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魔法师之前的人生

第1話

注意：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非常阴暗的一角，因此，本文的某些部分必定会使一部分人感到不适。

我的名字是顾林奏，出生在偏远贫困的苏北平原上。我的妈妈是沙地人（ツーハーゼン），爸爸是江北人（ガンッボニン）。他们给我起这个名字的寓意，或许是出于我爸爸酷爱弹琴，希望我有朝一日也能于林间抚琴鸣奏。我并不很喜欢这个名字，一直都感觉怪怪的，光是看着这几个字就感到羞耻。不过，似乎全国都没几个人用这个名字，因此多年以后，只要在百度上一搜，就能找到我的种种事迹，这或许是好事，也或许是坏事。

我所出生的小镇，要说的话其实只不过是一条南北向的街，和与之相交的三四条东西向的街罢了，所谓的镇子就只是这么小，然而对比父母亲从小长大的村子以及所在的镇，这里已经算得上非常繁华了，有巨大的商场、看起来就比较正规的酒店、摄影楼、各种店铺、以及街道两边常见的两三层的小楼。而且来到这里，说明已经拥有了居民户口，那在往日，算得上是跳出农门，改变人生的证明。他们两人都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戴着眼镜，在公共汽车上经常有人认为他们是老师。

在我上小学之前的事情，毫不意外地，我已经几乎都记不起来了，只能根据照片和妈妈隔三差五对过去的回忆，获得对过去的些许印象。在上幼儿园以前，我们住在一个破房子里，一到下雨天，就只得用盆去接水，之后再撒在走廊前面的菜地里，我几乎完全不记得那里是什么样，只记得房间门口的菜地，和某一个元宵节，爸爸妈妈带着我前往政府大楼，在那里的舞台上猜灯谜。

在那之后，借了一笔贷款，我们搬到了街上的新房子，尽管镇子很小，我却完全不知道幼儿园在哪里，只记得上课时大家都坐在小椅子上，似乎要把手背在背后。午睡的时候，我从来都睡不着，又不敢睁开眼，于是眯着眼睛，便看见空气中似乎有很多透明的像“分子”一样的东西飘来飘去。午饭的时候，使用的大锅底会烧出锅巴，如果敢于去厨房找那里的师傅的话，就能分到一点，大家都爱吃。吃过饭以后，我就常常念着“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一直数到一百。有一次，有一个女生从家里带来一管宾馆里使用的小小的牙膏，给每个人挤一点在手上，我们便将其吃下去，甜甜的，大家都认为非常好吃。还有一次，似乎是因为没吃早饭，在上午大家都在那边玩踢腿游戏的时候，我晕了过去，摔破了嘴。

妈妈还经常说，每次给我讲故事，讲到小猴子丢了西瓜，最后一无所获的时候，我就会大哭。我还记得那样的印象，这个故事在当时的我看来确实非常悲伤，小猴子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和努力，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这如何能不让人悲伤呢？

我所记得的内容大抵如此，但在妈妈那边，常常提到的是别的事情。上小班的时候我总是哭着不想去，于是一年之中，几乎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我都没去幼儿园。这使我回想起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大量的家人以外的人，看惯了家人的脸的我，觉得他们都长得奇形怪状，颇为可怖，不符合我对“人”的认知。那个时候我似乎很喜欢跟奶奶回老家玩，经常缠着奶奶让她带我回去，然后她又想瞒着我，又因为宠爱而瞒不过等等，似乎发生了不少时间，妈妈总是对此津津乐道，而我却一点都记不起来。我只记得爷爷奶奶那时候的老家，客厅墙上贴着几个女人的画像，在阴暗的房子里显得颇为恐怖，暑假在那里的时候我经常三四点就起来，拿着一把塑料的宝剑在门口舞剑，楼前有无花果树和橘子树，那个时候我很喜欢吃一毛钱一袋的白色的“无花果”，甜甜的，后来再买那个的时候，虽然外形相似，味道却似乎再也不一样了。晚上的时候，爷爷总是会开一个很暗的灯，那时候的各种灯都特别暗，干什么都不方便。我还记得出了门是一条柏油马路，我曾经在那上面摔倒，膝盖破了一大块，奶奶便给我涂红药水。在那条路上右转，有一条长长的宽阔马路，通往一座桥，过了桥就是商店。那个时候对各种平凡事物的印象都颇为深刻，而且每个地方都显得很大，尽管我已经完全记不得是什么样的了，就像世界失去了大部分的纹理，只留下道路的拓扑。

