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旅

第41話 占卜魔女如姬

菲奥拉是一个慢性子的人，这主要自然还是与她的经历有关。她从小就被关在冰棺之中，虽然不知道实际情况如何，但是就现在的“她”来说，那个时候的她一直是保有意识的，没有相当程度的定力，绝对无法忍耐那样无法动弹的生活。而在那之后，由于漫长的寿命，以及如姬的出谋划策，使得她无需担心多少事情，对于常人来说的紧急要务，往往由于早就已经反复经历过类似的事件，变成了随心所欲的随手就能处理好的小事。并且，常人为了做好一些事情，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学习，才能够在某一方面有少量的突破，学习所需的时间往往耗费了半生，而长寿者却能够在花费了同样甚至更多的时间学习后，留下比学习多得多的时间更高效地产生成果。所以，菲奥拉并不太需要担心时间的问题，这也就造就了她慢性子的样子。不过，正如俗话说，慢性子的人能长寿，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菲奥拉所委托的寻找如姬之事，也是此般缓慢地进行着。

III1191 4.40

修女们恢复的速度有快有慢，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已经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恢复了正常。其中恢复较早的一些，早已经想办法开始打零工。靠着修女们和如姬的努力，她们终于赚到了足够的钱，前往下一个城市。当然，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们也确实不想待在这里了。在这座城市发生的事情，隐隐成为了一些人的心理创伤，如姬能够理解，所以她也在推动着离开这里。

那几个已经得到了幸福生活的修女已经不再属于这个集体，安和如姬并没有打算再叫上她们，让她们继续过自己的生活就好，原本，她们也并没有一直帮助其他人的义务。而林恩也表示，自己要暂时前往别的地方。于是这一天，剩余的十个人出发了。

她们的目标是梅柳城西边的花（Rawah）之城，这是在月弥城西南方向不太远的一座城，不过距离现在的王都玛娜法露恩（Manafaln）也较近。

现今世界，大多数的人口就聚集在若干个大型的都市中，而乡间的人口已经很少，也很难找到工作的机会，所以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住在城市里，而如姬和修女们也并没有太多其他的选择。

搭乘便宜的货车，她们花了两天时间到达了花之城。这里很显然比梅柳城更加繁华，巨大的花型的空中建筑遮蔽了天空，不过，下层倒是完全不黑，而是看起来一派繁荣的景象。在天空之花与下层的连接处，那样高高的“茎”上，密布着一层又一层大量的住房，这里几乎每个人都必须学会用魔法飞行，否则连到达家门口的街道都很困难。

要能飞的话，就需要购买高价的魔法袍，还有能够充能的装置，实际上算是不小的开销。不过，住在底层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虽然交通也并不那么便利。之前存的钱还稍微有些盈余，如姬在城市边缘，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开了一间占卜屋。

这么做的一个原因是这里租金很便宜，另一个原因是，在人们的传统印象中，占卜屋本来就应该开在黑暗幽深难以找到的地方，而不应该出现在大街上，这样的地点更有助于营造神秘感。

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主要的营业对象是谁。如果想要在青少年中扩散的话，或许会较为容易，但是也容易给成年人带来没那么可靠的印象，而且从青少年那里得到的收益很可能不会太多。如果主要目标是成年人的话，想要打响名气就很困难，哪一个都有各自的优劣。

最终的决定还是从青少年开始，同样也是一种试验，如果甚至无法在孩子之中得到信赖的话，那就更不可能得到成年人的相信了。这里被命名为“如姬的占卜屋”，如姬是古代的圣人，按理来说用此作为名字并不奇怪，不过这个名字本身是因为比较古怪所以很少有人使用，但是如果说占卜者叫这个名字的话，或许可以增加一些神秘感和可靠感。虽然，如姬其实原本就叫这个名字就是了。

如姬对屋子进行了简单的装修，没有安装招牌，不过那样略带阴森气息的，充满了神秘学要素的，即使在白天也显得黑漆漆的小屋，很容易让人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只需要一个人运营就够了，其他的修女，可以从事其他的事情。在紫水晶教中，如姬是一个神圣的名字，然而如姬为自己准备的装束却是如同黑魔女一样阴暗的长袍与兜帽，这样的反差感也很有趣。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散播消息，那些青少年的心理很容易把握，如姬想了几种说辞，通过口头的方式先在一些年轻的学生中传播。III1191年4.55日下午，占卜屋就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那是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还穿着学校的制服。这附近确实有两所学校，这边虽然偏僻，但是并不危险，放学的时候偶然拐过来看看，也并不是件奇怪的事。少女看着黑洞洞的店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踏进了门。

“你好，年轻的小姐，你有什么烦恼，或是想要知道的事情么？”如姬坐在屋子的最深处，这样招呼道。对待孩子一定要用平等的方式去对待，这样才能让对方感受到尊重，以及自己身上会有的责任。女学生向里面看去，在阴影中，她注意到了坐在那里的如姬。

