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話 逃亡K
琉玛离开的第二天早晨，我从土屋里爬起来。
琉玛给土屋加了一层地板，虽然是土做的，不过干燥舒适，比之前睡在草地上强多了。
之前琉玛说大概一天内就能搞定，那差不多中午之前就能回来了。
稍微吃了点琉玛留下的肉，我满心期待地等待着，琉玛从空中降落下来，虽然她说不能把我带回去，但是很可能会带回伊露丝的回信，只要能联络上，就不需要担心，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如果可能的话，之后说不定还能再见。
只要有地方住，有东西吃，有稳定的生活来源，就不会担心活不下去，虽然以后的生活大概会艰苦很多，不过从小过惯了苦日子的我还是充满了期待。
直到约莫中午，我所期待的那个身影都没有在空中出现，我正疑惑着究竟什么时候她才能回来，看向地平线的我，突然注意到有一个人在往我这里移动。
之前琉玛好像说魔力不够用了，不会是因此不能飞了，所以只能走回来吧，但是仔细看那个人，穿着的不是琉玛的黑色长袍，而像是白色的衣服。
那个人看起来不高，从衣服轮廓上感觉是个女人，我觉得不太有警戒的必要，于是我向着来者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随着那个身影愈发地清晰，我的心开始砰砰跳起来，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那个人……向我走来的人，怎么看都是伊露丝，琉玛好像没有说，会把她带回来，我该不会又在做梦吧？
她的身影愈发地清晰，我忍不住跑了起来，而眼前的那个白色头发，身着公主便装的少女，也在小跑着向我而来。
——我们喊着彼此的名字，撞在了一起。
“爱梅斯，身上有股味道。”耳边传来了她的抱怨声。
我连忙放开她：“抱歉，这几天都没法洗澡。”
“你这几天都在这个地方吗？”
“是啊，莫名其妙就被丢到这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跟我讲讲，不过现在，我们先往西去。”
“琉玛呢？不是她带你来的吗？”
“是的，不过先走起来吧。她带我走的时候，被城里的卫兵发现了，他们一路追赶，甚至拿出一种会发射光的东西攻击我们，以前我都没见过。琉玛一开始还有余力还击一下，不过后来魔力不够了，她就在附近找了个地方把我丢下来，自己把卫兵引走了。”
“那他们不会发现你不见了吗？”
“琉玛用了什么魔法，这样让他们看起来好像我还和她在一起。反正，她告诉我往西走会看到一间屋子，你就在这里，然后让我们一直往西，走到山的外面去。我们得快一点，不然有可能会被追上。”
她拉着我的手，快步往前走着，我忍不住问她：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那还用说吗，笨蛋！”
“这里很危险，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琉玛，我现在已经死了。”
“嗯，我知道，不过我就是想见你。”
“为什么不去找卫兵呢？顺便把我带回去，这样还能当你的公主，琉玛会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她说你知道了什么，所以不能让你回到原来的地方，虽然感觉她在瞎说，你知道什么了吗？我以前虽然不认识她，但是我有隐隐约约的感觉，她是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人。爱梅斯难道没有这样的感觉吗？”
“嗯……好像吧。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了什么，大概她跟我说了魔界之类的东西，不希望我到处乱说吧。”
“好吧，那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也已经厌烦当公主了，我已经能预见到，继续这样下去，我的未来会很可悲。”
“为什么？明明生活得很好不是吗？大家也都喜欢你。”
“我不过是笼中的鸟儿罢了，除非有朝一日我成为女王，拿到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力，不过我有个哥哥，继承人肯定是他，虽然和他关系说不上多好，我也不想为了争夺权力而伤害家人。而且，要统治国家太麻烦了，我可不感兴趣。”
“明明大家都说，你处理政事处理得比谁都要好？”
“可能吧，但是真的很麻烦，还要被迫做出一些我不愿意做出的决策。我的愿望，只有平静地，跟你一起度过普通的日子而已。”
“所以你真的不回去了吗？”
“不回去了。”
“所以你要逃跑吗，躲着那些追来的人。”
“嗯，是啊，你一定明白我的心吧，爱梅斯。”
