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話 意外的重逢F

醒来以后,我们随便吃了点昨天剩下的烤肉和桃子。爱梅斯说要帮我改造衣服,所以我暂时没衣服穿,不过我的内衣倒是已经晾干了,现在正被我穿在身上。

我继续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昨天因为天色昏暗,有的地方没来得及好好检查,现在继续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工具,或者之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信息。我重新翻了一遍角落里的箱子,里面有几个空盒子和空瓶子,还有一些我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东西,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别的能用上的东西了。

这个时候爱梅斯回到了房间里,对我叫道:

“已经做好啦!”

我看向她的手中,原本被裁得破破烂烂的礼裙,被她改造成了一件小衬衫,和只能遮住一半大腿的短裙,虽然实际上讲,跟之前能遮盖的范围差不多,但是这样一改,看起来有点害羞。在王宫里,我从来没有被允许过穿这样的裙子,我自己当然也没有尝试过。

“是不是觉得太短了?我还设计了这个。”她手里还提着两根带子,是用剪下来的部分做的。“只要在这里,一拉,打个结,就变成短裤了,是不是很方便?”

虽然好像是这样,不过总感觉怪怪的,也不怎么好看,所以还是先搁置吧。

“剩下的材料我先留着了,以后说不定会用到,如果你觉得不满意的话,就穿我的衣服吧,这个我来穿。”

“没关系,毕竟没有针线和剪刀,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至少,裙子的下摆被裁得整整齐齐,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唯一的遗憾就是原本裙子两侧有两个大口袋可以放东西,现在没法保留了。不过,爱梅斯把口袋弄了下来,提在手里的话,同样可以放点什么。

“那我先出门啦,出去找点吃的,顺便探查一下附近的地形,伊露丝待在家里等我哦。”她快活地笑笑,拿起袋子和放在桌上的短剑。我点点头。

我又在柜子里发现了一些小瓶子,和另一些我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小玩意。在柜子的底层,我发现了一些纸和笔。我取出它们,在唯一的一本本子的扉页上,写着这样的字样:

“至此处者,须敬畏妈妈菲奥拉。玛恩Maen

玛恩看起来是落款,我猜是一个女人的名字,会写出这样的话,难道她就是建造了这里的那个人吗?虽然我也想按照她所说的做,但是要怎么样才算是“敬畏菲奥拉”呢?向她祈祷?相信她?这么说起来,琉玛好像说,我就是菲奥拉,如果是那样的话……对了,琉玛!

我这才想起,之前琉玛与我分开之后,就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希望她没事吧,毕竟她那么厉害,感觉无所不能,不用带着我这样的累赘,也一定能很容易地摆脱那些卫兵吧,我是这么想的。

虽然有点担心,但是之前我们一直都自身难保,直到到达这里才有一点余裕思考别的事情。我把椅子搬到门口,坐在椅子上,欣赏房子周围的景色。

昨天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里的风景这么美,河水静静地从门前流过,窄窄的水面映出森林的倒影。就在我的左前方,就是我们昨天刚刚经过的山,从这里看过去,是如此肃穆安详。风中飘着泥土和树叶的气息,有种熟成又清冷的芬芳。虽然这些天我们每一天都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但是一直不得不思考着生与死的问题,而完全没有余力感受这些。

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我好像有点理解在这里建造一座小屋的用意了,如果不用考虑别的事情,可以与心爱的人一直生活在这里,至少十年,我想我是不会腻味的。这里的氛围安宁又充满了生命的气息,虽然可以预想到有种种不便,但一定可以想办法来克服。

比如说,应该怎么样弄到盐,怎么样制作调料,关于这些的知识我好像有一些,不过原料确实是个问题。且不说调料所用的植物这里没有,盐通常需要打井,或者从海水里提取,但是出生到现在,我还没见过“海”,也没听别人怎么提起过,不知道王国人到底是如何获取盐的。这样一来,光是维持正常的生活都很困难。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看来要在这里生存,不是那么容易的。

人类社会发展到现在,分工芜杂,很多日常所需的看起来廉价又常见的物资,如果想自己制作,就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想要长期维持较为舒适的生活,脱离社会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再次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不过总之,还是先欣赏眼前的景象,和温暖的阳光吧,以后的事情就到以后再说,我自暴自弃地想。靠在椅子上,浑身暖洋洋的,我又觉得开始发困了。

突然间,我注意到了左侧方向上爱梅斯的身影,小小的,从树林的间隙里露出来。她垂着头,肩上好像扛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很重,这使她走得很慢,姿势看起来也十分吃力。看来她需要我的帮助,我一下子觉得精神起来,从椅子上跳起来,向她的方向跑去。

我很快来到了她的眼前,她喘着气,轻轻把背上的人放下来,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看向被放在地上的人,灰色的头发,尖尖的耳朵从头发间露出来,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是琉玛吗?”我突然反应过来,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穿着裹住全身的黑色袍子,然而现在,她身上只有白色的衬衣衬裤,沾上了很多污迹,而她的脸色看起来也很吓人。

“是啊。我也很惊讶,居然会遇到她。”

“你在哪里发现的?”

