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旅

第30話 自I3995 (9) 第一纪的终焉

第一纪4935年，迫近的星，那颗与我们的星球差不多大小，却有着很大质量的白色的星，轨道能够更加精确地被计算出来。它的速度并不快，但是一旦距离我们太近，那就会是致命的，我们的星球可能会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经过计算，它不太可能与我们正面相撞，但是可能会离太阳较近，然后被太阳的引力捕获。

人们安下了心，但这并不能令人安心，这同样是相当危险的事态。我们开始倡导，在世界的各地兴建“塔”。

所谓的“塔”，实际上是有较强的防热防辐射，有坚固的外壳和较强的抗打击能力的地下设施，不过在地上有负责通讯和充能的部分罢了，虽然采用物质魔力供能，但是为防万一，还是在地表部分设置了太阳能层，虽然如果发生了什么的话，很可能会不管用就是了。其中使用的一部分材料也来源于从前姐姐和我们的研究，以及后来衍生的成果。

地下部分的设施也是一步步地完善，包括了供氧供能和自循环生态系统，同时能够进行对地表的大量观测，之后还加入了能够冷冻人体的沉眠装置。地下的资料库里储存了非常多的信息，包括了大部分我们所知道的知识。

这样的塔在世界各地兴建了十几座，而在月弥城就有两座，第一座是半实验性质的，“最初的塔”，而第二座则是一切都成熟了之后的，“最后的塔”。

第一纪5025年。人类已经不剩多少时间。

所有的塔都已经建造完成，依旧有很多人相信，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已经能够确定，那颗白色的，被称作“下转”的星，不会经过我们的星球太近的地方，不过，它所携带的几颗小行星，受到其他行星的干扰，轨道不太稳定，还是有可能会对我们的行星产生影响。

我们已经开始筹备，能够进入“塔”里避难的人的名单，其中包括一些身份高贵的人，也有一些普通的平民。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为之准备，因为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觉得根本不会怎么样，尽管我们发表了警告，他们还是完全不当一回事。也有人觉得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躲在塔里也根本没用，何必去操这份心，给自己徒增忧虑。在愿意进入塔避难的人之中，很多人也更愿意前往位于塔玛城的塔，他们觉得那里更加安全。而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塔，则由他们自己分配处置，从一开始我们就只是提供技术而已。

无形的压力萦绕在我们心头，我们紧张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但是，还只能去一遍遍地查看，那些数据，那些越来越紧迫的事实。然而，在大难来临之前，大部分人都选择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他们原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顺带一提，经过这一千年，我们现在使用的语言，已经和最开始相当不同了。

第一纪5050年7月。

“下转”经过了我们，深入轨道的内侧，然而在之后的周期里，还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我们的行星的轨道，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变化，未来的不确定度，进一步增加了。我和菲奥拉，以及其他的一部分人，已经转移到塔里避难。我们所在的是新的塔，根据估算，塔里储备的物质魔力能够使用至少一千年。然而没有人知道这到底够不够。

第一纪5050年8月。

我们的观测得到，有一颗“下转”携带的，大约我们的行星二十分之一直径的星球，会直接撞上我们。

但是，已经无法采取更多的措施了。其实我们先前已经注意到了，但是完全做不了什么。

那一日，我们怀着等待死亡的绝望心情，在塔的最下层等待。之后传来了巨大的震动，世界仿佛天翻地覆一般，让我觉得，是不是行星都已经破碎，大地被搅烂，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那些还留在地表的人们，一定已经不在了吧，愿神安抚他们的灵魂，虽然我原本就不信神。

我和菲奥拉抱在一起，感受彼此的体温，我第一次觉得那么害怕，如果我们不这样的话，下一秒说不定就会永远消失。我混乱到不知道说什么好。对地面的观测完全失效了，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在那之后七个小时，我们检查了地震仪的数据，那样强烈到超出以往一切记录的信号，以及不断出现的余震，记录着西边，大约在距离我们90度多一点的地方，成为了碰撞的中心，而我们居然还安然无恙。如果仅仅是在地下采用坚固的材料建筑的话，那恐怕早就已经被巨大的质量挤压而撕裂了吧，不过由于先前建造了十几公里的缓冲区，所以我们这里还安然无恙。

我们试图联系其他的塔，月弥城的另一座塔倒是有回应，因为本来就离得非常近，而塔玛城的那座塔却没有任何回音，我们后来才知道，那里被二次撞击摧毁了。

那段时间，我唯一的感受就只有混乱，想来菲奥拉也是一样，我从未想过，活了这么久的我，也有如此不知所措的一天，我早以为自己已经活够了，即使面对死亡也不会过于畏惧，但是真的死亡来临之际，我依旧害怕。

我每天晚上和菲奥拉睡在一起，我也能体会到她的不安。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安全，也许今天睡下去，就再也不会在明天醒来。

灰烬遮蔽了天空，更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可以推测，大量的碎片飘向了空间，并且将在之后回到地面。大气的温度相当不正常，可以检测到大气压力下降。

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幸存的人类，都必须生活在这里了，他们必须在这里生活、生育，繁衍下去。

我们仍然沿用过去的历法，尽管现在行星的自转和公转周期，都与先前完全不同了。

第一纪5061年。

很多人陷入了绝望，他们自杀了。我们完全无能为力。

根据目前能够进行的观测，“下转”的轨道仍然不太稳定，这使得我们的行星，现在被我们叫做“Syltia”的星体的轨道不断发生变化。不过，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危险。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碰撞减缓了自转的速度，现在Syltia自转一周需要8天时间。虽然按照我们的计算，或许不应该变成这样。

天空仍然是灰烬笼罩，不过几十年或者几百年、几千年之后，应该可以重新见到阳光。

撞击点的情况目前还不清楚，但是根据其规模推算，现在肯定有很大的区域处于岩浆洋状态。

第一纪5075年。

大部分人都不在了，他们都死了，也没有留下后代。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还不如多主动挑选一些乐观的人进来，他们或许会比现在的这些人更有韧性。不过，让他们体验现在的状况的话，也一定只会觉得绝望吧。

我们被困在漆黑的囚笼里。

我们把幸存的为数不多的人，其中大部分是大撞击发生后不久出生的少年少女，冷冻起来，我们关闭了大部分不需要的设备，这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可以靠慢慢增加的太阳能维持能量。

最后，我们自己也陷入了沉眠。这样绝望的世界，即使再这样看着，观测着，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就是历史上，我们所称作“第一纪”的时代的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