在那里，我还记得嬢嬢（姑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告诉我，这里面有小宝宝了哦。于是在我四岁（即虚岁5岁，为方便统一使用周岁）的时候，表妹出生了。中班的时候，我似乎大部分时候都会去，上面所提到的大量印象，大抵也都是那个时候经历的。妈妈说，有一次发了一块蛋糕，我看到故事里说，有东西一定要留给妈妈吃，于是就剩了一小块，一直捏在手里，直到放学，我把满是汗的蛋糕给她，她只好吃了下去。我或许确实记得这件事，不过回想起来，只会觉得可笑和恶心，因为我现在还没有孩子，或许还体会不到那样的心情吧。

在那之后，据说我一直闹着说幼儿园太无聊，什么都学不到，要上小学。闹了一阵子以后，他们便托人让我跳过大班提前去了小学。这里也许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之一，或许造成了之后不知道是先天还是后天的缺陷，不过我还是倾向于，即使我晚一年上学，我的性格仍然不会发生什么改变。

上了小学之后，一切都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我的各种记忆也变得深刻了一些。首先，一切都变得正式起来。开学的时候发了一大叠教科书，课桌里是不能放书过夜的，我便带上一个蓝色的硬书包，全部带回家去，再每天根据第二天要上的课，背着对应的书来来回回。各种各样的活动也多了很多，比如说升旗仪式，做操，眼保健操，经常需要绕着煤灰的操场跑道列队跑步，还有一些合唱之类的活动等等。合唱的时候，女生都穿上白色丝袜，大家都涂上口红，然后在洗掉的时候弄得一塌糊涂。教室里似乎有一台风琴，有两个脚踏板，似乎是提供动力用的，到了音乐课的时候，老师便在那里弹琴，让我们唱歌，或是学着吹竖笛。班上有一个男生，一只手有六根手指，他的妈妈好像还没了，家里过得很苦，于是妈妈就让我给他捐点钱，50元在那时或许也算得上比较多了。

因为搬了家，家里变成了两层楼的结构，我们在楼下吃饭，在楼上看电视和睡觉。在客厅的墙上，我贴了很多泡泡糖里面附赠的神奇宝贝贴画，就是那种需要一下子撕下来，不然就很容易贴坏的。那个时候还有收集册，似乎拿到2号贴纸就能去换一本收集册，然后都贴在上面，我拿到了好几张2号贴纸，于是就去找街东边的小店兑换，但是老板并没有给我。过了几天，我在客厅的沙发底下发现了好几本收集本，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楼上客厅的后面有一个储藏室，黑黑的，那个时候我很喜欢看蓝猫淘气三千问，放学回来到五点半，就赶忙上楼去，然而因为数学老师班主任有时候会拖课，有的时候甚至会看不上。我每每一个人上楼，就感到提心吊胆，就怕电视旁边的漆黑储藏室里，突然窜出点什么来，也就电视的声与光能让我鼓起一点勇气，看完之后，我就立马下楼，实在是太害怕了。在这之后的数年里，我对蓝猫淘气都有近乎信仰般的迷恋，我用一个小本子记下我看过哪些集，大概讲了些什么知识道理。大约在八九岁的时候，我无比想去制作组所在的长沙看一看，那里名字也很好听，所在的湖南也感觉似乎很美。不过，在查阅了一些书籍之后，我发现湖南有大量的少数民族，于是我感到非常害怕，那时候的我似乎觉得少数民族和妖魔鬼怪差不多。