“就在那边,树林里,倒在地上。”

爱梅斯休息了一会,又再次起身,我和她一人搭着琉玛的一只手臂,扛在肩膀上。因为她比我们都高,所以想让她的脚离开地面有点困难,只能这样拖着走了。

“这样果然轻松……很多了。”她说道,不用说我也知道,她应该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了。如果要我一个人搬的话,是绝对做不到的,我刚才也尝试了一下,确实不行。

即使有两个人,搬运起来还是非常吃力,我们连拉带扯,好不容易才把琉玛带回家。

“她应该还活着吧?”我把手伸向她的鼻子下面,好像有气息,但是非常微弱。

爱梅斯把手伸向她的胸前,摸索了一会:“我怎么摸不到心跳?”

“不会吧。”我又摸了摸琉玛的脉搏,看起来倒是没问题,不过确实感觉得到很虚弱。

“把她放床上吧。”我说。

“不过她身上都是泥诶。”

“那先帮她洗一洗吧。”

她的头上脸上都有泥土,鞋子也因为我们刚才的拖拽积上了大量的泥土,我想起来房子里有个木桶,于是拿来去河边打了一些水。我们把琉玛放在门口,脱下她的外衣和鞋子,依次为她擦拭头部、身体和脚。

因为河水比较冷,所以不能把她弄得太湿,差不多擦拭干净以后,我们好不容易把她搬上床。

“我去弄点水和吃的吧,不过……今天的猎物还没找到,也没有别的东西了。我再出去找一找吧。”

“但是你很累了吧?你先休息一下,猎物可以等到下午,我去摘几个桃子,对了,水是不是烧热了比较好?”

“嗯,好像有道理!这么一说,我们一直喝的都是生水啊!”

“现在也有地方可以烧水了,不过得留意找点木柴回来。”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箱子里还有个陶罐,我拿去河边洗了下,装了点水,放在架子上。趁着烧水的时间,又去后面挑了几个桃子。树上还有几十个的样子,看来还够吃一段时间,不过不知道会不会熟过头,得找个时间把差不多熟了的都摘下来。

我把桃子放在桌上,又去看水。水烧开以后,我把火灭掉,但是罐子变得很烫,暂时没法拿起来,我决定把它先留在原地,等凉了再来取。

于是我回到房间里,爱梅斯脱了衣服,现在和琉玛躺在一起。她闭着眼,微微撅着嘴,那副表情相当可爱。我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好像确实感觉不到明显的心跳,躺在床上的话,可能会更难摸到吧。我转到另一边的床头,俯下身来查看琉玛。

她真是个神秘的人啊,我心想,虽然之前的记忆已经变得有点模糊不清了,不过看来她是认识女神菲奥拉的,她好像还说爱梅斯很像大贤者来着?那她到底多少岁啊,但是她的肌肤,她的面孔看上去确实很年轻,所以女神和贤者到底是多久以前的人物啊。

这么说起来,历史书上好像也没有记载,如果琉玛能活很久的话,女神是不是应该能活更久呢?为什么琉玛还活着女神却不在了呢?还有,她的耳朵……

我正思考着这些问题,眼前的琉玛却突然睁开了眼,我被吓了一跳,抬起身。

“你醒了?”

“嗯——嗯。”

“感觉怎么样?渴了吗?饿了吗?身体有不舒服吗?”

“好像有点,啊,这不是菲……嗯,伊露丝吗?为什么你们会和我在一起?”

“爱梅斯在附近的森林里找到了你,我们就把你带回来了。”

“是吗,真是辛苦了。其实放着我不管也没关系的。”

“那怎么行!为什么你一个人倒在那里,我们都很想知道。啊对了,水还有点烫,我去想办法凉一凉。”

“没关系,不着急。”

旁边的爱梅斯也爬起身,揉揉眼睛:“看起来没事,太好了。”

“我当然没事,你们能好好地到达这里,这才是最让我高兴的。抱歉,我之前说要帮你们,结果完全没有做到,我害怕你们会出什么事。”

“没关系,我们可厉害了,我还学会抓兔子了,甚至还抓到一只鹿,怎么样!”爱梅斯得意洋洋地说。

我去外面看了看,水还是很烫,要不然把罐子放在河水里?但是首先就没法拿起来,而且那样的话,说不定罐子会坏掉……

琉玛和爱梅斯都来到了门口,我向她们摆摆手:“抱歉,水还没凉下来,暂时喝不了。”

“没事的,我也不算太渴,而且,喝河水不就好了吗?”

