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換花:かんか

石家在地方上是有名的望族,祖上還出過幾個朝廷命官,幾代下來積累不少福報庇蔭後代子孫。

然而別看石家家大業大卻有著旁人不知的苦惱──

石家從以前就男丁旺盛,要個女兒那是比登天還難,尤其近三代都連生三子,唯一的姑奶奶就發話只要哪一房生了女兒,石家的管家位置就給哪一房,這消息一出,三房奶奶們可是卯足全力拚生女兒,甚至連小奶奶們都得加油,若誰生了女兒就抬做平妻,雖無繼承權卻能在死後列名墓碑牌位的權力。

在石家,女兒的發話權可比掌權的石家老爺還要有力,沒辦法,本家加上堂表親十幾個臭小子,誰還稀罕啊,當然是女兒吃香啦。

李明雅身為石家長房大奶奶,自然是眼饞石家的管家位置,連生三子的她身材外貌已經不比以往,如今老爺更是鮮少到她房中,不過如果能一舉得女……這日子想想都要美了。

李明雅的老母親得知此事到處給女兒打聽,然後勸女兒適當伏低做小,只要能讓丈夫回心轉意再生個女兒,收拾妾室還不容易嘛。

李明雅想想也對,都這把年紀還像以前那樣爭風吃醋實在不能看,就像母親說的那樣,先把要緊的女兒生了還怕沒機會收拾那些妾室嘛。

李明雅好歹是明媒正娶的正妻,石老爺多少也得給點面子雨露均霑,果不其然,沒多久她就有了身孕。

石家上下因為這個消息歡欣鼓舞,結果沒出兩個月,三房那邊也傳出好消息,兩房明爭暗鬥誰也不讓誰,甚至得知懷胎可能是兒子之後,兩房奶奶暗中打聽哪邊乩童可以幫忙移花換斗,偏將白花換紅花。

「夫人,這樣好嗎?」服侍李明雅最久的巧兒問道。

「哪不好,兒子生那麼多有什麼用,結果還得靠女兒才能換取石家的管家權,妳說我前半生努力那麼久是為什麼。」

「可是萬一不成呢?這還是有風險吧。」

「這件事我心裡有數,妳只要幫我打聽哪邊最靈驗告訴我就行了。」

換花這件事可大可小,李明雅在母親陪伴下準備好東西就去了打聽到的那處準備儀式,至於二房一直讓人暗中觀察大房,得知此事也偷偷尾隨上去。

換花儀式不複雜,處理完以後,李明雅大概是動了胎氣,臉色發白坐在一旁休息。

「這件事情成與不成就這樣了,妳回去也別多嘴跟別人說,要不然又有人要背後笑話妳了。」母親輕拍女兒的手囑咐道。

李明雅也是這樣的想法,在孩子出生前,她怎樣都不能安心,眼看還有幾個月的時間要熬,她這顆心就有些不安。

「阿母,這些儀式做完就好了嗎?確定都沒有問題嗎?」

「這種事情只能聽天由命,阿母也沒辦法跟妳保證。」

李明雅揣著心思度過孕期,然而她卻不知中途那朵紅花卻被人偷偷換走……


「二夫人,這樣好嗎?」

「哼,當然好,我懷不了至少要阻止他們,等三房也做完儀式,去把他們的花也給偷偷換掉。」


李明雅生產那天天氣非常好,花了幾小時生出來的孩子卻是兒子,讓她氣到直接暈過去,結果換花的儀式失敗。

輪到三房也是一樣的結果,兩房這下都傷了元氣再也拚不起來。

但不知是否命中注定,李明雅生出來的這個孩子體弱多病,算命說必須當女兒養大方能活過十六,畢竟是從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自然是疼愛入微,一聽算命師這麼說,當然只能照做,這也奠定了石家長房四少爺──石宜勛從此性別錯亂把自己當成女生是後話。


石宜勛生日就在七月七日,今年生日平安度過就滿十六,長房四個兒子只有最小的他遺傳自母親的外貌,扮起女生來也是有模有樣,若非過去算命先生的一番話,他也不會被當成女孩養大,可能是移情作用,家裡每個人都拿他當寶,害他想開口當回男生都不能,雖然當女孩好處太多,但他也常常為此感到困擾,一堆討厭的臭男生一直跑來欺負他,說什麼這是喜歡「妳」的表現……

不同於十二三歲時留的頭鬃尾,現在留著破鬢梳的宜勛看起來顯得青春活力,身著大襟衫魚鱗百褶裙,裙身刺繡精緻華美,因裙摺以細線縫成細褶,行走展開時猶如魚鱗一般,莫怪看到「她」的男生都春心萌動。

七月七日是個大日子,石家上下全都動員起來,李明雅上年紀以後就不愛管事,以前那點計較都隨著么兒長大漸漸淡去,反而因為這樣姑奶奶直接下放管家權利給她,甚至連丈夫都開始敬重她起來,她知曉這一切都是宜勛帶給她的好運,對這個本該是兒子的「假女兒」是越發疼愛。

既然是女兒的生辰又是七娘媽的誕辰,李明雅當然要好好操辦不可。

今天,石宜勛一如往常「梳妝打扮」,雖被當成女兒養大,母親也沒隱瞞他是男兒身的事實,儘管有些遺憾他不是真正的女兒,不過現在這樣也很好,至少他的父母對他是真心疼愛。

「阿勛,準備好的話就要出發去七娘媽廟了。」三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石宜勛回應一聲,確定鏡子裡的自己完美無缺,這才起身出門。

石家備好金紙、經衣和七娘媽亭的東西來到廟宇這邊,李明雅雙手合十誠心誠意道:「七娘媽,阮帶孩子轉來給您做十六歲,多謝您保庇伊平安勇健大漢。」

石宜勛也跪在一旁靜靜等母親說完,接著開始供拜牲禮、麵線、粽類和四果──香粉、香水、胭脂、鏡子、梳子、髮油、針線等等女子用品,祭拜完燒金紙、婆姐衣同時將七娘媽亭焚燒供獻,最後石宜勛把掛在頸子上多年的神絭拿掉,之後把做十六歲的程序做完,石宜勛便正式邁入十六歲成年。

「宜勛,阿母的女兒長大了。」李明雅欣慰一笑。

石宜勛對於那個稱謂不太反感,甚至覺得自己挺喜歡的,如果他能做一輩子的女兒該有多好。

女兒姿態的石宜勛挽著母親的手臂走出廟宇,不管明天會如何,至少今天是個大好日子,祝福這塊土地和七娘媽生日快樂,也祝我自己生日快樂。


願我們這塊土地越來越好,祝七娘媽生日快樂。



作者有話說:

p.s內文有參雜一點點的臺語

比如:阮=我、轉來=回來、保庇=保佑、伊=他她它......等等


《換花》內文描述一位女子嫁入望族,因望族男丁過甚便祈求生下女兒換取掌家大權,無奈最後還是生下兒子卻偷樑換柱將兒子當女兒養大的故事。


【此為參加七娘媽生日活動誕生短文,相關系列作後續放上,單一故事可獨立觀賞】


換花叢:許多人到廟裡祭拜註生娘娘會有「換花」習俗,求子的家庭會帶鮮花到廟裡向註生娘娘祈求、擲筊,若擲到允筊則代表註生娘娘同意了,很有機會可以成功懷孕,這時你們就可以拿走廟方準備在供桌上的鮮花,拿走白花代表想要求男孩、拿走紅花則代表想求女孩--摘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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