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億人的世界

第6話 正確的？錯誤的？

空氣像是一潭死水一樣沉默著，這種壓抑感讓人渾身不舒服，阿爾卡覺得自己應該是出汗了，防毒面具上髒兮兮的玻璃視窗上已經隱約浮現出了霧氣。

“喂喂，這不是需要考慮的事情吧，又沒說讓你上前線當炮灰。”

“說的輕鬆……”

“那……你是留戀著現在的生活么，當一個窮工人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倒也不壞……”

那個大叔臉上擺出一副相當失望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不成器的孩子一樣。

“看來這件事是沒得談了，不過，能看出來你也對這世界心存不滿。”

“哪有不滿？”

“你能騙的了的大概只有你自己吧，尤其是像你這個年紀的小孩，一天到晚總愛想象些有的沒的，”他從桌子後面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脖子，“談得很開心…………大概，出於禮節我還是告訴你我的名字吧，我叫比爾。”

他把手伸向阿爾卡，但阿爾卡選擇了無視。

“阿爾卡，阿爾卡·舒爾茲。”

“哦哦，阿爾卡是嗎，我記住你了。”他擺擺手示意阿爾卡可以出去了，阿爾卡當然馬上朝著門那邊走過去，當阿爾卡就要把手放在門把上時，後面傳來了悶在防毒面具里的低沉聲音。

“我們會再見面的。”

“我一點也不覺得高興。”阿爾卡頭也沒回，打開門走了出去。

應該說不愧是叛軍嗎，阿爾卡剛一出門就收到了門前警戒的人的盛情“款待”，他覺得整個後腦勺已經腫起來了，不過他不是很在意這些。

“‘眾生學院’嗎……”阿爾卡小聲嘀咕著，回到麗絲身邊。

“你受傷了嗎，看起來好像很疼的樣子……”麗絲小聲對阿爾卡這麼說，聽見麗絲軟的發蘇的聲音，阿爾卡一下子就覺得後腦勺的疼痛減輕了。

“沒關係，沒有大礙，以前梅斯工長揍我的時候可比這疼多了。”

說完他豎起大拇指，不過走在他身後的那個外國人相當不高興地喊了幾聲，順便又賞了阿爾卡一槍托。

“不過倒也確實很疼，這幫外國人看來不懂得手下留情。”

阿爾卡這么想著，重新蹲在麗絲的身邊，他剛一蹲下，麗絲馬上撲進了阿爾卡的懷裡，相必是相當的不安吧。

阿爾卡默默地笑了，他小心地摸著麗絲的頭髮，像是撫摸藝術品一樣。

緊接著陸續又有幾個人被帶了進去，看來那個名叫比爾的鬍子大叔打算勸誘他們加入“眾生學院”，不過阿爾卡覺得估計沒人會加入吧。

至少現在不會。

說到底，阿爾卡也沒認為那個傢伙真的叫比爾，他有些後悔自己把真名告訴他了。

大概過了有十幾分鐘吧，比爾從裡面的房間里走了出來，他朝著那幾個外國人使了個眼色，那幾個訓練有素的外國人便一溜煙消失在後面的走廊里。

“非常愉快的談話，期待著你們改變主意，那么各位再見。”

比爾撂下這句話，也消失在了走廊里。

“他們走了嗎，這不可能吧？”阿爾卡有些吃驚，現在店外面毫無疑問全是警備隊員，現在出去跟自殺沒什麼兩樣，那些警備隊員再蠢也不可能放過送上門的敵人。

但是外面那個啞了嗓子的喇叭依然在聒噪著。

看來他們有辦法從這逃走，而且真的做到了。

想到這裡阿爾卡站了起來，朝著麗絲伸出手。

“走吧，看來沒事了。”

麗絲點了點頭，但是她沒站起來。

“對不起……我感覺我的腿沒力氣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像是被劫持什么的，一般人估計一輩子也遇不上一次吧。阿爾卡搖搖頭，把跪坐在地上的麗絲抱了起來。

事後阿爾卡回想起這時的場景總是會臉紅，畢竟當著一大群人的面抱著麗絲走出店門，然後被數量更多的警備隊員盯著一直看，最重要的是，阿爾卡用的是公主抱。

不過阿爾卡這時並沒想到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他一直在思考比爾的話。

“人類的做法是錯誤的……嗎……”

