黒色之城，如今已是色彩缤纷／山田敬
[佐贺县]
记得还是小学生的时候，有一节课的内容是“大家一起为自己的故乡编写广告宣传语”。
当时我住在佐贺县南部的一个小乡村。这个地方被许多河川汇入的有明海和海拔996m的多良岳环包围，除了大海和山脉之外什么都没有。
由于山脉占地广阔，居民不得不往海边靠拢，在沿海地区建设家园和道路，过着宁静安详的生活。
在我幼小的心里，故乡就是这么一番景致。
其他同学想出来的宣传语都是“自然风光秀丽”、“食物美味诱人”和“居民温和友善”等等，我想出来的却是“黑色之城”。
其实也并不是在找茬，每天映入眼帘的有明海形成了日本最大的泥滩，那种颜色除了泥土色以外找不到其他词汇去形容，隔壁县的火山灰也让这里的天空显得混混沌沌。
所以才说是黑色之城。
我只是把看到的景色简简单单地描绘了一下，但是母亲听了以后却露出丝丝的悲愁。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这也是当时心境的折射。
生来就体弱多病的我，不像其他出生在渔民和农民家庭的同学那般健康，所以一直都有自卑感。
而且我没有父亲，连他的面都没见过，这也让我感到更自卑。
在10岁搬去东京前感受到的这种忧愁，仿佛让我眼前的所有景致也失去了颜色。
搬家后，母亲曾经回过几次佐贺，但是我却再也没有去过。
如今，我搭上了飞往佐贺机场的飞机，踏上了时隔22年的返乡之路。
为的是去见见去世的母亲和从未照过面的父亲。
昨天晚上接到电话得知母亲病故，我还算是比较冷静。
她是癌症晚期，我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医生告诉母亲，她只剩下3个月的日子。于是一个星期前她自己选择了离开和我生活的东京，回到那个地方。
我因为工作走不开没能一起回到老家，而再过3天我就能休长假了。
离别来得比我想象的要早。
但是比起她的离世，最让我遗憾的是没能送她走最后一程。
大约1年前，因为身体不适接受住院检查时，母亲查出了胆管癌。
“根据癌变速度，5年生存率会特别低。”
听着医生的说明，我哑然无语，而母亲却只是颤抖着声音问起住住院费用的问题。这让我感到又难受又奇怪，非常受不了。
几天后的开腹手术发现已经有很多癌细胞转移到淋巴结，已经处于无法下手的状态了。
后来用抗癌药撑了一段时间。
可是因为她的身体起了不适反应，药也停了。
不久后，母亲提出想要回到那个小城。
问了理由，她却只回答说自己想这么做。
对于她的决定，我觉得很震惊，也表示反对。
但是母亲的意志相当坚定，找来她哥哥，几乎是半强行地踏上了归乡之路。
我当然是希望她能够离自己近一些，但是看着曾经如此健康的母亲变得又小又瘦，我也只能随她心意了。
对于母亲的去世，我还是相当冷静的，但是来通知噩耗的居然是她的前夫，也就是我的父亲。这着实超越了惊讶的范畴，我几乎无法相信这就是现实。
半夜里接起的电话，听到对方自称是我的父亲时，整个思维都停顿了下来，只是傻傻地回答“啊，是的”。
但是话题转到母亲身上时，整个神经都一下子吊了起来。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说道：“你母亲，已经不行了。昨天还能好好说话呢。现在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真的很难过。”
我也停了一会儿，虽然回答对方“是吗，没办法了啊”，但声音已经干哑得不像是我的。
为什么是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来通知我母亲的死讯。
不过，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母亲拜托他的。
“她好不容易回到了佐贺呢”
电话那头的男人在满满的遗憾中继续着话题。
声音听上去很柔和，感觉应该比母亲大一些。
佐贺方言独特的声调让我感到很急躁，但是又有一股莫名的安心感。
告诉他我明天会过去后，对方好像还想对话，但是自己停了下来，只说了句“好，知道了。等你回来”，最后又加了一句“Soigi”才挂上了电话。
这是佐贺方言中的“再见”。
我现在依然记得。
飞机飞过关西地区上空，机长正在广播航行状况。
飞机内空位很多，旁边和前后都没有人。
闭上眼睛，我进入了沉思。
母亲为什么要回到那里呢。
是想在临终前回到出生的地方去呢。
还是想让我和父亲见上一面呢。
“我回来了。”
小学生时候的我回到家里。
“你回来啦！”
“妈妈，你在做什么呀？”
“在画画呢。”
“画什么画？”
“画这个小城。”
“为什么呢？”
“因为这里漂亮呀。”
距离那次课有了一段时间后。
我去看她画的画。
“这个红色的是什么？”
“这是祐德神社。”
“画的好像不怎么样啊”
“真讨厌”
“这是大海吗？哪里有这么蓝，这天空也是”
“真的就是这个颜色呀”
“这个绿色的是？”
“是田野。”
“这个粉色的呢？”
“是樱花呀。”
“现在又没开”
“没事，反正是画里的东西”
“唔，那这个建筑呢？”
“这是咱们家呀。”
“这也太大了吧！”
“没事，没事，反正是画里的东西”
“比祐德神社都大呐”
边说我边笑了出来。
母亲也不禁笑了起来。
飞机准备着陆了。
我从窗户向外望去，但是无法定住焦点。
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起来。
现在该是满潮时间吧。
波光粼粼的海面反射着太阳光，这里有很多排列有序的海苔养殖场。
绿意盎然的田野像是拼布一般，美的让人叹为观止。
宽广的平野一望无际，远方的山脊闪耀着朦胧的金黄色。
3、4个五颜六色的热气球浮升而起。
也许，母亲是希望我回来看看这样的景色吧。
“Soigi。”
我不禁喃喃自语道。
新規登録で充実の読書を
- マイページ
- 読書の状況から作品を自動で分類して簡単に管理できる
- 小説の未読話数がひと目でわかり前回の続きから読める
- フォローしたユーザーの活動を追える
- 通知
- 小説の更新や作者の新作の情報を受け取れる
- 閲覧履歴
- 以前読んだ小説が一覧で見つけやすい
アカウントをお持ちの方はログイン
ビューワー設定
文字サイズ
背景色
フォント
組み方向
機能をオンにすると、画面の下部をタップする度に自動的にスクロールして読み進められます。
応援すると応援コメントも書けま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