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億人的世界

第3話 兇猛編輯，強制的工作調動

信號燈在不停地閃爍著，刺眼的紅色和藍色不停地交替著，即便是在嚴重的霧霾中也能從很遠的地方看清楚，不過阿爾卡總是覺得信號燈太刺眼，這樣反而增加了在路上行駛的危險性。

阿爾卡在腦海中不停地想象諸如此類的事情，想藉此轉移注意力。

現在阿爾卡騎著的是父親淘汰下來的自行車，剛毅的線條和粗礦的設計風格表明了這輛自行車是工作用的，原本這輛自行車的後座設計是為了運載一些機械零件而設計的，不過現在後座上的並不是齒輪之類的東西。

或者說，比齒輪來的要精緻的多。

至於阿爾卡為什麼需要轉移注意力，在於他臨出發時對麗絲說的一句話：

“路上要抱緊我，不然會很危險。”

阿爾卡是出於一般常識的考慮，對麗絲這樣講的，當然麗絲也照做了，不過，阿爾卡真的被麗絲抱緊的那一瞬間，他便開始後悔講出這句話了。

來自背後的柔軟觸感實在是具備足夠殺傷力，前半程阿爾卡想要通過默念蒸汽機零件來轉移注意力，不過沒起到什麼效果，結果就是原本半小時的車程現在被拉長了一倍。

“這到底是哪門子的修羅場啊……”阿爾卡暗自叫苦。

不過，他們還是順利地到達了目的地，那是一座藏在街角的四層小樓，純粹的水泥建造，外面沒加任何裝飾，整個出版社顯得毫不起眼。

“哦，這裡就是了嗎，還以為是個很厲害的地方，沒想到意外地很樸素嘛。”阿爾卡一邊做出十分客觀的評價，一邊慶幸自己終於擺脫了令人尷尬的修羅場。

“嗯……不過我很喜歡這裡哦，出版社的人們對我也很親切。”

“是嗎，那我在這裡等妳好了，等妳把事情處理完我再把妳送回去。”

“這個……不會麻煩你嗎？”

“完全不會，反正今天已經請假了，今天一整天我會很閒，再說，這件事也有我的責任，權且算是讓我補償你好了。”

“那……好吧，真是麻煩你了。”

“嗯，沒關係。”

麗絲輕聲笑了一下，然後轉身走進了出版社。阿爾卡把自行車支在門口，然後開始坐在自行車上胡思亂想。

不知不覺過了半小時了，完全沒看到麗絲出來的影子，阿爾卡感到有些疑惑。

“交個稿子是需要花這么多時間的事嗎？”

正當阿爾卡開始考慮各種可能性時，他聽到3樓窗子被十分粗魯地打開了，阿爾卡下意識地朝3樓看去，他看到一張帶了防毒面具的臉從窗子里伸了出來。

“下面那個穿了一身邋遢工人裝的少年！”

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是……是的……請問有何貴幹……”

“現在馬上出現在我的面前，給你30秒時間，馬上！”

“遵……遵命！”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阿爾卡還是立刻挪動雙腿，急急忙忙地朝著3樓跑了上去。

厚重的門傳出排氣的聲音，這說明空氣淨化器在正常工作，不過阿爾卡沒心情在乎這個，他只是順勢就來到這裡了。

出版社的編輯部，魯爾·麥孔多，或者說麗絲的所有小說，都是在這裡編輯排版，然後印刷發售的。這個房間並不是很大，但到處都有忙碌的工人在工作，加上毫無整齊可言的辦公桌和各類機器，使得這個房間看起來擁擠不堪。

阿爾卡傻站在門口打量著這個幾乎無法用“凌亂”形容的房間，想著自己應該怎麼做才算合適，這時他聽到從裡面傳來的吼叫聲。

不錯，是吼叫聲，而且是飽含怨氣和仇恨的吼那種。

“就是你嗎？好大的膽子！”