“但是那样……不太卫生吧?”

“没事的,反正我这个身体也快用不了了,该换个了。”

“换个……身体?”我不太能理解她的话语的含义。

“嗯,我这个身体已经用了三百五十多年了,按理来说还有五十年的使用期,但是现在已经变得不太行了,毕竟我不是你们那样的长生种,所以需要定期更换身体。因为真的很麻烦,有时候也想一死了之算了,如果不是言叶逼着我这么干的话。不过那样,她肯定会很生气吧。”

她一边说着,脸上全是笑意,完全看不出有想要寻死的样子。她的话里含有太多我不明白的要素了,我问她:

“能不能多解释一下?我完全听不懂。”

“啊,也对,那我还是慢慢跟你们说说吧,你们有哪些地方不懂?”

“嗯……感觉完全不懂,你刚才都说了些啥来着?”

“我说了啥……我也记不起来了。”

我和她面面相觑,旁边的爱梅斯说:

“你刚才说,我们是长生种?我觉得四百年已经够长的了。”

“啊对对,那是之前的你们,还有言叶她们,虽然我是不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希望能和以前一样吧。那时候的你们,可以永远保持年轻和美丽,不像我,身体过去四百年就会衰老,当然这也不是我的身体,这个身体原本是言叶的母亲阿尤莎Ayulsa的。”

“那是说,你的身体是人造的吗?但是又说是阿尤莎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要找谁去换呢?”我忍不住抛出一堆疑问。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以阿尤莎的身体作为模板。要换的话,去找言叶就好了。”

“那言叶又是谁?”

“是以前的魔王,你们难道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吗?”

我和爱梅斯都摇了摇头。

“好吧,她现在大概在睡觉,之后再去找她。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来着?”

爱梅斯想了想:“你是不是说言叶逼着你做什么,而你想要死?”

琉玛突然神色一变,问道:“爱梅斯,你是不是记忆力特别好?”

“我想,可能还好吧。”

“是不是能很容易地把过去发生的事情,看到的东西一点不漏,全部记住?”

“那……我想是不行的,那种都算是特异能力了吧?”

“是吗,那就好。”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记忆力好反而不好吗?”

“嗯,因为如姬就是因此而死的。”

“如姬……就是你说的大贤者吧?”我说,“那她们到底是多少年以前的人物啊?”

“嗯,我想想……从她们去世到现在,大概六百多年吧。”

“那到底是长还是不长呢?感觉好像很久,但是对你来说的话……”

“那也够久了,从我出生到现在,也不过更换过三次身体而已。”

“那就是一千二百年了。你不是说她们是长生种吗?为什么女神会死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对了,你们刚才是不是有问我什么别的问题?”

她把视线转向爱梅斯,爱梅斯想了一会:

“哦,是不是说她逼你干什么?”

“啊对对,因为我这个身体是她妈妈的,但是她妈妈又不愿意一直活着,她就一直向我撒娇,想让我陪在她身边。”

“这样啊,难道琉玛以前是她的父亲?”爱梅斯说。

“怎么可能啊!我只是阿尤莎的同学而已,你看我这个名字,像是男的吗?”

“可能不像吧。那琉玛以前是什么样的?”

“以前我被叫做‘星之魔女’,毕竟我的名字就是星星嘛!”

“魔女,是和人类不同的种族吗?”我问。

“魔女只是对职业和能力的称谓而已,我本来就是普通的人类啊。”

“居然是这样。”我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说你的身体快不行了,那该怎么办?会有什么影响吗?”

“按照前几天的情况来看,就是每天的睡眠时间会变长而已,而且很难醒,不过不用太担心,每天活动十二小时是没问题的。你们看到我倒在那里,其实也只是我在睡觉而已,倒也没有很饿之类的。”

“那不还是很危险吗!”

“嗯……没事啦,活了这么久,各种事情也都经历过了。之前几天一直没怎么睡,所以才这样吧,也不一定是身体不行了,再说了,反正换一个就好啦!”

“说到这个,你之前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袍子没了,那现在还能用魔法吗?”我问她。

“没有魔力了,所以只好把袍子丢掉了,那个实在是太重了,穿在身上就是累赘,虽然有点可惜,不过还是不得不丢掉。之前的话,基本就是在逃跑啦,他们不愧是精锐,一路追了我很远。”

“然后你也像我们一样翻过山,到这里来了吗?”

“嗯,虽然连不上服务器了,不过我记得大概在这附近,所以就过来了。”

“服务器?那又是什么?”

“那是在魔界的一系列魔导机械,可以从上面获取各种信息……”

我坐在椅子上,爱梅斯和琉玛坐在床上,琉玛就这样跟我们讲述她所经历的事情,和我们今后的计划,直到我们的肚子都开始饿了起来,我们才想起,一开始是想要去外面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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