“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会和你一起。”
“琉玛说的就是那边的山啊，感觉好远。”
“是的，她说大概走三天才能到。不过，我们能不能活过三天还是个问题。”
经过屋子旁边，我从屋子里拿出水瓶和剩下的兔子肉，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行李了，如果琉玛不回来的话，能不能抓到兔子都是个问题。
“哇哦，你还有这个。”伊露丝盯着我手里的东西，惊叹道。
“都是琉玛留下来的，我什么都做不到。特别是水，这点水最多只能支撑一天，之后找不到水的话，恐怕就要有危险了。”
“嗯，总之先往前走吧。”
为了尽量保持体力，减少流汗，我们平稳地以不太快的步伐前进。我问伊露丝：
“你知不知道，这块地方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按琉玛说，是在王都的西边，说实话，我以前完全没有离开过王城，所以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虽然看过地图，但是地图上只有地名，也没说哪里都是什么样的。让我想想，这块地方……好像就是因为没有稳定的水源，所以才没人住的！”
“不会吧！”
“说是这么说，其实只是离河比较远吧，我想，说不定有别的方法能搞到水，比如说地下水之类的？”
“那也要能挖出来啊。”
“好啦，先不要担心这些，说不定过一会儿琉玛就回来找我们了呢？她一个人的话，要甩掉那些人也比较容易吧。”
“好吧，虽然没见到你们是怎么跟他们周旋的，不过相信她吧。”
“对了，你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盘问了卡伦和贝拉，她们都说不知道。”
“那天贝拉请我喝饮料，喝完我就晕过去了，醒来就在这里了，所以我也什么都不清楚。”
“好吧，反正肯定有人搞鬼，说不定是他们交流出现失误了。不过算了，现在能见到你就行，我也不会再跑回去跟他们算账，说不定以后都见不到他们了。”
“公主失踪了的话，肯定会在全国范围内搜索吧，我们该躲去哪？”
“没关系，只要我们翻过这座山，就没问题了。”
“为什么？”
“山的外面就是魔界了，他们不会越过边境的。”
“居然是这样吗！原来魔界就在这么近的地方。”
“嗯，琉玛跟我说了，其实我本来就觉得这个国家很小，而且领土正好是一个圆，非常怪异。琉玛说，其实这里就像是一块豢养区或者保留地，让‘人类’在这里自生自灭而已。”
“那外面的是叫做’魔族‘吗？”
“嗯，但是琉玛说，他们和人类几乎没有区别。”
“你注意到没有，琉玛的耳朵是尖的。”
“我没注意，她一直都戴着帽子，而且她是天黑的时候来见我的。”
“算了，这个以后再说吧。到外面去了以后，就知道魔族是什么样的了。”
“他们该不会很可怕，或者把我们当做玩具或者宠物吧。”
“不会的。”
“也是，我想起来琉玛说过，大主教也到魔界去了。”
“就是你之前说的，被王家骑士抓起来的那个吗？”
“是啊，他没事，太好了。”
“对了，我带了这个。”伊露丝从裙子的侧面，掏出来一把短剑：“我一开始是想着防身才带的，说不定会有用。”
“你是怎么塞在裙子里的？”
她很得意地侧过身向我展示：“你看，这边有个好大的口袋，可以放好多东西，而且从外面基本上看不出来，怎么样，很棒吧？”
“是啊，有一把刀会很有用，可以用来打猎之类的，真是太及时了。”
“其实我本来想的是，如果有追兵来了的话，我就用这个跟他们战斗哦？”
“还是不要冒险了，如果真的被追上了，就老老实实投降吧，我可不要伊露丝受伤。”
“试试看而已嘛。”
“如果你弄伤了士兵，他们也很可怜的。”
“啊，好像是这样呢。对了，琉玛跟我说，其实我就是菲奥拉，好奇怪对吧？明明昨天我妹妹还教我向菲奥拉祈祷，结果突然变成我自己了，怎么想都不合理嘛。”
“她也对我说了类似的话，她说我很像如姬。”
“我们之前是不是也开过类似的玩笑？说不定她说的是真的！”
“大贤者啊，感觉很了不起的样子，不过又感觉好累，我才不要当。”
“我也是，当女神的话，是不是还要实现信徒的愿望啊，明明我连自己的愿望都……”
“反正我就是我，你就是你，就这样下去就好啦。”
“嗯！对了，我们到了山的外面应该怎么做呢？”
“琉玛说，那里有个地方可以歇脚，去了大概就知道了。”
“好。真希望不会有人追上来啊……”
天慢慢地黑了，水消耗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本来剩的就不算太多，走路又容易口渴，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现在已经快没了。伊露丝半靠在我身上，跌跌撞撞地走着。
“伊露丝，你很困吗？”
“是……啊，昨天一晚，都在赶路。”
“好吧，那就早点睡觉吧。不过，只能睡在地上了，这里蚊虫比较多，可能会睡得很难受。”
