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巢

第1話 灵与肉

“这孩子，就是老实。”

这就是我，学生时代给所有认识我的长辈们的统一印象。没有热血打斗一般的少年，没有颓废逃课的时光，没有一切超出长辈们不可理解的叛逆。

偶尔抽烟，胆怯的我。

漂亮，不甘寂寞，多才多艺，这是她。

其实我们本来就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就像是两条完全不可能交叉的平行线。

但是命运永远难以捉摸，学生时代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在心灵上能彼此安慰的朋友。而这样的朋友总是难免有所暧昧，其实却什么都没有的纯洁。

早恋永远是师长心目中的大敌，尤其是在高三的时候。青年男女的激情在压力最大的时候难免会迸发出像流星一样毁灭自我的璀璨。从心灵到肉体上都会一发而不可收拾的迸发。但是胆小如我却很诚恳的听到师长们说这个女孩不简单时，真诚的说自己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

就这样平白无奇的考上一个三流大学，夹着自己的行李走向远方。而她也走向了另一个远方。

三年的时间，我上学恋爱逃课毕业。对她的消息知之甚少，只是隐约听到她恋爱分手恋爱分手的各种感情纠葛的信息。

毕业后，带着自己的女友南下打拼，生活的艰辛使我更加的简单。工作休息偶尔的醉酒也想到的只是如何使自己的钱包鼓起来。

她却北上，靓丽的外表使她得以混迹于模特和一些简单的演艺事业。

没有任何的联系，哪怕是简单的一个信息留言。

我最终也没有混得出人头地腰缠万贯，看着南方一年比一年高的房价只好黯然离开这个只能让自己温饱的地方回到家乡娶妻生子。

结婚的前一天，突然的心血来潮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她已经听不出我的声音，但听到我名字和我结婚消息的那一刻，短暂的沉默后说：“我现在就回去，晚上见一面。”

从她所在的城市回到家乡要八个小时的车程，正是晚宴的时候她到了。在接到她到达的电话后，顶着准岳母犀利的眼神，我离开餐桌。我的妻却很温柔的说早去早回。

那是一个疯狂的夜，最开始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带着顽皮的笑问我是否喜欢过她。后来就是戏谑的对我说你真的不怎么样，你的技术在我认识的人里也就是个中下。

深夜十二点离开的，她说还要找以前的朋友们聚聚，就这样离开。

我的脑海却是一片的空白，她让我很温暖，很平静，却又很迷惘。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婚姻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生活也就是那样，生存活着！婚前的那一夜仿佛就是一个不真实的梦，梦醒了，生活还在继续。

随着孩子的出世，和妻没有了以前的浪漫，每日只有逗弄孩子的欢乐和家长里短，房价的高低柴米油盐的涨幅。妻子是温柔的，是平淡的，就像是一杯温开水一样，你感觉不到她的味道，却又不可缺少。

就这样又是十年。

她再次回来，岁月仿佛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印记，依然还是那样。已经步入中年发福的我在她的面前显得愈发的丑陋。凸起的肚腩，斑驳的头发，邋遢的胡须，抽烟熏黄的牙齿还有那因肥肉堆积而显得肿胀不堪的脸颊，都是那样的丑陋。

依然像婚前那一夜一样的不真实，放佛梦中。没有任何的语言，只是在最后她更加的戏虐，“你的技术更差了。”

依然迷惘，依然温暖，依然让我平静。可怕的让我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激荡。

她依旧是单身一人，没有结婚，没有恋爱，只是离开了新人如潮的模特生活。

生命是宝贵的，任何人哪怕有一丝的希望，也要抓住。

但是！

有些是自己不可能掌控在手的。

从感到肚子的不舒服到开刀拿下那颗恶性肿瘤说是癌症晚期，只有短短的三个月而已。仿佛天塌了，妻子在我面前总是微笑着。但红红的眼圈瞒不住任何人。父母也瞬间老了许多，一夜间皱纹就爬满额头步履蹒跚。

她知道这件事，是在我接受化疗的第六个阶段，也是最后的一个阶段。

她告诉我，公司安排要在家乡三年扩展业务。

她还是那样的光彩照人，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丁点的悲痛，哪怕是朋友之间的那种悲痛。

我算是已经被判死刑的人了，但是她比我还要疯狂。当着妻和我父母的面，就在医院里她深深的和我接吻。我仿佛傻了一样，任她摆布。妻和父母也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也许是我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没有我想象当中的狂风暴雨。

就在我出院半年后，那夜她很疯狂，但是我只能感受她的温暖，却很虚弱。最后她也只是说：“你还真是越来越差了啊！”

弥留之际，我已经不能想太多的东西，只有迷惘和对生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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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时候我没有在他的身边，听他的妻说他吐了很多的血。在火葬场我看到他嘴角鼻孔眼睛乃至耳朵中那已经干掉了的血痕。化妆师擦掉了那些血迹，给他画了个很糟糕的妆素，从没有见过他那样的瘦过，即使穿了厚厚的丧葬服也还是那样的单薄。在收敛他的骨灰的时候只有我和他的妻在。我恳求他的妻给了我一些他的灰烬。我收走了他两腿之间的那些灰烬，那里没有骨头，应该是最细腻最柔软的。我能把他放进我的身体，就像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对肉体带来的快感，却仿佛直接进入了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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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丈夫是一个很平凡的人，一生都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直到他临走前我才知道还有一个“她”的存在。她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和我的丈夫完全不是一种人。很奇怪他们怎么可能走到一起。丈夫的骨灰最后也被她收走了一些，这件事我谁也没说。听说我丈夫走后一年，她在她所在的那个城市也跳楼自杀了。如果是因为我的丈夫的话………………。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完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