“您就是占卜师吗？我听说，这里叫做‘如姬的占卜屋’？”

“是啊，我就是如姬，这里的店主。”

少女好像放松了一点，在桌子前面的椅子上坐下：“听你的声音，好像很年轻呢，怎么感觉像是比我还小一样。”

“因为我是不老的魔女，轮回魔女琉玛你知道吗，她是我的朋友。”

如姬就这样随口一说，虽然在她的从前的记忆里，并没有琉玛的事情，但是她所说的也并不能算是虚假。

少女笑了起来：“这种话我才不信呢，你肯定是在吹牛。”

“没骗你哦，如果我说得不准的话，可以不收你钱。占卜最重要的是心态平和专一，不能有过多杂念，这样随便聊聊，有助于放松心情。你就把我当做普通的朋友来看待就行了，这样的状态最好。”

“是吗。”少女低下了头：“不过……我没多少朋友，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做比较好。”

“那就不用想这些了，跟我说说，你有什么想要占卜的事情吧。”

“嗯……最近几天我总觉得很烦躁，也觉得其他人很烦，其实他们也没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但是就是忍不住想要骂人，但是即使是偷偷一个人发泄，也完全没有用。我应该怎么办？”

直接问“你觉得原因是什么”的话，恐怕会得不到结果，如姬想，她知道应该从其他的方面着手，拿出一些卡片，在少女的面前铺开：“这些牌，你从中挑选一张你最想要的吧，就是那种，你最希望身处其中的。”

少女看了看，拿起其中一张，牌上画的是一个小房子里的一个房间，房间也很小，不过床铺看起来柔软舒适，看上去就有想要在上面睡觉的欲望。

“这张牌有很多解释，比如说独居，安眠，有家，等等。你最近缺少睡眠吗？”

“应该不缺，睡觉的时间是够的，但我总是睡不好，经常睡睡醒醒。”

“嗯，那你希望的是一个人住吗？”

少女的眼睛闪动了一下，然后眼神又垂了下来：“可能吧。”

“是因为你的家人给你太多压力了吗？”

少女突然叹了口气：“其实上周学校里考试了，但是我考得不好，家里人一定会骂我的，所以我不敢告诉他们，但是又不能一直这样拖着，他们早晚会知道的。我应该怎么办！”

“确实很有可能，你告诉他们，会被骂。如果他们骂你的话，会有多么剧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吗？”

“嗯……我想想，其实一般也就是说我几句，说完以后就轻松了。不过我爸爸，有的时候会很凶，或者直接戳到我的……不想被说的点，所以害怕。”

“你的成绩一定很好吧。”

“没有没有，只是比一般同学稍微好一点。”

如姬轻轻笑了笑：“你爸爸什么时候会凶呢？会说你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看他的心情吧。他的话就是会……看出我有说谎的地方，然后告诉大家其实是这样，之类的，我想是这样。”

“嗯，确实很严厉呢，很伤人心。不过，那样的话，一般你也不会再犯一样的错误了吧。”

“嗯，我的印象都很深刻，但是有的偶尔还是会再犯。还有，他有的时候也不骂我，只是在那里叹息，虽然那个时候没什么，但是我会经常觉得自责。”

“为什么要自责呢？考试有好有坏很正常吧。”

“他们对我有很大期望，把最好的都给了我。如果我以后不能进入好的学院，找不到好的工作的话，他们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是实际上去做的时候……真的好难啊……”

如姬伸出手，握住少女的手：“你的家，今后需要靠你去维持吗？”

“没有我的话，他们也能活得很好吧，但是我家条件确实也不那么好……”

“他们将愿望强加于你，确实也增加了你的压力，你尽量去做就可以了。人都有自己的极限，除了你内心深处真正想做的事情以外，不要过于逼迫自己。跟着老师和同学的节奏，踏实地去做就行了，不要想别的，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尽力了。”

“是吗，那我可能一直都做得很好。不过，家里的话，应该怎么办呢？”

“跟他们说吧，早点被骂，就能早点解脱。看来你的父母也并不是那么轻松呢，如果你觉得他们的情绪不太正常的话，可以让他们到我这里来，我会有优惠的。”

“啊，对了，费用是多少！我看店门口写的……好像是十块钱，真的这么便宜吗？”

“嗯，就是这么多。”

女学生给了钱，匆匆地离开了，如姬挥挥手：“欢迎什么时候再来啊。”虽然她知道，大概近期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唉，这根本不是什么占卜，倒像是心理咨询啊。”如姬这样自言自语着，收起桌面上的牌。不过，占卜原本就和心理咨询差不多。

占卜屋已经开了几天了，这才迎来了第一位客人，不过这原本就在如姬的预料之中，她觉得如果自己做得够好的话，大概很快就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