阿爾卡嚇了一大跳，然後戰戰兢兢地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一個年齡大概在30歲左右的女性映入阿爾卡的視線，她身上穿著很隨意的便裝，粗帆布做的背帶褲已經嚴重褪色，從相貌上看雖然可以歸類進“美人”的行列裡，但確是相當的不修邊幅，凌亂的黑色長髮被很隨意地扎在腦後，厚重的黑框眼鏡的鏡片上似乎佈滿了臟東西，此外，她嘴上叼著一支已經快要被擰成麻花的香煙，那支香煙現在還在勤奮地生產廢氣。

“非常抱歉！”

阿爾卡雖然搞不清現在究竟是個什麼狀況，但他覺得這種狀況下低頭道歉肯定沒錯，於是他就這么做了，附帶了一個非常標準的鞠躬。

“抱歉？這件事是抱歉就能解決得了的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這個……”阿爾卡無言以對，他開始按順序回想今天遭遇到所有事件。

上班路上被小女孩，不對，被麗絲撞了，然後自行車順利變為廢鐵。

因為要把暈倒的麗絲送去見醫生，於是向工長請假，結果被臭罵一通，順便被扣掉了一天的工資。

醫生做出了“沒有異常”的診斷結果，然後還是收了阿爾卡50比盧的醫療費，順便一提這個量剛好等於阿爾卡一天的工資。

在家裡知道了麗絲的真實身份，然後整個人陷入混亂狀態，然後又經歷了整整一個小時的理性與本能的戰鬥。

最後來到這裡，又被臉面都沒見過的大概是擔當編輯的人大罵一通。

阿爾卡頓時覺得人生艱難，想要一死了之。

不過，仍然是那個吼聲吧阿爾卡從有聲有色的幻想里重新拉回現實。

“總之，你現在給我過來，然後給我好好解釋你到底是吃錯了什么藥才會干出這種愚蠢的事！”

阿爾卡一言不發，默默地走了過去，途中他聽到了周圍工人的小聲議論聲：

“這是這個月第幾次了？”

“天曉得，她一個月大概有30天時間在生氣吧……”

“噓！小點聲，會被聽到的……”

阿爾卡忽然有一種錯覺，感覺一旦去到那邊就再也回不來了。

然後，阿爾卡被那個比他稍矮一些的女性抓住領子，硬生生地拖進裡面的一個小房間，在他背後的門關上之前，他瞟到了門上歪掛著的小牌子。

“社長室”

然後，門被粗暴地關上了，關門時發出的巨大響聲幾乎可以震碎玻璃。

“你給我在那站好，如果膽敢亂動一下我就把你扔進碎紙機粉碎了拿去回收！”

“遵……遵命……”

阿爾卡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他覺得這個看起來像是編輯的傢伙真的能說到做到。於是他按照她的吩咐乖乖地站在原地，然後開始偷偷打量這個房間。

這個房間比起外面要整齊的多，非常樸素的房間，既沒有擺放什麼裝飾，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正對門的方向並排著放了好幾個書櫃，每個書櫃里都放滿了書，除此之外還有一張簡樸的辦公桌和椅子，還有一張來客用的沙發。

麗絲現在正坐在那張沙發上，她面前是那個兇猛異常的貌似是編輯的人，她們兩個好像正在商量著什麼。

不過那個編輯對待麗絲的態度跟對待阿爾卡完全不同，或者說，根本就是一個天堂一個地獄。

過了一會，她看來是跟麗絲商量完了，然後回過身來，用像是看著殺父仇人一樣的眼神瞪著阿爾卡，就這么瞪了大概5秒，她開口說：

“在我開始聽你講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權且先通知你一件事。”

“是……是。”

“從今天起你就要開始在這裡工作了。”

“明白……呃？什么？”

“同樣的話我不想重複第二遍，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是就行了。”

“這沒區別吧……不對，我有工作。”

“辭掉！”

“這……”

那個看起來像是編輯一樣的人朝著阿爾卡邁了一步，用幾近威脅的口氣這么說：

“放心，我會好好對待你，讓你充分地勞動，直到累死為止。”

阿爾卡盯著面前的那雙夾雜著兇惡光芒的褐色眼睛，漸漸停止了思考。

從這一刻起，阿爾卡從一個機械工人，變成了校對工人。