阿爾卡覺得他說的不全對，但是，總讓他覺得有種違和感。

人類真的做錯了嗎，為了進步而發展科技，為了發展科技而提升工業能力，為了提升工業能力去開採資源，完全沒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確實做得有些過火了，但是這些問題以後一定都能解決……

阿爾卡的思路被麗絲打斷了。

“那個……怎麼了？”

“哦……沒……沒什麼……”

他們現在坐在出版社的三樓，樓下擠滿了警備隊員和圍觀的路人。

阿爾卡不記得他是怎麼回來的了，他依稀記得他看到了一臉吃驚和擔心的編輯。

“你的意識終於回來了么。，之前去哪神遊去了。”

“抱歉，稍微想了點事情。”

對於那個叛軍頭頭是麗絲的書迷這件事，阿爾卡決定對麗絲保密，這件事搞不好會對麗絲造成很大打擊。

而且那個編輯估計會殺了阿爾卡。

“不過說到底，沒事就好。”編輯長出一口氣，跑到旁邊接了一杯水遞過來。

“謝謝，擔心我也是。”阿爾卡下意識地說了這句話。

“啊？擔心你？是誰給你了一種‘我在關心你’的錯覺啊，你為什麼這麼自作多情了，好了你不用解釋，我現在感覺惡心的不得了。”

果然變成這樣了，雖然阿爾卡有猜到會變成這樣。不過現在阿爾卡覺得自己像是剛搬完100個汽缸一樣，渾身乏力，跟比爾談話時身上出的冷汗現在也沒干，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話說回來，”編輯又轉回身子來，“聽說在那邊亂搞的那幫人是‘眾生學院’？”

“嗯，是這樣沒錯。”阿爾卡抬起頭來，“您知道嗎，關於這個‘眾生學院’？”

“這不是廢話嗎？蘇克塞因帝國大概沒人不知道吧。”

“不是這個意思，您知道這個組織的底細嗎？”

編輯眉頭皺了起來，瞟了阿爾卡一眼。

“‘眾生學院’，一年前出現在帝國邊境處的神秘組織，起初只是一個類似於工會一樣的組織而已，大概幾個月前吧，不知道他們從哪裡獲得了援助，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迅速發展壯大，而且武裝起來了。一個月前他們襲擊了邊境的馬維爾要塞，有傳言說要塞根本就沒有反抗就直接投降了，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幫相當恐怖的傢伙。”

“這樣啊……”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編輯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個有趣的傳言，說這幫傢伙其實是接受了對面的援助才發展起來的。”

“對面的傢伙？您是指……”

“沒錯，薩摩尼爾帝國。”

阿爾卡眉頭皺了起來。

薩摩尼爾帝國，瑪菲大陸上第二大的國家，科技水平比起蘇克賽因要領先一大截，但是工業能力還不及蘇克賽因的一半，兩個國家之間雖然沒爆發過戰爭，但實在沒法稱得上是“友好鄰邦”。

“也就是說，對面的傢伙在背地裡下手嗎？”

“只是個傳言而已，傳言，”編輯特地強調了一下，“這種話出去了可千萬不能亂說，搞不好會被警備隊的人盯上。”

阿爾卡默默地點了點頭。

在他們談話期間，麗絲一直黏在阿爾卡身旁，從旁邊看過去麗絲真的像是一個只有7歲的小女孩。

“阿爾卡，你難不成是蘿莉控？”

正在喝水的阿爾卡被狠狠地嗆了一口，猛地咳嗽了起來。

“你忽然說什麼呢！”

編輯沒說話，指了指麗絲，這時阿爾卡才反應過來。

“這又不是我的錯……”

“不過還是挺意外的，在我面前麗絲都沒這麼做過……”

“這是那個……是叫‘吊橋效應’來著？”

“你意外地知道的挺多啊。”

“我又不是因為荒廢了學業才去當工人的……”

“是嗎，不過這不重要，總之沒事就好。”

“這次也是在關心麗絲么？”

“順帶著關心你一下好了……”

“原來我只是順帶啊……”阿爾卡說完，無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