说到蓝猫淘气，那就有相当多的回忆，一开始大多是些小知识，后来星战系列，就一直在那开飞机打外星人，然后菲菲和蓝猫都为了兄弟互相牺牲，虽然已经完全记不起来讲了什么了，再之后还有恐龙，也很好看，那个时候关于恐龙的各种东西都很火，也流行给小孩看各种科普书籍。不过再之后，或许是因为放学晚了，我似乎就没怎么看了。似乎是在我六岁的时候，印象比较深刻的一集，似乎是淘气和咖喱被藤蔓缠住吊起来，那或许确实是比较煽情的场景吧，那个时候jj就已经会硬得没办法走路了。现在查了以后才发现，原来淘气和咖喱都是付以琳配的，虽然我知道她还是因为虹猫。我印象中咖喱还是挺可爱的，或许是因为半垂的眼睛和睫毛吧。

因为放学会经过，我在街东头的小店里买过一些东西，当然都是叫奶奶给我买的，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一个火拍子（フーパッズ），就是塑料的小手枪，装上一个带有些微火药的弹夹，开枪就会产生小小的爆炸。在一次操作中，有少量的碎屑蹦进了我的眼睛里，于是后来我就不玩了。在路口附近经常有人摆摊卖肉串，配上酱汁非常好吃，我印象中并没有吃过几次，但是妈妈却说奶奶经常买给我吃，实在是颇为矛盾。

因为嬢嬢和姑父比较忙，表妹（下面就叫妹妹吧）就一直交给奶奶带。回想起来，她在那个家里也只不过待到三岁为止，她本人更是完全记不得那时候发生的事，而我却记得很清楚。在客厅的角落里有一个箱子，里面放着我的各种玩具，包括皮球，那个时候我特别爱拍皮球，最多能连续拍五百下，而她不仅不配合我玩，还总喜欢把我的箱子翻得一塌糊涂，于是我就小小地拍一下她的头，她便大哭起来，于是奶奶就过来，把我训斥一顿。于是那时我就很讨厌妹妹，觉得她没什么用，还很烦。幸运的是，她似乎完全不记得发生过这些事情。

那个时候我也确实做过一些不太道德的事情，例如邻居家有一个小男孩，有一次他蹲在地上玩，我便从他头上跨过去，他的妈妈看见了，自然很生气：“你倒聪明（シャーザー）了么！”于是我飞快地逃了。对于这种罕见的比较罪恶的事情，自然容易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学校里倒是没留下多少印象深刻的事情，妈妈说我总是得100分，拿不到100分就会哭，不过那个时候我哭确实是家常便饭，就没有一天不哭的，现在回头看，自然是无法理解的。老师大都比较喜欢我，一方面我比较聪明，一方面年纪小。因为个子矮，我坐在第一排，那时候讲台上总是放着一根教鞭，一般老师肯定是不会苛责我的，但是有一次，我突然回想起广播体操的动作，于是用手指摆弄起来，数学老师看见了，便作势要打，我便猛然醒悟。不幸的是，我似乎遗传了父母亲容易近视的特点，一年级的时候视力只能勉强达到1.0，在那之后自然是一直下坡，或许一方面也和我从小就看书，而照明条件普遍不好有关。在似乎是一年级的一次升旗仪式上，我被选为旗手，然后当众表扬，说已经认识两千汉字，等等，我并不知道这个数字是如何评估的，但在当时也算是了不起的荣耀了。

那个时候我们很喜欢坐在楼梯的扶手上滑下去，那自然经常被说危险，其实回想起来也没啥危险的，而且真的很好玩。那时还流行的无非是掏裤裆，从楼梯上跳下去，甚至有人从二楼直接跳下去，还引以为豪，总而言之，一切都很混沌。有一次我在楼下玩的时候，楼上有人吐口水，吐到我的鞋子上，于是我就用手指在鞋子上抹匀。所谓的“老实”，其实不过是无知，不知道面对一些情况应该怎么办，于是便手足无措了。

似乎从二年级开始我就参加了奥术班，当时似乎被叫做数奥，当然讲的都是一些类似于公务员考试之类的奇特的简单内容。到三年级的时候，因为父亲工作的问题，我们搬到县城去住，于是我转校了。我进入的是家附近的小学的比较高级的部分，有着特别的名字，也自己独占一幢楼，几乎不会和另一部分来往，也因此需要缴纳一定数额的赞助费，然而因为我在二年级时获得了某奥术竞赛的三等奖，因此被免除了该赞助费，这也被我家人津津乐道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