖不是完全的「謊言」。但同時,這也不是完全的「實話」!」
在無人的房間內,破是以自己能聽見的音量說出這番獨白。
望著天花板靜看的破,是仔細、耐心的思考著「現況」。
(雖然現在是還不確定最後真會跟「魍魎屋」發生衝突嗎?而且,他們現在應該是尚未知道我已進入了X市的消息。不過……)
一面想著關於這事的各種可能性,一面翻轉身體換個方向的破,是感覺自己想得越多,就越加難以入睡得覺得苦惱。
雖然他是很想立即拋下這些想法,好讓自己能夠早早入眠得睡著。但只要一想到小差錯,就可能帶來的危機與衝突……
想到這裡,破是就忍不住的想伸手去握住自己的破魔刀,卍童。
可當他是一伸出手,伸向平常慣於擺放卍童的位置時――那裡,是一無所有的沒有它的存在。
空蕩蕩的手感,是有如回音般的在他心頭裡迴盪。
接著是過不了一秒的時間,破是想通了。
他是終於明白為何自己是會感到如此不安的理由!
(啊啊……原來如此啊!原來就是因為卍童不在了,我是才會感到不安的吧……)
自從破是從他師傅手中得到這把破魔刀,卍童以來,是已不知經過了多久。
在這大概將近有十餘年的年頭裡,破是從未有過一次讓卍童從他的視野內離開過。
雖說這其中的原由是說也說不完,可或許最為重要的主因,就是在於:破魔刀,卍童――是他以後為了在生存而必備的「武器」。
尤其是在他從師傅手中接過卍童的當下,他就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明白自己在不久的將來,勢必是會借助到這把破魔刀的協助。
在明白這事的時候,破是不自覺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然後就是在那個當下,他是對它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依賴感。
可如今,卍童是不再像過往那樣的擺放在自己觸手可及的距離內,破的內心是就慢慢的被不安的情緒吞噬。
當然,破不是不相信少年神給予的保證和保護。他是也相信,自己是只要待在這座神社內,酒顛童子他們是再怎樣也不敢來這進行挑釁或發生衝突。
――但是、可是……儘管如此,破的心中終究是有幾個放心不下的地方。
因為他可是相當害怕當自己閉上眼的瞬間,就會再也睜不開雙眼的身首異處。
破雖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不過他也不希望自己是會毫無反抗的機會就被敵人或仇家奪走性命。
寧願死得壯烈,也不願死得窩囊的破,是希望自己在人生的最後一刻,都能為了世界、為了人類、為了「土御門」做出一份貢獻。
(所以――這一次就算最後是會走向死地,但我仍是必須親自向音剎確認過一次!如果她是自願待在這的話,我是自然就什麼話都不會說。可若不是她自願的話……我是說什麼都會……)
再次回想初衷的破,他是單手高舉的握緊拳頭。
之前那些不安的情緒,是都被他堅定的信念給驅散。
緊接著,過了一會兒的時間,當破是不再東想西想的只專注於一件事物後,睡意是毫無預警的升上來
眼皮一下子就變得十分沉重的他,是撐不了幾秒後就奔向夢鄉的懷抱。
――於是,土御門 破是就這麼的度過了他在X市的第一個夜晚。
而在破剛睡著的同時,待在鳥居之下的少年神,是由於整座神社就如同於他的身體內部。所以只要凡是這屬於他勢力範圍內的任何風吹草動,是都不可能有辦法逃過少年神的法眼之外的感應不到。
在感應到破是相當不容易的入眠之後,少年神是輕聲的說。
「早點睡吧,孩子。人的一生可是遠比你想像得來得崎嶇又多折啊!所以為了將來的日子著想,你是該趁現在多享受人生才對……」
望向樓梯下方的少年神,是仍在等待著下一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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