“没关系的，先让我睡一会吧。”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用了，你吃吧，我先睡了，等饿了再吃吧。”
她在我脚边就这样躺下来，看起来很快就睡着了。我当然也相当累了，走了一整天，大腿和小腿都酸得发麻，简直失去了知觉。习惯了苦日子的我尚且如此，身为公主的伊露丝恐怕更加会痛苦吧，不过她却什么都没有说，我感到有些担心。
我吃了一点兔子肉，不过之前一直拿在手里，现在剩下的不知道该放哪里好了，总感觉自己身上和衣服都很脏。对了，伊露丝说她的口袋里能放很多东西，试一试好了。
我找到伊露丝裙子上的口袋，把兔子肉放了进去。
我又在她身旁躺下来。对了，她说我身上味道很大，还是离她远一点好了。
大概是这几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吧，风声之中，我也渐渐睡着了。
身上好像凉凉的，湿湿的，很不舒服。
有水滴在我的脸上，身上。
我醒了过来，天色仍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我清醒了过来，下雨了。
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终于有水了，我连忙打开水瓶的盖子，放在草地上。
不过，水瓶口本来就很小，这样一来，掉进去的雨水很少。我看向身边的伊露丝，她也醒了过来。
“下雨了呢，太好了。”
“是啊，不过收集不到多少雨水。”
“啊，我有办法。”她伸手向自己的口袋掏去，结果摸到了我塞进去的兔子肉，“这个是你放的吧？”
“嘿嘿，因为不知道该放哪了。给我吧。”
她把兔子肉递给我，然后掏出短剑，在裙子上划拉了一个大口子。
“你这是……”
她又划了几下，从长裙上割下来一大块布料，张开来，对我说：
“把水瓶放在下面，水滴下来的地方，应该会更快一点。”
“哦，好。”
她说的确实是一个办法，不过看着她残缺的华丽裙子，我总觉得很可惜。
“那么好的裙子……有点可惜啊。”
“别说了，先收集水要紧，万一雨突然停了呢？你不会希望我们一起渴死吧？”
“那当然，还是这样好。”
“而且我早就觉得了，这么长的裙子行动很不方便，天气也比较热，还是短一点方便行动，爱梅斯的裙子就很短，感觉走路很轻松。”
“好像确实是这样……”
雨越下越大，我和伊露丝身上都湿透了，瓶子里的水也很快就灌满了，我和伊露丝分别喝了一点，再次把瓶子灌满。
“反正也睡不了觉了，我们还是赶路吧。”伊露丝提议。
“你还很困吧，睡到半夜突然被弄醒。”
“还好还好，被雨一淋，就不困了，而且就像洗了个澡，也是好事对不对？”
虽然晚上看不清路，不过原本也没有什么路，只需要朝着远处山的方向走就行了。我和伊露丝手拉着手，向着西边走去。
伊露丝的手冰凉，我们牵着的双手间也满是雨水。说实话，我有点担心她，我觉得身为公主的她，一定缺乏锻炼，可能比我更加容易着凉感冒。这样想着的我，突然打了个喷嚏。
“你也很冷吗，爱梅斯。”她问我。
“是啊，不过没关系，我身体很好的。”
“要不然把衣服脱了吧，湿衣服一直裹在身上，又重又不舒服。”
“嗯，但是……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反正只有我们不是吗？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说实话，我也很想这么做，特别是内衣，我好几天没换内衣了，感觉又潮湿又脏，走起路来摩擦得发疼，我觉得再这样下去，还不如不穿。于是我停下来，提起脚，脱下内裤。
“你干什么哦？”
“太久没换了，穿着很不舒服，伊露丝不是说了吗？反正也没有别人。虽然这样很邋遢，不要嫌弃我哦。”
“那给我好了，我放在口袋里，省得一直拿在手里。”
她的话突然让我有点发懵。“但是兔子肉也在口袋里啊，这个很脏。”
“嘿嘿，其实我左边也有一个口袋，没想到吧？”
“那好吧，给你。”我把内衣递给她，她笑嘻嘻地塞进裙子里。
我们又走了一段路，雨势终于开始有所减缓，天空也开始呈现微明的迹象。这么大的雨，后面大概也不会有追兵，这样看来，暂时不用太担心。
我和伊露丝都已经精疲力尽了，晚上没有休息好，在泥泞的地里走路很累，冰冷的雨又带走了大量的体力，伊露丝从昨天开始就几乎没有吃过东西。我把兔子肉给她，她却吃了一点就不吃了，告诉我她还不饿，我吃就行。
这么想起来，这些肉也已经放了两天了，再不吃掉很可能会坏掉，虽然口感已经变得相当糟糕，我还是把剩下的肉都塞进了肚子里。
雨停了以后，我们找了个地方暂时休息，脱下衣服晾干，也恢复一下体力。虽然光着身子有点害羞，不过是和伊露丝在一起，所以没关系。
伊露丝真的很累了，在这临时休息的驻所，脱掉衣服的她倒在我的怀里，又立刻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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